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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写不完的作业与永不言败的高三生

    作业,是写不完的。

    高中学生仿佛永动机上那颗永不知晓疲倦的螺丝钉,循环往复,一日一日,周而复始,若干年后去回忆这段往事时,大多数人都很难准确地记起某一日的场景,我们的日子在这种重复的消磨之下,似乎变得乏味至极,但我们仍旧会在回忆之中为这段无趣的生命增添些许闪烁的光泽。

    起初,速写课程结束之后,只会布置一两张作业练习,从“自画像”这类常规题材开始、再到“我最喜欢的花卉植物”这种日常题材,作业提交上去之后往往会获得打分与评语;但当速写练习不断深入之后,课后作业不再如起先那般小打小闹,作业的数量突然呈现出指数级上涨,获得了从一到十的飞跃。

    次日上交的作业,需要保质保量,若是应付,会被老师发现,因此在青禾尚未适应画室忙碌的生活时,她就被迫一晚上画十几张甚至几十张的速写。宿舍里头,就属青禾与李思思的画画速度慢,当林俞已经画完几十张速写、洗好澡准备回被窝睡觉时,她从被窝往下探,可以看到青禾与李思思仍在台灯下奋笔疾书的样子。

    “青禾,你还有几张?”林俞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钻入被窝,将脸侧向青禾的方向随口问道。

    “还有大概五张。”青禾大致扫了一眼自己画完的画,估摸出一个不算准确的数量。

    “思思,你还有多少张呢?”这是林俞进入梦乡前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四张。”

    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李思思打着瞌睡,好几次脑袋就要沾到画板上,她对突如其来的困意无可奈何,指了指被窝,轻声道:“青禾,我先睡啦。”

    边说着,就边从楼梯爬回被窝,很快,整个屋子里除了青禾在纸上的声响就不再有别的声音了。

    青禾和李思思是对床,约好了头对头睡,等青禾画完手里最后几张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她关了灯,蹑手蹑脚地爬上被窝,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她从未想过,原来画画也是如此累人的一件苦差事,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空余时间去思考了,她的精力都已被画画这件事所占据。

    青禾出门时,李思思开着台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奋笔疾书,青禾喊了几句没回应,就拉着林俞一块出门。

    临走前不忘叮嘱了两句:“你呀,要注意看时间别迟到啦。”

    “画不完了。”路上,哀鸿遍地、鬼哭狼嚎。

    “你昨晚画到几点?”林俞睡得早,看着青禾一直打哈欠的样子没忍住问道。

    青禾还在梦里神游,紧紧拽着林俞的手臂,生怕自己摔了。出门前,青禾闭着眼睛去浴室里洗了个头,此刻发梢还是湿漉漉的,清晨的日光洒落,染上一层金黄的光泽。

    “画到两点半?”青禾自己都不太确定,只记得最后一次看到的时间。

    路上,两人买了午餐,热豆浆下肚,青禾才感到这才活了过来。出来集训之前,她一直没有养成起床早餐的习惯,大多数情况都是下课时拉着李思思一起到附近的小卖铺觅食,趁着老师没有发觉时狼吞虎咽地把手里的食物吃光,但集训之后,小卖铺美味的食物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饿了几次之后她终于学乖了。

    画室小卖铺的存在主要是为了提供画材,琳琅满目的绘画工具与各色颜料,其间穿插着一些泡面、面包这类速食,种类很少,并且小卖铺也只在画画时间才会营业,因此若是不想去食堂吃饭,必须提早屯粮。

    画室依靠指纹打卡,每天最紧张的时刻便是上课铃响的瞬间还排在外头等着指纹打卡,青禾吃过一两次亏,便每次都会提前几分钟拽着林俞和李思思出门,今日走到画室时,距离上课铃响还有五分钟,她回头往宿舍方向看了几眼,心里寻思:思思今天可能会迟到了。

    迟到,罚作业;写不完,迟到;基本上建构出了一个死循环。

    打卡之后路过小卖铺买了两罐咖啡,路过展板时,青禾习惯性的扫了一眼,猛地注意到位于第一行的第一张画遭到了涂改,有人用颜料在画上涂上了鲜红的色泽,这张画是群青的。

    周围已然议论纷纷。

    “什么人这么缺德啊?”

    “也活该呗,群青每天吊儿郎当的,确实挺让人讨厌的。”

    “也不能这么说啊,你的画被撕了看看。”

    “有点可惜了。”

    群青画得确实不错,速写的线条看着飘逸,但是准确,他能够用寥寥几笔画出肌肉的体积,在他已经开始展示他绘画人物与场景的能力时,画室里的大多数人还在与火柴人造型周旋,说不让人嫉妒是假的。

    但青禾却从未产生“嫉妒”的情绪,或许是差异太大,使得青禾反而增添了更多的羡慕,以及更加令她好奇的是:究竟要如何才能画出如此灵动娟丽的线条?究竟要如何画出那般瑰丽迷幻的色彩?

    她隐约有些担心,路过一班时,特意在人群中搜罗着群青的身影,在凌乱的画室空间之下,她远远看见群青戴着耳机,背对着自己,他站在一副巨大的画板之前,陷入巨大的沉思。

    他置身人群,每次见到自己都笑得爽快,像个太阳,可在这个瞬间,她突然觉得他很孤单。

    “是牧野干的吗?”

    “好像是牧野。”

    这个话题延续到了下课,准备拉着林俞出门买点水,就听到了附近人讨论的声音,她忍不住插话道:“查到了吗?”

    “嗯嗯,不过也是小道消息啦。”

    牧野这个人,青禾是知道的。

    在去年的联考排名中,尽管他考了全省前十,却在校考美院时差0.5分与国美失之交臂,为了理想,他毅然地选择了复读,在出来学习之前,画室的主要负责人也讲过这件事。

    画室的负责人姓牛,熟了以后大家也这么称呼他,显得亲切;老牛上了年纪,绘画风格相对古板,训练量虽然不大,却对基础的要求很高。画室很少迎来成绩好的孩子,因此当青禾来到画室时,他的眼睛亮了又亮,反复确认,不住感慨着:“说不定今年能有冲刺美院的孩子啦。”

    美院,是每一个艺考生的理想国,尽管从未想过考上了会有什么不同,但在十八岁之前,这场高考仿佛一场试炼、一座高山,他们每个人都跃跃欲试,试图翻过这片高山。

    实话说,青禾对于牧野的经历无法不感到遗憾。

    远处,牧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的喧哗仿佛与他无关,青禾走到了他的身后,问他:“那天帮我洗了画板、收了板子回来的是你吗?”

    牧野点点头,看着青禾,厚厚的镜片与刘海下藏着一双敏锐的眼睛,他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声音低沉。他说,“是的,青禾。”

    他居然记得自己,这也让青禾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