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卷Chapter3（3～4）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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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还是来了，班任下发成绩单。
到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君茉除了英语是高分之外，其他各科全线飘红，全班五十多人排名第三十六。
当她看见成绩单上的周栩然时，君茉十分惊讶。他竟然靠文科成绩，硬生生托起惨不忍睹的理科成绩，排第十二名。
是可以选座位的第十二名！
班任双手撑着讲桌，说：“成绩出来了，一切都是公平、公正、公开的。考得不好，只能怪你不够努力，优胜劣汰，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开学就说过，月考之后以成绩排座位，现在全班所有同学都好收拾书包和物品，去走廊站好。让前十二名的同学先进来挑选座位，被挑选座位的同学，就去坐原先那位同学的位置上。”
班中一片嘈杂，坐在前几排的同学们纷纷收拾物品，他们知道前十二名同学，基本上都选择这些位置。
一个多月的相处，同桌及前后桌之间都有了感情，骤然分开，大家都依依不舍。
君茉、王瑜根本不担心，他们什么都没收拾。王瑜还是那句话：“没有哪个缺心眼会选择最后两排。”
同学们背着书包，捧着课本，走出教室，都站在走廊间等候。
班任拿着成绩单依次点名，说：“好了，前十二名的同学可以进教室选择坐位了。”
其他同学都挤在门口窗口观望着，希望他们不选自己的坐位。
毕竟是在“抢”别人的位置，面对众人目光，前十二名的同学进入教室之后，显得有些不自然。可随即就去占据前三排的好座位。
但，十二个人中有一个例外。那个人就是——周栩然。
他右肩背着书包，看都不看前三排一眼，径直走向后排。
在班里，周栩然人缘特别好。所以很多同学都在门外提醒他：“喂，别往后走啊！”
君茉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跳个不停。
周栩然走到君茉的坐位停了下来，作势要将书包放在肖海的椅子上。他回首瞥了一眼肖海，发现站在门口的肖海面部几乎扭曲，紧张的要命。
周栩然脸上泛出一丝笑容，又向前走了两步，将书包放在袁建群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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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一下子呈现出很诡异的布局，前十一名同学坐满前三排，只有周栩然孤零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中。
这一举动，立刻在全班炸开了锅。门外的同学议论纷纷，周栩然不选前三排也就罢了，反而主动去坐最后一排。
余洁的大脸上挂满笑容，用臂肘轻撞王瑜，说：“你看看，还真有这种缺心眼啊。”又以目光示意君茉说，“你说是不是，安大美人？”
君茉不语，她没想到周栩然真的会这么做。
班任皱眉问：“周栩然，你确定要坐在那儿？”
“非常确定！”他点头说。
“你为什么要坐最后一排？”
周栩然微笑着说：“这是耶稣的教导。”
“什么玩意？耶……耶稣？”班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这小子又要鬼扯些什么。
“对呀！”周栩然说，“耶稣说过，一个人如果选择座位，不要一进门就去选最前面的。应该走到最后，找一个的角落坐下来。他的意思是说，人要懂得谦卑，要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门外的同学，听到这番话都觉得周栩然替他们出了一口气，胆大的同学竟鼓起掌来。
君茉暗暗点头，她觉得周栩然说得很对，也很有勇气。
前十一名同学则扭捏不安，或是低头不语，或是假装收拾书本。
班任显然非常生气！
他本来就讨厌周栩然那副桀骜不驯，顽皮捣蛋的样子，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考入前十二名，而且还借着选座的机会“教训”一下自己。
班任立刻说：“等你们以后步入社会，就知道没人和你讲什么谦卑。未来是竞争时代，很多公司实行没位淘汰制，失败的人没有选择权！读了几本书，只会耍嘴皮子的，更是没出息的窝囊废！选好座位就坐好。”
同学们看到班任动了怒，都不敢再做声。
君茉看周栩然毫不在意，他将身子倚在暖气片上，双肘支在窗台上，望向窗外的景色。
班任将手中的半截粉笔一扔，说：“你们都进来吧，把东西都收拾好，从今天起到期中考试前，座位就这么定了。秦琳组织纪律，打铃再下课。”说着就离开了教室。
同学们纷纷涌入，前三排的同学只好选择前十一名同学的原座位，教室里又是一片嘈杂。
君茉等人回到坐位，看见后面的周栩然。
周栩然拱手在胸，笑着说：“在下初来贵宝地，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欢迎之至，中午请你吃饭。”保住了同桌的肖海，笑得别提多开心。
君茉见王瑜似乎有些扭捏，她只是点了点头。
全班最郁闷的人，当属袁建群。他这次考试依旧保持了倒数第一的稳定成绩，却反“升到”周栩然原先所在的倒数第四排。
他深爱着最后一排，因为可以放心睡觉。现在到了这排，以后上课睡觉的被抓的危险系数，会大大增加的。
袁建群又是抱怨，又是哀求，希望周栩然把座位还给他。大家瞅着直乐。
周栩然语重心长地说：“群哥，熬夜包宿伤身体啊。你看看，你的痘痘又多了，我也是为了你的健康才这么做的，你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你可拉倒吧！”袁建群埋怨着。
他去问其他最后一排的人愿不愿意和他调换位置，但没有任何人愿意。他只好走到倒数第四排，他将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无奈地说：“在呢儿都是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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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栩然成了后桌，这几天的课间，君茉反倒不敢和他说话了，她害怕别人误会。
午间的自习课，可以看书，也可以睡午觉。同学们午饭之后，都昏昏沉沉的，大半都趴在桌子上小憩。
君茉也枕在草绿色的抱枕上，沉沉睡去。
恍惚间，她看爸爸妈妈携手站在家门口的榆树林中，他们身后是那座红色的大教堂。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们身上，泛着朦胧的淡金色。
妈妈笑着挥手招她过去，君茉开心地向他们奔去。包裹在暮光中的爸爸，看不清脸庞，他对君茉说：“君茉你好啊！”
君茉一怔，那不是爸爸的声音，而是电话里那个男人的声音！
一瞬间，父母、树林、老屋、教堂、落阳悉数扭曲，最后都破裂成无数碎片。
君茉猛然惊醒。
同学们都伏在书桌上午睡，教室里一片寂静。
君茉心里烦闷，望向窗外，天色灰沉沉。她听见身后书页翻动的声音，回头发现周栩然仍在低头读书，轻声问：“你不睡午觉吗？”
周栩然微微一笑，也小声说：“浪费时间！一个小时可以看多少书啊。”他抬起头望向君茉，“你怎么也不睡了，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刚才做噩梦了，睡不着了。”
“什么噩梦？”
“是一件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事。”君茉咬着嘴唇，望着窗外，她害怕周栩然问下去。
周栩然没有追问，他轻轻将书合上，低声说：“提起午睡啊，让我想起前几天在《学子》杂志上看过的一个笑话。讲给你听，说一个班里有三个超级能睡的同学，分别是觉皇、觉圣、觉神。三个人谁也不服谁，都认为自己才是最能睡的。有一天早自习，三个人约定比赛睡觉，谁先醒来谁就输，最后睡醒的是胜利者。三个人爬到桌子上呼呼大睡，等到了午休时间，觉皇醒了，他见觉圣、觉神还在睡，自愧不如，就去吃饭了。转眼几个小时又过去了，晚上放学时分，这次觉圣醒了，他看到觉神还在睡，大为佩服，收拾书包也回家了。只有觉神一个人留在教室里，一直睡到第二天上早自习，这才悠悠转醒。他看见身边的同学，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我赢了？”君茉试着回答。
“不对。”周栩然摇了摇头，“觉神他一脸茫然地说，‘靠，睡了这么久，咋还是早自习啊！？’”
“哈哈哈——”君茉笑出声来，又连忙用手掩口，悄声说：“这也太能睡了吧！”
周栩然又将书打开，说：“所以说多睡没有意义，阿拉伯的神学中赞美上帝的伟大之处，除了能创造天地外，还能永远不睡觉。可见不睡觉，或少睡觉，多么了不起。午自习四十多分钟，可以看多少书，做多少事，用来睡觉，完全是在浪费生命。”
“你要是能把这功夫用在学习上，班级大榜第一都没问题。”
“那更是浪费生命呢！”
君茉笑着说：“所以语文老师说，别人是‘不学无术’，而你是‘不学有术’。”
周栩然也笑起来，轻碰她的手臂，说：“把小镜子借我用一下。”
她回头从书桌里取出，递了过去。
这个折叠小镜是君茉在十元店买的，她非常喜欢。深蓝色的磨砂塑料外盖上，印着七种颜色组成的Eternity一词，以及一座雪白的冰雪城堡和几只驯鹿。小镜的背面是一句英文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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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oseinthevalleyisbloomingsosweet，
Andangelsdescendtherethechildrentog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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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栩然接过小镜说：“小时候看动画片《牙刷家族》（TheToothbrushFamily），有一集叫backwardsland，两只可爱的小牙刷发现镜子上有一道裂痕，他们顺着缝隙钻进去，来到了一个‘镜中世界’，那里的一切都是反过来的，水朝上流、人向后走、开心的时候难过……我当时觉好神奇啊，也希望能在现实世界中找到条裂痕。”
他又继续说：“所以梦中的事也是反过来的，是真是假，不必太在意的。”
君茉点了点头，周栩然的安慰，平复了她恼乱的心境。她笑起来：“这就是要小镜的理由吗？还是你也要臭美？”
“就只能你们女孩子美吗？”周栩然将镜子端在面前问，“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
然后他又故作怪声地说：“本来是白雪公主，不过她已经去世几百年了。现在最美丽的女孩子，是中国东北七市的安君茉。”
君茉红着脸微笑。
周栩然又作惊讶状，说：“天啊，这怎么可以，虽然我是男生，可我也嫉妒她的美貌啊！有什么办法不让她再这么美下去呢？”
那“魔镜”又回答说：“有办法，你可以给她吃毒苹果。”
“好主意！”周栩然放下手中的镜子，从书桌里拿出一颗红艳艳的苹果，递给君茉。
君茉没想到他会真会拿出一颗苹果来，摆手说：“我不吃。”
“Oneappleaday，keepdoctoraway，来，补充点维C！”周栩然笑着问，“怎么？你怕有毒吗？”
“怕什么！我午饭还没消化呢，一个吃不了。”
“这好办，我们fifty-fifty！”没有水果刀，周栩然用双手硬生生将苹果掰成两半。
一半大，一半小，不太均匀。
周栩然将较大的一半递给君茉，故意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说小孩子要学习恐龙，把大的让给姐姐吃。”
“记住是‘孔融’，不是‘恐龙’。”君茉接过来说，轻拍周栩然的脑袋说，“多乖的小朋友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苹果清甜多汁，爽脆可口。这沁人心脾的味道，一扫这个慵懒、昏沉、忧郁的午后。
四
“妈，上周六您为什么不去看奶奶？”憋了几天的话，君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单位临时要加班，没办法。”妈妈正在收拾着衣物。
“那周日呢，为什么也不来？”君茉追问。
妈妈将君茉的秋装叠好，放在衣橱中。又从找出冬装来，回应说：“礼拜六上了一天一宿的班，第二天在家补觉，没时间回下山。你见到奶奶就行，我就不折腾了。”
“妈——”君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妈妈似乎察觉了什么，问：“君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君茉沉默了一会儿，说：“妈，您是不是不想回家？不想一家人聚在一起？”
妈妈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忙又微笑说：“怎么会呢！你这傻孩子别整天胡思乱想。妈现在这份工作，跟以前在大集体不一样，工资比以前多，可工作量也大啊。下班不准时，总要加班，但这样才能有额外的奖金啊。”
妈妈顿了一顿，继续说：“妈妈也想一家团聚吃顿饭。可你现在上高中，以后还要上大学，正是爬坡的时候。指你爸那点死工资，怎么能行！妈妈多辛苦点，咱们君君未来上大学也能轻松些。”
君茉眼睛噙着泪水，身子依偎在妈妈怀里，像小姑娘似的将手环在妈妈的脖颈间。
“妈，我不想您这么累。如果这样，我宁愿我不上大学！”
妈妈放下手中的衣物，轻抚着君茉的脊背，说：“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妈为了啥啊？就是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学，离开这个小城市，以后有更好的发展。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孩子是父母的延续’，妈妈实现不了的梦想，老姑娘你得替妈实现啊。君君，你知道妈妈最不想看见的是什么吗？”
君茉摇头。
妈妈抚着她的头发，说：“妈妈害怕过了二十多年后，你到了妈妈这个年纪，还生活七市这种没希望的小城市里，拿着低工资，为了生活天天辛苦奔波。而那时的你，又对你的孩子说妈妈今天对你说的这番话。那真的太悲哀了！君君，你还年轻，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要珍惜眼前。妈妈自己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你是妈妈最后的希望。”
君茉哭了起来，说：“妈，我不想因为我，让您和爸爸总是吵架，更不想看到这个家散了。”
妈妈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大腿，说：“你这孩子傻得邪乎！我和你爸爸的事儿，怎么会因为你呢？君君，大人的事，你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你现在就负责好好学习，其他的你不用关心。下星期妈妈就陪君君回家看奶奶，好不好？”
“真的？”
“嗯！绒裤给你找出来了，明天就得穿，别为了臭美以后得老寒腿！”妈妈伸手抹去君茉脸颊间的眼泪，说，“你都多大的了，还动不动为这点小事儿哭鼻子，丢不丢人啊？”
君茉想反驳，您刚才还说我小，很多事不懂。这回又认为我应该长大，原来我们是大是小，全凭父母的需要吗？
她还想问妈妈，那天晚上打来电话的男人是谁，可话到嘴边几次，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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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对面的热面店中，余洁点了一份炸鸡排，两份烤冷面，七、八串麻辣水煮串，一大杯珍珠奶茶，吃得不亦乐乎。
君茉只要了碗加卤蛋的热面，一杯柠檬红茶，左手支颐，右手漫不经心地夹着面条。
余洁用竹签拨了一下烤冷面，让香味散开，她说：“看看！这种撕成条加青葱爆炒的烤冷面，真的快要绝迹了！炭火烤的，现在也少了！还有我上初中时，校门前老奶奶的干炸冷面，再配上刷辣酱的炸豆卷，老好吃了！可惜完全失传了！唉，以后的烤冷面，都是摊鸡蛋那一派的天下了。可惜啊！可惜！”
“忘了告诉阿姨别加香菜了。”君茉用筷子将碗面里的香菜，挑到桌面的餐巾纸上，又叹气说，“我觉得自己快笨死了，除了英语，别的学科无论下多少工夫都白搭，就是学不进去啊。”
余洁吐出一块鸡骨头，嘴唇泛着亮亮的油光，咕噜一声，又吸了一大口奶茶，摇头说：“你啊，就是林妹妹性格，整天多愁善感的。烦心事谁都有，但也不能耽误吃饭啊。喏，吃个补补身子。”说着，递过一串鱼豆腐。
君茉摇头了头：“不吃，辣！”
余洁难以理解，一口将串撸光。
“何必逼自己呢？”余洁将竹签一扔，“学不进去就别费劲了，尽力就好啊。”
“难道我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吗？”
这时赵强、肖海也走进小店吃饭，看见君茉与余洁，自然坐到了一桌。
余洁问：“就你们俩啊？周栩然呢？”
她故意给“周栩然”三个字加了重音。
君茉横了她一眼，低头吃面。
“他家住东方花园，中午他姥姥给他做饭。”赵强看看墙上菜牌说，“阿姨，我要两个烤饼，一碗馄饨。小海，你还是宽粉麻辣烫是吧？”
肖海看了一眼君茉，马上说：“不要不要，麻辣烫一点都不好吃，君茉吃的这个就挺好，清淡还健康。我也要这个，也加一个蛋。”
余洁撇了撇嘴，将最后一片烤冷面送入口中，抬头去看被高高吊在墙角的电视。
“哇，金喜善太漂亮！我要是能长成这样，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余洁无限羡慕。
电视里正放着电影《神话》，这电影刚上映没多久，播的是盗版碟片。
老板很会做生意，店里一到饭口就会放播流行电影。很多学生都会过来，吃吃饭，看看电影，消磨一个中午。
“大脸妹，你长得不美，想的倒挺美。”肖海掰开筷子说
“滚！”余洁没好气。
“这个电影我前几天看过，这个公主吃了长生不老药，可后来还是死了。”
余洁瞥了一眼肖海，说：“有病啊！听你讲还是看电影？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君茉随口说：“主题曲倒是挺好听的，我MP3里还下载了呢，就是有一段韩语听不懂。”
“这没事，张莹莹把一个个韩文，按照声音写成汉字记在本上。”肖海立即说，“我下午帮你把她的歌词本借过来。”
“不用了，我现在哪有心思学歌啊？”君茉赶紧摇头。
余洁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君茉你可得小心啊。”
“要你管啊！”肖海反驳。
他俩一见面就会不断斗嘴。
赵强用勺捞着馄饨，皱眉说：“你俩能不能消停点啊，看电影呢！蒙毅要死了。”
四个少年人又一起望向电视。
成龙扮演的秦国大将军为了救公主冻得半死，晕倒在地。
肖海又剧透说：“他不是这时候死的——”
“闭嘴！”余洁目不转睛地说。
大家正被片中的情节感动时，忽然间，电影画风骤变。
金喜善竟然将解开衣襟，要用温热的胸口，来为冻僵的成龙取暖！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谁都不愿意低头不看，显得自己像个小孩子。可与异性同学一起看这种镜头，谁都有些不好意思。
余洁在吸没有已经奶茶的空杯，君茉用筷子轻轻搅动面汤，赵强捞起一个馄饨正要放入口中，肖海任由手中调料瓶中的胡椒粉倾洒在热面上。
四个人愣是生生将这段看完，之后面面相觑，说不出的尴尬，又全都低头继续吃饭。
可肖海刚吃一口就呛了出来，热面被他在无意间加了一层胡椒粉。他咳嗽不止，眼泪都流了下来。
“报应啊！”余洁大笑，君茉、赵强也不禁莞尔。
\ufeff笑声中，君茉想起自己第一次看“黄色书籍”的事儿。
那年上初二，她迷恋上读英文原著。可纯原文的小说不好找，能找到的多半都是类似“书虫系列”那种双语对照的读本。
有一天，她在商贸城书店中发现一本原版的英文小说，通篇一个汉字都没有，叫LadyChatterley'sLover，君茉高高兴兴地买了下来。
看书名，她以为这本书应该是《简·爱》《吕蓓卡》《理智与情感》那类的爱情小说。等晚上回家在台灯下一翻，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啊！
君茉的小脸像火烧一样，没想到鬼使神差买了这样一本书！她赶紧把书藏了起来，压在一大摞练习册的最底层。
这要让人知道，自己“纯情美少女”的清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可第二天放学，君茉发现妈妈竟然拿着这本书，正和邻居于阿姨聊天。
完了！君茉瞬间石化。可仔细一听，却又哭笑不得。
原来妈妈整理君茉书桌的时候，发现了这本书。她不知道这书写的是什么，但女儿能读全英文的书，让她倍感骄傲。正巧于阿姨过来串门，妈妈就拿出书来“显摆”——看我大姑娘多厉害啊！
于阿姨也看不懂，她拿着书一顿夸君茉，最后问能不能把这本书，借给她的女儿看几天？
当然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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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还是来了，班任下发成绩单。
到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君茉除了英语是高分之外，其他各科全线飘红，全班五十多人排名第三十六。
当她看见成绩单上的周栩然时，君茉十分惊讶。他竟然靠文科成绩，硬生生托起惨不忍睹的理科成绩，排第十二名。
是可以选座位的第十二名！
班任双手撑着讲桌，说：“成绩出来了，一切都是公平、公正、公开的。考得不好，只能怪你不够努力，优胜劣汰，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开学就说过，月考之后以成绩排座位，现在全班所有同学都好收拾书包和物品，去走廊站好。让前十二名的同学先进来挑选座位，被挑选座位的同学，就去坐原先那位同学的位置上。”
班中一片嘈杂，坐在前几排的同学们纷纷收拾物品，他们知道前十二名同学，基本上都选择这些位置。
一个多月的相处，同桌及前后桌之间都有了感情，骤然分开，大家都依依不舍。
君茉、王瑜根本不担心，他们什么都没收拾。王瑜还是那句话：“没有哪个缺心眼会选择最后两排。”
同学们背着书包，捧着课本，走出教室，都站在走廊间等候。
班任拿着成绩单依次点名，说：“好了，前十二名的同学可以进教室选择坐位了。”
其他同学都挤在门口窗口观望着，希望他们不选自己的坐位。
毕竟是在“抢”别人的位置，面对众人目光，前十二名的同学进入教室之后，显得有些不自然。可随即就去占据前三排的好座位。
但，十二个人中有一个例外。那个人就是——周栩然。
他右肩背着书包，看都不看前三排一眼，径直走向后排。
在班里，周栩然人缘特别好。所以很多同学都在门外提醒他：“喂，别往后走啊！”
君茉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跳个不停。
周栩然走到君茉的坐位停了下来，作势要将书包放在肖海的椅子上。他回首瞥了一眼肖海，发现站在门口的肖海面部几乎扭曲，紧张的要命。
周栩然脸上泛出一丝笑容，又向前走了两步，将书包放在袁建群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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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一下子呈现出很诡异的布局，前十一名同学坐满前三排，只有周栩然孤零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中。
这一举动，立刻在全班炸开了锅。门外的同学议论纷纷，周栩然不选前三排也就罢了，反而主动去坐最后一排。
余洁的大脸上挂满笑容，用臂肘轻撞王瑜，说：“你看看，还真有这种缺心眼啊。”又以目光示意君茉说，“你说是不是，安大美人？”
君茉不语，她没想到周栩然真的会这么做。
班任皱眉问：“周栩然，你确定要坐在那儿？”
“非常确定！”他点头说。
“你为什么要坐最后一排？”
周栩然微笑着说：“这是耶稣的教导。”
“什么玩意？耶……耶稣？”班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这小子又要鬼扯些什么。
“对呀！”周栩然说，“耶稣说过，一个人如果选择座位，不要一进门就去选最前面的。应该走到最后，找一个的角落坐下来。他的意思是说，人要懂得谦卑，要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门外的同学，听到这番话都觉得周栩然替他们出了一口气，胆大的同学竟鼓起掌来。
君茉暗暗点头，她觉得周栩然说得很对，也很有勇气。
前十一名同学则扭捏不安，或是低头不语，或是假装收拾书本。
班任显然非常生气！
他本来就讨厌周栩然那副桀骜不驯，顽皮捣蛋的样子，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考入前十二名，而且还借着选座的机会“教训”一下自己。
班任立刻说：“等你们以后步入社会，就知道没人和你讲什么谦卑。未来是竞争时代，很多公司实行没位淘汰制，失败的人没有选择权！读了几本书，只会耍嘴皮子的，更是没出息的窝囊废！选好座位就坐好。”
同学们看到班任动了怒，都不敢再做声。
君茉看周栩然毫不在意，他将身子倚在暖气片上，双肘支在窗台上，望向窗外的景色。
班任将手中的半截粉笔一扔，说：“你们都进来吧，把东西都收拾好，从今天起到期中考试前，座位就这么定了。秦琳组织纪律，打铃再下课。”说着就离开了教室。
同学们纷纷涌入，前三排的同学只好选择前十一名同学的原座位，教室里又是一片嘈杂。
君茉等人回到坐位，看见后面的周栩然。
周栩然拱手在胸，笑着说：“在下初来贵宝地，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欢迎之至，中午请你吃饭。”保住了同桌的肖海，笑得别提多开心。
君茉见王瑜似乎有些扭捏，她只是点了点头。
全班最郁闷的人，当属袁建群。他这次考试依旧保持了倒数第一的稳定成绩，却反“升到”周栩然原先所在的倒数第四排。
他深爱着最后一排，因为可以放心睡觉。现在到了这排，以后上课睡觉的被抓的危险系数，会大大增加的。
袁建群又是抱怨，又是哀求，希望周栩然把座位还给他。大家瞅着直乐。
周栩然语重心长地说：“群哥，熬夜包宿伤身体啊。你看看，你的痘痘又多了，我也是为了你的健康才这么做的，你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你可拉倒吧！”袁建群埋怨着。
他去问其他最后一排的人愿不愿意和他调换位置，但没有任何人愿意。他只好走到倒数第四排，他将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无奈地说：“在呢儿都是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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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栩然成了后桌，这几天的课间，君茉反倒不敢和他说话了，她害怕别人误会。
午间的自习课，可以看书，也可以睡午觉。同学们午饭之后，都昏昏沉沉的，大半都趴在桌子上小憩。
君茉也枕在草绿色的抱枕上，沉沉睡去。
恍惚间，她看爸爸妈妈携手站在家门口的榆树林中，他们身后是那座红色的大教堂。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们身上，泛着朦胧的淡金色。
妈妈笑着挥手招她过去，君茉开心地向他们奔去。包裹在暮光中的爸爸，看不清脸庞，他对君茉说：“君茉你好啊！”
君茉一怔，那不是爸爸的声音，而是电话里那个男人的声音！
一瞬间，父母、树林、老屋、教堂、落阳悉数扭曲，最后都破裂成无数碎片。
君茉猛然惊醒。
同学们都伏在书桌上午睡，教室里一片寂静。
君茉心里烦闷，望向窗外，天色灰沉沉。她听见身后书页翻动的声音，回头发现周栩然仍在低头读书，轻声问：“你不睡午觉吗？”
周栩然微微一笑，也小声说：“浪费时间！一个小时可以看多少书啊。”他抬起头望向君茉，“你怎么也不睡了，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刚才做噩梦了，睡不着了。”
“什么噩梦？”
“是一件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事。”君茉咬着嘴唇，望着窗外，她害怕周栩然问下去。
周栩然没有追问，他轻轻将书合上，低声说：“提起午睡啊，让我想起前几天在《学子》杂志上看过的一个笑话。讲给你听，说一个班里有三个超级能睡的同学，分别是觉皇、觉圣、觉神。三个人谁也不服谁，都认为自己才是最能睡的。有一天早自习，三个人约定比赛睡觉，谁先醒来谁就输，最后睡醒的是胜利者。三个人爬到桌子上呼呼大睡，等到了午休时间，觉皇醒了，他见觉圣、觉神还在睡，自愧不如，就去吃饭了。转眼几个小时又过去了，晚上放学时分，这次觉圣醒了，他看到觉神还在睡，大为佩服，收拾书包也回家了。只有觉神一个人留在教室里，一直睡到第二天上早自习，这才悠悠转醒。他看见身边的同学，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我赢了？”君茉试着回答。
“不对。”周栩然摇了摇头，“觉神他一脸茫然地说，‘靠，睡了这么久，咋还是早自习啊！？’”
“哈哈哈——”君茉笑出声来，又连忙用手掩口，悄声说：“这也太能睡了吧！”
周栩然又将书打开，说：“所以说多睡没有意义，阿拉伯的神学中赞美上帝的伟大之处，除了能创造天地外，还能永远不睡觉。可见不睡觉，或少睡觉，多么了不起。午自习四十多分钟，可以看多少书，做多少事，用来睡觉，完全是在浪费生命。”
“你要是能把这功夫用在学习上，班级大榜第一都没问题。”
“那更是浪费生命呢！”
君茉笑着说：“所以语文老师说，别人是‘不学无术’，而你是‘不学有术’。”
周栩然也笑起来，轻碰她的手臂，说：“把小镜子借我用一下。”
她回头从书桌里取出，递了过去。
这个折叠小镜是君茉在十元店买的，她非常喜欢。深蓝色的磨砂塑料外盖上，印着七种颜色组成的Eternity一词，以及一座雪白的冰雪城堡和几只驯鹿。小镜的背面是一句英文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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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oseinthevalleyisbloomingso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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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栩然接过小镜说：“小时候看动画片《牙刷家族》（TheToothbrushFamily），有一集叫backwardsland，两只可爱的小牙刷发现镜子上有一道裂痕，他们顺着缝隙钻进去，来到了一个‘镜中世界’，那里的一切都是反过来的，水朝上流、人向后走、开心的时候难过……我当时觉好神奇啊，也希望能在现实世界中找到条裂痕。”
他又继续说：“所以梦中的事也是反过来的，是真是假，不必太在意的。”
君茉点了点头，周栩然的安慰，平复了她恼乱的心境。她笑起来：“这就是要小镜的理由吗？还是你也要臭美？”
“就只能你们女孩子美吗？”周栩然将镜子端在面前问，“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
然后他又故作怪声地说：“本来是白雪公主，不过她已经去世几百年了。现在最美丽的女孩子，是中国东北七市的安君茉。”
君茉红着脸微笑。
周栩然又作惊讶状，说：“天啊，这怎么可以，虽然我是男生，可我也嫉妒她的美貌啊！有什么办法不让她再这么美下去呢？”
那“魔镜”又回答说：“有办法，你可以给她吃毒苹果。”
“好主意！”周栩然放下手中的镜子，从书桌里拿出一颗红艳艳的苹果，递给君茉。
君茉没想到他会真会拿出一颗苹果来，摆手说：“我不吃。”
“Oneappleaday，keepdoctoraway，来，补充点维C！”周栩然笑着问，“怎么？你怕有毒吗？”
“怕什么！我午饭还没消化呢，一个吃不了。”
“这好办，我们fifty-fifty！”没有水果刀，周栩然用双手硬生生将苹果掰成两半。
一半大，一半小，不太均匀。
周栩然将较大的一半递给君茉，故意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说小孩子要学习恐龙，把大的让给姐姐吃。”
“记住是‘孔融’，不是‘恐龙’。”君茉接过来说，轻拍周栩然的脑袋说，“多乖的小朋友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苹果清甜多汁，爽脆可口。这沁人心脾的味道，一扫这个慵懒、昏沉、忧郁的午后。
四
“妈，上周六您为什么不去看奶奶？”憋了几天的话，君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单位临时要加班，没办法。”妈妈正在收拾着衣物。
“那周日呢，为什么也不来？”君茉追问。
妈妈将君茉的秋装叠好，放在衣橱中。又从找出冬装来，回应说：“礼拜六上了一天一宿的班，第二天在家补觉，没时间回下山。你见到奶奶就行，我就不折腾了。”
“妈——”君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妈妈似乎察觉了什么，问：“君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君茉沉默了一会儿，说：“妈，您是不是不想回家？不想一家人聚在一起？”
妈妈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忙又微笑说：“怎么会呢！你这傻孩子别整天胡思乱想。妈现在这份工作，跟以前在大集体不一样，工资比以前多，可工作量也大啊。下班不准时，总要加班，但这样才能有额外的奖金啊。”
妈妈顿了一顿，继续说：“妈妈也想一家团聚吃顿饭。可你现在上高中，以后还要上大学，正是爬坡的时候。指你爸那点死工资，怎么能行！妈妈多辛苦点，咱们君君未来上大学也能轻松些。”
君茉眼睛噙着泪水，身子依偎在妈妈怀里，像小姑娘似的将手环在妈妈的脖颈间。
“妈，我不想您这么累。如果这样，我宁愿我不上大学！”
妈妈放下手中的衣物，轻抚着君茉的脊背，说：“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妈为了啥啊？就是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学，离开这个小城市，以后有更好的发展。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孩子是父母的延续’，妈妈实现不了的梦想，老姑娘你得替妈实现啊。君君，你知道妈妈最不想看见的是什么吗？”
君茉摇头。
妈妈抚着她的头发，说：“妈妈害怕过了二十多年后，你到了妈妈这个年纪，还生活七市这种没希望的小城市里，拿着低工资，为了生活天天辛苦奔波。而那时的你，又对你的孩子说妈妈今天对你说的这番话。那真的太悲哀了！君君，你还年轻，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要珍惜眼前。妈妈自己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你是妈妈最后的希望。”
君茉哭了起来，说：“妈，我不想因为我，让您和爸爸总是吵架，更不想看到这个家散了。”
妈妈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大腿，说：“你这孩子傻得邪乎！我和你爸爸的事儿，怎么会因为你呢？君君，大人的事，你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你现在就负责好好学习，其他的你不用关心。下星期妈妈就陪君君回家看奶奶，好不好？”
“真的？”
“嗯！绒裤给你找出来了，明天就得穿，别为了臭美以后得老寒腿！”妈妈伸手抹去君茉脸颊间的眼泪，说，“你都多大的了，还动不动为这点小事儿哭鼻子，丢不丢人啊？”
君茉想反驳，您刚才还说我小，很多事不懂。这回又认为我应该长大，原来我们是大是小，全凭父母的需要吗？
她还想问妈妈，那天晚上打来电话的男人是谁，可话到嘴边几次，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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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对面的热面店中，余洁点了一份炸鸡排，两份烤冷面，七、八串麻辣水煮串，一大杯珍珠奶茶，吃得不亦乐乎。
君茉只要了碗加卤蛋的热面，一杯柠檬红茶，左手支颐，右手漫不经心地夹着面条。
余洁用竹签拨了一下烤冷面，让香味散开，她说：“看看！这种撕成条加青葱爆炒的烤冷面，真的快要绝迹了！炭火烤的，现在也少了！还有我上初中时，校门前老奶奶的干炸冷面，再配上刷辣酱的炸豆卷，老好吃了！可惜完全失传了！唉，以后的烤冷面，都是摊鸡蛋那一派的天下了。可惜啊！可惜！”
“忘了告诉阿姨别加香菜了。”君茉用筷子将碗面里的香菜，挑到桌面的餐巾纸上，又叹气说，“我觉得自己快笨死了，除了英语，别的学科无论下多少工夫都白搭，就是学不进去啊。”
余洁吐出一块鸡骨头，嘴唇泛着亮亮的油光，咕噜一声，又吸了一大口奶茶，摇头说：“你啊，就是林妹妹性格，整天多愁善感的。烦心事谁都有，但也不能耽误吃饭啊。喏，吃个补补身子。”说着，递过一串鱼豆腐。
君茉摇头了头：“不吃，辣！”
余洁难以理解，一口将串撸光。
“何必逼自己呢？”余洁将竹签一扔，“学不进去就别费劲了，尽力就好啊。”
“难道我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吗？”
这时赵强、肖海也走进小店吃饭，看见君茉与余洁，自然坐到了一桌。
余洁问：“就你们俩啊？周栩然呢？”
她故意给“周栩然”三个字加了重音。
君茉横了她一眼，低头吃面。
“他家住东方花园，中午他姥姥给他做饭。”赵强看看墙上菜牌说，“阿姨，我要两个烤饼，一碗馄饨。小海，你还是宽粉麻辣烫是吧？”
肖海看了一眼君茉，马上说：“不要不要，麻辣烫一点都不好吃，君茉吃的这个就挺好，清淡还健康。我也要这个，也加一个蛋。”
余洁撇了撇嘴，将最后一片烤冷面送入口中，抬头去看被高高吊在墙角的电视。
“哇，金喜善太漂亮！我要是能长成这样，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余洁无限羡慕。
电视里正放着电影《神话》，这电影刚上映没多久，播的是盗版碟片。
老板很会做生意，店里一到饭口就会放播流行电影。很多学生都会过来，吃吃饭，看看电影，消磨一个中午。
“大脸妹，你长得不美，想的倒挺美。”肖海掰开筷子说
“滚！”余洁没好气。
“这个电影我前几天看过，这个公主吃了长生不老药，可后来还是死了。”
余洁瞥了一眼肖海，说：“有病啊！听你讲还是看电影？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君茉随口说：“主题曲倒是挺好听的，我MP3里还下载了呢，就是有一段韩语听不懂。”
“这没事，张莹莹把一个个韩文，按照声音写成汉字记在本上。”肖海立即说，“我下午帮你把她的歌词本借过来。”
“不用了，我现在哪有心思学歌啊？”君茉赶紧摇头。
余洁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君茉你可得小心啊。”
“要你管啊！”肖海反驳。
他俩一见面就会不断斗嘴。
赵强用勺捞着馄饨，皱眉说：“你俩能不能消停点啊，看电影呢！蒙毅要死了。”
四个少年人又一起望向电视。
成龙扮演的秦国大将军为了救公主冻得半死，晕倒在地。
肖海又剧透说：“他不是这时候死的——”
“闭嘴！”余洁目不转睛地说。
大家正被片中的情节感动时，忽然间，电影画风骤变。
金喜善竟然将解开衣襟，要用温热的胸口，来为冻僵的成龙取暖！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谁都不愿意低头不看，显得自己像个小孩子。可与异性同学一起看这种镜头，谁都有些不好意思。
余洁在吸没有已经奶茶的空杯，君茉用筷子轻轻搅动面汤，赵强捞起一个馄饨正要放入口中，肖海任由手中调料瓶中的胡椒粉倾洒在热面上。
四个人愣是生生将这段看完，之后面面相觑，说不出的尴尬，又全都低头继续吃饭。
可肖海刚吃一口就呛了出来，热面被他在无意间加了一层胡椒粉。他咳嗽不止，眼泪都流了下来。
“报应啊！”余洁大笑，君茉、赵强也不禁莞尔。
\ufeff笑声中，君茉想起自己第一次看“黄色书籍”的事儿。
那年上初二，她迷恋上读英文原著。可纯原文的小说不好找，能找到的多半都是类似“书虫系列”那种双语对照的读本。
有一天，她在商贸城书店中发现一本原版的英文小说，通篇一个汉字都没有，叫LadyChatterley'sLover，君茉高高兴兴地买了下来。
看书名，她以为这本书应该是《简·爱》《吕蓓卡》《理智与情感》那类的爱情小说。等晚上回家在台灯下一翻，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啊！
君茉的小脸像火烧一样，没想到鬼使神差买了这样一本书！她赶紧把书藏了起来，压在一大摞练习册的最底层。
这要让人知道，自己“纯情美少女”的清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可第二天放学，君茉发现妈妈竟然拿着这本书，正和邻居于阿姨聊天。
完了！君茉瞬间石化。可仔细一听，却又哭笑不得。
原来妈妈整理君茉书桌的时候，发现了这本书。她不知道这书写的是什么，但女儿能读全英文的书，让她倍感骄傲。正巧于阿姨过来串门，妈妈就拿出书来“显摆”——看我大姑娘多厉害啊！
于阿姨也看不懂，她拿着书一顿夸君茉，最后问能不能把这本书，借给她的女儿看几天？
当然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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