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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石室中的弗拉梅尔

    成吉思中海北域贸掠港。

    仅容两船并行之闸口两旁的黑白哨塔作为北域贸掠港的标志性建筑物,见证着这三天以来谣言四起的港内世界。

    在三天前的落日余晖中,猎鲸人船队出七回四。四条陪船拉着仅剩下半截船身的猎鲸人号缓缓地进入港口,哨塔的颜色突然变得应景起来。过往的各船船长纷纷向那艘当年活捉利维坦的神话脱帽致意,贸掠港的港主巴萨和巫师契尔丹掌舵领船亲自充当猎鲸人号的护卫舰,给予了这艘老家伙最高的尊敬。

    事后,猎鲸人船队的船员无一露面。有传言,港主与巫师就这些人的何去何从争执不下,尤其是新老船长之间的恩怨瓜葛又被旧事重提。

    北域贸掠港主城区八爪鱼酒馆的议事大厅内,气氛微妙。多隆看着面前满是酒水烤鱼的大好佳肴索然无味,厄尔瓜与其对面的两人喋喋不休地正在说着什么,多隆却时不时地瞄了几眼摆在港主与巫师之间、满是灰尘的座位。

    “巴萨船长,已经三天了。我们还是没有看见那位,如果您两位执意要逼问为什么猎鲸人号受此重创的话,那我和我的新任大副只能不顾与那位的约定,先离开贸掠港了。”厄尔瓜的声音明显十分急躁。

    “厄尔瓜,虽然那位是贸掠港的实际控制人,但我与契尔丹也是明面上的管理者。不说港内大小事务统统负责,但这个知情权起码还是有的吧。”一抹藻蓝色头发的巴萨在乌黑的长桌面前显得格格不入,而隔着他坐着的巫师契尔丹只是在那个硕大的帽兜里打着瞌睡。

    “我说了不止一万次了。只有那位出面,我才能将所有的事情上报,这是他跳过你们,直接给我的任务。”厄尔瓜对于面前这个逼问了他三天的港主感到大为恼火,却不能有丝毫的不尊重,“不如我们先谈一下关于猎鲸人船队的事情。”

    当听到猎鲸人三个字时,多隆也坐直了起来,眼中的悲痛恨不得塞进巴萨的心里。

    “我认为,猎鲸人号需要重塑,不需要任何的陪船。”多隆掷地有声的话语非常直接地扔在了两位大佬的面前。

    “多船长,恕我直言。现在不比以前,以前一艘海盗船就是海盗,现在几艘海盗船,人家都以为你在玩过家家。现在讲究的船队协同,一艘船怎么实现经济最大化?”巫师契尔丹睁开了眼,好似要点醒刚出狱的多隆一般。

    多隆眼皮一抬,费劲地看着面前的契尔丹。正待此时,一头黑羽金雕从天井飞入议事大厅,胜似白霜的雕爪在木制长桌上稳稳停住,溅起了些许木头渣子。

    巴萨皱着眉头盯着黑羽金雕,而一旁的契尔丹则是长叹了一口气。厄尔瓜起身走向黑羽金雕,恭敬地卸下了系于雕爪的信筒,并没有先让对面两人过目的意思,而是自己看了一眼就交给了多隆。

    “炼金师通知我们去他的石室,白船他已然入港。”厄尔瓜说话间隙,多隆就看完了信笺并将其扔在桌上。

    当巴萨与契尔丹看完信笺之时,两人一雕早已消失在其视线之内。

    两人出了八爪鱼酒馆,回旅馆带上享受犯人待遇的花差花差一路行至港内孤岛的最高处——石室。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乌烟瘴气的看着就不是安身之地。”花慈对于这次的逃出生天十分满意,现在已经在考虑如何安身立命了。

    “安身?我只想自杀以后一了百了。”花差花差毫无感情的思想在跳动着。

    “那你倒是自杀啊!”花慈真是受够了这个天天寻死觅活的怨种。

    花差花差没来由地伸出双手,以示无法自杀。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厄尔瓜眯起了双眼皱起了没头,上去就是一棍,道:“老实点,别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活该!”花慈幸灾乐祸道。

    一旁的多隆却是对着一幕熟视无睹,轻声道:“将这人交给这里的守卫,我们进去见他。”

    厄尔瓜对老船长闻令是从的习惯还是没能改掉,刚反应过来之时,多隆已经推开了石室大门,迈步而入。

    一时之间,刺鼻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背影佝偻的黑袍拄杖之人缓缓地转过了头。

    “好久不见。”声音沙哑得像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好久不见。”多隆总觉得自己被捕入狱而未死总于面前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语气并不恭敬。

    反观厄尔瓜,早已跪倒在黑袍拄杖人的面前,抖抖索索地没有一点猎鲸人号第二代船长的样子。

    多隆不免嗤笑。

    “起来吧,说说,说说那头新找到的利维坦。”

    厄尔瓜如临大赦免般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比原来那只还要大两倍?”炼金师看着周围桌上的瓶瓶罐罐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是的,炼金黑袍。”厄尔瓜说罢之后便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双看似浑浊无力的双眼。

    “你出去吧,多隆留下。对了,把多隆带来的朋友通知侍卫领进来。”炼金师笑意盈盈之际便直接下了逐客令,“这么说,你是故意带他们去找那头利维坦的?”

    当炼金师向着多隆说出这句话之时,刚欲踏出石室的厄尔瓜脚步明显一顿。

    “嗯?”这句从黑袍中传来的一个字不知是对谁的不满,结局是厄尔瓜飞快地走了出去,多隆识趣地回了话。

    “我记得当年的你还是个白袍,现在真是时过境迁啊。我也是照着你的嘱咐,听着厄尔瓜的命令,追的那头利维坦。什么叫故意带他们去找?”多隆脸上微微的笑意对上了黑袍内的未知之数。

    “你不如早先爽利了。明明就是你不满自己的猎鲸人号落于他人之手,才去那海眼周围故意招惹的麻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漩涡是意料之中的,可利维坦和别的东西是你考虑之外的。何必言之如此啊?”炼金师摘掉了黑袍,一张足以和酒馆兔子争艳比妖的俊俏脸蛋显现出来,而沙哑的声音却来自腹部,红唇不启,皓齿不见。

    “有托词总是好的,毕竟不是谁都像厄尔瓜那么蠢的。只不过我没想到真的还有利维坦,居然那么大,我跳下海里叉中的只是一头小须鲸。没成想这次却是让我的猎鲸人遭了难了。”多隆提起猎鲸人时依然不掩伤心之情。

    “黑袍大人,门外人带到。”

    “进。”

    花差花差被推搡着进入偌大的石室,看着前方两人,正疑惑间,炼金师就开了口。

    “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着。”

    语出之后,花差花差届时突感亲切,不自觉地听从了这一安排。

    “都知道曼陀罗需要阳光,我在石室外中了一整个背阴坡的曼陀罗。整整四千株,只有两株活了,一株茁壮,一株矮小。从那天我就重新记起来了个道理:一个种族天生环境再差,其内也有强弱好坏之分。”黑袍炼金师瞧了瞧远处的花差花差,又看向对面无视他双手,拒绝老朋友之间拥抱的多隆,说道:“说说吧,厄尔瓜信中写道,此人是那一头利维坦的关键。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吗?”

    “我要求用他换一艘全新的、更快的、绝对坚固的猎鲸人号,并且船长必须也只能是我多隆。”多隆的要求一字不差落入了炼金师的耳中。

    一声古怪的笑声响彻石室,引得室外的黑羽金雕狂躁不安地转动着如墨的铁喙。

    “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资格用他来交易?”笑过之后,炼金师的脸庞尤为僵硬地抽动几下。

    “就凭他是我的人。”

    “如果从林岛海崖牢随便带出来个人就算是你的人的话,你怎么不说林岛都是你的人?”

    “我知道你原本白袍晋黑袍时的重点在哪里,也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被赶了出来。那只小的利维坦只是你不得已将目标转换了而已。但是这些年,你的实验只会越来越频繁,哪里的活人实验品要比海盗窝抢来的简单又实用?”多隆低着头默默地说道。

    “继续。”

    “五年前,我记得你有一颗心。一颗硕大的狼心被绿色液体泡着,你的记录表上写着:鲜血浸泡的狼心。我不知道什么血液是绿色的,也不知道什么狼的心如此之巨大。我只知道,你要找的这种活人光从体型上就有要求。”多隆猛然抬起头,只是发掘炼金师面无表情地点着下巴,右手在拨弄着黄花风铃木制成的拐杖。

    黑袍炼金师沉吟少许,淡淡开口:“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过我喜欢你这种聪明人。可这个人万一也不行呢?”

    “我本就没认为他行,你要的不是成功,而是过程,哪怕是失败的过程。不是吗?现在我给了你开启过程的前提,等我得到了新的猎鲸人号,你就会有更大过程的前提。”多隆平静地坐在了充满液体小罐子的石桌上,戏虐得看着这位北域贸掠港的实际操纵者。“现在所有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我的要求。”

    “那就一言为定。”

    “可是有一点,我得告诉你。这个林岛人妄图自杀了很久,奉劝你还是用刚刚的办法长期地控制住他。”

    “你知道我向来喜欢以德服人。”炼金师的眼神告诉了多隆,你得离开了。

    多隆也不愧是与其合作多年之人,远非厄尔瓜可比,脱帽行了个礼,就转身欲走,可突然又回过头来,轻声细语地问道:“我以海盗私掠罪入狱林岛,没判绞刑,是你的功劳吧?”

    “这个世界只有你我两人知道那头小利维坦还活着,我别无他法。”

    “你就不怕我告诉海崖牢的其他人?”

    “特意给你挑的单间。”

    “现在救我出来是?”

    “我种了背阴的曼陀罗。”

    炼金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了多隆经过身旁都没有反应的花差花差,打了一个响指。花差花差原本平和的神态就又变成了疑惑不解。

    两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番。花差花差的求死之志终于活泛了起来。

    “你能不能让我去死,在船上有个长毛怪跟我说碰到漩涡就能死,你这里有没有漩涡?”

    “原来是个疯子。”炼金师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想死?”

    “活着有什么意思,我的妹妹都被绿火烧死了?你说活着有什么意思?”说罢,花差花差就扯着炼金师的黑袍衣领,却发现根本扯不动。

    “绿火啊,”炼金师眼睛一亮,淡淡的笑意牵动了嘴角,“你想不想报仇?”

    “报什么仇?跟天去报这卵仇?你怕不是疯了?”

    “疯了疯了,我们都是疯子。如果我告诉你,事实上确实有那么一群人控制着绿火,你,想不想报仇?”如今的炼金师仿佛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在拉着花差花差下地狱,而此时的花慈却见到了其喜闻乐见的一幕。

    只要花差花差不自杀,这身体属于他的可能就一直在。至于理由嘛,随便都行。

    “想。”就在这一刻,花差花差刚刚燃起的复仇之心就被心中的可笑之谈给扼杀了,“那你能清楚地告诉我,到底是谁呢?”

    “三年,你跟着我三年。帮我做成一件事,三年期满,我给你答案。”炼金师肯定地声音冲击着花差花差的灵魂。“如若不然,到时候你大可以将我枭首后再自杀也不迟。”

    “这年轻屁股说的话在理,你不如试一试?那可是花蒺藜,你总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死?”花慈则是在一旁山煽阴风点鬼火。

    “好,我倒要看看。三年之后,你能给我什么交代。”花差花差咬牙道。

    “你叫什么名字?”

    “花差花差。你呢?”

    “我喜欢别人叫我弗拉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