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竟然是他
临近午休，明诚义塾高中。
雨，是梅雨季节的东京都一成不变的开场白，当第一滴雨从天空中落下，便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雨水拍打着地面，传出一阵嘈杂的白噪音。
下课的铃声也突然响起，原本还一片安静的教学楼很快便喧闹了起来。
女高中生们的嬉闹声和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从教室和走廊一路传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本该上锁的天台门，突然被人推开。
紧接着，
一个穿着本校水手制服的瘦弱女生，被人一把推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天台的水泥地面上。
女生的手里并没有撑伞，天台上也空荡荡的没有遮雨棚。
所以她整个人都完全暴露在瓢泼的雨幕之中。
披散下来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原本遮住眉眼的厚厚刘海，一绺一绺地黏在额头上。
那身水手服很快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隐约间还能看到里面的一抹淡粉色和小熊图案。
“呐，你们看嘛……”
“只要真帆酱把身上那股死老鼠一样臭哄哄的乡下气味洗干净的话……”
“她整个人真的有变可爱很多欸！”
“就像是——”
“公园里被人抛弃的小野狗一样！”
被旁人撑起的雨伞下面，
雪见优纱的脸上，满是纯真的善意。
她缓缓蹲下身来，耸动着鼻尖凑到了那个名叫真帆的女生面前。
然后，不管后者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挣扎，
一把抓起她湿漉漉的头发，将她的整张脸都仰在了雨幕之下。
“呐呐，既然都已经开始洗澡了……”
“不把脸也好好地洗一洗怎么行呢？”
可不出片刻，雪见优纱又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她突然眼前一亮，原本脸上的纯真笑容又变成了一副诧异的表情。
然后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
“欸欸欸欸——”
“你们看……真帆酱的内衣居然是那么老土的款式……”
“骗人的吧？”
“即便是这么土气的款式，竟然也和真帆酱整个人的气质都很合适欸！”
“真的土气得好可爱哦！”
听到雪见优纱的话，跟在她后面将两人围起来的一群女生，都紧跟着连忙点头附和。
“哇！真的耶！”
“好土……但是真的和真帆酱蛮相符的……”
随后，人群中又传出一阵嬉笑声。
海空真帆紧紧捏扯着湿透的裙摆，身体微微颤抖。
那些女生的嘲笑，在她听来就如同刀刃一样割得她体无完肤。
她好想低垂下头，不敢直视那群人的面孔，但头发却被眼前的漂亮女生死死抓着动弹不得，只有泪花还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而和海空真帆不同。
作为霓虹国会议员、以及雪见财团的千金大小姐，雪见优纱从小就像是公主一样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所以很习惯、也很享受——不管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旁人都会为了讨自己的欢心而卑躬屈膝、大拍马屁的谄媚嘴脸。
这也是她在森严管教下，无法接触手机和网络时的唯一娱乐了。
无论是同学、督导、校理事会、还是偶尔被父亲赏几根骨头的那一群狗……
都是如此，
也从来如此。
唯独，眼前这个从九州岛转学来的乡下死老鼠不同。
虽说她知道，海空真帆的长相上不及自己万分之一可爱，还出于自卑之类的缘故总是佝偻着身子、用厚厚的刘海遮住眼睛，就连说话时也总是唯唯诺诺、温声细语的……
她的身上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乡下人那种恶心、令人作呕的怯懦气味，
原本就让雪见优纱，根本就没有想要欺负她的兴趣，甚至她这种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能取悦霸凌者的价值。
可是她却偏偏没有身为底层人的觉悟……
即便她说话时，都礼貌得自卑到骨子里了，但却又有几分骨气地，从来都没有到自己面前试图讨好、取悦过自己……
就连家里的狗，都会冲自己摇摇尾巴呢，她却好像把心思全部用在了功课上面，从来都没有身为野狗的觉悟。
这种人，可真是会令人发自内心地讨厌啊……
怎么连一点毒怨的眼神都没有呢？
看着海空真帆被雨水浇得浑身湿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死都不肯落下来的那副倔强模样。
雪见优纱的眼眸暗淡了下来，顿时没有了继续欺辱她的兴致。
“真是扫兴……”
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雪见优纱兴致缺缺地站起身来，冷眼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几个女生。
“谁能来帮我教教她，到底怎么才能做好一只——”
“见到人会乖乖摇尾巴的可爱狗狗呢？”
随着她那一只手，在空中缓缓划过一圈轨迹。
她的指尖也终于停了下来。
“就你了，由美酱！”
“你去好好地教一教她！”
那是来自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绝对命令的口吻。
可是，雪见优纱的话在空气中回荡，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
被指到的女生，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仿佛丢了魂一样。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紧闭的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周围的女生们小声地窃窃私语，因为被叫做由美的女生并没有立刻回应雪见优纱的话，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家伙怎么了？
要知道，由美平日里明明都是第一个冲出来，在雪见同学面前表现自己的人……
可是今天怎么像个木头人一样呆愣愣的……
“没听到我说话吗？由美酱？”
见自己的命令，竟然被无视，
雪见优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然后又露出那副甜美可人的笑容，只是眼神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喂，由美酱……”
“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呢？雪见同学叫你呢……”
站在由美身旁跟她关系较好的女生，也读出了空气有几分不太对，连忙用手肘戳了戳由美，紧接着压低了音量出言提醒。
由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无视了雪见同学的话，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好像自从前两天，接到了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
自己就总是魂不守舍的，随时随地就会愣住发呆，心里也总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是预感到，有什么特别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一样……
难道是由于樱子酱的缘故？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对、对不起，雪见同学……”
“我，我刚才走神了……”
由美结结巴巴地道歉，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雪见优纱虽然脸上带笑，但眼神却冷冷地将由美从头到脚扫视个遍。
她没有立刻说话。
周围的女生们也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触怒了雪见优纱。
“没关系啦，由美酱。”
“你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呢？”
听雪见同学这么说，由美顿时松了口气。
可听到她接下来的的话，原本安下来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可是——”
“听说由美酱，最近和樱子同学走得比较近欸？”
“没想到由美酱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好朋友，真是很令人伤心呢……”
“好想见见那位由美酱的——”
“好，朋，友，呢！”
雪见优纱一字一顿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甜美，加上她温和的语气，让人从这句话里完全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性质。
可由美的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
雪见同学的话就像钉子一样，一根一根地钉在她心里，只有像她这种在雪见同学面前鞍前马后应和许久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什么朋友啊友情啊伤心之类的话……
不过是自己和樱子酱，即将成为她下一个施暴对象的借口罢了……
“那位樱子同学呢？最近怎么没来上课啊？”
雪见优纱的食指搭在唇前，满脸好奇之色。
“她她她……”
“樱子同学她，好像是被网上的梦男诅咒给缠上了……每天都把自己窝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就连我去她家里拜访，都见不到她的面……”
“听她父母说，前两天刚去精神科医院看过医生……”
听到雪见同学开口发问，在这位最讨厌朋友欺骗自己的大小姐面前，由美只好颤抖着实话实说。
“嗖——嘎——”
“竟然被网上的诅咒给缠上了，樱子同学真是好可怜……”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雪见优纱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怜悯。
而是缓缓走到了由美面前，拉住了后者的手。
然后，笑的很真诚。
“不过呢……”
“即便不是因为诅咒什么的，我也不希望由美酱会是下一个——”
“要去精神科医院看医生的人哦~”
那几个字眼，被雪见同学咬着重音强调。
由美立马就明白了过来，盯着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脸，颤抖着点点头。
“我知道了……雪见同学。”
“知道就好……”
“那么，没有下次了哦~”
“行了，快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
另一边，二年级（A）班。
午休的铃声响起后，整个教室也顿时嘈杂了起来。
阴沉的天色，果然就像欧吉桑在床第间总是速战速决一样，从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五鬼助真琴是这么觉得的。
明明天气预报并没有说要下雨，但自己刚走进学校时第一滴雨就从天空中落下，正好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还好，自己带伞了……
五鬼助真琴走进教室，原本一直响彻于教室里的大家嬉笑打闹的声音，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样突然哑住。
接着，
所有同学都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当中。
整间教室，变得鸦雀无声。
感受着全班同学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五鬼助真琴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同学都会把自己当成怪人，只要自己靠近便不再打闹也不再交谈，这所学校是这样，之前的学校是这样，甚至更久之前的私塾也都是这样……
但五鬼助真琴对此并不在乎，她也早就习惯了，毕竟自己不是普通人，是被诅咒缠身、徘徊于生与死之间的已死之人，所以不受普通人欢迎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并且，自己转学过来，也不是为了和普通人交朋友的……
走到座位，五鬼助真琴看到桌上的花瓶，默默拿出了里面的一支白色百合花。
虽说她心里清楚，这在学校里是祭奠死去同学的方式，而自己明显又一次地，不知被哪位同学给霸凌了，但她也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
对于切实死过的人来说，祭奠怎么能算霸凌呢？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被人正式祭奠过……
而且，说真的，这朵百合还是蛮好看的。
五鬼助真琴坐到座位上，放下通勤包，接着默默地掏出了课本。
而原本沉默无言，一直盯着她看的同学们，见到这一幕或许是不再好奇，或许是实在受不了继续沉默下去，又小声地渐渐交谈起来。
教室里，也逐渐恢复到之前的那阵喧哗吵闹声中去。
“果然就像无月你推测的那样，梦男的传说纯纯就是个骗局啊！”
“昨天听了你的那一番话之后，我晚上果然就没再梦到那个梦男了，睡得也特别舒服……”
“真是爽了……”
“说真的，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像昨天那样睡一次好觉了……”
“你知道就好，凭你对我的了解——”
“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人？”
听着自己身前传来的一阵交谈声，五鬼助真琴掏出书本的手，突然停住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
自己前桌的位置，什么时候多出来个人？
那个座位不一直都是空的吗？
五鬼助真琴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身前。
只见，明明之前一直空着的座位，眼下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此刻正有些慵懒地托腮看向窗外的阴雨天，清秀的脸庞即便在阴天的弱光处也显得十分干净白皙。
他？
竟然是他！？
虽然五鬼助真琴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脸……
但那张很有辨识度的长相，即便自己的脸盲症再严重也不会认错……
他绝对就是——
自己上次在那家书店偶遇的那名，被恶灵缠身的男生！
果然……
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他就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
可是……
恶灵呢？
怎么就连残秽的气息……
也没有啊？
雨，是梅雨季节的东京都一成不变的开场白，当第一滴雨从天空中落下，便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雨水拍打着地面，传出一阵嘈杂的白噪音。
下课的铃声也突然响起，原本还一片安静的教学楼很快便喧闹了起来。
女高中生们的嬉闹声和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从教室和走廊一路传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本该上锁的天台门，突然被人推开。
紧接着，
一个穿着本校水手制服的瘦弱女生，被人一把推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天台的水泥地面上。
女生的手里并没有撑伞，天台上也空荡荡的没有遮雨棚。
所以她整个人都完全暴露在瓢泼的雨幕之中。
披散下来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原本遮住眉眼的厚厚刘海，一绺一绺地黏在额头上。
那身水手服很快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隐约间还能看到里面的一抹淡粉色和小熊图案。
“呐，你们看嘛……”
“只要真帆酱把身上那股死老鼠一样臭哄哄的乡下气味洗干净的话……”
“她整个人真的有变可爱很多欸！”
“就像是——”
“公园里被人抛弃的小野狗一样！”
被旁人撑起的雨伞下面，
雪见优纱的脸上，满是纯真的善意。
她缓缓蹲下身来，耸动着鼻尖凑到了那个名叫真帆的女生面前。
然后，不管后者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挣扎，
一把抓起她湿漉漉的头发，将她的整张脸都仰在了雨幕之下。
“呐呐，既然都已经开始洗澡了……”
“不把脸也好好地洗一洗怎么行呢？”
可不出片刻，雪见优纱又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她突然眼前一亮，原本脸上的纯真笑容又变成了一副诧异的表情。
然后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
“欸欸欸欸——”
“你们看……真帆酱的内衣居然是那么老土的款式……”
“骗人的吧？”
“即便是这么土气的款式，竟然也和真帆酱整个人的气质都很合适欸！”
“真的土气得好可爱哦！”
听到雪见优纱的话，跟在她后面将两人围起来的一群女生，都紧跟着连忙点头附和。
“哇！真的耶！”
“好土……但是真的和真帆酱蛮相符的……”
随后，人群中又传出一阵嬉笑声。
海空真帆紧紧捏扯着湿透的裙摆，身体微微颤抖。
那些女生的嘲笑，在她听来就如同刀刃一样割得她体无完肤。
她好想低垂下头，不敢直视那群人的面孔，但头发却被眼前的漂亮女生死死抓着动弹不得，只有泪花还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而和海空真帆不同。
作为霓虹国会议员、以及雪见财团的千金大小姐，雪见优纱从小就像是公主一样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所以很习惯、也很享受——不管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旁人都会为了讨自己的欢心而卑躬屈膝、大拍马屁的谄媚嘴脸。
这也是她在森严管教下，无法接触手机和网络时的唯一娱乐了。
无论是同学、督导、校理事会、还是偶尔被父亲赏几根骨头的那一群狗……
都是如此，
也从来如此。
唯独，眼前这个从九州岛转学来的乡下死老鼠不同。
虽说她知道，海空真帆的长相上不及自己万分之一可爱，还出于自卑之类的缘故总是佝偻着身子、用厚厚的刘海遮住眼睛，就连说话时也总是唯唯诺诺、温声细语的……
她的身上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乡下人那种恶心、令人作呕的怯懦气味，
原本就让雪见优纱，根本就没有想要欺负她的兴趣，甚至她这种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能取悦霸凌者的价值。
可是她却偏偏没有身为底层人的觉悟……
即便她说话时，都礼貌得自卑到骨子里了，但却又有几分骨气地，从来都没有到自己面前试图讨好、取悦过自己……
就连家里的狗，都会冲自己摇摇尾巴呢，她却好像把心思全部用在了功课上面，从来都没有身为野狗的觉悟。
这种人，可真是会令人发自内心地讨厌啊……
怎么连一点毒怨的眼神都没有呢？
看着海空真帆被雨水浇得浑身湿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死都不肯落下来的那副倔强模样。
雪见优纱的眼眸暗淡了下来，顿时没有了继续欺辱她的兴致。
“真是扫兴……”
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雪见优纱兴致缺缺地站起身来，冷眼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几个女生。
“谁能来帮我教教她，到底怎么才能做好一只——”
“见到人会乖乖摇尾巴的可爱狗狗呢？”
随着她那一只手，在空中缓缓划过一圈轨迹。
她的指尖也终于停了下来。
“就你了，由美酱！”
“你去好好地教一教她！”
那是来自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绝对命令的口吻。
可是，雪见优纱的话在空气中回荡，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
被指到的女生，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仿佛丢了魂一样。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紧闭的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周围的女生们小声地窃窃私语，因为被叫做由美的女生并没有立刻回应雪见优纱的话，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家伙怎么了？
要知道，由美平日里明明都是第一个冲出来，在雪见同学面前表现自己的人……
可是今天怎么像个木头人一样呆愣愣的……
“没听到我说话吗？由美酱？”
见自己的命令，竟然被无视，
雪见优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然后又露出那副甜美可人的笑容，只是眼神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喂，由美酱……”
“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呢？雪见同学叫你呢……”
站在由美身旁跟她关系较好的女生，也读出了空气有几分不太对，连忙用手肘戳了戳由美，紧接着压低了音量出言提醒。
由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无视了雪见同学的话，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好像自从前两天，接到了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
自己就总是魂不守舍的，随时随地就会愣住发呆，心里也总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是预感到，有什么特别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一样……
难道是由于樱子酱的缘故？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对、对不起，雪见同学……”
“我，我刚才走神了……”
由美结结巴巴地道歉，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雪见优纱虽然脸上带笑，但眼神却冷冷地将由美从头到脚扫视个遍。
她没有立刻说话。
周围的女生们也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触怒了雪见优纱。
“没关系啦，由美酱。”
“你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我怎么会怪你呢？”
听雪见同学这么说，由美顿时松了口气。
可听到她接下来的的话，原本安下来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可是——”
“听说由美酱，最近和樱子同学走得比较近欸？”
“没想到由美酱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好朋友，真是很令人伤心呢……”
“好想见见那位由美酱的——”
“好，朋，友，呢！”
雪见优纱一字一顿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甜美，加上她温和的语气，让人从这句话里完全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性质。
可由美的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
雪见同学的话就像钉子一样，一根一根地钉在她心里，只有像她这种在雪见同学面前鞍前马后应和许久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什么朋友啊友情啊伤心之类的话……
不过是自己和樱子酱，即将成为她下一个施暴对象的借口罢了……
“那位樱子同学呢？最近怎么没来上课啊？”
雪见优纱的食指搭在唇前，满脸好奇之色。
“她她她……”
“樱子同学她，好像是被网上的梦男诅咒给缠上了……每天都把自己窝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就连我去她家里拜访，都见不到她的面……”
“听她父母说，前两天刚去精神科医院看过医生……”
听到雪见同学开口发问，在这位最讨厌朋友欺骗自己的大小姐面前，由美只好颤抖着实话实说。
“嗖——嘎——”
“竟然被网上的诅咒给缠上了，樱子同学真是好可怜……”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雪见优纱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怜悯。
而是缓缓走到了由美面前，拉住了后者的手。
然后，笑的很真诚。
“不过呢……”
“即便不是因为诅咒什么的，我也不希望由美酱会是下一个——”
“要去精神科医院看医生的人哦~”
那几个字眼，被雪见同学咬着重音强调。
由美立马就明白了过来，盯着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脸，颤抖着点点头。
“我知道了……雪见同学。”
“知道就好……”
“那么，没有下次了哦~”
“行了，快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
另一边，二年级（A）班。
午休的铃声响起后，整个教室也顿时嘈杂了起来。
阴沉的天色，果然就像欧吉桑在床第间总是速战速决一样，从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五鬼助真琴是这么觉得的。
明明天气预报并没有说要下雨，但自己刚走进学校时第一滴雨就从天空中落下，正好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还好，自己带伞了……
五鬼助真琴走进教室，原本一直响彻于教室里的大家嬉笑打闹的声音，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样突然哑住。
接着，
所有同学都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当中。
整间教室，变得鸦雀无声。
感受着全班同学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五鬼助真琴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同学都会把自己当成怪人，只要自己靠近便不再打闹也不再交谈，这所学校是这样，之前的学校是这样，甚至更久之前的私塾也都是这样……
但五鬼助真琴对此并不在乎，她也早就习惯了，毕竟自己不是普通人，是被诅咒缠身、徘徊于生与死之间的已死之人，所以不受普通人欢迎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并且，自己转学过来，也不是为了和普通人交朋友的……
走到座位，五鬼助真琴看到桌上的花瓶，默默拿出了里面的一支白色百合花。
虽说她心里清楚，这在学校里是祭奠死去同学的方式，而自己明显又一次地，不知被哪位同学给霸凌了，但她也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
对于切实死过的人来说，祭奠怎么能算霸凌呢？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被人正式祭奠过……
而且，说真的，这朵百合还是蛮好看的。
五鬼助真琴坐到座位上，放下通勤包，接着默默地掏出了课本。
而原本沉默无言，一直盯着她看的同学们，见到这一幕或许是不再好奇，或许是实在受不了继续沉默下去，又小声地渐渐交谈起来。
教室里，也逐渐恢复到之前的那阵喧哗吵闹声中去。
“果然就像无月你推测的那样，梦男的传说纯纯就是个骗局啊！”
“昨天听了你的那一番话之后，我晚上果然就没再梦到那个梦男了，睡得也特别舒服……”
“真是爽了……”
“说真的，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像昨天那样睡一次好觉了……”
“你知道就好，凭你对我的了解——”
“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人？”
听着自己身前传来的一阵交谈声，五鬼助真琴掏出书本的手，突然停住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
自己前桌的位置，什么时候多出来个人？
那个座位不一直都是空的吗？
五鬼助真琴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身前。
只见，明明之前一直空着的座位，眼下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此刻正有些慵懒地托腮看向窗外的阴雨天，清秀的脸庞即便在阴天的弱光处也显得十分干净白皙。
他？
竟然是他！？
虽然五鬼助真琴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脸……
但那张很有辨识度的长相，即便自己的脸盲症再严重也不会认错……
他绝对就是——
自己上次在那家书店偶遇的那名，被恶灵缠身的男生！
果然……
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他就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
可是……
恶灵呢？
怎么就连残秽的气息……
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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