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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 时空层

    奚音不明白,明天为什么问罗女士,有没有稳定的婚恋关系。直到对方坦诚有伴侣时,她才知道这个问话的必要性。

    明明有爱人,却又在梦里爱上了别人,这算不算一种背叛?

    还是说,罗女士和她先生没有感情,所以对于梦中爱上别人,无所谓?

    然而答案出乎所料,罗女士对自己的先生,有很高的评价。

    “他是个负责任的好丈夫,称职的好爸爸,我们相濡以沫多年,早已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明天斟词酌句后问她:“那么,对于梦中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你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会对先生产生一些不该有的负疚吗?”

    凌乐扯了下嘴角,她敢打赌,明天想问的绝对是——你在梦里精神出轨,心理上过意的去吗?

    但顾忌患者颜面,问得才这么委婉。

    她紧盯着患者,想看对方怎么回答这么刁钻的问题。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愁云惨淡的面容,在听到梦疗师的这个问题后,反而一脸的无辜。

    “我为什么要有负疚之情?”

    别说凌乐和奚音了,连明天都并罕见的呆了一瞬:“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不是说,在梦里遇到了一个非常亲切的男孩,然后与他十分相爱吗?既然如此,那么在梦醒之后,对你的先生,会不会有心理负担?”

    罗女士果断的摇头:“没有。”

    这下轮到梦疗师疑惑了:“为什么?”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明天:“我为什么要负疚?我又没有对不起他。”

    明天一时被问的愣住,反应过来后说道:“我以前接待过一位与你的病情,有类似之处的患者。该患者因一梦,认定妻子不忠,从而导致两人心生嫌隙,最终婚姻破裂,无可挽救。”

    “我曾经问过对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梦,不信任自己的枕边人?他说,人的灵魂会在睡着后离开肉体,所以梦不是什么虚幻的演化,而是人的魂灵,离开肉体之后的真实经历。”

    “因此他认定,妻子人岁无罪,但魂灵已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这也是他如鲠在喉,始终不能不介怀的根本原因。”

    明天接着说明:“我的这位患者,错把梦境当成现实来对待,从而犯下因梦疑妻的大错。你的情况与他有相似之处,都是认为梦境是另一种现实,所以我才多嘴问了你一句,会不会在清醒后,对相濡以沫的丈夫产生愧疚感?”

    罗女士仍旧一脸的茫然:“我应该愧疚吗?”

    梦疗师再次噎了下,但他身经百战,见识过各种各样奇怪的场面,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从容的答复她说:“不应该。”

    明天缓缓道来不应该的理由:“梦的形成非常复杂,且具有多层面的变幻性。因为人们的心理,就如同一个环环相扣的大系统,它有它自己的节奏和演化过程,而梦正是这一演化的呈现方式。”

    “这种演化对人的心灵来说,是非常有益处的。因为只有经历一些必要的苦难和痛苦,我们的心灵,我们的人格,才会更健康的发展。所以,作为一名梦疗师,我是鼓励患者在梦境里接受痛苦的。而且,假如我们刻意避开这些苦难,会破坏心灵成长的自然进程,阻碍我们人格的完善。”

    “此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梦疗师笑着说:“道德只要求人们不做有损于他人,危害于社会的坏事,可并没有严格到管人梦里做了什么。”

    “况且,要是梦里也得遵循道德标准的话,我想这个世界上可能会增加数百万,因过分压抑而疯癫的精神病人,或是心理变态的杀人犯。”

    他再次强调:“所以,无论是从道德上来说,还是从法律上来讲,你都不应该产生愧疚感,因为你不需要对梦境里的行为负责。”

    罗女士听罢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又说明:“我之所以没有心理负担,不是因为你们的这种说法——人不需要为梦境里的行为负责。而是我认为,在平行空间里发生的一切,不应该由这个世界的我承担责任。”

    她急切的问:“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姑且先不论有没有平行空间。假设在有平行空间的前提下,我以为,就是平行空间既然存在,那是不是可以猜想,平行时空中还有无数个平行的自己?”

    奚音震惊的直呼出声:“无数个?”

    “是。”罗女士言道:“我查过资料,平行空间这个假说,是建立在超越光速和时间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平行空间里我们能回到,或是超前抵达某个还未到来的时间节点,就跟小说里的穿越一样。”

    “然后呢?”凌乐也听的好奇。

    罗女士如遇知音,激动的说:“然后,当我们穿越到……哦不,是去到任意某个时间节点,并改变过去或是未来之后,空间就会出现分叉现象。”

    奚音惊的长大了嘴:“空间还能分叉?”

    “当然能!”

    罗女士解释道:“因为发生过的事,理论上是没办法改变的。但在平行时空中,人能穿越到过去或未来,这就必然导致原来的空间,和被改变历史的空间共存,也就是在穿越的影响下空间产生分叉。”

    梦疗师听出了些意思,顺着她的逻辑问:“那这样的话,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另一个空间的你,是过去的某个你?那个平行空间里的异世界,是被改变历史且分叉了的时空?”

    “对对对!”

    罗女士连连点头:“平行空间的分叉,会导致我们以不同的样子,存在于不同的平行空间里,经历不同的空间故事。”

    奚音忍不住反驳:“平行空间真的存在吗?要是有无数个自己,那世界岂不是都要乱套了?我还是我自己吗?”

    “怎么会不存在?”罗女士振振有词:“毕竟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它不存在。”

    她问奚音:“四维空间你知道吧?零维是点,一维是线,二维是面,三维是立体空间,那四维呢?”

    梦疗师接上她的话:“四维空间是什么,还是个未知数,因为就像二维的生物,永远想象不到三维是什么样,三维的我们也不可能准确预测出,四维空间是什么样子。”

    “不,梦就是四维空间的入口。”

    罗女士争辩说:“四维空间是三维加时间轴,所以我们在四维空间里,可以任意穿梭某个时间节点,然后触发空间的分叉现象,从而形成不同的空间人生,不同的空间结果。”

    她竭力举证:“我们在梦里也是这样,你们想想,梦是不是突然而至?它没有开始,没有前情回顾,我们就是在某个瞬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某个场景。但我们从来不会去怀疑它是梦,还是现实。”

    “我们完全沉浸在梦的任意场景中,无论何种身份,无论男女老幼,好像我们本来就是那个样子,那些记忆里的经历都仿佛切身体会。也不用别人教我们如何做,我们自会按照场景中的逻辑,自行的将行为延续下去,完成那个人物的因果关系。”

    奚音脑子反应慢,想问题又浅,很快被罗女士的说辞,动摇了理念:“所以我们的梦,是灵魂在人睡着后去到四维空间,经历的一切?”

    “是这样!”罗女士说的越发兴起,“不过,不是灵魂去到四维空间,而是通过梦这个形式——实际上在我看来,灵魂相当于我们的精神意识。”

    “三维空间里我们摆脱不了物质的一切,包括承载灵魂的本体。可在梦里,我们的意识(灵魂)离开物质躯体,就能轻易进到四维空间的入口。”

    她强调说:“不是直接进入四维空间,而是进到四维空间的入口,也就是时间夹层。然后以‘灵魂附身’这种状态,去感知四维空间里的无数个你,所经历过的无数种人生。”

    奚音不懂:“感知?”

    “对,你只能去感知无数个你的一切,却不能控制他的行为,或是干预那个时空的运行轨迹。就好像两个双胞胎,你们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所以你能很直观的感受到他的情绪,因为在一定程度上‘他’就是你。”

    “但你没办法理解,他做出的种种行为——清醒时你会想,我怎么会那么做?或是我应该怎么怎么做才对呀!因为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他’又不算是你。”

    “而之所以产生这种现象,是因为你没经历过他的经历,你自有你的处事方法,你对万事万物的认知,你生活的环境养成的性格。所以你虽然对他感同身受,却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控制他的思想,因为那个时空不是你的,而是他的。”

    凌乐耐心听了半天,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她问罗女士:“你不是说,在四维空间人可以任意的穿越,某个过去或未来的时间节点,从而造成无数个分叉的平行空间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会控制不了另一个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呢?”

    “这不是一种悖论吗?”凌乐质疑她的理论,“既然无数个自己,由四维空间触发平行世界而来,那无论到了那个世界,不都是自己吗?为什么还会有‘你我他’之分?”

    她举例说:“这就像游戏账号,无数个小号的控制者不还是你自己吗?只要你还是你自己,小号什么的不是随便玩儿?除非你认为自己是小号,是被意识分裂的那一个,而不是本体。”

    罗女士反驳说:“是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毕竟生活在三维世界,而不是四维空间。自然不可能如同在四维空间一般,任意改变过去,或创造历史。”

    她又一次重申:“梦不是四维空间,而是四维空间的入口。所以我们的精神意识,在梦这个形式下,会脱离三维世界的物质躯体,进到四维空间的入口,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时间夹层。”

    “时间夹层就像一本书,无论你翻不翻它就在那儿,它里面的过去和未来,不同决定导致的各种平行世界,包括结局也在那儿。而梦只不过是,我们以‘他们’看不见的状态,去翻阅四维世界里的时空层!”

    罗女士说的口干舌燥,便有些急切:“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就是那个异世界中的我,以及我经历的一切,都可能是四维空间里平行世界中的我。”

    “而我只是以梦这个形式,翻阅了四维空间里的时空层,所以她的所作所为,只是我的另一种不同人生,也因此我才对我的先生没有负罪感。”

    旁听了好一会儿的梦疗师,突然出声问罗女士:“你笃定的理由是什么?笃定梦里的你,是平行空间里选择了不同人生的你的原因是什么?”

    他说的拗口,奚音根本没怎么听懂,还在心里反复琢磨,罗女士却一瞬领悟,并作出了答复。

    “那个小镇。”

    她肯定的说:“我年轻的时候,碰到过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陌生女孩,我们很聊的来。她是外地的,来我们家乡旅游,临走时曾邀请我,去她的家乡散心,但当时我有其他事情,就拒绝了。”

    “她口中描述的那个家乡,和我梦里的那个小镇非常相似。所以我想,要是当初我跟她走,或许就是我梦里的那种情形。”说到梦里的情形,她又忍不住泪眼婆娑。

    凌乐凝眉听了半天,实在无法接受她的理论,忍不住反问她。

    “你一会儿说,梦里的你所作所为,与现实中的你没有承担责任的关系,所以你对自己的丈夫毫无愧疚之心。可一会儿你又说,你十分爱梦里的那个少年,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甚至不惜留在他的那个世界。”

    “我就想知道。”

    凌乐看着她说:“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一分为二,还毫无心理障碍的?”

    明天急忙打圆场:“凌乐,梦与现实不能相提并论!罗女士心有矛盾才来梦幻诊所,我们只要为她解惑就好,至于她的选择和生活,我们无权干涉。”

    他以为罗女士会生气,可没想到她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好声好气的回答说:“或许如你所言,从我进入时空层开始,异世界的那个她,也就等同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