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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被玩的

    一共三匹狼,在火圈的边缘阴森森地盯着,绿油油的眼睛仿佛射出刺骨的寒气,连篝火都被压低了些。

    雁杳杳紧握着未完成的鱼叉,站直了身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可她一米五九的个头怎么也高大不起来。她又大吼大叫着朝狼奋力扔着石块,黑暗中绿芒晃动,轻轻松松就避了开来,然后一头不动,另外两头分散向两侧,慢悠悠地从三个方向把她堵在了中间。

    她又拿起一根长而粗壮的木柴,喊叫着冲向绕后的一匹狼。火焰在半空舞出一圈圈灼热的轨迹,狼只是轻跳着后退,连一颗火星子也没有沾到。她只能退回篝火再去驱赶另一只,可狼是何等狡猾的动物,驱赶这只,那只就围上来,驱赶那只,这只又马上回到原位,每一只之间配合得不留缝隙,又轻松地犹如大人戏弄小孩儿!

    她心知自己现在虽未曾改头换面,可身体素质却仿佛“标准化”为寻常女孩了一般,即便不至于说弱不禁风,也绝不是三头狼的对手。而且看这三头狼流氓般的做派,就算使出某些爆发潜能、透支身体的法子,恐怕也只会被避开,最终仍是难逃狼口……这下子,真的凶多吉少了!

    正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却听见旁边咔嚓一声轻响,却是一头狼跳起来拍落了她挂在树梢上的鱼。三头狼悠哉悠哉地踱步过去,分食起她的鱼来。

    这时它们正处在篝火的照射范围内,雁杳杳定睛细看,见那三头狼都毛发灰白而杂乱,身形佝偻,又似乎都带着伤:方才拍鱼的狼腿有些瘸,另外两头狼一头瞎了一只眼睛,一头嘴角豁开,后脖颈上秃了一大块皮。

    这是三头脱离了狼群的老狼!

    雁杳杳心底的石头稍微放开了一些,随即,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只见她把火把和木枪往右手一并拔腿就跑,迎面遇见灌木丛就拿左手奋力拨开,竟然一下子就几乎跑没了影儿!

    独眼那只狼低吼了一声,佝着脖子就追了上去,其余两只一边吃着剩下的肉,一边踢散了篝火,也尾随其后!

    独眼狼轻松跃过两道灌木,就看见依稀火光正藏在第三道灌木后面,它越发急速地冲刺起来,嘴角狰狞地咧开,锋利的狼牙下一秒就要饱饮鲜血!它纵身一跃,高大的灌木在身下如同低矮的草垛,灌木的后面,火把静静地插在地上——

    斜下方,尖锐的木枪从灌木里毒蛇一般刺出!

    “嚎~——”独眼狼空中拧腰,拼了命晃开脑袋,木枪仍然从侧面戳进了它的右肩,雁杳杳用力一掼,同时借力起跳。

    “碰!”“啪!”

    独眼狼摔在它追逐的火把下,木枪当中折断,雁杳杳跳出灌木丛凌空旋身,扎!

    木枪的断茬足够锋利,直接扎穿了狼的脖子。雁杳杳顺势一个前滚翻,同时拔走了地上的火把。回头一看,只见独眼狼歪在地上,两根硬木一根插在肩膀上,一截从喉咙里穿出来,鲜血汩汩流出,独眼狼颤抖着嗬嗬作响,显然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而此时,另外两只狼还在赶来的路上!雁杳杳拔出狼肩膀上的断枪,撒腿就跑。剧烈的运动让她眼花耳热,又咳又喘,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逃跑中她想扎一下散落的头发,却发现左胳膊有些抬不起来,两只手掌上也扎满了木刺,心思一动——

    雁杳杳

    “轻度外伤”“风寒”

    等级:1

    称号:无

    心法:无

    生命:1050/1070

    体质:7

    力道:4

    身法:19

    …………

    这就轻度外伤了吗?!话说原来我已经感冒了吗?!还有这只扣了20点生命值是假的吧?我感觉我人都快要没了啊!

    “呜~——”

    “呜~———”

    身后传来另外两头狼的嚎叫,雁杳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不知道离开篝火的举措是否正确,但如果不引诱狼发起进攻并杀掉一只,她绝对会被三头狼堵得无处可逃,然后左一爪子右一咬给慢慢分尸了!

    林子里黑漆漆的,火把只能照亮周围几步之遥,奔跑摇晃之间,树木的影子都越发阴森了起来,她紧张地思考着眼下的局面——夜晚能见度太局限了,林子外或许好点……不,今晚云很厚,月光也并不明亮,到了林子外地势开阔也就没了周旋的余地……火把迟早会熄灭,藏也藏不住,必须想办法把狼杀了才行……

    “击杀野狼×1,获得经验0点。”

    雁杳杳脚下一个踉跄……她很快地反应过来这是那头狼终于咽了气,所以不应该给她经验,然后升级加点学技能完成反杀吗?经验0点是什么鬼啊,你们这游戏到底怎么玩啊??

    没有多留给她纠结的时间,身后的嚎叫声不知何时停了,一头狼迅速出现在她身后,果然,在真正追逐起来时,人还远不是狼的对手。

    雁杳杳认出这是那只瘸腿的狼,只因它颈背上没有另一只那样的伤,她有些不甘地发现,即使是这只狼,追起自己来也是游刃有余。一阵恶风袭来,她赶忙往旁边一闪,狼影呼啸而过,扑得枝折叶颤!狼连连扑咬,因为不知另一头狼的去向,她只能边跑边躲!

    她小小的个头借着树和灌木东躲西藏,一时竟看上去有惊无险,只是体力的极速损耗,让她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这时,在她往一棵松树后闪躲的瞬间,另一头狼竟迎面扑来!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这一课我学过啊!”雁杳杳的短枪被一爪子拍开,又狼狈地就地打滚,背后还是给抓了一爪子,火辣辣的疼。

    她头也不回地拿枪往后胡乱扎了一枪,起身就跑,两头狼见计不成,便追着她从两个方向不停的发起攻击,疾风骤雨般一阵紧过一阵。她也试着伺机拿断木枪招架回击,可是一直未能想对付第一头狼时那般奏效。左支右绌之下,渐渐地已经喘不上气来,惊恐与急怒交杂的最后一丝理智下,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狼驱赶到了林子的边缘……

    一到外面开阔的地方,她将连周旋的余地也没有了!她猛的回头,盯准瘸腿狼连连戳刺,勇猛得像个朝着风车冲锋的骑士。那狼跳跃着躲避了几下,另一只就扑过来,一爪子把她的木枪打飞得远远的。

    雁杳杳喘着粗气,耷拉着的右手迅速被鲜血染红,她现在连武器也丢了,左手的火把也所剩不多,光亮渐暗。两头狼汇合到一处,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酝酿着最后的进攻。

    “啪!”

    天地瞬间一片雪白,像是破了个口子般忽然狂风大作,伴随着几声摔破铜锣一般的炸响,大雨瓢泼。

    火把也被浇灭了。

    炸雷和车架碾过般的闷雷之间,闪电与闪电的明灭之间,两头狼猛冲过来的画面像一帧帧黑白定格动画。她咬着火把攀爬身边一棵老树,潮漉漉的树皮难以抓握,凄风苦雨让她浑身发抖,两头狼的吼声已经近在咫尺,利爪破风的呼啸声袭来……

    名称:雁杳杳

    “中度外伤”“风寒”“体力不支”“流血”“狼毒”

    等级:1

    称号:无

    心法:无

    生命:777/1070

    体质:7

    力道:4

    身法:19

    …………

    她坐在树杈中间稍喘了口气,扯开裙布简单包扎了一番双腿上新添的伤口,看着布料瞬息被鲜血浸透,她感到一阵接一阵的头晕。

    两头狼在树下试着攀爬,又纵跃着扑击,她拿熄灭了的火把打地鼠似的往下敲,攻击从未奏效,身体却越来越凉……

    “无语了……为什么这么难啊?我不玩了行不行,退出登录球球了……”

    “话说该不会……我是属于被玩的那个吧……”

    两只狼似乎解锁了新技能,爪子扣在树皮里,缓缓地往上爬。雁杳杳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散落开来,一根一根地飘起……

    她转身往旁边奋力一跳!

    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吞没了整个世界,雁杳杳重重摔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一阵阵发黑的视野里,橘红色的火光却越来越亮,直至整棵老树燃成一支巨大的火炬,连大雨也无法浇灭,火光照耀下,两头狼僵硬的尸体像两条长板凳儿似的倒着。

    火炬在丛丛闪电中肆意地舞蹈着,温暖的火焰像是也在她心里点燃。她爬过去一边戳了一下,又努力将它们扔进了火里。仰面倒下时,心里一下子涌现无边的喜悦与安然。

    清晨。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一碧如洗的原野上,焚烧过半的树林像绿绸缎上的一抹焦痕。

    野火曾见风而涨,点燃了所有容易烧着的草木,但最终还是被大雨扑灭,灰烬和着雨水流淌成泥浆。

    女孩在朝阳中醒来,衣衫褴褛,小脸蛋乌漆嘛黑,撑了个懒腰,疼得滚作一团。

    名称:雁杳杳

    “中度外伤”“风寒”“体力不支”“饥饿”“流血”“狼毒”

    等级:1

    称号:无

    心法:无

    生命:486/1070

    …………

    怎么还没有升级啊?Debuff还多了两个,话说这生命值好像还在自动减少诶……雁杳杳对着每况愈下的个人信息一阵唉声叹气。

    撑不住啦,再不治疗小命玩完……感受着全身的发热和头晕,她终于决定结束单人荒野求生,去有人烟的地方。

    她扒拉着灰泥,找到了还冒着烟的两只狼,有心吃点烤肉,费劲掸灰扒皮之后一咬,却是又柴又酸又苦涩。所幸又找到些烧焦的鸟雀和兔子,就带到湖边清洗一番,饮了些湖水,吃了些烤肉,总算慰藉了刀割般痛的喉咙和空洞洞的肚子。简单梳洗一番,就此出发。

    沿着湖边又走了半天,湖中的水寨似乎近了一些,另一边村子的炊烟倒是看不见了,但重要的是她发现了一条路。远远的她看见湖边有一个小码头,水里泊着几条船,几匹马拴在树上,这条路就从这里起始,另一端似乎延伸向村庄的方向。

    雁杳杳按捺忐忑的心情小心靠近,只见马背上都驮着几个包袱箩筐,都是些米面瓜果之物,鞍边还挂着鱼叉和铁刀,刀上附着陈年的暗红,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了没有,你好了没有!”

    “就好了、就好了!嘿嘿老大,这土生土长的小娘子可真是不错,没得咱寨子里那股子鱼腥味儿!老大,咱下回什么时候出来啊?”

    “你就知道想这些腌臜事儿,我问你,寨主吩咐的事,可曾打探清楚喽?”

    “我省的!我那边看得明白,不就是些庄稼汉,连个猎户都不曾有啊,想必老大那边,也是一样?嘿嘿老大,寨主他什么时候带着大伙儿,把这几个庄子也灭了呀?”

    “哼,寨主他老人家懂文化,识礼数,讲究的是一个秋后问斩。且年前不才灭——谁!”

    雁杳杳冷汗直冒,抽刀断绳又往两匹马腿上砍了几刀,翻身上鞍,拍马而逃!

    树林里抢出个络腮胡的汉子,飞身一扑却没抓着,一个瘦猴儿提溜着裤子紧随其后:“老大莫急,看我飞刀绝技!”

    瘦猴儿翻腕亮出两只明晃晃的柳叶刀,盯着那马上的小乞丐抬手边射,只听“咻咻”两声,却钉在了马屁股上,马吃痛狂嘶,顿时跑得更快了!

    “叫你吃那么多瓜,窜肚儿误事!还不快追!”

    可是剩下两匹马腿上受伤,早跪在了地上,黄土路上尘飞扬,一晃眼人和马都没影儿了!

    马驮着雁杳杳一气飞奔了几里,才渐渐慢了下来。马口吐着白沫,她也嘴角带血,双唇却是苍白的吓人。看见道路两旁出现农田,村庄也散布在道路尽头,她翻身跌入路边的草垛,昏死过去。

    小年夜,她赤脚站在便利店后门的雪地里,央求店员给她一个过期的面包。店员说不行,公司规定过期商品也必须登记回收。她走过地铁站,走过商场门口与夜市,奇怪为什么没有人看见自己,没有人理会她铁碗的当当声。不过看不见也好,太阳亮堂堂,她随手伸进行人的挎包也不被人看见。她像是逛商场一样尽情挑选手机、镜子、口红,然后全都扔掉,她奇怪这些人怎么不带面包。

    一双铁手揪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进小巷里,四面的人围上来对她一阵拳打脚踢,然后把昏迷摔在一群孩子面前:“看见没?这就是想逃走的下场!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交够了东西才有饭吃!”

    她知道这是梦了,梦都是颠倒错乱的,梦里没有她的笙笙麻麻,也没有软小猪,她想醒来。

    她一起床就跑,空荡荡的烂尾楼令她感到熟悉甚至亲切,但她找不到自己住的那个角落了。转过一个弯,却看见两个老鼠似的流浪汉扛着她收集了好久的纸壳、塑料瓶和罐子,一溜烟地跑了。她急忙去追,烂尾楼的白坯房里却出现一张燃着大火的床,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

    “奶奶!奶奶!”她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缕青烟,摔碎在一堆蚊香里。

    “这是梦、这是梦!奶奶没死……我那时候不在那儿!”

    她哭泣着睡去、醒来,睡去、醒来……

    傍晚,她走进了路尽头的村庄,村头的狗一窝蜂的涌出来冲她狂吠,村头的农妇皱着眉头:“哪来的野鬼!”扛着锄头的庄稼汉从边上走过:“哪来的就死哪去,别来给俺们庄招灾!”

    小孩子们手拉手跑出来,又蹦又跳唱着歌:“小野鬼,大灾星,骨头摔烂没人领~”

    “我就说会这样……”她接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