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异世界
患者接受梦疗方案后，梦疗师引导她回忆梦境，奚音执笔记录，凌乐整理后写成案卷，以下是患者的口述内容。
我一般很少做梦，因为平时睡得比较沉，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偶尔做梦，也总是很可怕的噩梦，那次也是。
梦里我感觉外面狂风大作，窗户被吹的吱呀乱响，吵的人睡不着觉，我就起身关上了窗户。可回来躺下没多久，发现窗户还在响，起来又查看才知道，自己根本没起。
我人还好好的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起来的是我自己的灵魂！
你们无法想象那种场景，那种肉体和灵魂分离开来的画面，像极了人们说的，死亡后的情景。可我一点也不害怕，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很平静。
死亡如果真的只是，灵魂换一个新的躯壳，人生如果还能重来一次，那死亡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当时我以为自己是死了的，所以傻傻的等着勾魂使者，来勾我的灵魂。然后像神话故事里讲的那样，重新投胎成人。
可等了很久，没有等来黑白无常，只等来了一股打着旋的狂风。那股风在窗户边不停的盘旋，我像是一片树叶，不由自主的被吸到窗户跟前。我拼命的去抓桌子、抓柜子，可魂灵怎么能抓住东西呢？
风很快卷走了我，在狂风的漩涡里我感到一阵压榨性的疼痛，仿佛身体在被不知名的气流挤压，又好像漩涡裹挟着我，钻过一个很小的孔。
孔的那一边，就是我说的那个，与平行空间类似的异世界。
在那个异世界里，我还没有老，还很年轻，还是最美年华的时候！
说实话，初入那个世界，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时，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变成了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将返老还童的奇事，当成了一种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现象。甚至还觉得那是自己在回想，是我曾经记忆的闪现。
可慢慢的我发现，那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陌生的地方。
它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房子都是那种老式的木屋，路是用一块块天然的石头铺出来的，溪水直接从门前经过……
我在那个世界住了下来，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是真的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我好像就是那个世界的人，长到我忘记了现实生活里的一切，包括我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在镇子上到处打听，问了很多人找到我，并当面问我是不是罗如真，我才在那一刻猛然记起——原来的那个自己。
找我的是谁？
是一个……一个……我一见就觉得分外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莫名就很亲切的人。
啊？
对！
他是个男的。
你怎么知道？
从我眼睛里看出来的？
也是，人的眼睛总是出卖自己……
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非常……非常干净的人。
就是你一眼望过去，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杂质，你会选择无条件去相信他！
就好像他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一个知根知底的故人。他的眉眼，他的样貌，他的身形，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
可我真的不认识他！
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抱歉。
年纪大了总是容易伤感，眼泪就像阵雨一样说来就来。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请容我缓一缓。
好了，我们继续。
我刚说到哪儿了？
对，说到我不认识他。
他来找我做什么？
找我借书。
一开始我都不相信，他满镇子打听，费了那么大劲，居然只是为了找我借本书！
我都不记得我有本书，可他坚持我一定有，我只好带着他满屋子找。
还真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书，我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见过那本书，他一来就找到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什么书？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仔细看过那本书，只记得书的封皮，好像是纯色的油纸，上面还写着我的名字。
其他的我不知道。
没有，我没翻开过那本书，里面是什么内容我不清楚。
书名？
书名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书名很重要吗？书里的内容是什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哦，这样啊，那先说梦。
他跟我借完那本书，就走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们甚至都没说几句话。
后来没过多久，镇子里突然刮起一阵风，那阵风不大，但我看着总像那股刮走我的怪风。我害怕的要命，关了所有的门窗，还用桌子抵挡，可那阵风还是刮进来了。
它吹开了关上的门窗，桌子被掀翻到一边，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吹的乱七八糟。我死命拽住床脚，可那风还是一点一点吞噬了我。
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屋子里门窗大开，窗帘被吹的直跳舞，书架上的书全被翻开，地上到处都是纸巾和卡片，一切都是风吹过的痕迹。
而我，在屋子里醒来，睡着的姿势还是梦中看到自己沉睡的模样。
你们知道吗？
在那一刻，我只觉得不敢置信，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是梦吗？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小镇不存在吗？那个借书的男孩也只是一个梦中幻影吗？
如果真的都只是梦，那也只怪这梦，太真实了！
后来？
后来我恍惚了很久，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梦，不要为一场虚幻的梦，倾注自己的心神。
可就在我打算接受的时候，我又在梦里等来了那场怪风，它再一次带着我回到了那个小镇！
那里的一切——接触过的人，住过的房子，走过的路，看过的鸟语花香，都还是熟悉的样子。
就连那个借书的男孩儿，也一直在找我。所有人都说，自打我消失后，他怀揣着那本书，找遍了整个镇子，只为了还我的书。
但当我回到那个小镇时，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据说是出镇子去找我了。
我很遗憾没能再见到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因为如果那场风再刮来的话，我一定又会被卷到原来的世界。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下了一封信，作为我们联系的方式。
那封信真的起了很大作用，我没能等到他，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隔几天后再次通过风的契机，去到那个异世界的小镇时，果然就收到了那个男孩儿留下来的回信。
我们总是错过，他在的时候我不在，我在的时候他不在。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交流，因为通过信件我们了解了彼此的近况，还在信里讨论了我的经历。
我以为他会不相信，或者是怀疑我胡说八道，但事实是他完全相信我。
还非常认真的替我分析，说我的那个世界，和他的那个世界，本质上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两个世界不在同一个空间。
而我之所以被风刮到他的那个世界，或许是因为那场风，无意间打开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某种通道。
他还给我出主意说，风再来的时候不要怕，被卷进风里后，要睁开眼看看风是怎么进入那个通道的。
什么？复述信的内容？
不能。
事情毕竟过去那么久……
我的意思是，虽然在我的世界，只是几个夜晚，再间隔了几个白天。但在他的那个世界，我确实住了很长时间，所以信的内容记得是记得，完整复述出来恐怕很难。
好，继续说梦。
几次信件往来之后，我们见了面……他为了见到我，特地在那个小镇等了好久。所以等我第六次进入小镇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他。
他还是那个样子，那么干净，那么帅气，那么温柔……好像阳光一样。
是，你猜的没错。
我们相爱了。
爱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我这么不好，他却始终待我如一。
他会安抚我没来由的悲伤，体谅我起伏不定的情绪，会耐心的听我反复唠叨，会陪我一起躲在黑暗的角落，会认真的看我写东西……
有他在的时光，总是那么温暖，那么让人心安。我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他一时片刻，也越来越害怕……害怕永远也见不到他。
那阵风总会来的，我知道。尽管我们在他的世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可每一天我都提心吊胆，因为我知道那阵风——它一定会来！
他也知道我恐惧，知道我时时担忧，知道我日日悬心。因为他其实也同我一样，一样的惶惶不安，一样的心忧害怕。
害怕那阵风分开我们，害怕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他的世界，害怕我们的缘分被那看不见的界限，永远的阻隔在两个世界！
对不起，我又哭了。
想起那些痛心的时刻，我总是不能抑制悲伤。
我们当然没有坐以待毙。
他花了两星期的时间，改造了一间屋子，墙面用厚重的巨石砌上，门窗也封的严严实实。除了透气的孔，我们连最微小的缝隙都堵死了！
又准备了足够的吃食，静待那阵怪风的到来，他还用绳子把我捆在了石床上，就怕我被风刮走。
可结果怎么样呢？
风来了，像一头咆哮的巨兽，改造的石屋被撞的嗡嗡响，他站在床前，把自己和我绑在一起。我们胆战心惊的看着那风，从透气的孔挤进来，渐渐的越聚越大，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风暴团！
在暴风的威力下，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一点点卷进漩涡，连我也不可避免的被刮起来，绳子根本拦不住我。
他还傻傻的抓住我不放，明知道不过螳臂当车，他就是不肯撒手。
我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是想，哪怕抓不住我，我们两个人，一起被刮到我的那个世界也好。
毕竟，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在他的世界，在我的世界又有什么差别呢？对我们而言，只要两个人能永远在一起，即使是地狱，我们也会甘之如饴！
可老天爷偏不让我们如愿，那场风刮走了我，却留下了所有不属于，我在的那个世界的东西——包括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要把美好的一切，活生生撕裂在我眼前？如果我不属于那个世界，为什么又让我去到那里？为什么要让我得到他，又失去他？
是谁在捉弄我？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说梦只是梦，那他为什么存在？那个世界为什么存在？我又为什么这么心痛？
你告诉我！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如果这不是梦，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平行空间，那么通过什么方法，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好，你说是梦就是梦。
那请你给我一个肯定的说法，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为什么梦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会梦到一个从来也没有去过的地方？为什么？
不不不！
你不理解我的感受，对你们而言，这只是一个奇特的故事，一个荒诞离奇的梦，甚或是一个新颖的梦病案例。
可对我而言，这是一件亲身的经历，是一段悲伤的往事，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是爱而不能的心痛，是得而复失的悲欢，是横亘在心头过不去的坎儿。
叫我如何把它当成梦？
我又怎能忘记他？
忘记我的恋人？
背弃我们的感情？
只因为你们的一句，只是梦？
我没有激动，这是事实，除非你们证明给我看，证明这就是梦！
否则你们没有权利，抹杀我的这段经历，虚有化我的恋人，以梦终结一切。
我说了我很冷静！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胡搅蛮缠，你们要有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一切都是你们的以为，而不是事实。
我真的不激动，我们就事论事罢了。
好，好，你还是不相信……
好，我深呼吸。
问题？
什么问题？
你要问什么？
你问吧。
不会。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无论你们问什么，只要我知道，我一定据实以告，绝不隐瞒！
当然，我既然到了梦幻诊所，自然会按你们的规矩办事。姑且就……我的意思是，暂时我们就把它当梦病好了，治病的话，我肯定全力配合。
你问吧。
啊？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和梦有关吗？
好吧，既然你问了……
是的，我有丈夫。
我一般很少做梦，因为平时睡得比较沉，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偶尔做梦，也总是很可怕的噩梦，那次也是。
梦里我感觉外面狂风大作，窗户被吹的吱呀乱响，吵的人睡不着觉，我就起身关上了窗户。可回来躺下没多久，发现窗户还在响，起来又查看才知道，自己根本没起。
我人还好好的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起来的是我自己的灵魂！
你们无法想象那种场景，那种肉体和灵魂分离开来的画面，像极了人们说的，死亡后的情景。可我一点也不害怕，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很平静。
死亡如果真的只是，灵魂换一个新的躯壳，人生如果还能重来一次，那死亡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当时我以为自己是死了的，所以傻傻的等着勾魂使者，来勾我的灵魂。然后像神话故事里讲的那样，重新投胎成人。
可等了很久，没有等来黑白无常，只等来了一股打着旋的狂风。那股风在窗户边不停的盘旋，我像是一片树叶，不由自主的被吸到窗户跟前。我拼命的去抓桌子、抓柜子，可魂灵怎么能抓住东西呢？
风很快卷走了我，在狂风的漩涡里我感到一阵压榨性的疼痛，仿佛身体在被不知名的气流挤压，又好像漩涡裹挟着我，钻过一个很小的孔。
孔的那一边，就是我说的那个，与平行空间类似的异世界。
在那个异世界里，我还没有老，还很年轻，还是最美年华的时候！
说实话，初入那个世界，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时，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变成了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将返老还童的奇事，当成了一种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现象。甚至还觉得那是自己在回想，是我曾经记忆的闪现。
可慢慢的我发现，那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陌生的地方。
它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房子都是那种老式的木屋，路是用一块块天然的石头铺出来的，溪水直接从门前经过……
我在那个世界住了下来，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是真的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我好像就是那个世界的人，长到我忘记了现实生活里的一切，包括我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在镇子上到处打听，问了很多人找到我，并当面问我是不是罗如真，我才在那一刻猛然记起——原来的那个自己。
找我的是谁？
是一个……一个……我一见就觉得分外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莫名就很亲切的人。
啊？
对！
他是个男的。
你怎么知道？
从我眼睛里看出来的？
也是，人的眼睛总是出卖自己……
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非常……非常干净的人。
就是你一眼望过去，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杂质，你会选择无条件去相信他！
就好像他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一个知根知底的故人。他的眉眼，他的样貌，他的身形，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
可我真的不认识他！
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抱歉。
年纪大了总是容易伤感，眼泪就像阵雨一样说来就来。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请容我缓一缓。
好了，我们继续。
我刚说到哪儿了？
对，说到我不认识他。
他来找我做什么？
找我借书。
一开始我都不相信，他满镇子打听，费了那么大劲，居然只是为了找我借本书！
我都不记得我有本书，可他坚持我一定有，我只好带着他满屋子找。
还真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书，我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见过那本书，他一来就找到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什么书？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仔细看过那本书，只记得书的封皮，好像是纯色的油纸，上面还写着我的名字。
其他的我不知道。
没有，我没翻开过那本书，里面是什么内容我不清楚。
书名？
书名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书名很重要吗？书里的内容是什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哦，这样啊，那先说梦。
他跟我借完那本书，就走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们甚至都没说几句话。
后来没过多久，镇子里突然刮起一阵风，那阵风不大，但我看着总像那股刮走我的怪风。我害怕的要命，关了所有的门窗，还用桌子抵挡，可那阵风还是刮进来了。
它吹开了关上的门窗，桌子被掀翻到一边，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吹的乱七八糟。我死命拽住床脚，可那风还是一点一点吞噬了我。
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屋子里门窗大开，窗帘被吹的直跳舞，书架上的书全被翻开，地上到处都是纸巾和卡片，一切都是风吹过的痕迹。
而我，在屋子里醒来，睡着的姿势还是梦中看到自己沉睡的模样。
你们知道吗？
在那一刻，我只觉得不敢置信，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是梦吗？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小镇不存在吗？那个借书的男孩也只是一个梦中幻影吗？
如果真的都只是梦，那也只怪这梦，太真实了！
后来？
后来我恍惚了很久，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梦，不要为一场虚幻的梦，倾注自己的心神。
可就在我打算接受的时候，我又在梦里等来了那场怪风，它再一次带着我回到了那个小镇！
那里的一切——接触过的人，住过的房子，走过的路，看过的鸟语花香，都还是熟悉的样子。
就连那个借书的男孩儿，也一直在找我。所有人都说，自打我消失后，他怀揣着那本书，找遍了整个镇子，只为了还我的书。
但当我回到那个小镇时，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据说是出镇子去找我了。
我很遗憾没能再见到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因为如果那场风再刮来的话，我一定又会被卷到原来的世界。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下了一封信，作为我们联系的方式。
那封信真的起了很大作用，我没能等到他，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隔几天后再次通过风的契机，去到那个异世界的小镇时，果然就收到了那个男孩儿留下来的回信。
我们总是错过，他在的时候我不在，我在的时候他不在。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交流，因为通过信件我们了解了彼此的近况，还在信里讨论了我的经历。
我以为他会不相信，或者是怀疑我胡说八道，但事实是他完全相信我。
还非常认真的替我分析，说我的那个世界，和他的那个世界，本质上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两个世界不在同一个空间。
而我之所以被风刮到他的那个世界，或许是因为那场风，无意间打开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某种通道。
他还给我出主意说，风再来的时候不要怕，被卷进风里后，要睁开眼看看风是怎么进入那个通道的。
什么？复述信的内容？
不能。
事情毕竟过去那么久……
我的意思是，虽然在我的世界，只是几个夜晚，再间隔了几个白天。但在他的那个世界，我确实住了很长时间，所以信的内容记得是记得，完整复述出来恐怕很难。
好，继续说梦。
几次信件往来之后，我们见了面……他为了见到我，特地在那个小镇等了好久。所以等我第六次进入小镇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他。
他还是那个样子，那么干净，那么帅气，那么温柔……好像阳光一样。
是，你猜的没错。
我们相爱了。
爱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我这么不好，他却始终待我如一。
他会安抚我没来由的悲伤，体谅我起伏不定的情绪，会耐心的听我反复唠叨，会陪我一起躲在黑暗的角落，会认真的看我写东西……
有他在的时光，总是那么温暖，那么让人心安。我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他一时片刻，也越来越害怕……害怕永远也见不到他。
那阵风总会来的，我知道。尽管我们在他的世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可每一天我都提心吊胆，因为我知道那阵风——它一定会来！
他也知道我恐惧，知道我时时担忧，知道我日日悬心。因为他其实也同我一样，一样的惶惶不安，一样的心忧害怕。
害怕那阵风分开我们，害怕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他的世界，害怕我们的缘分被那看不见的界限，永远的阻隔在两个世界！
对不起，我又哭了。
想起那些痛心的时刻，我总是不能抑制悲伤。
我们当然没有坐以待毙。
他花了两星期的时间，改造了一间屋子，墙面用厚重的巨石砌上，门窗也封的严严实实。除了透气的孔，我们连最微小的缝隙都堵死了！
又准备了足够的吃食，静待那阵怪风的到来，他还用绳子把我捆在了石床上，就怕我被风刮走。
可结果怎么样呢？
风来了，像一头咆哮的巨兽，改造的石屋被撞的嗡嗡响，他站在床前，把自己和我绑在一起。我们胆战心惊的看着那风，从透气的孔挤进来，渐渐的越聚越大，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风暴团！
在暴风的威力下，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一点点卷进漩涡，连我也不可避免的被刮起来，绳子根本拦不住我。
他还傻傻的抓住我不放，明知道不过螳臂当车，他就是不肯撒手。
我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是想，哪怕抓不住我，我们两个人，一起被刮到我的那个世界也好。
毕竟，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在他的世界，在我的世界又有什么差别呢？对我们而言，只要两个人能永远在一起，即使是地狱，我们也会甘之如饴！
可老天爷偏不让我们如愿，那场风刮走了我，却留下了所有不属于，我在的那个世界的东西——包括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要把美好的一切，活生生撕裂在我眼前？如果我不属于那个世界，为什么又让我去到那里？为什么要让我得到他，又失去他？
是谁在捉弄我？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说梦只是梦，那他为什么存在？那个世界为什么存在？我又为什么这么心痛？
你告诉我！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如果这不是梦，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平行空间，那么通过什么方法，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好，你说是梦就是梦。
那请你给我一个肯定的说法，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为什么梦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会梦到一个从来也没有去过的地方？为什么？
不不不！
你不理解我的感受，对你们而言，这只是一个奇特的故事，一个荒诞离奇的梦，甚或是一个新颖的梦病案例。
可对我而言，这是一件亲身的经历，是一段悲伤的往事，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是爱而不能的心痛，是得而复失的悲欢，是横亘在心头过不去的坎儿。
叫我如何把它当成梦？
我又怎能忘记他？
忘记我的恋人？
背弃我们的感情？
只因为你们的一句，只是梦？
我没有激动，这是事实，除非你们证明给我看，证明这就是梦！
否则你们没有权利，抹杀我的这段经历，虚有化我的恋人，以梦终结一切。
我说了我很冷静！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胡搅蛮缠，你们要有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一切都是你们的以为，而不是事实。
我真的不激动，我们就事论事罢了。
好，好，你还是不相信……
好，我深呼吸。
问题？
什么问题？
你要问什么？
你问吧。
不会。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无论你们问什么，只要我知道，我一定据实以告，绝不隐瞒！
当然，我既然到了梦幻诊所，自然会按你们的规矩办事。姑且就……我的意思是，暂时我们就把它当梦病好了，治病的话，我肯定全力配合。
你问吧。
啊？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和梦有关吗？
好吧，既然你问了……
是的，我有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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