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志异纵横 » 第二章 福盛安

第二章 福盛安

    单薄的铁门自然只是一个象征性的阻拦,无需第二脚,便被人从外轰然踹开。

    祁荒整暇以待地坐在床铺上,看着狭窄的门洞内拥挤地冲进来四五个打着赤膊的精壮青年。

    几人皆是白道汗衫,手中的片刀或提或拎,在昏黄的白炽灯下,晃的忽明忽暗。

    “油渣仔,欠債還錢,今日係再寬限唔到啦,去肉舖抵債啦。”

    为首一人笑着说道,和蔼且亲切,仿佛刚才踹开铁皮门的并不是他。

    但这也是刚刚冲进来说话时的表情,当他仔细打眼瞧向祁荒时,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惊疑。

    他微微偏头,一旁头脑醒目、同样看出问题的马仔便低声附耳来讲:“大哥,我哋幾個幾乎全日都盯住呢個扑街仔嘅,冇人入嚟出去呢间房。”

    “你唔係油渣仔,你係邊個?”

    祁荒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混沌赠送的语言包似乎默认了对于东华语的掌握,所以眼下这个局面是他只能勉强听懂对方的语言。

    这种连听带猜的方式让他很是不爽,更何况对方因为戒备而紧张地把明晃晃的刀尖指戳在自己的额前三寸呢?

    于是他抬手骤然弹在了那几乎是流水线切割出来的劣质钢刀上,出手之快,几乎无人反应。

    因为嫌挤,没有进屋,只是倚靠在门框上的一位宽眉青年看到了祁荒弹指的刹那,脸上的神情急变,想进身向前,被自家人堵了个满满当当,待到想要张口想要提醒,却已是来不及了。

    为首青年只觉得自己手中抓了一条鳞片锐利的活鱼,刀柄上用来防滑的绸布几乎瞬间将他的手心卷地皮开肉绽。

    但还未等他反射性地扼腕喊疼,一只巴掌便横按着他的颅首撞在了墙面上。

    碰击的刹那,那只手还“微微”地“揉”了一下。

    只是这一“揉”,方才只是觉得眼前一黑,脑中一震的青年便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在嚎叫中他摸向了自己的右脸,一片温热与粘腻,还有肌肉没有皮肤包裹所传来的独特触感。

    他的半张脸皮几乎全被“蹭”在了墙壁之上。

    这惨痛的声音惊地那身后的持刀欲进的几人便是本能地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祁荒便抬臂横挥,说不上是什么招式,又或者皆是招式。

    横拉,勾扫,前推。

    双脚几乎方寸未动,便凭着膝、胯、脊、肩的传动迸发出了磅礴而冷脆的劲力。

    在他面前的其余四人或躺或靠,皆是与地面或墙壁撞击。

    更令人称奇的是,躺在地上的犹可说是重力的原因,而被甩在墙上的人竟也没有滑落坐倒向地面,如同被顽童甩向墙面的泥巴一样,狠狠地“粘”在了墙面之上。

    唯一还站着的是此前向出言提醒同伴的那个宽眉青年,只是这提醒的冲动在祁荒打倒第二个人时,见识和本能便按捺下了他的行为。

    筋断骨碎,几乎是与墙壁碰撞的那一侧躯体全部被撞成了平面,当真是把人当泥巴操弄,何等的暴力与...造诣。

    “宽眉毛”暗暗在心中下着结论。

    “蔡李佛?咏春?白鹤?洪拳?”

    祁荒悠悠哉哉地发问,顺带将一旁柜子上貌似是这房子里唯一食物的一块波板糖拿起,拆开塑封,准备放入嘴中。

    “偷渡来的大圈?什么时候马凤图教出了这么邪性的劈挂了?”“宽眉毛”那两条如同黑色笔刷撇下的两道黑眉重重地拧在了一起,面色甚是是郑重和戒备。

    “哎呦,原来你们会说普通话啊?”祁荒笑眯眯地停下了自己准备吃糖的行动,转而把那圆圈形的糖块指向“宽眉毛”:

    “吃吗?”

    宽眉青年的腮帮子里传来了吱吱的响声,同样同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打家,怎能没点气性?

    “大圈仔...”

    然而半截话还卡在喉咙里,走廊上便踉跄撞出一道狼狈的身影,后背重重撞击在对面的铁皮门上。

    宽眉毛还保持着右肘斜挑,左手架住右小臂的姿态,正是咏春的膀手。

    此刻他心中却是一片深深的涩然,隐蔽撩起的黐脚,被对方的撞起膝盖挡住,接着便是连按向他天灵盖的一爪。

    幸得他及时转蹬为踩,将自己整个人向后送出。

    不然怕是自己膀手的这一下,还未必能接住对方那同样以肘相迎的一顶。

    脑中思维转换的速度只是电光火石,却也是在这同样电光火石的刹那,宽眉毛的眼中,黝黑的门洞中飞溅出一道人影。

    那径直扣向自己天灵盖的一掌,让他只想起了曾在电影中看到过的投石机,同样的避无可避,同样的摧城拔寨。

    年轻打仔目眦尽裂,眼中的血丝缕缕爆出,半靠在墙面上的肩胛翕动,双脚硬生生地在沾满污迹的地面上拧出一道白色浅痕,内扣的双足窜起一道劲力。

    这劲道越过脊柱,涌上肩头,硬是以更快一线的速度,催起双掌,以交叉耕手格住了对方的小臂。

    清脆的微响以及骨裂的疼痛还没传达到大脑,他便意识到,对方还有一只手。

    操,冚家鏟嘅,入社團第一日就埗街咗。

    这便是郑俊杰此刻空空大脑中唯一的想法。

    但随机而来的并不是头颅破碎的痛感,而是口唇之上传来貌似石块压迫的触痛和窒息感。

    一只厚重的手,似乎掌心中压着什么,扣按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吃吧。”

    郑俊杰此刻还勉力保持着双手交叉价格在头顶的姿态,于是他在一片阴暗中,以及窒息感中,勉强看见,那张脸庞依旧是戏谑的微笑。

    只是,郑俊杰能清晰的感受到此刻这个男人脸上的微笑,与之前的截然相反,仿佛是从一个喜欢无伤大雅的玩笑普通青年,变成了一脸纯真踩死蚂蚁的幼童。

    孰为幼童?孰为蚂蚁,自然不言而喻。

    他知道此刻压在自己牙关之上的事物是什么。

    感受着两侧颊骨以及牙龈之上越来越强的压迫力和疼痛,他知道,自己如果再无选择,只怕下半张脸,连同对方掌心的这包波板糖会被一起给捏碎。

    于是在对方有意留出的空间和余地中,他挣扎着,费尽力气地微微张开牙关。

    连同粗劣的塑料包装以及尖锐的波板糖碎块儿一头咬碎咽下。

    用着最不容易咀嚼的门牙,一点一点麻木的,咬食着坚硬的糖块儿。

    血液的甜腥与工业糖精的甜腻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郑俊杰居然发现自己还能辨别这些东西。

    祁荒满意且无聊的松开了自己的左手,看着掌心的血污,他有点嫌弃地在对方的衬衣上蹭了蹭。

    随后,陡然提起一膝,将对方撞的连同身后那道铁门一同滚入对面的房间之中,惊起了如鹌鹑一般的人家中惊呼和恐惧的声音。

    “你是不是痴线了,塑料袋不能吃的道理难道不懂吗?”祁荒冲着在地上痛苦弓身如大虾的郑俊杰发问。

    “阿杰仲細,貪食啲冇咩問題,做長輩嘅頭腦醒目啲就得。”满溢着亲切和卑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大红唐装,药檀细珠长串,耳垂长过乳突,端的是一副弥勒佛的面相。

    祁荒身子没动,只是扭头,以一种极轻蔑的姿态瞥着眼前的弥勒佛:“头脑醒目,眼睛不醒目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