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梦中人
灰暗！
未及日落，梦幻诊所却笼罩在一层灰白中。像是内心无比压抑的画家，调用大量的丧气灰，刻意营造出沉闷、窒息，又极度压抑的画面感，以宣泄沉积在心底的情绪。
奚音此时的心情就与之相呼应，她在候诊厅被一群男人围住，追问梦疗师什么时候开始接诊。问题是她今天不负责这块的工作，凌乐才是当值的人。
况且她还有没完成的工作，梦疗师吩咐她将一份病例归档，可她不小心把那份病例弄丢了，情急之下只想赶快去档案室，找出那份病例的底档补救。
谁承想出了办公室，就被一帮人围在了候诊厅，怎么也脱不了身，正焦灼时恰巧凌乐来了，她急忙喊住凌乐。
“你快来啊，病人都快等急了，先生怎么还不来接诊？”
“你去忙吧，这儿有我。”
奚音脱了身直奔档案室，可翻遍了最新的档案架，就是找不到1040722编号的病例底档，唯恐遗漏她又翻了两遍，还是找不到。
“这不可能，除非……”她想到最糟糕的可能，会不会忙乱中忘了存底档？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愈加麻烦了。
她害怕受到梦疗师的指责，又不敢去找梦疗师本人求证底档，只好在档案室乱翻一通，寄希望于凌乐整理档案的时候，误将档案放错了位置。
尽管她心里明白，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以凌乐的严谨，这种低级错误她绝不会犯。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此。
好在她翻遍档案室后，终于在存放旧年档案的底箱中，找到了一份好像是1040722病例的档案。说好像是因为档案有损坏，上面的字迹断断续续，连编号都只是依稀能辨认。
为确保无误，奚音又抽出档案袋里的资料纸张，查阅详细的信息。发现上面的编号没错，可仔细看有涂改过的痕迹，而且姓名一栏被黑色笔涂抹掉了，对着光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林字。
其他的信息，诸如梦病诊断结果，以及治疗方案等等。要么字迹模糊或重影，要么前言不搭后语，根本串联不起语境之意，要么就是被炭笔涂涂改改，总之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奚音只好拿着不确定的档案，硬着头皮去找梦疗师，大不了再挨一顿骂就是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凌乐第一天当值，原本还气定神闲，可当一帮男人在她耳边吵翻天的时候，她再想理智也冷静不下来。
“一个一个说，不要吵！梦疗师马上就到了，又不是不给你们治。一个一个来！”
她冷着脸吼了两声，虽然收效甚微，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众人总算稍稍安静了一点，也知道讲个先来后到了。
“我先来的，我先说！”一个年轻男子抢到前面，问她：“请问你们什么梦病都能治吗？”
“是，先说说各自的情况。”
有了凌乐这句话，众人又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讲起各自的梦病，有人说：“我总是在梦里被人追，一直追一直追，怎么跑都跑不掉，能不能帮我治好？不再做这种梦？”
还有人说：“我也是被追，不过不是人追我，而是狗追我？请问我为什么会得这样的梦病？我也没害过狗啊！”
也有人说：“我既不是被人追，也不是被狗追，我是被丧尸追的满街跑！你们都知道丧尸，龇着一口血牙追着人不放，那场面比电影还恐怖！”
旁边的人问道：“你是不是最近看丧尸类的电影了？”
那人连忙反驳：“没有没有，我最近一段时间，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哪有时间看电影？”
“这就奇了怪了！”其中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说：“既然没看电影，就不该做这样的梦啊？我是谍战片看多了，才总做被人喊杀喊打的梦。你没看怎么会得这样的梦病呢？”
凌乐听了半天，搞清楚了一点，今天前来问诊的都是同一种梦病，她再次确定：“你们的情况我了解了，大家都是同一种梦病，既——被追赶，是不是？”
众人立即点头肯定，凌乐的视线扫过一屋子的男人，停留在一个少年身上，问道：“你也是吗？”
“是。”少年怯生生的回答说：“可我不知道……追我的……是什么东西……”
他越说声音越小，凌乐一时没有听清楚，再次问他：“不知道什么？”
少年嗫嚅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我不知道追我的……是什么，好像是一团黑影，又像是一个人，我……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追我的是什么，只是……感觉是……”
凌乐摆手示意他停止讲述，并作出安排：“他是孩子，先让他治疗，你们后面排队等候，一个一个来。”
说完她带着少年进了诊疗室，可刚一进去，就被震天响的鼾声吓了一大跳，原来梦疗师早到了，只是撑着胳膊肘会周公去了！
凌乐险些气得炸了肺，大清早的不给人治病，居然在诊疗室睡回笼觉？更可气的是无论她怎么喊，梦疗师都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她再也懒得顾忌尊师重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扯开了梦疗师的胳膊肘，逼他在骤然失重的情形下醒来。
梦疗师成功被惊醒了，可一醒来他就死盯着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张嘴就要破口大骂起来。幸而凌乐眼疾手快，先发制人将那少年拉到身边，堵住了他的话头。
“明先生，这是今天问诊的第一位梦病患者，他说总是在梦里被追赶。”
可此时的梦疗师正在气头上，哪里会顾忌患者的存在，他撑着桌子站起身就要骂，偏巧又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奚音，打断了未出口的怒火。
“先生先生，有件事……我……”见了梦疗师，奚音反而战战兢兢的不敢说。
“大清早的你们一个两个抽什么风？”梦疗师憋了一肚子火，正好借机发泄：“一个横冲直撞也就罢了，你是结巴吗？连话都说不全？快说！什么事儿？”
奚音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道完：“先生对不起，早上您给我的那份病例我给弄丢了，然后我去档案室调底档，只在旧档箱中找到一份病例，上面的记录很模糊。我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份病例的底档，您看。”
梦疗师咽下滚到嘴边的脏话，忍着怒气接过来一看，果然字迹模糊。又抽出资料细看姓名一栏，发现是个依稀能辨认的林字，便堂而皇之的骂起来。
“你眼瞎吗？连个档案都能找错？我给你的那份病例患者姓什么？周！你调的底档是什么？林？这是猴年马月的档案？”
“周？”奚音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您给我的明明是编号……”
“还犟嘴！”明天蒲扇般的大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事情干不好还有脸犟嘴？还不快去找！”
骂走了奚音，梦疗师拿过衣架上的白大褂，气呼呼的往身上套。那件大褂也不小，可穿在他身上像是别人的衣服，纽扣都系不了，显得既滑稽又怪异，连凌乐都看着别扭非常。
梦疗师并不在乎这些，纽扣扣不上索性就敞着衣襟，然后漫不经心的问诊：“被谁追啊？”
少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问他后，迅速摇了摇头，梦疗师以为他没听懂，语气不好的说：“我是问你梦里都被谁追？”
少年还是一言不发的摇头，眼看梦疗师又要骂人，凌乐只好替他解释：“他不知道追他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梦疗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这病一定要知道追你的是什么人，不然治不好！”
“这样。”他吩咐凌乐：“你带他去映梦室，让他睡一觉，然后把梦录下来，看看追他的是什么人。下一个！”
凌乐依他所言，带着少年来到映梦室。递给他一杯无色无味的安眠药水后，吩咐他躺到布满数据线的梦疗仓里，并拿起收录脑电波数据的头盔，准备往他头上套，不想少年反应激烈。
“我不戴这个，我害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凌乐难以理解。
少年脸色难看的要命：“总之我不戴，你非要我戴，我就不治病了。”
凌乐沉下眼帘说：“不戴就不戴吧，喝药。”等他喝完药陷入沉睡后，她拿起头盔套到他脑袋上，拍着手说：“还不是照样戴？”
奚音挨了一顿骂，垂头丧气的到档案室重新翻找，心里却万分憋屈。明明交给她的是一份编号为1040722的档案，梦疗师却突然变脸说是什么周姓病人的档案，好像是故意整她一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奚音更气了，梦疗师对她就没个好脸色，处处挑她的毛病不说，还总是动不动就骂她，也没见他对凌乐这样啊？
越气心里就越烦，手里的档案也越发碍眼，她摔摔打打的乱翻着，无意间却被一份奇怪的档案吸引了目光。该档案放在不显眼的角落，编号一栏上贴着一层布胶，遮住了原本的内容，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
奚音撕开了那层布胶，就见上面清晰的写着1040722的编号，她高兴的直呼：“嗨！这不是在这儿嘛！”
又抽出里面的纸张，核对资料信息，果然姓名一栏清清楚楚的写着“周小乐”三个字，心下这才恍然，梦疗师没说错。
不过，她又狐疑起来，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周——小——乐——？”嘴里反复沉吟时，她猛然间醒悟过来，不由得捏着档案惊呼站起：“周小乐！”
诊疗室里面，梦疗师和凌乐、少年等三人，正头对头盯着电脑屏幕，睁大眼睛看那追赶着系谁？可画面转变的太快，再加上少年过于胆怯，整个梦境都没敢回头看一眼，那追赶者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梦疗师便指挥凌乐，一会儿放大一会儿暂停，试图通过定格画面辨认清楚。正聚精会神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闯了进来，指着梦疗师大嚷起来。
“你这个骗子，原来躲在这儿，看你往哪儿跑！”男人骂骂咧咧的朝梦疗师扑来。
说来也怪，梦疗师一见着那人，吓得三魂丢了六魄，直接抱头鼠窜跑了出去，正巧与赶来对质的奚音撞了个正着。
奚音刚要开口质问，他便横冲直撞的跑了，后面又追出那个络腮胡病人，奚音拦下他问怎么了：“他跑什么？你又追什么？”
男人说：“他骗了我姐姐，我今天要打断他的腿！”
“我知道他是骗子，你不要激动，我这就把他追回来，凌乐？照顾一下这个病人。”奚音把男人推回房间，关上门就追了过去。
络腮胡男人出不去，就缠着凌乐叫骂个不停，凌乐却一概充耳不闻，只死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模糊人影。眼瞅着那人影的面貌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却不想那络腮胡男人太凶，吓着了本就胆子小的少年，一惊一乍之间，少年闪躲时撞掉了电脑。
落地的电脑立时冒着火花报废了，气得凌乐一脚踢翻了络腮胡男人，少年又惊的乱喊起来：“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闭嘴！”凌乐瞪一眼躺地不动的男人，凶狠的威胁少年：“再乱喊打你！”
这边奚音追着梦疗师，上了三楼的顶层，两人都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一步，僵持时奚音问他为什么跑。
他回答说：“因为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梦幻泡影，连你也是！所以我要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虽然我特讨厌那个世界，但比起那个世界，我更讨厌现在的这个世界！”
奚音听的云里雾里：“你疯了吧？”
“算了，我知道你不懂，你怎么可能懂？你只是我的一个“梦中人”罢了，跟你说这些，和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
“你说什么？什么梦中人……”
不等奚音说完，他又问：“你知道人在梦境里的时候，怎么做能快速回到现实吗？”
奚音下意识就答：“不知道。”
他颇为得意的说：“要像我这样！”
话音落地，他张开双臂，像鸟儿俯冲大地一样，任由自己庞大的身躯，直直摔向地面。吓得奚音一边飞扑过来抓他，一边急忙大喊出声：“周小乐——！”
未及日落，梦幻诊所却笼罩在一层灰白中。像是内心无比压抑的画家，调用大量的丧气灰，刻意营造出沉闷、窒息，又极度压抑的画面感，以宣泄沉积在心底的情绪。
奚音此时的心情就与之相呼应，她在候诊厅被一群男人围住，追问梦疗师什么时候开始接诊。问题是她今天不负责这块的工作，凌乐才是当值的人。
况且她还有没完成的工作，梦疗师吩咐她将一份病例归档，可她不小心把那份病例弄丢了，情急之下只想赶快去档案室，找出那份病例的底档补救。
谁承想出了办公室，就被一帮人围在了候诊厅，怎么也脱不了身，正焦灼时恰巧凌乐来了，她急忙喊住凌乐。
“你快来啊，病人都快等急了，先生怎么还不来接诊？”
“你去忙吧，这儿有我。”
奚音脱了身直奔档案室，可翻遍了最新的档案架，就是找不到1040722编号的病例底档，唯恐遗漏她又翻了两遍，还是找不到。
“这不可能，除非……”她想到最糟糕的可能，会不会忙乱中忘了存底档？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愈加麻烦了。
她害怕受到梦疗师的指责，又不敢去找梦疗师本人求证底档，只好在档案室乱翻一通，寄希望于凌乐整理档案的时候，误将档案放错了位置。
尽管她心里明白，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因为以凌乐的严谨，这种低级错误她绝不会犯。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此。
好在她翻遍档案室后，终于在存放旧年档案的底箱中，找到了一份好像是1040722病例的档案。说好像是因为档案有损坏，上面的字迹断断续续，连编号都只是依稀能辨认。
为确保无误，奚音又抽出档案袋里的资料纸张，查阅详细的信息。发现上面的编号没错，可仔细看有涂改过的痕迹，而且姓名一栏被黑色笔涂抹掉了，对着光也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林字。
其他的信息，诸如梦病诊断结果，以及治疗方案等等。要么字迹模糊或重影，要么前言不搭后语，根本串联不起语境之意，要么就是被炭笔涂涂改改，总之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奚音只好拿着不确定的档案，硬着头皮去找梦疗师，大不了再挨一顿骂就是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凌乐第一天当值，原本还气定神闲，可当一帮男人在她耳边吵翻天的时候，她再想理智也冷静不下来。
“一个一个说，不要吵！梦疗师马上就到了，又不是不给你们治。一个一个来！”
她冷着脸吼了两声，虽然收效甚微，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众人总算稍稍安静了一点，也知道讲个先来后到了。
“我先来的，我先说！”一个年轻男子抢到前面，问她：“请问你们什么梦病都能治吗？”
“是，先说说各自的情况。”
有了凌乐这句话，众人又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讲起各自的梦病，有人说：“我总是在梦里被人追，一直追一直追，怎么跑都跑不掉，能不能帮我治好？不再做这种梦？”
还有人说：“我也是被追，不过不是人追我，而是狗追我？请问我为什么会得这样的梦病？我也没害过狗啊！”
也有人说：“我既不是被人追，也不是被狗追，我是被丧尸追的满街跑！你们都知道丧尸，龇着一口血牙追着人不放，那场面比电影还恐怖！”
旁边的人问道：“你是不是最近看丧尸类的电影了？”
那人连忙反驳：“没有没有，我最近一段时间，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哪有时间看电影？”
“这就奇了怪了！”其中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说：“既然没看电影，就不该做这样的梦啊？我是谍战片看多了，才总做被人喊杀喊打的梦。你没看怎么会得这样的梦病呢？”
凌乐听了半天，搞清楚了一点，今天前来问诊的都是同一种梦病，她再次确定：“你们的情况我了解了，大家都是同一种梦病，既——被追赶，是不是？”
众人立即点头肯定，凌乐的视线扫过一屋子的男人，停留在一个少年身上，问道：“你也是吗？”
“是。”少年怯生生的回答说：“可我不知道……追我的……是什么东西……”
他越说声音越小，凌乐一时没有听清楚，再次问他：“不知道什么？”
少年嗫嚅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我不知道追我的……是什么，好像是一团黑影，又像是一个人，我……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追我的是什么，只是……感觉是……”
凌乐摆手示意他停止讲述，并作出安排：“他是孩子，先让他治疗，你们后面排队等候，一个一个来。”
说完她带着少年进了诊疗室，可刚一进去，就被震天响的鼾声吓了一大跳，原来梦疗师早到了，只是撑着胳膊肘会周公去了！
凌乐险些气得炸了肺，大清早的不给人治病，居然在诊疗室睡回笼觉？更可气的是无论她怎么喊，梦疗师都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她再也懒得顾忌尊师重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扯开了梦疗师的胳膊肘，逼他在骤然失重的情形下醒来。
梦疗师成功被惊醒了，可一醒来他就死盯着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张嘴就要破口大骂起来。幸而凌乐眼疾手快，先发制人将那少年拉到身边，堵住了他的话头。
“明先生，这是今天问诊的第一位梦病患者，他说总是在梦里被追赶。”
可此时的梦疗师正在气头上，哪里会顾忌患者的存在，他撑着桌子站起身就要骂，偏巧又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奚音，打断了未出口的怒火。
“先生先生，有件事……我……”见了梦疗师，奚音反而战战兢兢的不敢说。
“大清早的你们一个两个抽什么风？”梦疗师憋了一肚子火，正好借机发泄：“一个横冲直撞也就罢了，你是结巴吗？连话都说不全？快说！什么事儿？”
奚音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道完：“先生对不起，早上您给我的那份病例我给弄丢了，然后我去档案室调底档，只在旧档箱中找到一份病例，上面的记录很模糊。我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份病例的底档，您看。”
梦疗师咽下滚到嘴边的脏话，忍着怒气接过来一看，果然字迹模糊。又抽出资料细看姓名一栏，发现是个依稀能辨认的林字，便堂而皇之的骂起来。
“你眼瞎吗？连个档案都能找错？我给你的那份病例患者姓什么？周！你调的底档是什么？林？这是猴年马月的档案？”
“周？”奚音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您给我的明明是编号……”
“还犟嘴！”明天蒲扇般的大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事情干不好还有脸犟嘴？还不快去找！”
骂走了奚音，梦疗师拿过衣架上的白大褂，气呼呼的往身上套。那件大褂也不小，可穿在他身上像是别人的衣服，纽扣都系不了，显得既滑稽又怪异，连凌乐都看着别扭非常。
梦疗师并不在乎这些，纽扣扣不上索性就敞着衣襟，然后漫不经心的问诊：“被谁追啊？”
少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问他后，迅速摇了摇头，梦疗师以为他没听懂，语气不好的说：“我是问你梦里都被谁追？”
少年还是一言不发的摇头，眼看梦疗师又要骂人，凌乐只好替他解释：“他不知道追他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梦疗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这病一定要知道追你的是什么人，不然治不好！”
“这样。”他吩咐凌乐：“你带他去映梦室，让他睡一觉，然后把梦录下来，看看追他的是什么人。下一个！”
凌乐依他所言，带着少年来到映梦室。递给他一杯无色无味的安眠药水后，吩咐他躺到布满数据线的梦疗仓里，并拿起收录脑电波数据的头盔，准备往他头上套，不想少年反应激烈。
“我不戴这个，我害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凌乐难以理解。
少年脸色难看的要命：“总之我不戴，你非要我戴，我就不治病了。”
凌乐沉下眼帘说：“不戴就不戴吧，喝药。”等他喝完药陷入沉睡后，她拿起头盔套到他脑袋上，拍着手说：“还不是照样戴？”
奚音挨了一顿骂，垂头丧气的到档案室重新翻找，心里却万分憋屈。明明交给她的是一份编号为1040722的档案，梦疗师却突然变脸说是什么周姓病人的档案，好像是故意整她一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奚音更气了，梦疗师对她就没个好脸色，处处挑她的毛病不说，还总是动不动就骂她，也没见他对凌乐这样啊？
越气心里就越烦，手里的档案也越发碍眼，她摔摔打打的乱翻着，无意间却被一份奇怪的档案吸引了目光。该档案放在不显眼的角落，编号一栏上贴着一层布胶，遮住了原本的内容，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
奚音撕开了那层布胶，就见上面清晰的写着1040722的编号，她高兴的直呼：“嗨！这不是在这儿嘛！”
又抽出里面的纸张，核对资料信息，果然姓名一栏清清楚楚的写着“周小乐”三个字，心下这才恍然，梦疗师没说错。
不过，她又狐疑起来，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周——小——乐——？”嘴里反复沉吟时，她猛然间醒悟过来，不由得捏着档案惊呼站起：“周小乐！”
诊疗室里面，梦疗师和凌乐、少年等三人，正头对头盯着电脑屏幕，睁大眼睛看那追赶着系谁？可画面转变的太快，再加上少年过于胆怯，整个梦境都没敢回头看一眼，那追赶者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梦疗师便指挥凌乐，一会儿放大一会儿暂停，试图通过定格画面辨认清楚。正聚精会神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闯了进来，指着梦疗师大嚷起来。
“你这个骗子，原来躲在这儿，看你往哪儿跑！”男人骂骂咧咧的朝梦疗师扑来。
说来也怪，梦疗师一见着那人，吓得三魂丢了六魄，直接抱头鼠窜跑了出去，正巧与赶来对质的奚音撞了个正着。
奚音刚要开口质问，他便横冲直撞的跑了，后面又追出那个络腮胡病人，奚音拦下他问怎么了：“他跑什么？你又追什么？”
男人说：“他骗了我姐姐，我今天要打断他的腿！”
“我知道他是骗子，你不要激动，我这就把他追回来，凌乐？照顾一下这个病人。”奚音把男人推回房间，关上门就追了过去。
络腮胡男人出不去，就缠着凌乐叫骂个不停，凌乐却一概充耳不闻，只死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模糊人影。眼瞅着那人影的面貌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却不想那络腮胡男人太凶，吓着了本就胆子小的少年，一惊一乍之间，少年闪躲时撞掉了电脑。
落地的电脑立时冒着火花报废了，气得凌乐一脚踢翻了络腮胡男人，少年又惊的乱喊起来：“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闭嘴！”凌乐瞪一眼躺地不动的男人，凶狠的威胁少年：“再乱喊打你！”
这边奚音追着梦疗师，上了三楼的顶层，两人都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一步，僵持时奚音问他为什么跑。
他回答说：“因为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梦幻泡影，连你也是！所以我要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虽然我特讨厌那个世界，但比起那个世界，我更讨厌现在的这个世界！”
奚音听的云里雾里：“你疯了吧？”
“算了，我知道你不懂，你怎么可能懂？你只是我的一个“梦中人”罢了，跟你说这些，和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
“你说什么？什么梦中人……”
不等奚音说完，他又问：“你知道人在梦境里的时候，怎么做能快速回到现实吗？”
奚音下意识就答：“不知道。”
他颇为得意的说：“要像我这样！”
话音落地，他张开双臂，像鸟儿俯冲大地一样，任由自己庞大的身躯，直直摔向地面。吓得奚音一边飞扑过来抓他，一边急忙大喊出声：“周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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