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羌人之死
雁杳杳不知道她们从何时何地开始算进入了草原，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蛮子的踪迹。
“你来看——”洪一打马走过一片丘陵，“这是他们的马蹄印、这是车辙、这儿，生火造饭留下的痕迹！”
她们振奋精神，又追寻两天两夜，终于如愿以偿。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雁杳杳伫立在山丘上，眺望不远处一队数十人的蛮子，他们的队伍后边还赶着许多牛车，以及大批牲畜。
洪一安置好一老一少，解开绑带递上双剑。而无论是清冷的霜白还是温润的玉色，此刻都仿佛与饱含杀意的剑心交感，变得凛冽森寒！
下一刻，洪一终于真正见识到了所谓“妖女”的真容，方才知道那朔北城内面对众人围攻，她究竟收了多少力。
只见红裙翻飞如云霞，少女宛如一只朱雀，悠然从蓝天碧海中间划过，轻轻落入草原人们的中间。
如曼殊沙华新绽，那玉臂轻舒，双剑初展。
那些彪悍雄壮的草原蛮子还没反应过来，刚刚沉醉于这惊心动魄的绝美，便感觉自己也随着少女的舞蹈旋转了起来，转过一圈，却看见自己的身体竟还留在原地——
她翩跹起舞，越旋越快，每一次飞旋都泼出重重剑影，每一道剑光都在无情地收割着性命，每一具尸体倒下，都染红一片青翠。
在一碧万顷的草原上，以她为心蕊，一朵更大、更鲜艳的殷红之花，渐渐盛放。
洪一震悚难言，忽然发现那名鹿家的孩童不知何时爬到了前边，出神的凝望那死亡的景象，小小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睛里竟也没有了恐惧。
他连忙将其拉了回来，以掌覆盖住孩童的双眼，却听孩童轻声细语：“姐姐……是在跳舞吗？”
洪一怔住，半晌才回答：“对，她在跳舞。”
——一支绝美的……倾世之舞。
良久，雁杳杳左右手各拽着缰绳，拖着六名蛮子回到山丘，令洪一不禁再次感叹其气力之大。
雁杳杳将人一掷道：“百姓不在他们这里，你快问问。”
这、他也不通语言啊……
洪一无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到一壮汉面前问道：“朔州城被你们掳掠走的百姓现在何处？”
壮汉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喷着听不懂的话，然而没蹦出几个字音，就被一道寒光削去了头颅。
雁杳杳甩净剑上血污，冷冷道：“下一个。”
洪一只能转向下一人，这次是个眼神阴鹜的老人，听到问话，一言不发，只是低低冷笑。
毫无疑问，他也死于剑下。
再连问两人，一人仍是拒不配合，另一人却像是想说什么，张口却全是听不懂的话，于是也一命呜呼。
六人顷刻间只剩两人，一下子被吓跑了但，哭着爬着地喊了起来，然而仍然只有一人会说汉话，另一人便成了剑下亡魂。
仅存的青年身体颤抖如筛糠，伏在地上道：“我们只是羌人中的一支，弱小得不值一提，只能拿走一些牛羊牲畜，城里的人，全被猰余、涂雀两部带走了！”
洪一惊奇道：“猰余我们知道，乃是你们中最强的氏族，涂雀却是何来历？”
青年痛哭流涕道：“我、我也不知道，最近才出现，只是他们兵强马壮高手很多，但从前谁也没听见过他们的名声……两位神仙！他们、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现在去追，定能赶得上！”
洪一辨认方位，青年的手所指是北偏东的方向，估测道：“涂雀氏不知，猰余氏据说倒确实在这个方向！”
雁杳杳携余半仙上马：“走！”
洪一于是也带着孩童上马，下意识道：“这个蛮子怎么办？”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射出，从那名羌人胸口一透而过，雁杳杳将剑抛给洪一，笑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谢啦！”
少女的脸颊擦了一痕血污，笑容中多少带着一丝凶残煞气，可奇特的是，此时洪一竟不觉得她像个妖女了。
经过羌人队伍横尸之地时，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但两匹快马一瞬而过，西北风起，顿时吹散腥气，好不畅快。
“喂！这小孩刚才说话了！”洪一呼喊道。
“真的！他说什么了！”
雁杳杳激动地回首望来，正对上孩童漆黑的眸子，洪一答道：“他说——你的舞跳得很美。”
“什么舞——啊、噢……”雁杳杳一愣，旋即放慢速度与他并行，传音入密道：“你还会说谎呢？连小孩儿也骗！”
洪一听到传音，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又听见后半句才放回去。他耸耸肩，低头问孩童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孩童张了张嘴，轻声道：“我叫鹿十二，今年……八岁了。”
雁杳杳忍不住吐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叫的什么破名儿啊，又是一又是十二的，能不能用点心！”
洪一怼回去：“你可闭嘴吧！这孩子一看就是府里的下人，或者下人的小孩，能给取什么好名字啊？”
又转向叫作鹿十二的孩童道：“是这样麽？”
鹿十二点点头：“我从小就被卖进了鹿家，名儿是鹿伯伯按日子给取的……”
洪一看向雁杳杳：“我就说吧？穷讲究！”
雁杳杳气不过：“说谁穷讲究呢！他的名儿是按日子取的，难不成你也是？”
洪一脑筋转了又转，蹦出说辞来：“我这叫侠肝义胆、一以贯之！”
“快得了，现编的吧？我还说你是一事无成一筹莫展一窍不通一穷二白呢！”
“你！你这么能耐，有本事给他取一个啊？”
“诶？”雁杳杳诧异回头，却看见小十二竟也期盼地盯着自己，还点了点头，挠了挠脑袋，便细细琢磨起来。
“你这个年纪，正该是在山里掏野果、在溪边玩水的时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唉，这世上为什么偏偏要有战争、要分贫富，真是烦人……”
“就叫你“鹿溪午”吧！记得住麽——”
“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去找那样的僻静地方，什么事也不要管，自顾自生活……”
丐帮少年抚摸着孩童的头发，柔声道：“你好啊小溪午，我叫洪一，你也可以叫我洪大哥。”
雁杳杳也笑眯眯地打招呼：“我叫雁杳杳——”
“呸你不是叫殷杏吗！小孩儿都骗！”
“我说了我叫雁杳杳，不是殷杏！”
“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就在两人再度争吵起来时，孩童念叨着名字，念叨着诗句，一遍又一遍，渐渐入了迷……
“你来看——”洪一打马走过一片丘陵，“这是他们的马蹄印、这是车辙、这儿，生火造饭留下的痕迹！”
她们振奋精神，又追寻两天两夜，终于如愿以偿。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雁杳杳伫立在山丘上，眺望不远处一队数十人的蛮子，他们的队伍后边还赶着许多牛车，以及大批牲畜。
洪一安置好一老一少，解开绑带递上双剑。而无论是清冷的霜白还是温润的玉色，此刻都仿佛与饱含杀意的剑心交感，变得凛冽森寒！
下一刻，洪一终于真正见识到了所谓“妖女”的真容，方才知道那朔北城内面对众人围攻，她究竟收了多少力。
只见红裙翻飞如云霞，少女宛如一只朱雀，悠然从蓝天碧海中间划过，轻轻落入草原人们的中间。
如曼殊沙华新绽，那玉臂轻舒，双剑初展。
那些彪悍雄壮的草原蛮子还没反应过来，刚刚沉醉于这惊心动魄的绝美，便感觉自己也随着少女的舞蹈旋转了起来，转过一圈，却看见自己的身体竟还留在原地——
她翩跹起舞，越旋越快，每一次飞旋都泼出重重剑影，每一道剑光都在无情地收割着性命，每一具尸体倒下，都染红一片青翠。
在一碧万顷的草原上，以她为心蕊，一朵更大、更鲜艳的殷红之花，渐渐盛放。
洪一震悚难言，忽然发现那名鹿家的孩童不知何时爬到了前边，出神的凝望那死亡的景象，小小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睛里竟也没有了恐惧。
他连忙将其拉了回来，以掌覆盖住孩童的双眼，却听孩童轻声细语：“姐姐……是在跳舞吗？”
洪一怔住，半晌才回答：“对，她在跳舞。”
——一支绝美的……倾世之舞。
良久，雁杳杳左右手各拽着缰绳，拖着六名蛮子回到山丘，令洪一不禁再次感叹其气力之大。
雁杳杳将人一掷道：“百姓不在他们这里，你快问问。”
这、他也不通语言啊……
洪一无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到一壮汉面前问道：“朔州城被你们掳掠走的百姓现在何处？”
壮汉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喷着听不懂的话，然而没蹦出几个字音，就被一道寒光削去了头颅。
雁杳杳甩净剑上血污，冷冷道：“下一个。”
洪一只能转向下一人，这次是个眼神阴鹜的老人，听到问话，一言不发，只是低低冷笑。
毫无疑问，他也死于剑下。
再连问两人，一人仍是拒不配合，另一人却像是想说什么，张口却全是听不懂的话，于是也一命呜呼。
六人顷刻间只剩两人，一下子被吓跑了但，哭着爬着地喊了起来，然而仍然只有一人会说汉话，另一人便成了剑下亡魂。
仅存的青年身体颤抖如筛糠，伏在地上道：“我们只是羌人中的一支，弱小得不值一提，只能拿走一些牛羊牲畜，城里的人，全被猰余、涂雀两部带走了！”
洪一惊奇道：“猰余我们知道，乃是你们中最强的氏族，涂雀却是何来历？”
青年痛哭流涕道：“我、我也不知道，最近才出现，只是他们兵强马壮高手很多，但从前谁也没听见过他们的名声……两位神仙！他们、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现在去追，定能赶得上！”
洪一辨认方位，青年的手所指是北偏东的方向，估测道：“涂雀氏不知，猰余氏据说倒确实在这个方向！”
雁杳杳携余半仙上马：“走！”
洪一于是也带着孩童上马，下意识道：“这个蛮子怎么办？”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射出，从那名羌人胸口一透而过，雁杳杳将剑抛给洪一，笑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谢啦！”
少女的脸颊擦了一痕血污，笑容中多少带着一丝凶残煞气，可奇特的是，此时洪一竟不觉得她像个妖女了。
经过羌人队伍横尸之地时，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但两匹快马一瞬而过，西北风起，顿时吹散腥气，好不畅快。
“喂！这小孩刚才说话了！”洪一呼喊道。
“真的！他说什么了！”
雁杳杳激动地回首望来，正对上孩童漆黑的眸子，洪一答道：“他说——你的舞跳得很美。”
“什么舞——啊、噢……”雁杳杳一愣，旋即放慢速度与他并行，传音入密道：“你还会说谎呢？连小孩儿也骗！”
洪一听到传音，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又听见后半句才放回去。他耸耸肩，低头问孩童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孩童张了张嘴，轻声道：“我叫鹿十二，今年……八岁了。”
雁杳杳忍不住吐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叫的什么破名儿啊，又是一又是十二的，能不能用点心！”
洪一怼回去：“你可闭嘴吧！这孩子一看就是府里的下人，或者下人的小孩，能给取什么好名字啊？”
又转向叫作鹿十二的孩童道：“是这样麽？”
鹿十二点点头：“我从小就被卖进了鹿家，名儿是鹿伯伯按日子给取的……”
洪一看向雁杳杳：“我就说吧？穷讲究！”
雁杳杳气不过：“说谁穷讲究呢！他的名儿是按日子取的，难不成你也是？”
洪一脑筋转了又转，蹦出说辞来：“我这叫侠肝义胆、一以贯之！”
“快得了，现编的吧？我还说你是一事无成一筹莫展一窍不通一穷二白呢！”
“你！你这么能耐，有本事给他取一个啊？”
“诶？”雁杳杳诧异回头，却看见小十二竟也期盼地盯着自己，还点了点头，挠了挠脑袋，便细细琢磨起来。
“你这个年纪，正该是在山里掏野果、在溪边玩水的时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唉，这世上为什么偏偏要有战争、要分贫富，真是烦人……”
“就叫你“鹿溪午”吧！记得住麽——”
“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去找那样的僻静地方，什么事也不要管，自顾自生活……”
丐帮少年抚摸着孩童的头发，柔声道：“你好啊小溪午，我叫洪一，你也可以叫我洪大哥。”
雁杳杳也笑眯眯地打招呼：“我叫雁杳杳——”
“呸你不是叫殷杏吗！小孩儿都骗！”
“我说了我叫雁杳杳，不是殷杏！”
“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就在两人再度争吵起来时，孩童念叨着名字，念叨着诗句，一遍又一遍，渐渐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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