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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冬卷Chapter2(1~2)

    一

    十中有一点实在令人费解。

    就是偌大的学校,几千名学生,竟然没有食堂。一到中午,全校师生都要外出觅食,所以校门口的小吃摊特别兴盛。

    学校对面的居民楼区地势颇高,上去要登十几级台阶。每到午饭时间,学生们上下往来,十分热闹。

    人行路右边摊位是卖盒饭的。外缠黄色胶带的泡沫保温箱内,放着八、九个不锈钢盆,盆中的菜都刚刚做好,热气腾腾。

    肉菜有溜肉段、炸带鱼、豆角炖肉、蒜薹炒香肠、豆泡红焖肉,素菜有地三鲜、黑白菜、芹菜粉、麻辣豆腐、酱西葫芦片、西红柿炒蛋、黄瓜拌粉皮等。

    十块钱一盒,四荤四素,摊主很舍得添米饭。菜是大众菜,口味一般,但绝对吃得饱。

    道左有个卖炸丸子的老大爷。中午快放学时,他骑着一辆老自行车,就在那儿等着下课铃。

    丸子是炸好的,每十个一袋,都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一个篮子中。你递给老大爷一块钱,他就给你一袋。丸子是萝卜和豆腐炸的,味道还行,十个全吃完会有点腻。

    拾阶而上,店铺与摊位林立,这里才是十中小吃的重头戏。几家店经营的各不相同,热面、馄饨、米线、盖饭、麻辣烫、水煮串、泡方便面,不一而足。

    学生们最钟情的还是小摊,共分为三大派系:“油炸的”“电烤的”和“烟熏火燎的”。

    校方强调这三大类是垃圾食品,反复建议学生们少买少吃。其实这些何止是“垃圾食品”啊,有的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可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就是吃着这些校门口的食物成长大的。那些留在记忆里的味道让他们永远怀念,却又再也找不回来。

    “烟熏火燎的”是炭火烤串。经营者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守着一米多长被熏得黑不溜秋的铁板炭槽。

    大爷负责烤串,大娘在旁收钱,他们衣服也黑不溜秋,可生意很不错,摊前总是围着一群人。他家种类不多,只有烤饼、烤面、烤肉串、烤干豆腐、烤豆腐泡。

    “电烤的”是透明玻璃烤箱中的烤香肠,一共三个味道,原味、香辣和黑胡椒,一根根油汪汪的在其中旋转着。

    “油炸的”有炸臭豆腐,不是南方那种腌制的臭豆腐坯,而是东北的卤水大豆腐。豆腐切成厚片,入油锅炸至表面呈金黄色,结了一层脆皮时捞出,刷上青腐乳汁和红辣椒酱,撒上紫洋葱碎与绿香菜末。喜欢的趋之若鹜,讨厌的掩鼻而过。

    还有台湾无骨鸡柳,鸡胸肉条裹着生粉,要多少先上秤称,炸完之后撒上椒盐拌匀,装在纸袋中,竹签扎着吃。

    再有就是卖炸串的,很多店面是楼梯下储物间改造,面积狭小。摊主在门口用风雨布或塑料布,搭建了一个大帐篷,里面放置三、五张桌子。

    炸串种类奇多,万物皆可炸,有鱼丸、蟹棒、香肠、鸡皮、蘑菇、里脊、米排、大头菜、鹌鹑蛋、土豆片、南瓜饼、金针菇、骨肉相连、豆皮卷香菜……

    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炸鸡排。鸡排是带骨的,其实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鸡骨架裹上厚厚的面浆,入油炸后堆放在大盆中。有人来买,阿姨就夹一个放到油锅中复炸。炸好后放在满是调料的不锈钢大方盘中,根据个人口味添加调料,可以喷醋、刷辣酱、撒孜然芝麻。

    还有一种古怪吃法,只能在十中附近吃到:炸鸡排刷果酱。

    果酱放在一个白色小桶中,呈淡粉色半透明粘稠状,味道甜中微酸。君茉一直猜不透这果酱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问老板是番茄?草莓?或者是她在英文杂志中读到的Cranberry?可老板却说果酱就是果酱。

    直到一次她陪余洁去吃,趁老板专心炸串时,君茉偷偷转动那个小桶,想看看看正面商标上到底写着什么。

    只见商标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果酱。

    君茉不太喜欢吃校门口这些东西,她既觉得不干净,又觉得太油腻,可余洁超喜欢。每次看到余洁在摊前店内大快朵颐时,君茉都感觉她的脸又圆了一圈。

    君茉喜欢沿着佳境街往下走,过了马路后,对面有一个地下小菜市场,里面既卖瓜果蔬菜,也卖各种面食。

    面食种类不少,馒头、花卷、包子、发糕、糖三角、油饼、糖饼、葱花饼、麻辣饼、豆沙饼、油盐饼、酱香饼、枣泥饼、牛舌饼、土豆丝卷饼。

    包子就三种馅,素馅的是芹菜和大头菜,五毛一个;肉馅有牛肉胡萝卜,一元一个;猪肉葱花,一块五两个。

    君茉很喜欢这家的素包子,包子一掰开,晶莹剔透,犹如翠玉,绿莹莹很可爱。君茉一般都是买两个素包子,打一碗绿豆粥或小米粥,再到旁边拌菜摊那里,买两块钱有银耳、桔梗、海带、腐竹和胡萝卜丝的拌菜,带回班去吃。

    余洁每次看到都不住摇头,说君茉这种吃法,是为了要上哈佛的提前训练。

    当然,她说的“哈佛”,不是Harvard,而是哈尔滨佛教学院。

    \ufeff

    \ufeff班任划分周值日生,每组六人,放学后负责打扫卫生。

    这周轮到了君茉这组,她惊奇地发现周栩然也被划到了这一组。君茉心里又是意外,又是高兴。

    放学后,天色渐暗。

    周栩然心不在焉地拖着教室外走廊的地面。

    君茉用抹布擦着后门的玻璃,看到周栩然这个样子,走过去轻拍他一下,说:“你在想什么,这么用心?天快黑了,快点把地拖完,好回家啊!”

    她想和他说话,又要显得漫不经心。

    周栩然竖起拖把,双手撑在杆端,眼神中充满疑虑,他轻声对君茉说:“喂,你觉不觉得咱们班所在的五楼,有点古怪啊?”

    “什么古怪啊?”君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才是全班最大的古怪呢!每天都有那么多古怪的问题。

    “你看噢,学校的教学楼,一共就五层,五楼是顶楼。我们班所在右侧这一面,是个死胡同,只有两间教室。可你去过五楼的左侧那面吗?那边可不是死胡同,那边同样这个位置有一间大教室。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堵墙,而是木制夹板,只不过用涂料涂成墙的样子。”

    周栩然放下拖布,用手敲在那堵墙上,墙壁砰然而响,确实是木板的声音。

    他继续说:“法国侦探作家保罗·霍尔特(PaulHalter)的小说《第四扇门》,就讲过用画出来的一扇假门,去实施犯罪的故事。咱们学校则是反过来,将门伪装成了墙,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君茉最害怕什么“灵异”“恐怖”的故事了。

    她立刻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本来就不是墙啊,这原先是多功能教室的后门,但隔音效果不好。而且咱班的教室和对面这个教室,原先都是实验室,每天人来人往,多功能教室的学生上听力课受影响。所以就用板子将后门封死,只留一个前门供学生出入,你不知道吧?这是秦琳琳告诉我的。她在十中待了四年,什么都知道。”

    她这么一说,周栩然的目光黯淡下来,看上去很失望。君茉心里不禁得意洋洋,将玻璃擦得十分光亮。

    周栩然忽然又说:“就算你说得对,那咱们班对面这个教室又怎么解释?”

    “这个更简单,秦琳琳说这间原先是美术室。”

    “你太天真了,今年无论高中部还是初中部,学生都比往年多了好多,教室完全不够用,要不然咱班也不至于被分到这里来。能用的教室都用了,可是为什么偏偏不启用这间教室?”

    “可能里面有很多重要的物品没法搬,所以教室空不出来呗。”

    “或者……”周栩然神秘地说,“这里面藏着学校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

    “你可真是联想丰富啊,不就是一个教室嘛,能有什么秘密?”

    “仔细想想啊,这间教室锁着门就也罢了,可为什么门上墙上的窗户,全都用报纸糊住呢?他们在遮挡什么?你猜猜这里面会有什么?”

    周栩然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君茉,眼神中充满诡谲之色。

    另外的几个值日生下楼打水、倒垃圾去了,此时整个五楼,就只有君茉和周栩然两个人。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室侧墙上的小窗,照在了走廊中,一片朦胧。

    君茉有点害怕了,她说:“大惊小怪,不就是个锁门的教室嘛!你有这方面的有才华,去和张震一起讲鬼故事吧!”

    周栩然笑了笑,淡淡地说:“你听过蓝胡子的故事吗?”

    君茉心里“咯噔”一声,她当然知道!

    小时候,央视《大风车》曾经播放过一部日本动画《格林童话》,其中有一集《蓝胡子》,讲一个少女嫁给了一位公爵,他拥有一座极为华丽的大城堡。

    一天公爵远行,临行前他将城堡里所有房间的钥匙,都交给少女保管。

    公爵说堡内所有的房间都可以进入,唯独角落里那个小房间的门绝不能开。公爵走后,少女受好奇心驱使还是打开了那扇门,原来那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女人的尸体!

    少女惊恐万分,钥匙跌落在地,城堡中的白玫瑰一瞬间由雪白转成血红。

    君茉为此连续做了几天噩梦,那是她不折不扣的“童年阴影”。

    这时的君茉故作镇定,说:“你别那么无聊了,赶紧把地拖完好回家。窗户擦完了,我去投抹布啦。”

    周栩然泛起坏笑,说:“哇哦,有人害怕喽!”

    “谁害怕!”君茉嘴硬抗辩。

    “不害怕你走什么?”

    “谁像你这么闲,我要回家啊!”

    “对,回家找妈妈,妈妈拍宝宝,宝宝不怕怕!”周栩然唱了起来。

    君茉转回身,说:“好,我不走了,你要说什么就说。什么蓝胡子,红胡子,一间破教室有什么可害怕的!”

    周栩然大为称赞,说:“好,有点女中豪杰的气魄!可我这回不说了,你敢不敢和我一起进这间教室里面看看?”

    “没看见吗?锁头锁着呢,怎么进!”

    “锁的是前门,我刚才观察了,后门是弹簧锁,而是只锁了一道,如果门上有把手一扳就能开,但这铁皮门没有把手。现在只需要一条格尺,顺着门缝插进去,轻轻撬几下就能开,你敢不敢进去看看?”

    君茉没想到周栩然竟然要真进这间教室,犹豫不决。

    “哎呀,妈妈的小宝贝快回家吧,外边好危险的。”

    君茉又好气又好笑,硬着头皮说:“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去开门,进就进!”

    这时下楼的同学回来了,周栩然不再说话,拖完走廊的地,将工具放回教室,关灯锁门。

    六个人一起下楼,因为并不顺路,那几位同学各自回家。

    君茉和周栩然刚出校门右转,周栩然就停下了脚步,说:“喂,英语课代表,敢不敢现在回去?”

    君茉惊讶地抬头,周栩然刚才不提这事,她以为逃过一劫,哪知这家伙竟然要现在回去。

    刚才有几个同学壮胆,她还敢进去,现在天也黑了,人也少了,想想那间神秘的教室与蓝胡子的故事,心里不禁有些惴惴。

    她看见周栩然带着捉弄的目光,心里有些生气,她鼓起勇气说:“回去就回去,现在就走!”

    二

    可勇气只是一时的,一回到教学楼,君茉还是有些害怕。

    东北的九月中旬,五点多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

    除了高三还在上课,其他班级的学生都放学了,教学楼内空荡荡的。

    十中上楼一共有三处楼梯,分别正中间和左、右两侧。君茉班的教室在五楼右侧的死角,走左侧楼梯是到不了的。所以只能走右、中两路。

    走正中间的大楼梯,到四楼时穿过走廊后,往右边一转,才能上到五楼。但同学们一般上下楼都走最右侧的楼梯。

    君茉最想走中间的大楼梯,因为每层都有壁灯,宽敞又明亮。最不想走最右侧楼梯,教学楼仍在装修,因为线路改造的缘故,右侧楼梯的壁灯,有的完全不亮,有的灯光暗淡,有的忽闪忽灭。

    \ufeff可周栩然直接右拐,君茉心里暗骂可恶,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走到楼梯口时,周栩然停步不前,他让出前路,学着电影里绅士的模样,鞠躬颔首,右臂一挥做邀请状,轻声说:“Ladyfirst!”

    君茉已经豁出去了,迈腿上楼。周栩然跟着走在后面。

    昏暗的楼道,壁灯不时发出吱吱声,君茉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他打这个赌。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中的人物与情节,似乎都隐藏在前方的黑暗中。

    二人慢慢拾阶而上,身后的周栩然轻声说:“英语课代表,你猜我为什么不让马慧、许永骏他们留下来,一起去探秘那个教室?”

    “不知道!”君茉不想理他。

    “嗯……那是因为……”周栩然沉吟着。

    因为什么?君茉心里莫名一动,是因为你想单独和我在一起吗?

    “给你讲个故事就明白了,说啊,有一个女高中生晚上放学坐末班车回家,车里面人不多。但车开到半路,女高中生猛然发现这些乘客哪里是人,全部都是吃人的恶鬼啊,原来这是一辆幽灵末班车!”周栩然绘声绘色地讲着。

    当周栩然提到“鬼”时,灯光忽地一灭,君茉原本的一腔柔情瞬间雾化,一个踉跄,脚下差点踩空。

    她听见周栩然在身后笑了半声,又立刻止住,显然是见到自己出糗,在极力忍笑。

    君茉恨死他了!

    周栩然故意咳了咳,又接着说:“你别害怕啊,这故事有转机的。这时车里冲出一个人来,挡在众多恶鬼前面,拼命护住女高中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人终于跳下车来。望着驶去的恐怖末班车,女高中生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向救她的人表示感谢。救她的人说‘你不用谢’,但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人说‘这回就不用和他们分着吃了!’”

    嗡!君茉感觉全身汗毛倒竖。

    周栩然仍在忍笑,说:“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们留下了吧?”

    “就这?”君茉长长的深呼吸后,平静地说。

    “怎么啦?”

    “来吧,互相伤害吧!”君茉心里默念。

    她仍旧慢步上楼,问:“你一定听过马尾辫女孩的故事吧?”

    周栩然“嗯”了一声。

    君茉幽幽地说:“一个男高中生,每天的放学路上,都能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女生的背影,天天如此。一天傍晚,夜色很暗,男生实在压抑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想知道那个女生到底长什么样子?就伸手去拍女生肩膀,那女生慢慢回头,原来她的脸,仍然是梳着马尾辫。”

    这是君茉听过最吓人的故事,她要用这个报复周栩然。

    君茉停住脚步,轻轻晃动脖子,说:“你说我现在转过头去,会不会也是一张马尾辫呢?”

    周栩然果然不说话了,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过一会儿,他支吾着问:“喂……我说……你怎么不走了?”

    君茉叹了一口气,略带哭腔地说:“我不敢走了,我害怕前面有鬼啊!”

    果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两个人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周栩然两步冲到君茉跟前,回首望向君茉。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他的笑容顽皮而温暖,他说:“不是什么马尾辫,还是那么漂亮的脸庞!”

    君茉心里甜丝丝的。

    周栩然走在前面,食指像魔杖般挥动,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不断念着:“Ridikuius!”

    “不要害怕了,这片已经被我施“滑稽滑稽咒”了,所有可怕的事物都将变成有趣的事儿!”周栩然回头对君茉说。

    君茉轻打了他一下,说:“还不是你讨厌,净讲这些故事吓人。”

    周栩然倚着木制楼梯扶手,说:“英语课代表,你要是真害怕咱们就不去了。等明天白天,和同学们一起进去看看,怎么样?”

    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君茉忽然不怕了,眼前的大男孩是那样温暖可靠,只要和他在一起,似乎可以面对一切!

    君茉认真地说:“只要你不乱讲故事吓人,去看看有什么大不了!其实我也想知道教室里到底有什么?”

    周栩然非常高兴,说:“英语课代表,我没看错你!以后我们俩就是一个team!”

    君茉听到“我们俩”,内心说不出地喜悦。

    “其实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去想那间教室。”周栩然转身上楼时说。

    “什么方式?”君茉问着,也跟了上去。

    “试想一下那扇门,可以通向另一个世界。”

    “你又来了!”君茉抱怨。

    “你听我说完嘛,这回不是鬼故事。你想一想啊,如果一会儿将那扇门打开后,我们一迈腿,踩到的竟然是积雪与落叶,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该有多奇妙啊!”

    “这故事听着熟悉,”君茉问,“是什么童话来着?”

    “是纳尼亚传奇啊!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读到这段时,又是羡慕,又是向往,从那之后我没事就往衣柜里钻,希望能穿越到纳尼亚王国。结果我没发现阿斯兰和白女巫,却把我妈叠好的衣服全部弄乱,被我妈妈狠狠修理一顿。”

    君茉忍不住笑起来。

    “再想一下,那门就像爱丽丝的树洞,桃丽丝飓风中的房子,哈利波特的九又二分之一站台,能将我们带到一个神秘、梦幻、未知的国度,经历一场奇妙的冒险,该有多好啊!”

    周栩然越说越兴奋:“或者像电影《傀儡人生》(BeingJohnMalkovich)里的那扇小门,打开之后,我们就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成为另一个人了!或者门后是威利·旺卡(WillyWonka)的大玻璃升降机,带着我们上天去大战外星虫族。也或者门后面是尼摩船长的鹦鹉螺号,载着我们入海经历茫茫两万里。或者惊悚一点,屋内是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的疯狂实验室!再或者像王尔德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ThePictureofDorianGray)那样,房间里面藏着我们灵魂的图像——”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啊?”君茉不解地问,“你真的相信在我们的世界外,还有其他的神秘世界吗?”

    “当然有啊!”周栩然坚定地说,“而且我还每天都生活其中呢!”

    “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啊!一共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另一个是梦一般的奇幻世界,两个世界不是对立的,而是交织在一起。你凭着幻想可以穿梭其间,我每天有一半时间住在梦幻世界中。”

    “这……这不就是做白日梦吗?”

    “白日梦有什么不好!人只有在梦中才能有拥有真正的自由。如果一个人只有一个现实世界,未免太无聊、太单调、太乏味了。我才不想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呢!我们要靠梦,靠幻想,帮我们摆脱这个世界,前往梦幻世界,这叫‘驰情入幻’。你听听这四个字,‘驰情入幻’!多美啊,多奇妙啊!”

    君茉皱起眉头,问:“这是不是一种逃避呢?”

    “既是也不是,梦与幻想并非一无是处,它们偶尔也会反过来改变现实世界。”

    “怎么改变?”

    “小说、电影、音乐、绘画……世界上的文学与艺术,很多都是来自于创作者的梦想世界。”周栩然继续说,“而这些梦幻,反过来会让现实世界变得更斑斓,更有趣,更绚烂多姿。记得周杰伦前两年的专辑名吗?我们要保持‘范特西’!”

    君茉没有说话,她不否认周栩然的观点,但每个人对生活的感受力是不同的。

    现实世界的烦恼,对她来说实在太真实、太沉重了,像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山,横亘在君茉的心头,让她无法抽身,让她难以出离。

    君茉也有自己的梦幻世界: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古典英文小说中绅士与淑女的爱情,都让她悠然神往。

    可只要一想到父母的感情、金钱、房子、自己的成绩和未来,这些梦幻就悉数全化作尘埃灰烬,然后gonewiththewind,消失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任何心情。

    她的“梦幻”是那样的遥远,又那样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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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周栩然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转头看君茉有点心不在焉,他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君茉摇头掩饰说,“今天被你害惨了,大晚上不回家,莫名其妙又回到班级。”

    “这是adventure,值得的!”

    “没办法,来都来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把门打开啊?”

    “当然啦,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一边说,一边翻书包。

    周栩然拿出一个不锈钢格尺,说了声:“opensesame!”就将尺子轻轻放入那间教室后门的缝隙间慢慢撬动。

    “业务这么熟练,想不到你还有溜门撬锁的本事啊!”君茉笑着说。

    “哈哈,这算是什么!”周栩然得意洋洋,“听过郭德纲的相声吗?你给我一袋方便面我能出入所有小区。”

    “呦,给你厉害的!”君茉撇嘴。

    只听“嗒”地一声,周栩然高兴地说:“开了!开了!”

    他一手用格尺封住锁舌,一手慢慢将门打开,脸上露出兴奋的光彩。

    闹了这么久,君茉也想知道这间教室里到底有什么,跟着周栩然走了进去。

    \ufeff两人进入那间教室,打开灯一看,就知道学校为什么不启用这间教室了。

    君茉最开始的猜想是对的。

    教室里堆满了各种杂物,足球、篮球、排球、冰刀、彩旗、小鼓、吉他、铜号、烧杯、烧瓶、画架、手风琴、石膏像……以及各式各样的桌椅。

    很显然是各个实验室被改造成教室后,原来的杂物无处安放,就单独置出这间屋子用来存放。

    “我说什么来着?是储物的仓库吧!亏你说得那么神奇,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君茉取笑他说,“没有魔法,没有穿越,没有奇遇,更没有什么梦幻国度,我们只有这一个世界,这个永远无法逃脱的现实世界。”

    后面这些话,君茉不知道是说给周栩然,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周栩然有点失落,可随即说:“这没关系!科幻作家海因来因有本《通往夏天的门》(TheDoorintoSummer)的书,如果现实世界是寒秋、是严冬,我们不能甘于永远生活在其中,我们要像小说里的那只猫一样,不断打开一扇又一扇门,相信总有一扇门会通往温暖的春天与灿烂的夏日。”

    “年轻人,你应该学会接受现实。”君茉故作深沉地说。

    “不,现实不重要,梦才重要!不过你看这里也不错啊,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他惊叫起来,“哇,还有这个!”

    周栩然发现一把舞台剧的道具木刀,他立刻什么都不理,拾起刀挥舞起来,眼神中冒出火热的光来。

    幼稚!君茉摇了摇头,男生只要一看见刀剑,就会立刻变成小孩子。

    她走到这间教室的窗前,俯视着苍茫的夜色,佳境街上车来人往。对面居民楼灯火通明,很多人正在煮饭炒菜,等待着忙碌一天的家人归来。

    这么多明亮的窗口,如果有一间是属于爸爸妈妈的,该有多好!

    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吵架了?一家人在这样的屋子里,吃一顿饭该有多好。就像《柳林风声》(TheWindintheWillows)里鼹鼠莫尔说得那样: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可以回去的家,是多么的幸福啊!

    “someareborntosweetdelight,someareborntoendlessnight。咦,我怎么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君茉知道,自己这些美好的憧憬与心愿,也很有可能像那微弱的火柴光一般,终究会燃尽熄灭。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不禁酸了。

    “干什么呢?”周栩然走了过来。

    君茉赶紧揉了一下鼻子,说:“这屋什么味道啊,堆了这么多破烂,赶紧走吧!”

    “好吧,探险结束,我们返程!”

    周栩然路过墙边的黑板时,他突然说:“等等。”

    “你又要干嘛?”

    “咱俩不能白来一趟啊?”

    “难不成你还要顺走点东西?”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周栩然说,“干我们这行儿,只求满足好奇心,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没想到你还盗亦有道,喂,这成语没用错吧?”君茉微笑说,“那你要干什么,罗宾汉先生?”

    “从孙悟空那里传下的规矩,写个‘到此一游’。”

    “在墙上写字?太没公德心了吧!”

    “你这姑娘什么都好,就脑子不太好使,这明明有黑板,为什么要在写墙上写字?”

    君茉白了他一眼。

    周栩然拿起黑板擦,擦掉一部分原先的板报,用粉笔写下:Daniel。

    “谁是Daniel?”君茉奇怪。

    “有一年参加口语营,英文老师给取得名字,觉得不错就用了。咱们在这里写字哪能用真名,所以就用这个代替一下”。

    “哦对,《鲁宾逊漂流记》的作者也叫Daniel,还有还有……”君茉笑起来“马克·吐温有篇小说(TheNotoriousJumpingFrogofCalaverasCounty),里面那只吃了铁砂的蛤蟆,好像名字也叫Dan'l!”

    “好,我是蛤蟆,你是白天鹅,”周栩然拿着粉笔说,“你英文名叫什么?不会真是swan吧?”

    “我没有英文名。”她摇了摇头。

    “天啊,英语课代表竟然没有英文名?”

    “那鱼香肉丝有鱼吗?”君茉问得理直气壮。

    何其雄辩!

    “说不过你,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他立刻语塞,继而又问。

    “说来听听?”

    周栩然想了一会儿,说:“Jasmine怎么样?”

    “是茉莉花。”君茉轻轻地念了一遍。

    “对,在词义上符合你的名字。”周栩然又念了一遍说,“而且Jasmine念起来,又谐音‘这是梦’,意境美又好听。”

    “挺好的,就这个吧。”君茉欣然接受。

    \ufeffDaniel&Jasmine

    \ufeff周栩然在黑板上写下这一行字。

    君茉看着并排在一起的字,心里一阵甜蜜,这似乎是一种约定。这算不算两个人“在一起”的象征?

    安君茉,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周栩然把教室灯关上,两人出来后,他将门轻轻推回去,又是“嗒”一声,门又锁了回去。

    “好了,adventure结束,我们真该回家了。”周栩然满意地说。

    “早该回家了,耽误半个多小时。”君茉看看腕上的手表说,“我妈该等着急了。”

    周栩然点头说:“好,咱们快走吧。”

    两个人刚走到五楼的楼梯口,隐约听见二楼至三楼间的楼道间,竟有脚步声缓缓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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