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听到外面的动静，洛边溪坐起身来，回了回神，推门而出。这是男孩第一次看见外面的景色：翠绿是主调，点点滴滴的斑黄是装饰，一条河流横贯东西，岸边树木、竹林一片一片。附近人烟稀少，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旁边有一间土坯房，相当简陋。土房里最醒目的就是堆砌在墙角的柴堆和泥土灶台，女孩在灶台上忙碌着。

    “帮我添把柴。”

    洛边溪走向灶门，捡起身后的柴火，撇断，塞入。

    不大的桌子被女孩搬到土房外的空地上，刚摆好桌子，就瞥见站在那发呆的洛边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面容干净的男孩，没了污垢之后，男孩的脸看起来就像打磨过的白玉，双眼偏大，大半个额头被散乱的头发遮挡，鼻梁挺拔，嘴唇闭合，嘴角微笑，整个看起来就像是画中人，不过穿的衣裳却是脏兮兮。

    洛边溪也打量着女孩，她那干净的脸上泛着苹果的红，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头发扎成马尾辫，发梢躺在背部，嘴很小，不高，笑起来天真烂漫。

    女孩有些尴尬。

    “喝药了吗？刚烧好，有些烫。”

    “药再坚持喝一段时间，方子是镇上杨爷爷开的，他看病很厉害。”

    一个碗，一个盘，一双旧筷，一双竹筷，两人喝粥，一人吃药。

    洛边溪来到河边，女孩正洗着旧衣物。

    衣服晾在房间前侧，两颗歪脖子树之间栓着麻绳，大概能挤下六七件。

    午饭过后，洛边溪帮忙整理草药。女孩采摘的种类很多，其中一种几条茎杆连在根部，一条茎杆上又生出许多细小狭长的嫩叶，在叶子和茎杆连接处有一个类似小型花苞的绿色苞体，女孩称其为地豆；名叫香草的植物是紫色的，其叶偏大；最令洛边溪记忆深刻的是一种名为猫爪的草药，它采自某种植物的根部，形状和家猫的爪心一模一样。

    洛边溪将晒干的草药挑出来分类，听女孩说干草药价钱更高，但是很耗费精力。

    整理好的草药被分类捆绑，装药的竹篓满满当当。

    “就这样吧。”洛边溪点点头，将竹篓靠墙放。

    第二条清晨，洛边溪起了个大早，女孩已经在厨房忙着做早餐。

    “洗洗脸，今天卖药，我们得早点走。”

    吃过早饭，两人先是将剩下的草药铺在竹架上，接着一人背一个竹篓，女孩在前，洛边溪在后。

    小镇北边的住户大多是殷实人家，收草药的堂口就建在此处。

    堂口门额立匾，其上落笔‘回春堂’。药堂规模不大，入门左侧是高高的药柜。药柜旁站着一位山羊胡子老头，白发稀疏，脸庞消瘦，额头布满皱纹。

    “杨爷爷，早。”

    山羊胡子老头笑笑，叫来一位年纪和洛边溪相仿的学徒称重算价。

    “数数。”

    “不用，杨爷爷，我先走了。”

    回到家中，女孩拿出两个小铲子，其中一把木柄处有粗壮裂痕。

    “我是在山里面采药的，杨爷爷说那是南边，可我一直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女孩手指着前方丘陵。

    南边是此起彼伏的小山，山上以松树居多，有几条小路延伸至深处。洛边溪站在树下，听着呼呼的风声，只觉得安静。

    女孩教洛边溪分辨草药，如何采摘，如何保护其来年还能再长，哪些草药是有一颗就有一片的，哪些草药是长在干涸水塘底部的，哪些草药是这个季节能遇见的……。洛边溪认真听着，记着。在这丘陵之中，苍天之下，少年跟少女学习着这个世界的知识，此山此树此水作见证，恰有风声附和。

    如此三年，秋去冬来。

    老天爷像吃豆沙饼一般撒了一地雨滴，狂风飞过，豪迈的呼啸声若冲锋将军带领着身后的千军万马向前奔袭。少女缩在被窝里，暖暖的。

    这里的冬天没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