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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冬卷Chapter2(3~4)

    三

    \ufeff只听楼下面有一个人说:“五楼库房的灯,是不是老殷的学生进去拿排球时忘关了?”

    “不可能啊,今天没有一个体育生上我这儿取钥匙。”另一人回答说。

    “那就是昨天进去没关灯?”

    “没那事儿!哪儿天晚上睡觉前我都检查的清清楚楚。咱俩赶紧过去瞅瞅,可别真进来人了。”

    “不好!”周栩然低声说,“是门卫老郭头和传达室的老方,一定是咱俩进教室开灯,让他们看见了,哎呀,太不小心了!”

    君茉快急死了,也悄声说:“怎么办啊?”

    五楼是死胡同,根本没法逃。她现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让别人看见自己和周栩然大晚上不回家,一起躲在五楼。就算什么都没做,也百口莫辩了。

    如果闹大了,班任知道后,再告诉妈妈……天啊!不敢想象,自己彻底完蛋了。想到这里,君茉快要哭了,她既埋怨周栩然,也抱怨自己。

    周栩然突然牵起君茉的手,君茉一惊,问:“你干什么?”

    他竖起手指一嘘:“别说话!跟我走,下楼时脚步轻点。”说着就牵着君茉的手,慢慢下楼。

    周栩然的手很温暖,君茉又紧张,又羞涩,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伴着阵阵心跳弥漫全身。

    她忽然觉得,如果能和他手牵手走在一起,世上的一切艰难困苦都算不上什么。即使面对班任、同学,甚至妈妈,她也不再害怕。

    周栩然牵着她慢慢下到四楼,拐进走廊。他轻轻关掉走廊的壁灯,这时门卫老头已经走到三楼到四楼的楼梯间了,周栩然握着君茉的手,两个人后背紧紧贴在走廊的墙壁上,大气都不敢喘。

    两个门卫到了四楼,看都没往这边看,就直接走上五楼。

    周栩然一听门卫上了五楼,立刻牵起君茉的手,向前跑去。

    君茉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火烧一般,幸好走廊里一片昏暗,周栩然看不见她的模样。君茉心里剧烈的跳着,却早已不是因为害怕被抓到,而因为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呼吸似乎都有点不畅,但这种感觉太美好了!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永远地跑下去。

    两人一直跑到走廊的尽头,又下到三楼的楼梯口,这才停了下来。

    “先休息一会吧!”周栩然松了一口气说。

    三楼的白炽灯很亮,灯下的周栩然,帅得有些不真实。

    君茉眼睛看向别处,轻声说:“你……能不能……松下手?”

    周栩然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赶紧放手,眼神中透出尴尬,讪讪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种人。”

    君茉红着脸看着他的语无伦次,她岔开话题说:“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下楼迎着他们走。”

    “躲没地方躲,就只能这样了。”周栩然笑起来,“其实这招是和《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学的,他犯案后就是这种方法逃跑的。有些亲历战争的人回忆,当炮弹朝着你打来时,最好的逃跑方向,是迎着炮弹的——”

    “你先别说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他们一会儿在五楼什么都没发现,说不定会追过来!”君茉还是有些担心。

    周栩然从裤袋里,拿出一块铜链怀表,他打开表盖看了眼时间,摇头说:“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得等一会儿。”

    “好不容易逃出来,还等什么?”

    这时铃声大作,君茉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她还以为是失窃的警铃呢,原来高三晚课结束的放学铃。

    四个班的学生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霎时间走廊与楼梯间,挤满了着急回家的高三学生,成了一片笑语与喧闹声的海洋。

    “嗒!”

    周栩然将怀表一合,笑着说:“就等这个。”说着,他和君茉一起混入了嘈杂的高三学生群中,一并下楼。

    走到一楼大厅时,周栩然示意君茉望向传达室。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正在用小锅煮着面条。

    周栩然唇边挂着得意的笑容,说:“他是咱们学校收拾垃圾房的工人老罗,是个老光棍,没有家住,晚上就在一楼的库房睡觉。他和老郭,老方晚上总是在一起喝酒。如果咱俩刚才单独下来,一定会让他看到,那就功亏一篑,白跑出来了。隐藏一滴水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其倒入大海之中,所以才要等着高三放学,我们混入其中,才能脱身。就像列那狐那样,将自己伪装成墙上的皮草,才能躲过了猎人的搜捕。这身校服,就是我们的狐狸皮。”

    “你怎么对他们几个这么了解啊?”君茉好奇地问。

    他又是那副得意的表情:“要了解一个组织,首先要从它最底层开始入手,这里往往能得到最重要的情报。”

    “情报?”君茉也笑起来,“那你是在哪里的得到这些‘情报’的。”

    周栩然严肃地说:“你能问中情局、克格勃、摩萨德、军情六处是在哪里得到情报的吗?作为一名间谍,不可以轻易透露情报的来源。”

    “什么!你是间谍?”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具备很多间谍的能力与素质。”周栩然滔滔不绝,“就像刚才在五楼,我处变不惊、沉着冷静、随机应变,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很厉害!”君茉笑着说,“你的厚脸皮确实很厉害。快走吧,邦德先生!”

    “007那种上天入地的间谍太假了!”周栩然不屑地说,“文学上真正经典间谍形象,应该是约翰·勒卡雷(JohnleCarré)的人物,在复杂的关系网中,抽丝剥茧,既比拼智商,又考验人性”。

    “哦。”君茉点头应着,这个作家听都没听过,她暗叹自己的孤陋寡闻。

    “其实啊,”周栩然顿了顿说,“我也更喜欢007那种上天入地,热热闹闹的间谍。勒卡雷的书我根本看不下去。”

    君茉嘴角露出笑意,周栩然在自己面前不再扮演,她心里被甜丝丝的情感包围着。

    这时校园的广播,开始播放《明天会更好》这首歌。歌曲紧接着放学铃,只有高三的学生才能听到。

    \ufeff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们的笑容

    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ufeff歌声从校园内悠扬传出,回荡在佳境街前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夜幕中。

    这首歌其实并不是一首关于青春的校园歌曲,歌声的背后有着深重的苦难故事。校方选它,也只是觉得歌名很吉利,很适合高三学生。

    君茉和周栩然也不知道。他们正值青春,天真浪漫,懵懂而易受感动,有着挥掷不尽的活力与热情。

    一切旧的事物,对他们来说都是崭新的;一切过去完成时,对他们来说都是现在进行时。

    四

    君茉回家用钥匙开门时,刚好与推门而出安妈妈撞在一起,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才回来啊!整整晚了四十分钟,担心死我了!”妈妈一见君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伸手将君茉肩上的书包拿下来。

    “我这正要去学校找你呢。快把衣服换了,吃饭吧,菜还温乎呢!”妈妈说个不停。

    晚餐一热一凉两个菜,鳕鱼炖土豆、白菜心拌粉丝。妈妈用饭铲盛电饭煲底层还热的米饭,递给了她。

    这时的君茉已经吐出第二根鱼骨头了。妈妈皱起眉头:“慢点吃,肉里还是有几根尖儿毛刺的,你咋这么晚才回来?”

    “昨天不是和您说了嘛,”君茉接过饭碗赶紧说,“我这周是值日生。”

    “值日也不能忙活到现在啊。”妈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都快急死我了!”

    看妈妈这么担心,君茉觉得很对不住妈妈,只好低头吃饭。

    “要不行下月发工资,给你买个手机,晚上走到哪儿了也好知道,方便去接你。”

    “不用了妈,手机那么贵。下次值完日我尽量早点往家走。”

    妈妈点头说:“就是,天儿一天比一天短,冬天黑的更早。放学就抓紧回家,别再外面瞎溜达,也别走那些旮沓胡同。”

    “我知道了,妈,您都说多少遍。”君茉有点不耐烦。

    “知道了还回来那么晚!”,妈妈用食指轻轻戳君茉的额头。

    “妈,你怎么不吃饭?”

    “我下班就吃完了,这些是特意给你做的。”

    妈妈脾气再怎么不好,对自己始终实心实意的。

    \ufeff“爸爸最近怎么样了?”

    “昨天我上班的时候,你爸打电话问你这周末能不能回山下。我说君君下周月考,周末就不折腾了,让她好好复习,下周再回去。”

    “哦。”君茉心里明白,自己的月考只是一个借口,妈妈其实不想回去,不想见爸爸,见奶奶。

    爸爸想努力维持这个家,可妈妈呢?两个人这么分着,感情一天比一天淡,未来怎么样,君茉真的不敢想。

    一想到父母的未来,君茉瞬间觉得自己和周栩然那些小温馨、小浪漫、小暧昧、小甜蜜、小美好,尽数烟消云散。

    她忽然好想睡觉,每次遇到不愿意想的事,君茉就感觉好困,好疲倦。

    “妈,今天有点累了,我能不能先睡一觉再起来写作业?”

    “你定好闹钟吧,上次你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了。”妈妈收拾着碗筷。

    “我哪有啊!”君茉回到自己的房间,戴着耳机躺在床上。

    昏昏沉沉睡了一个多小时,怪梦连连,一会儿爸妈离婚,大吵大闹。一会儿周栩然带着在她躲避蓝胡子追杀,逃离那座的恐怖城堡。

    起来后的君茉依旧愁肠百转,她摊开数学练习册,左手支颐,右手用圆珠笔心不在焉的划着。

    长大以后,就不复再有小时候那无忧无虑的心境了。

    不一会儿,妈妈敲门进来,她要去等夜间的通勤车,上零点班。她叮嘱君茉锁好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君茉哭笑不得,说自己又不是小红帽。

    妈妈走后,君茉又躺回床上,听了会儿《新大学时代》广播。然后关了MP3,将耳机摘下,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万籁俱寂,只有书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一刻也不停歇。

    君茉想爸爸了,有十多天没见到爸爸了。

    相比强势的妈妈,君茉从小就更喜欢爸爸。爸爸是出了名的“惯女儿”,一有时间就陪着君茉玩,父女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爸爸也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实现君茉的愿望。

    越想这些,君茉就越想爸爸,想给爸爸打一通电话。君茉转头看向闹钟,九点四十分,爸爸会不会睡觉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

    \ufeff是爸爸吗?

    君茉从床上弹起,穿上小白兔的棉拖鞋去客厅接电话。

    “喂,爸?”君茉难掩喜悦。

    “呃……你是?”对方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君茉微微吃了一惊,问:“您是哪位?”

    “你是曹丽华的女儿吧?”对方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是她的单位夜班通勤车司机,想问问她走没走?”

    “哦,您好,我妈妈已经下楼了,请您多等她一会儿。”

    “那好,她出门我就放心了,再见。”

    “再见。”君茉挂下电话。

    这个人是谁?真的是通勤司机吗?哎呀,会不会是坏人,要对妈妈图谋不轨?有没有可是妈妈的……妈妈不是那种人!

    君茉胡思乱想着,她隐隐约约感觉,一个陌生男人大半夜给一个已婚女人打电话,不是一件好事。

    不想了!好想和爸爸说话啊!她也顾不上几点,君茉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丽华吗?这么晚打电话,没什么事吧?”电话那边的爸爸显得十分担心。

    “没事没事,爸,是我啊。我就是寻思打一个电话,想你了。”君茉赶紧说

    “君君啊!”听见是女儿,爸爸很高兴,“没事就好,你妈上夜班了?”

    “嗯呢,她今天晚班。”

    “我就知道,要不你妈才不让你打呢。”那边传来爸爸的笑声,“听说你下周就月考了,复习的怎么样?钱够不够花?”

    “复习的还行吧,钱够用。爸,你这么晚还没睡呢?”

    “睡不着,看会儿电视。”

    “奶奶还好吗?”

    “好着呢,我前天刚去你奶奶家了,”爸爸说,“这两天豆角罢园,她切了好几盆丝,晒你爱吃的豆角干。”

    “噢,别让奶奶太辛苦。”君茉又试探着问,“爸,你是不是又喝酒呢?”

    “嗯,喝不点,一会儿睡得香。”爸爸用笑声自我掩饰。

    “您……是不是有烦心事?”

    \ufeff“也没什么,还是厂里的事。”爸爸似乎叹了一口气,“有的说要改制,有的说要合并,有的说要减员,反正闹得是人心惶惶。”

    “爸你也别太上火。”君茉知道爸爸不容易,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爸爸。

    “我上什么火!君君你从小就这样啊,心里就是容不下事儿,考虑得太多。君君,你记住,不论爸爸怎么样,你都不要担心,爸爸是咱们家顶梁柱,单位不挣钱,爸爸还有一身力气,干什么不行?你现在就只负责好好学习!”

    听得出来,爸爸很激动。这一番话让君茉眼圈都红了,她说:“爸,你和妈妈也要好好的啊。”

    爸爸沉默了一下,继续说:“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你妈刀子嘴豆腐心,反正爸爸会尽最大努力维护这个家,保护我们君君。”

    君茉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眼泪簌簌而下,强作镇定地说:“我下周末月考考完就回山下,我们一起去看奶奶。”

    “好,大姑娘,学习归学习,别那么累,没钱就跟爸爸说。”

    “嗯!爸,你也少喝点酒,早点休息吧。”

    挂上电话,君茉伏在沙发上抽泣起来。她觉得前路迷茫,学习、生活的艰辛,父母的婚姻,自己的未来……纷至沓来。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成长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