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画卷里的青禾
来集训一个月有余，青禾整理画册时，偶然翻到了最初在画室里的作业，凌乱的线条粗细分明，没有任何轻重缓急，把人体的轮廓勾勒得死板而又生硬，但随着高强度的训练，她如今的线条已然改善许多，对人物造型的把握也较之前有了鲜明的进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每过段时间就要重新整理一下她的作品。
那时，老师的评语句句和善，此刻看来，更像是对自己的鼓励与安慰。
自上次在店里见到群青对那支笔念念不忘后，青禾省吃俭用，每次周末出行时都会去那家店里试着写一下，最初只能写到三百，随着多次尝试，最终竟然写完了，把这支笔塞给群青时，群青推脱了半晌，最终郑重其事的收下。
每到晚上，便是速写课程，老师会用一节课的时间做一些示范，剩下的两个小时留给学生与动态练习大眼瞪小眼，在进行手臂、头部、鞋子的塑造练习之后，下一步便是人物的动态练习，往常都是画照片，但这日班主任心血来潮，站在讲台上宣布道：“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进行一下写生，一班和二班一起围圈，可能需要邀请两个学生道中间当模特，我们先喊一班同学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一班所在的方向吼了两声，“快点儿，上课时间都要到了。”
同学们一窝蜂地从外头涌进来，小小的教室顷刻坐满了人，在老师的招呼之下，学生们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围成了大圈。
“来，现在有学生自告奋勇上来当模特的吗？”正在喊的这个老师是速写主教，名叫许淼，大家都亲切地喊他鸟哥。
原本喧闹的环境瞬时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举手，站在鸟哥对面的学生和他干瞪着眼，他本想直接点兵点将从学生里头抓两个倒霉蛋出来，但看了看大家一脸拒绝的表情只能生无可恋地发出一声叹息，“要不这样，给我拿个瓶子，我们转到谁就谁了。”
“你们这帮高中生，咋一点青春期的闹腾劲儿都没呢？”鸟哥看着哭丧着的脸，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随手接过群青递给他的空瓶子，二话不说就把瓶子丢在地上开始转圈，台下的同学们紧张地盯着瓶子，生怕转到自己的方向。瓶子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停留在了一班男生的位置上。
“啊，别吧。”一边说一边多，见躲不开，这位男同学只得走到台上，听从鸟哥的指挥摆好了动作。
瓶子又开始转圈，下一个被拉上去的是林俞，林俞双手插兜，听从鸟哥的指挥坐在位置上，青禾坐在林俞的正对面，指了指板子和自己的笔，用口型示意道，“我会把你画好的！”
青禾开始埋头画林俞，先打个基础造型，再将人物的大致轮廓画出来，丝毫没有写生人物经验的青禾画到一半就犯了难，直接写生时不论是造型还是结构都比画照片困难许多，更何况眼前的模特是活生生的人，她甚至会在大家埋头画自己时无意识地改变自己的动作，等到青禾画完抬头时，就会无可奈何地发现林俞的造型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种微妙的变化，也是写生当中一大考验。
时间结束时，青禾还没画完，林俞起身站在青禾边上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把我画的也太卡通造型了。”
“写实好难啊，而且感觉坐姿有点奇怪。”青禾的速写风格确实偏向于漫画的风格，人物的五官塑造得格外清秀，这也得益于青禾初高中时对漫画的喜爱，联考的速写风格偏向于写实，需要把人物画出体感，青禾沉思了一下又在画上补了几笔。
“青禾，这张，你的结构确实稍微有点怪，我给你画一下。”牧野接过话头，指了指青禾的画面，接着在自己的画上打了一个火柴人的结构给青禾看，青禾比对了两张的结构，若有所思，接着又在自己的画上改了几笔。
等到青禾又仔细端详牧野的画面时，注意到牧野的画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台上的林俞，一个是侧过头的自己，虽然只用了寥寥几笔去勾勒自己的轮廓，却怪好看的。
“是青禾耶，大神不愧是大神，把我和青禾都画得很好看。”林俞看了一眼牧野的画板，笑着说道。
牧野双眸的神色松弛下来，目光柔和，他把这两张画撕开，一半递给青禾，一半递给林俞，他的声音也前所未有地温柔，笑意盈盈，“送你们。”
不急下课，群青拎着自己的画板，大老远就朝着青禾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大咧咧地问，“你们都在聊什么呢？”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青禾手上的话，先是疑惑了一下，接着瞪了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牧野一眼，他像是献宝一样从自己的画板上拿下一张画，塞到青禾怀里，“你看看。”
只需要扫上一眼，青禾就可以认出自己，眉眼中不服输的神态被勾勒得活灵活现，不愧是传说中的大神，青禾把画看了又看，心底的喜悦满溢。
“好看吧？”群青的眼睛亮晶晶，像小狗一样。
“真不愧是大神呢！”
上完速写课后，青禾蹲在柜子外头开锁，将牧野与群青的画一起小心翼翼地收到袋子里，她捧着群青的画看了又看，莫名有种被偏爱的感觉。
自那日后，青禾便放下了对美院班的执念，与牛打电话时，也透露出美院班过于昂贵的想法，牛在电话那头沉吟了半天，许久只是说了句，“让我想想办法。”
电话很久没有再打来，偶尔一个人落单回宿舍时，她总会忍不住想起父亲那日的反问，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自己，“一万够吗？”
她难免有些心酸，不顺利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命运残酷却让人避之不及，也不知道在自己没有看见的地方，父母究竟吃了多少苦头，但尽管如此，家里人还是在她需要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她甚至懊恼，觉得自己此刻的生活是不是过于幸运了些许？
她逼迫自己更加努力，每日都画速写至深夜，在忙碌中她暂时将美院班这件事搁置在脑海后，因此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令她感到有些许意外。
牛的声音听起来乐呵呵的，“青禾，校长同意你去美院班了。”
“真的？”她无法掩饰自己话里的激动，但很快又有些疑惑，“可是学费···”
“不过，可能你需要签个协议。”牛打断了青禾，补充道，“我是了解你的文化课成绩的，没参加集训之前也考过许多次六百分，就算半年没有学习，回去努努力，五百分也不在话下。校长开出的条件是，你必须考入重点大学或者美院，并且允许自己的形象成为画室来年的宣传形象，如果同意的话，你就可以直接进入美院班，各取所需，我觉得这样也不算坏。”
“青禾，机会难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晚间的风吹过青禾的脸庞，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般神清气爽过，她抬头望着天空，看见远处的北极星发出明亮且耀眼的光泽，她听见自己笑得开怀的声音，“好，非常谢谢您。”
不就是协议么？美院不能保证，重点大学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时，老师的评语句句和善，此刻看来，更像是对自己的鼓励与安慰。
自上次在店里见到群青对那支笔念念不忘后，青禾省吃俭用，每次周末出行时都会去那家店里试着写一下，最初只能写到三百，随着多次尝试，最终竟然写完了，把这支笔塞给群青时，群青推脱了半晌，最终郑重其事的收下。
每到晚上，便是速写课程，老师会用一节课的时间做一些示范，剩下的两个小时留给学生与动态练习大眼瞪小眼，在进行手臂、头部、鞋子的塑造练习之后，下一步便是人物的动态练习，往常都是画照片，但这日班主任心血来潮，站在讲台上宣布道：“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进行一下写生，一班和二班一起围圈，可能需要邀请两个学生道中间当模特，我们先喊一班同学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一班所在的方向吼了两声，“快点儿，上课时间都要到了。”
同学们一窝蜂地从外头涌进来，小小的教室顷刻坐满了人，在老师的招呼之下，学生们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围成了大圈。
“来，现在有学生自告奋勇上来当模特的吗？”正在喊的这个老师是速写主教，名叫许淼，大家都亲切地喊他鸟哥。
原本喧闹的环境瞬时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举手，站在鸟哥对面的学生和他干瞪着眼，他本想直接点兵点将从学生里头抓两个倒霉蛋出来，但看了看大家一脸拒绝的表情只能生无可恋地发出一声叹息，“要不这样，给我拿个瓶子，我们转到谁就谁了。”
“你们这帮高中生，咋一点青春期的闹腾劲儿都没呢？”鸟哥看着哭丧着的脸，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随手接过群青递给他的空瓶子，二话不说就把瓶子丢在地上开始转圈，台下的同学们紧张地盯着瓶子，生怕转到自己的方向。瓶子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停留在了一班男生的位置上。
“啊，别吧。”一边说一边多，见躲不开，这位男同学只得走到台上，听从鸟哥的指挥摆好了动作。
瓶子又开始转圈，下一个被拉上去的是林俞，林俞双手插兜，听从鸟哥的指挥坐在位置上，青禾坐在林俞的正对面，指了指板子和自己的笔，用口型示意道，“我会把你画好的！”
青禾开始埋头画林俞，先打个基础造型，再将人物的大致轮廓画出来，丝毫没有写生人物经验的青禾画到一半就犯了难，直接写生时不论是造型还是结构都比画照片困难许多，更何况眼前的模特是活生生的人，她甚至会在大家埋头画自己时无意识地改变自己的动作，等到青禾画完抬头时，就会无可奈何地发现林俞的造型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种微妙的变化，也是写生当中一大考验。
时间结束时，青禾还没画完，林俞起身站在青禾边上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把我画的也太卡通造型了。”
“写实好难啊，而且感觉坐姿有点奇怪。”青禾的速写风格确实偏向于漫画的风格，人物的五官塑造得格外清秀，这也得益于青禾初高中时对漫画的喜爱，联考的速写风格偏向于写实，需要把人物画出体感，青禾沉思了一下又在画上补了几笔。
“青禾，这张，你的结构确实稍微有点怪，我给你画一下。”牧野接过话头，指了指青禾的画面，接着在自己的画上打了一个火柴人的结构给青禾看，青禾比对了两张的结构，若有所思，接着又在自己的画上改了几笔。
等到青禾又仔细端详牧野的画面时，注意到牧野的画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台上的林俞，一个是侧过头的自己，虽然只用了寥寥几笔去勾勒自己的轮廓，却怪好看的。
“是青禾耶，大神不愧是大神，把我和青禾都画得很好看。”林俞看了一眼牧野的画板，笑着说道。
牧野双眸的神色松弛下来，目光柔和，他把这两张画撕开，一半递给青禾，一半递给林俞，他的声音也前所未有地温柔，笑意盈盈，“送你们。”
不急下课，群青拎着自己的画板，大老远就朝着青禾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大咧咧地问，“你们都在聊什么呢？”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青禾手上的话，先是疑惑了一下，接着瞪了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牧野一眼，他像是献宝一样从自己的画板上拿下一张画，塞到青禾怀里，“你看看。”
只需要扫上一眼，青禾就可以认出自己，眉眼中不服输的神态被勾勒得活灵活现，不愧是传说中的大神，青禾把画看了又看，心底的喜悦满溢。
“好看吧？”群青的眼睛亮晶晶，像小狗一样。
“真不愧是大神呢！”
上完速写课后，青禾蹲在柜子外头开锁，将牧野与群青的画一起小心翼翼地收到袋子里，她捧着群青的画看了又看，莫名有种被偏爱的感觉。
自那日后，青禾便放下了对美院班的执念，与牛打电话时，也透露出美院班过于昂贵的想法，牛在电话那头沉吟了半天，许久只是说了句，“让我想想办法。”
电话很久没有再打来，偶尔一个人落单回宿舍时，她总会忍不住想起父亲那日的反问，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自己，“一万够吗？”
她难免有些心酸，不顺利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命运残酷却让人避之不及，也不知道在自己没有看见的地方，父母究竟吃了多少苦头，但尽管如此，家里人还是在她需要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她甚至懊恼，觉得自己此刻的生活是不是过于幸运了些许？
她逼迫自己更加努力，每日都画速写至深夜，在忙碌中她暂时将美院班这件事搁置在脑海后，因此当手机铃声响起时，令她感到有些许意外。
牛的声音听起来乐呵呵的，“青禾，校长同意你去美院班了。”
“真的？”她无法掩饰自己话里的激动，但很快又有些疑惑，“可是学费···”
“不过，可能你需要签个协议。”牛打断了青禾，补充道，“我是了解你的文化课成绩的，没参加集训之前也考过许多次六百分，就算半年没有学习，回去努努力，五百分也不在话下。校长开出的条件是，你必须考入重点大学或者美院，并且允许自己的形象成为画室来年的宣传形象，如果同意的话，你就可以直接进入美院班，各取所需，我觉得这样也不算坏。”
“青禾，机会难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晚间的风吹过青禾的脸庞，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般神清气爽过，她抬头望着天空，看见远处的北极星发出明亮且耀眼的光泽，她听见自己笑得开怀的声音，“好，非常谢谢您。”
不就是协议么？美院不能保证，重点大学还不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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