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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沟头村

    一座群山环绕的小山坡上,六七百或穿着棉布衣裳,或披着兽皮围裙的村民集聚在一片空地,在他们面前的高台上,两个仙气飘飘的练气修士俯视着众人。

    “两位上仙前来,我等有失远迎,实在失敬。”

    一个白发斑斑的老头诚惶诚恐地躬身立在两名练气士面前,姿态放得极低。

    其中一名练气士高高瘦瘦,面颊微陷,斜睨道,“高老头子,这已经是我二人第三次来你们这村了,若是再不答应我宗门的要求,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那高老头心中苦涩,把头低埋下去,唯唯诺诺道:“两位仙师,非是小老儿顽固,实在是本村虽然不大,祖上却是圣朝宗门西渡过来,早已有宗属,没有宗门示意,若要转投贵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笑话!你们沟头村在这地界百十年,可从未见过你口中那劳什子缙云宗派人过来,谁知道不是你们拿来诓骗人?要不是看你这老头好歹有练气一层的修为,也算是修仙之人,我们还会在这客客气气跟你说话?”

    高老头被这话呛得面红耳赤,硬着头皮道:“我村坡顶供奉着祖宗祠堂,祠堂内留有一传送阵法,这是贵宗都知晓之事,若不是祖上迁移到此,怎会有此物?更何况我们沟头村到西蛮已经百余年,贵宗却才到此界五十年,在那之前西蛮不曾有圣朝修士踏足,定是我缙云宗大能修士携我等先辈来此......”

    “哼!”那男子自知对面说得在理,一声冷哼打断了他,“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管你是什么宗什么派,这几十年间不是我们仙秀阁庇佑你村族人,你这小小的沟头村早就被西蛮的邪修和妖族掳走了当药炼,还能像现在这般种田养桑?我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并入仙秀阁之事无需再议,今日此地就由我们接管了!”

    高老头看这两人态度不善,知道吞并之事再难回旋,要是再度拒绝恐怕真要触怒仙秀阁,给沟头村引来大祸患。可是一想到祖辈世代传下来的祖训,他内心又犹豫不决起来。

    台下站着的七百人尽皆闭口不言,但是一双双眼睛都眼巴巴地望着这里。高老头看得出,众人大多还是对先辈传说里的缙云宗心存向往,都当成了精神归属,怀揣着渺茫的希望——万一哪天宗门想起了他们这挫人,再派来仙使探望呢?到那时,仙使岂能看得他们这些流落在外的门人受尽欺凌,得了传说中的仙宗助力,说不准沟头村的好日子就来了!

    因此即便知道凭沟头村在西蛮独木难支,却没人真正愿意归顺这仙秀阁,大家都铭记着祖训,坚持为缙云宗世代镇守西蛮边陲。

    仙秀阁另一个男修见马老头态度有所缓和,温声劝道:“道友莫要生气,我这位师弟心直口快,说话虽然难听了些,但话糙理不糙。沟头村七百口人,道友你修为只有练气一层,如何能庇护得了邪修来犯?往日是我宗多有照应,你们尚可勉力支撑,但你们不是我宗门人,仙秀阁岂能长久庇护你等?沟头村融入我宗对双方而言本都是幸事,我宗不过见在此蛮荒之地难得遇见圣朝同族,才多次好言相劝,不愿行刀戈之事,马道友何必屡屡拒绝我宗好意?”

    马老头无奈长叹,明白对方将话说到这已经是不留余地,若再敢拒绝恐怕就要动武了。仙秀阁也不用多派人过来,就这练气六层的两个修士便能轻松将沟头村夷为平地。

    “既如此,我就代我村七百余人......”

    话音未落,坡顶骤然彩光大显,大地传来阵阵震动,村民纷纷抬头望去。

    “马老头子,怎么回事?”高个的修士微怒道,谨慎地将神识打探过去。

    马老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坡顶,神色怔怔,双眼浊泪溢出,半天说不出话来,“那是祖宗祠堂,缙云宗,定是缙云宗的仙使来了......”

    话说陈司等人还不知道他们竟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刘辰雷,此刻都处在逃出生天的欣喜和对前途未卜的忐忑之中。

    或许是由于传送距离太过遥远,他们足足传送了小半天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当众人走出时已是白天,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间陈旧但整洁的木屋,屋内的墙壁上摆放着许多灵位。

    “怎么是个祭死人的屋子,真是晦气。”刘玉含嫌弃地望了一眼。

    陈司也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别人家的祠堂内,看着屋内制式一样的青铜圆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声道:“快把传送阵法毁掉!莫让海岳门通过阵法联系查到了我们的定位!”

    众人也是反应了过来,赶紧施法将青铜圆环击碎成数截。陈司尤不放心,挥手把地上刻画的篆文一并抹去。

    做完这些,陈司才带着众人出门,打算先行打探下西蛮之地的情形。

    可他们刚一迈出门,就察觉到此地有人,而且人数不少,都在往木屋赶来。

    神识稍一探去,发现来这之人只有三位修士,两个练气六层一个练气一层,自己人多,倒也不怕他们有恶意,便直直地迎了上去。

    那三位修士刚露头,其中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就突然扑了上来,当头便跪下去磕头,脸上眼泪鼻涕都糊在了一起。

    “仙使啊!我们沟头村终归是把您盼来了啊,多年来我们族人兢兢业业,世代镇守在这片块荒凉的地界,无数族人被邪修妖兽毒害,都不敢稍稍有所懈怠,始终谨遵缙云宗百年传下的祖训啊,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盼来了啊......”

    这老头子念念叨叨说了半天,语无伦次,但陈司还是听明白了。

    老头叫作高林治,他口中的沟头村应当就是百年前缙云宗在西蛮落下的跟脚,而此地的村民是当时缙云境内迁来的凡人后代。

    不成想过去这么多年,沟头村中之人竟然始终没忘掉宗门恩情,谨守本分,在西蛮等了缙云宗上百年,着实让陈司心中一阵感动,连忙将眼前的老头扶起。

    “道友快快请起,想不到百年光阴过去,你们族人一直记得我缙云宗,这份忠义当真难得。百年间来宗门未派一人前来看望,倒是宗门疏忽,对不起你们。”

    “缙云宗对我们祖辈有大恩情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都是我们沟头村应该做的!只要宗门还能记得我们这帮人,我们便知足了。”

    高林治听了陈司的话,刚抹干净的鼻涕眼泪又涌了出来,陈司和一众同门安抚了好一会,高林治的情绪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时仙秀阁两个修士才抓住空挡,上前一步道:“诸位道友,在下有礼了。我二人是仙秀阁门下弟子,在下刘云,这是我师弟肖迟,敢问各位就是沟头村口中的缙云宗门人?”

    见陈司这边人多势众,甚至连九层的高阶练气修士都有,刘云不禁暗暗对传说中的缙云宗高看了一眼,谈吐间语气也放得客气。

    陈司原以为这两人也是村里的人,不想居然是外来修士,再仔细一打量,只见他们身穿银色长袍,气度不凡,和陈司脑海中的蛮族形象相去甚远。

    高林治低着脑袋,不时就抬头望一眼刘云,神情颇为微妙,陈司双眼微眯,暗暗思忖起来。

    “我等确乎是缙云宗门下,受掌门之令前来驻守沟头村。西蛮之地我宗已百年未曾派人过来,风土人情不甚了解,我看刘道友你们穿着居然与圣朝修士无异,不知从何而来。”

    圣朝地域辽阔无比,几乎无人能算得清其疆域如何,天宇圣宗乃这片广袤疆域之主,几千年来分封出去无数宗门,或有陈司不知晓的宗门也不足为奇。

    “贵宗多年未到西蛮或许不知,圣朝西边的楚国为了给子民开拓生存领土,分封了数个下属宗门来到西蛮,迁移凡人,教化狄夷,算来已经五十余年了,我们仙秀阁就是其中之一。”

    楚国虽然离缙云宗极远,但它的名头陈司依然听说过,传闻是圣朝境内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全称紫楚国,由紫楚宗所建,下辖凡人领民不可计数,实力深不可测,这种宗门竟然插手西蛮?

    分封之事按理只有天宇圣宗这天下之主才可施行,紫楚宗虽然实力强横,怎敢做此等僭越之事,岂非大逆不道?

    陈司试探道:“楚国擅行分封之事,天宇圣宗可曾知晓?”

    刘云却不以为然,摇头笑道:“阁下想必是久居中土,不太了解边塞之事。分封宗门,设置诸侯,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几个大国哪个不这么干,天宇圣宗尽管是天下宗门之首,但圣朝这般大的疆域哪能都管得过来,一直以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陈司心中了然,却依然对楚国私设诸侯的行径感到略微反感,但从其脸上看不出分毫痕迹,“原来如此,是陈某见识浅薄了。没想到相聚千万里之遥,竟还能遇见圣朝同胞,实乃喜事,往日我宗这沟头村想必是劳烦贵宗多多照拂了,陈某在此谢过。”

    “额......”刘云转头和师弟肖迟对视一眼,神情略显尴尬。

    自己此番上门本来是要吞掉沟头村的,可对方的宗门装死了上百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卡着这个节骨眼来,倒弄得二人进退两难。

    若还要当着别人的面继续说吞并之事,不是给对面难堪吗?对方是蛮夷便罢了,同为圣朝名门正派,吃相未免太难看。而且这个缙云宗底细不明,要是真惹恼了这股势力,万一带来麻烦可就大事不妙了,为个小小的村子真有必要吗?这些暂且不说,对面练气八人,加上高老头就是九人,自己就只有肖师弟助阵,真要硬拼也不是对手啊。

    可是沟头村所处位置对仙秀阁极为重要,前后投入了不少精力,更是为之降妖驱魔数十年,如果轻易就放弃了回去怕是难以交差。

    肖冲显然也没料想半路杀出来这么一帮子人,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势,呆望着刘云心中没了主意。

    刘云再三权衡,最终还是决定用拖字诀,回去请宗门定夺,于是道:“都是圣朝子民,我们身为修仙之人在西蛮之地对他们照顾一二是应当的,何足挂齿。

    贵宗多年没有回来,想必对村中还有诸多需要交代之事,我等就不再过多叨扰,待日后各位道友在此扎稳脚跟我和师弟必定再来登门拜访。”

    看两人要走,马思远上前两步,淡淡地望向了陈司,刘云看对面练气九层的修士蠢蠢欲动,背上冷汗直冒,眼睛已经在四处寻找起退路来。

    陈司晓得马思远也看出这两人和村中关系不像口中描述的那么和善,存了留下他们的心思,眼下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贸然得罪西蛮的本土势力风险不小,缙云宗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好。

    陈司于是行礼相送道:“我今日和刘兄、肖兄一见就颇觉有缘,今后还请两位不要嫌弃村中简陋,多多和我等来往。”

    听到陈司说了这话,刘云赶紧道:“呵呵呵,一定,一定,既如此,就不劳诸位相送,我们师兄弟在此别过。”说罢逃似的飞速离开了。

    马思远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身影,背后双手默默掐着的法决这才缓缓松开。

    “西蛮之地,似乎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乡遇同族,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境地比我们预料的好不少,至少基业还在。”陈司转头,又对一旁的高林治问道,“沟头村现如今领民几何?耕作灵田多少亩?储备灵石多少块?”

    高林治擦着额头不存在的汗水,窘迫应道:“回禀仙使,我村村民七百余人,灵田两亩,往日灵田收成都是统统上缴仙秀阁,至于灵石,就更、更......”

    陈司一行人目瞪口呆,虽然这份基业确实是保下来了,但和没保下来有何区别!

    缙云宗百年前留下的海量修仙资源硬是一点也没剩下,眼前这沟头村几乎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村镇,而且还属于一穷二白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