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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储君之问

    兰陵。

    沈迟已经成功鼓动一贫民代表街坊邻里去告御状,云若派神医谷的弟子伪装成难民,让这位贫民混入其中,假装流民入京。随后修书给风瑶让他派人接应,并把他们的情况告知她。

    客栈之内,云若沈迟各自转着一个茶杯,支着脸,满面愁绪。

    沈迟道:“要不然我直接去陈府偷账本?”

    云若阻止道:“别添乱,陈氏的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仅次于梁氏的家族能简单到哪去。”

    沈迟烦躁地扔了水杯,喊小二上点菜。

    沈迟掏银子给小二,突然摸到点什么东西,想起来是她包的高密海盐,她拿出来给云若,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处。

    云若接过盐……沉思……盐……账本……账单……

    “我想到了沈迟!”云若打个响指,语气激动。

    “你想到什么了先跟我说。”沈迟嫌弃地看着云若。

    云若起身往楼上走,喊沈迟也去换身像样的衣衫。沈迟阔步上前,宝剑出鞘,挡住云若让他坐下来把饭吃了,跟她好好讲讲。

    云若这会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但是迫于沈迟的剑太过锋利,云若只好退回去吃饭,没跟沈迟说他要做什么,只是说要去拜访一位故友。

    未时至,二人到达朱府门前,云若递上拜帖和一块玉佩,门卫见了玉佩急忙跑去通传。

    不一会,一位身披貂皮大氅,着飘扬白宽袖的宽袍大衫,脚踩木屐的年轻人出来,客客气气地跟元若寒暄。沈迟在一旁盯着,看着这人就觉得冷……兰陵的雪比帝京下的还大,气温也低许多,他竟然能……穿成这样出来,而起脚没有冻得发红发紫,真是稀奇。

    两人叙旧谈事一下午就过去了,沈迟在一旁也说不上话,就只好一直喝茶一直喝茶反复去茅房。

    送二人出府途经花园,朱绵终于关注了沈迟。

    “这位姑娘俊逸,剑比青龙,脚步稳健,想来功夫不错,朱某冒昧,想向姑娘讨教一番。姑娘可答应?”朱绵仿佛是随口一问地提起此事。

    沈迟下意识看向云若,不是她什么时候做决定要看云若脸色了,演了一次丫鬟还真把他当主人不成。不等云若考虑,沈迟迎战。

    “在这打?”沈迟怯怯地问。

    “有什么问题吗?”

    沈迟点点头,惋惜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这满院子的冬菊怕是要糟蹋了。”

    朱绵笑道:“姑娘刀下性命无数,竟还能关切冬菊生命。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朱某佩服。”

    侍从拿来朱绵的剑,拔剑出手。沈迟侧身躲避,朱绵的软剑借前方石头转向,沈迟不慌不忙地拿着剑鞘去挡。二人过了三五招,沈迟剑还未出鞘。朱绵直朝沈迟的方向发起攻击,沈迟轻轻一跃,踩在朱绵的剑尖上,软剑受力弯成拱桥形状。沈迟借着朱绵的剑腾跃到半空,终于拔剑。刀光剑影尖,菊花花瓣漫天飞舞。

    站在廊中的云若欣赏着这画面,脑子就晃了神,风瑶跳舞应该也会和沈迟比试这般精彩吧。棣宁虽然名声臭,但其舞艺高超不止在裕享有盛名,四海之内八方诸国皆有听过传闻。此次回去……罢了,他已没资格请风瑶一舞。

    高阁之上的那一句“云西竹,我很喜欢你。”终究是被吹散在晚风之中了。云若苦笑,拉回灵魂观看比试。

    朱绵终于理解为何沈迟要心疼冬菊了。沈迟剑出鞘,打起来就聚精会神不受任何干扰,利剑所过之处,冬菊无一幸存。不过三招,这半院冬季已摧毁。

    朱绵与沈迟停在两方,朱绵认输。

    “姑娘给朱某面子,朱某谢过。”朱绵朝沈迟一拜。

    沈迟回礼,笑道:“朱公子谦虚,沈迟乃我朝将军,公子能敌这么久,实属罕见了。”

    朱绵怎么不知道沈迟一直都在让他……如若不然,沈迟一招他就败了。与其糟蹋剩下的半院菊花,不如早日认输。

    朱绵送二人出府,云若和朱绵又絮絮叨叨地说了点什么。他们俩聊完,朱绵又对沈迟一拜道:“沈将军,若有机会,朱某栽好冬菊,再邀将军一战。”

    二人说了两句,朱绵就回去了。

    云若道:“演得太过拙劣。”

    沈迟抬腿想踹云若,但云若也是个练家子,怎么会任由她欺辱。

    “你为什么要让朱绵去买盐啊。”沈迟问出心中所想。

    “你想啊,我们打草惊蛇,账本是肯定不可能拿到的了。”云若神神乎乎道,“我们又不是一定要账本才能证明陈氏偷盐。人多眼杂,之后再跟你说,走吧回客栈。”

    云若是懒得说。

    风瑶接到消息马上派了洛二去保护那位贫民,神医谷弟子也受命留下来保护他直到云若回来。

    在宫中待了三两日,风瑶闷得慌,又偷偷跑出宫去了梁府。

    此次刚一进门就碰上梁肃……梁肃不喜风瑶,风瑶是知道的。或者说,这梁府之中除了梁语就没人喜欢风瑶。当初梁商知道自己要娶梁语的时候,一直跪在梁语书房外,结果梁语只说圣命难违,如若不是大夫人去世他要守丧毁了这婚事,他都决定好出家了。

    梁肃板着脸朝风瑶一拜。

    既知他不喜欢,风瑶也不会自讨没趣,说两句免礼就打算走了。

    可梁肃非要跟她说话。

    “殿下,我这侄儿的确出众,但帝京才俊出众的何其多,殿下为何要缠着语儿?”梁肃痛心疾首道。

    风瑶心道,因为你侄儿好看,因为你侄儿能助她成事,因为你侄儿喜欢她缠着。

    风瑶赔笑道:“梁公就没想过我和梁语是两情相悦?”

    梁肃真没想过,梁语不可能会看上风瑶这样的女子!不知礼数,恬不知耻,完全和梁语相反的品格,怎么可能!

    梁肃坚定地说:“不可能。语儿心思清明,怎会喜欢……”

    梁语噤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是主,他是民。倘若他是重臣,他还有资格指责风瑶祸国殃民。

    “怎会喜欢什么?梁公但说无妨。”风瑶笑眯眯地问。

    梁语喊一声叔父,款步走过来,挡在风瑶身前,对梁肃恭敬地问:“叔父不是有要事出门?叔父去处理即可,殿下侄儿来招待即可。”

    梁肃拂袖而去,脸色铁青。

    梁语牵着风瑶去了书房。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你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吗?”风瑶问。

    梁语答:“是,下了牵肠挂肚散。”

    “哟!梁唯衣会开玩笑了,不错嘛。”风瑶跳起来在梁语脸上咬了一口。

    梁语觉得尴尬……他们站的这个地方,南风北冥东沧西扬都看得到。

    南风微笑着背着手收另外三个的银子。

    他们四个在赌,赌今天风瑶会不会来梁府。

    南风赢麻了。你们这群麻瓜,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超过三天不见面。南风暗乐。乐极生悲。

    “南风,烹茶。”梁语吩咐。

    其他三人对南风招了招手,满脸都写着祝你好运。

    南风跟进去,絮絮叨叨:“公子,我知道我勤劳能干,你喜欢使唤南风。但是你不能让西扬他们白拿银子啊是不是?”

    梁语停下来,手没松开风瑶,抬眸对南风说:“你再发出声音,这个月的月俸免了。”

    外头被南风坑了的人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

    南风委屈巴巴地望着梁语,梁语不为所动。南风又偷偷看向风瑶,风瑶松开梁语的手,拍拍南风肩膀说:“能者多劳。”

    梁语喊道:“东沧进来,南风出去。”

    南风闻言赶紧屁颠屁颠滚出去,东沧颤颤巍巍地进来烧水烹茶,大气都不敢出。南风都被赶出去了,他可不得小心翼翼的。

    南风虽然欣喜被赶出来,但也担忧万一他家公子厌弃他了怎么办,万一他被打发去当暗探怎么办?南风苦着一张脸。

    西扬问他:“南风小跟班怎么被赶出来了啊。”

    “我也不知道啊呜呜呜呜,东沧他个心机男。”

    北冥提醒道:“你才进去那么一小会,你想想你都干了些啥?”

    南风道:“我也没干啥啊,就跟公子说了句话,然后看了一眼殿下,然后……”

    南风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赶出来了。

    西扬拾掇着南风说,南风如实跟他们说了。

    西扬捂着嘴笑道:“公子这醋意也太大了吧。”

    北冥最为年长,在他们二人天灵盖拍了一掌,让他们莫要议论公子。

    “近来可有些有趣的事?我都快无聊死了。”风瑶抱怨。

    “是昌远侯不在京中还是沈将军不在,让你觉得无聊了。”梁语拿着茶盏,“随意”地问。

    风瑶回答都有,又突然闻到一股酸味,急忙补救说:“当然是没见到你,让我觉得无聊透顶。”

    风瑶眉眼弯弯,笑容虚假。

    “洛言,你同齐王殿下感情如何?”梁语试探。

    因为即将发生一些事情,他想要把风琅请回京,以免风瑶将来要对付风珏时太过困难。再者,鹤裕江山不能后继无人。

    风瑶思考了一会,回答他:“我对三皇兄没什么印象,他离京时我才六岁,而今都十年了。怎么了嘛?”

    梁语目光迷离,温声道:“没什么。就是我准备上奏让陛下允齐王回京。”

    风瑶表情呆滞了一下,梁语捕捉到了。

    风瑶讪笑道:“可是三皇兄的母亲细作身份,父皇怕是很难放下这块石头。”

    “骨肉亲情,已经十年过去了,相信陛下不会赶尽杀绝的。”

    那是你太不了解风平了。任何威胁到他位置的人,他都会毫不迟疑地杀掉。风琅想要回来?怕只怕早就有人想让他死在路上了。

    “你是不是还很多事要处理,那你去吧。我就在这看着你,嗯?”风瑶想着今天过来肯定要耽误他一些事。

    梁语偏头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书,揉了揉风瑶的手,点头。

    外头三个人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突然听到里边传来梁语的声音让他们三个进去。他们三个推推攘攘地进了温暖的书房。

    “东沧研墨,西扬去伺候殿下,北冥去里边书库把历年科举的信息找出来,南风,把这封信送去礼部尚书府,亲手交给窦璋。”

    南风欲哭无泪,凭什么他们都能温暖地待在屋里,他却要去送文书,他不过就是被棣宁碰了一下而已。

    “你有意见?”梁语温声问。

    “南风不敢,这就去。”南风急匆匆跑出去。他家公子心思揣测不得,他说话永远都是毫无情绪或温声细语,谁知道这温声细语里藏了什么刀。并且,他们四个虽然平时很不正经,但是办正事的时候从不马虎。

    西扬跟风瑶接触最少,摸不准她的脾性,就一直拿糕点,一直添茶,一句话不敢说。

    “你猜为什么梁语让你待我这?”风瑶低声问。

    西扬虽然好奇,但他不敢说。

    “他怕我看上另外三个。”风瑶声音更低地说。

    梁语咳嗽一声,风瑶赶紧拿了块红梨酥塞到嘴里,假装她什么也没干。

    西扬还在想风瑶说的话……原来是自己长得丑,才被派来伺候公主的啊。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玉东殿内,风珏在上报此次渝州赈灾一事。

    他完成的很好。风珏确实有治国之才,心中也装了黎民百姓,就是城府太深,风平自危啊。

    如今只有风琏和风珏两人出色,这储君之位,他俩势必都虎视眈眈了。

    尚文派如今还没清理干净,梁语有点手段把他们的首领都收为己用了,想着也是迟早的事。他还年轻,也正是还年轻,智谋能力至此,实在令人敬畏。他到时候最好能乖乖交权娶了棣宁,要不然他就要与梁氏开战了。

    过了一个时辰,风瑶喊梁语休息。梁语写下这卷最后一个字,搁笔走过去。

    风瑶给梁语倒了一杯茶,拿起一块红梨酥塞到他嘴里。

    “你好像很喜欢吃红梨酥啊?”风瑶问。

    梁语无奈地答:“是你喜欢给我吃红梨酥。”

    “我想问你,你认为我五皇兄如何?”

    梁语对风瑶完全不设防,直接说他的看法。

    “燕王,怀鸿鹄之志,有治国之才,又不输城府,只是过于急功近利,这是他的致命弱点。”

    风瑶点点头,接着问:“那梁相有致命弱点吗?抱负就不提了,治国之才,城府心计,爱民如子,制衡之道,脾性品行,无一是你的弱点。”

    梁语浅笑道:“是人就会有弱点,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风瑶反反复复追问,但梁语就是不肯说。

    傻子,我的致命弱点就是你啊。梁语无声道。

    风瑶又问他的另外几个皇兄,梁语都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那我呢?”风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