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孤雁坠幽潭
雁杳杳听寨主喊什么“暗卫”，本来还有些觉得好笑，但这些人一落地便分布四方，拳脚刀剑隐隐相护勾连，竟似是什么阵法一般。她惊诧之余看见程鹩转身就走，脑子一热，便不顾一切奋力追上去！
也许是偏执，也许是体会到程芷鹦不愿与程鹩照面的心思，斗到这时，她心里只剩了拦住程鹩这一个念头！然而寻常十几人的阻拦尚且不能轻易突破，何况这十几人都是青云寨里精心挑选培养的好手。雁杳杳拼尽全力，剑斩一人，蹬飞一人，突破出来时，嫣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裳！
“要是这破游戏……有红药就好了……”
她一贯地给自己插科打诨来放松心态，也许是脑子里嗑红药的想象发挥了作用，抬眼望向程鹩的背影时，四肢百骸竟又充满了力量。她纵身赶上，一剑劈下！
程鹩此时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举起钱袋抵挡一二。但雁杳杳这一剑不知怎的，竟比之前还要强出一倍，以他的修为竟然抵挡不住，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压弯了手臂，顶着钱袋砸在他肩上，随后讲他整个人砸在了擂台外的栈桥上！
“噗嗤！”
肩上被砸到的伤口飚出血来，深厚的内力这次也未能完全护住钱袋，锦缎绽开一道细口子，内里光芒闪烁，果然是真金白银……
“贱人！毁我钱袋！”
“哈哈！”雁杳杳不禁失笑，嘲讽道：“寨主心疼了？那岸上辛苦纠集培养的人手，现在还一直在死的死、伤的伤，不是更令寨主心疼？”
程鹩脸色阴沉，却不再发怒，其实他急着要回岸上探看情况，忧心的又岂止是区区众匪……
此刻无暇多言，他再度转身就走。雁杳杳也咽下一口血水，提步去追，想赶到他身前，不料刚凭借速度来到其身侧，程鹩奋起全身力量猛的一撞，却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铁山靠！
雁杳杳的剑在他背上又添一道血痕，身体却被一撞撞飞桥外，伸手抓住了桥面木板，咳一口鲜血正要往上爬，程鹩恨意十足地一声大喝，竟然一锤把桥面砸了个稀烂！
栈桥从中断开，雁杳杳手里只捏着几片碎木，直落十余丈，坠入了崖底的深潭！
潭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水花消弭后，水面散开暗红的血色，少女披头散发的身影迅速从血花里浮现，盯了一眼站在断桥上的程鹩，那偏执的目光看得后者后背一凉！
潭水很凉，雁杳杳却感觉自己血液在沸腾一般的热，她迅速游向水中擂台的底端，想要从那里爬上去。不料擂台到处突然发出“嘎吱”、“科哒”的响声，上下总计三层、高十余丈如一幢小楼般的木台，竟然块块瓦解剥落！
一块块木板、一根根木梁以及各种杂物劈头盖脸的砸落下来，这悬崖之下本就离地十余丈，只看得见一圈天空，千百坠物砸将下来，真有天塌了一般的感觉！而在或大或小的坠物之间，那十余个黑衣人也如同恶鬼般扑将下来……
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刻，雁杳杳的脑子里就越是偏执，随着瞳孔如猫咪眼睛一般的缩小，她的视野里只余那高高在上的一人。短短三两息之内，她游到残留的木桩边上，攀着木桩，以剑为枪，全力掷出！
“唳！”
程鹩侧头眼睛一眯，面上多了一丝血痕。雁杳杳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脚，狠狠踩进了水中。
内息紊乱，她呛了好几口水，腑内血液涌将上来，从嘴巴鼻子里溢出，胸腔疼得像要炸裂开来！
那只脚又从水中踢来，雁杳杳一掌架住，背后却又有水流涌动。她看也不看一脚蹬开，就朝水面上游去。
噗的一声，她脑袋刚冒出水面，才呼吸一回，前后左右便紧跟着冒出四个脑袋，齐齐向她攻来。她几掌打晕身前一人，便要冲向不远处一块浮木上去，却有一道寒光从天而降，在她小臂上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抬头望去，正是那青云寨主程鹩，手上维持着投掷的动作，想来或许是将刚才自己那一剑还掷了回来。程鹩怒目圆睁，枯槁的手一指雁杳杳道：“你师父当年坏我武功，你如今坏我水寨基业，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雁杳杳仰头大喊：“那你下来杀我呀！有本事你就下来呀！”
“没那么简单！我要让你尝尝，亲朋在你面前死绝的滋味！”雁杳杳大惊失色，复想起村民们已落入他手上，这时她水里的双脚好像被套上了绳索，缠紧了猛然一拽，她赶忙攀住一块浮木，仍是喝了一大口水。浪花翻涌间，望见头顶程鹩在栈桥上的身影转身即逝！
“去吧那些村民都给押来！”
雁杳杳心神大乱，被拖下水去。这潜龙潭位于地面十余丈之下本就远离天光，潭水又深不见底，她一被绳索拖入水底，便如堕黑渊，四周鬼影幢幢绕着游动不休，更令人惊惧不已！
那掷上去又复投下来的长剑自然已经无影无踪，雁杳杳强运真气，朝着脚下两道黑影拍落。可这水中行动岂会与岸上一样，原本威风凛凛的两掌在水中慢了速度、减了力道，只堪堪击退了那两人。但即便如此，也多少给了她解开绳索的时间。
然而水匪之所以是水匪，到了此时才终于体现出其优势来。雁杳杳水中行动不便，他们却如鱼入大海，自在得意！
她刚解开绳子，便另有几人海鳗般纠缠上来，手里还拿着鱼叉渔网。雁杳杳心中恼恨，几掌挥出，水匪竟然如受惊的鱼群般忽然散开，她是一点也抓不住！
焦急之下无法可想，仍是只能以命相搏，几番追逐后，她卖了个破绽让水匪来捉，直到那渔网缚上身体也不逃开，哪知这渔网上竟然有许多细小如鲨齿的利刃，割得她成了半个血人！
水匪见得手了，纷纷围了上来，雁杳杳忍着剧痛探掌，一招砍折了一个水匪的脖子。又摘下渔网上的利刃射出，另一名水匪脖子上出现一个血窟窿，手脚抽搐着向幽深黑暗的水底落去，其余的水匪则四散而逃！
雁杳杳挣脱渔网，拨开染红的潭水浮出水面，这一番波折仿佛过去了许久，她不禁焦急地望向崖顶，同时侧耳倾听，岸上并没有新的声音传来，这让她有些安慰同时，也更加忧心……
阴魂不散的匪徒们犹如水鬼一般，再度缠了上来。混浊不清的潭水中，不知什么东西又缚上了她的双腿，暗流涌动中，她后腰被利刃刺了两下，疼得几乎当场昏厥。挥掌击去，也全然不知击中了没有……
“要是我也会水里的功夫就好了……”她想不到在水中这些水匪如此难缠，眼睁睁看着那块浮木裂成几个小块，被湍流卷去无影无踪，心里已经有些绝望了！
“杳杳！啊！”
就在这时，头顶岸上忽然传来痛呼，雁杳杳听得清清楚楚，竟然正是吴婶的声音！
“娘！”她感觉天灵都要被一下子炸开，疯狂喊了起来：“程鹩！你在做什么！”
她奋力跃出水面，又马上被拉了下去，遥远的岸上没有人回答，不一会儿，传来抽刀、挥刀的厉啸，和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的惊恐呼喊！
那喊声，正是村里的张大斌！
冷风裹着村民们的呜咽声，一阵阵吹来，雁杳杳全身的血液都似冻成了冰块，坠着她直直往水里沉。她含恨发掌，竟然又接连击毙缠在身边的几名水匪，但从崖底的暗洞内又游出更多，手臂套着短刺，围在身边，好似凶残的食人鱼群……
她此时恨极了自己，为什么要把剑丢出去！
“杳杳！别管我们了，快逃！”
“别过来！别过来！”
“放过我……啊！”
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她脑海中勾勒出炼狱一般的场景，她从杀不尽的水鬼中拔起上身，仰视悬崖，暗红的视野里，出现程鹩手持染血大刀的可怖身影！
“啊！！我杀了你！杀了你！！”
她的嘶吼声响彻云霄，但却于事无补，程鹩依旧冷冷地站在崖上，远处的笛声停了下来，除了她的嘶吼与拍击睡眠的声音，天地一片死寂。
要是她能更强一点！要是师父……要是她还有剑！！！
也许是偏执，也许是体会到程芷鹦不愿与程鹩照面的心思，斗到这时，她心里只剩了拦住程鹩这一个念头！然而寻常十几人的阻拦尚且不能轻易突破，何况这十几人都是青云寨里精心挑选培养的好手。雁杳杳拼尽全力，剑斩一人，蹬飞一人，突破出来时，嫣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裳！
“要是这破游戏……有红药就好了……”
她一贯地给自己插科打诨来放松心态，也许是脑子里嗑红药的想象发挥了作用，抬眼望向程鹩的背影时，四肢百骸竟又充满了力量。她纵身赶上，一剑劈下！
程鹩此时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举起钱袋抵挡一二。但雁杳杳这一剑不知怎的，竟比之前还要强出一倍，以他的修为竟然抵挡不住，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压弯了手臂，顶着钱袋砸在他肩上，随后讲他整个人砸在了擂台外的栈桥上！
“噗嗤！”
肩上被砸到的伤口飚出血来，深厚的内力这次也未能完全护住钱袋，锦缎绽开一道细口子，内里光芒闪烁，果然是真金白银……
“贱人！毁我钱袋！”
“哈哈！”雁杳杳不禁失笑，嘲讽道：“寨主心疼了？那岸上辛苦纠集培养的人手，现在还一直在死的死、伤的伤，不是更令寨主心疼？”
程鹩脸色阴沉，却不再发怒，其实他急着要回岸上探看情况，忧心的又岂止是区区众匪……
此刻无暇多言，他再度转身就走。雁杳杳也咽下一口血水，提步去追，想赶到他身前，不料刚凭借速度来到其身侧，程鹩奋起全身力量猛的一撞，却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铁山靠！
雁杳杳的剑在他背上又添一道血痕，身体却被一撞撞飞桥外，伸手抓住了桥面木板，咳一口鲜血正要往上爬，程鹩恨意十足地一声大喝，竟然一锤把桥面砸了个稀烂！
栈桥从中断开，雁杳杳手里只捏着几片碎木，直落十余丈，坠入了崖底的深潭！
潭中溅起巨大的水花，水花消弭后，水面散开暗红的血色，少女披头散发的身影迅速从血花里浮现，盯了一眼站在断桥上的程鹩，那偏执的目光看得后者后背一凉！
潭水很凉，雁杳杳却感觉自己血液在沸腾一般的热，她迅速游向水中擂台的底端，想要从那里爬上去。不料擂台到处突然发出“嘎吱”、“科哒”的响声，上下总计三层、高十余丈如一幢小楼般的木台，竟然块块瓦解剥落！
一块块木板、一根根木梁以及各种杂物劈头盖脸的砸落下来，这悬崖之下本就离地十余丈，只看得见一圈天空，千百坠物砸将下来，真有天塌了一般的感觉！而在或大或小的坠物之间，那十余个黑衣人也如同恶鬼般扑将下来……
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刻，雁杳杳的脑子里就越是偏执，随着瞳孔如猫咪眼睛一般的缩小，她的视野里只余那高高在上的一人。短短三两息之内，她游到残留的木桩边上，攀着木桩，以剑为枪，全力掷出！
“唳！”
程鹩侧头眼睛一眯，面上多了一丝血痕。雁杳杳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脚，狠狠踩进了水中。
内息紊乱，她呛了好几口水，腑内血液涌将上来，从嘴巴鼻子里溢出，胸腔疼得像要炸裂开来！
那只脚又从水中踢来，雁杳杳一掌架住，背后却又有水流涌动。她看也不看一脚蹬开，就朝水面上游去。
噗的一声，她脑袋刚冒出水面，才呼吸一回，前后左右便紧跟着冒出四个脑袋，齐齐向她攻来。她几掌打晕身前一人，便要冲向不远处一块浮木上去，却有一道寒光从天而降，在她小臂上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抬头望去，正是那青云寨主程鹩，手上维持着投掷的动作，想来或许是将刚才自己那一剑还掷了回来。程鹩怒目圆睁，枯槁的手一指雁杳杳道：“你师父当年坏我武功，你如今坏我水寨基业，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雁杳杳仰头大喊：“那你下来杀我呀！有本事你就下来呀！”
“没那么简单！我要让你尝尝，亲朋在你面前死绝的滋味！”雁杳杳大惊失色，复想起村民们已落入他手上，这时她水里的双脚好像被套上了绳索，缠紧了猛然一拽，她赶忙攀住一块浮木，仍是喝了一大口水。浪花翻涌间，望见头顶程鹩在栈桥上的身影转身即逝！
“去吧那些村民都给押来！”
雁杳杳心神大乱，被拖下水去。这潜龙潭位于地面十余丈之下本就远离天光，潭水又深不见底，她一被绳索拖入水底，便如堕黑渊，四周鬼影幢幢绕着游动不休，更令人惊惧不已！
那掷上去又复投下来的长剑自然已经无影无踪，雁杳杳强运真气，朝着脚下两道黑影拍落。可这水中行动岂会与岸上一样，原本威风凛凛的两掌在水中慢了速度、减了力道，只堪堪击退了那两人。但即便如此，也多少给了她解开绳索的时间。
然而水匪之所以是水匪，到了此时才终于体现出其优势来。雁杳杳水中行动不便，他们却如鱼入大海，自在得意！
她刚解开绳子，便另有几人海鳗般纠缠上来，手里还拿着鱼叉渔网。雁杳杳心中恼恨，几掌挥出，水匪竟然如受惊的鱼群般忽然散开，她是一点也抓不住！
焦急之下无法可想，仍是只能以命相搏，几番追逐后，她卖了个破绽让水匪来捉，直到那渔网缚上身体也不逃开，哪知这渔网上竟然有许多细小如鲨齿的利刃，割得她成了半个血人！
水匪见得手了，纷纷围了上来，雁杳杳忍着剧痛探掌，一招砍折了一个水匪的脖子。又摘下渔网上的利刃射出，另一名水匪脖子上出现一个血窟窿，手脚抽搐着向幽深黑暗的水底落去，其余的水匪则四散而逃！
雁杳杳挣脱渔网，拨开染红的潭水浮出水面，这一番波折仿佛过去了许久，她不禁焦急地望向崖顶，同时侧耳倾听，岸上并没有新的声音传来，这让她有些安慰同时，也更加忧心……
阴魂不散的匪徒们犹如水鬼一般，再度缠了上来。混浊不清的潭水中，不知什么东西又缚上了她的双腿，暗流涌动中，她后腰被利刃刺了两下，疼得几乎当场昏厥。挥掌击去，也全然不知击中了没有……
“要是我也会水里的功夫就好了……”她想不到在水中这些水匪如此难缠，眼睁睁看着那块浮木裂成几个小块，被湍流卷去无影无踪，心里已经有些绝望了！
“杳杳！啊！”
就在这时，头顶岸上忽然传来痛呼，雁杳杳听得清清楚楚，竟然正是吴婶的声音！
“娘！”她感觉天灵都要被一下子炸开，疯狂喊了起来：“程鹩！你在做什么！”
她奋力跃出水面，又马上被拉了下去，遥远的岸上没有人回答，不一会儿，传来抽刀、挥刀的厉啸，和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的惊恐呼喊！
那喊声，正是村里的张大斌！
冷风裹着村民们的呜咽声，一阵阵吹来，雁杳杳全身的血液都似冻成了冰块，坠着她直直往水里沉。她含恨发掌，竟然又接连击毙缠在身边的几名水匪，但从崖底的暗洞内又游出更多，手臂套着短刺，围在身边，好似凶残的食人鱼群……
她此时恨极了自己，为什么要把剑丢出去！
“杳杳！别管我们了，快逃！”
“别过来！别过来！”
“放过我……啊！”
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她脑海中勾勒出炼狱一般的场景，她从杀不尽的水鬼中拔起上身，仰视悬崖，暗红的视野里，出现程鹩手持染血大刀的可怖身影！
“啊！！我杀了你！杀了你！！”
她的嘶吼声响彻云霄，但却于事无补，程鹩依旧冷冷地站在崖上，远处的笛声停了下来，除了她的嘶吼与拍击睡眠的声音，天地一片死寂。
要是她能更强一点！要是师父……要是她还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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