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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卷(55~60)

    2007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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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吃饭时,和姥姥一起看新闻。

    地方电视台组织一群小学生,去农村参观收割水稻。回来的路上,记者采访其中一个小女孩:你今天有什么感受呢?

    小姑娘立刻正襟危坐,面色庄重,她严肃又动情地说:通过这次参观,我了解到农民伯伯的辛苦,以后我要践行不浪费粮食的优秀品德,也要好好学习,为祖国的未来……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是不会在一次游玩后,有这些“宏大”感想的。

    他们只会觉得新鲜、有趣、奇妙与惊喜。那番话不是她真心话,明显是大人让她说的。

    小姑娘说的那些“道理”不是不重要,而是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这是在把孩子变成一个虚假的人。

    童言之所以可贵,正在于“无忌”。

    它出自于孩子们心底,天真而没有伪饰。却往往能戳破成人世界的心机与虚伪,就像《国王新装》里的那个小男孩。

    这其实这也是人性伟大的品质,可随着我们的成长,被渐渐遗弃。我们开始顾忌,主动去说虚假的话。

    别祸害孩子了,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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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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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阴了一整天,灰云如铅,似乎压在我的心上。

    傍晚时分,听临窗同学喊着:“下雪了!”

    我走到窗前,雪花夹着细雨斜斜倾下,雨丝渐渐隐去,雪花越来越大,不一会儿漫天遍地已是一片银白。

    下雪时,总让我想起刚认识君茉的日子。

    晚课放学我们一起回家,花落在她的米色冬衣上,寒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脸庞被冻得红彤彤。

    最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飞雪中,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这一切都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梦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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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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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霜降之后,天气越来越冷。

    最近书荒,因为提前看完两本,读书计划全被打乱了。清早上学时,必须去黄哥那里买本书,不然今天一天在学校,可怎么活啊!

    可书摊上还是那几样,感兴趣的都读过了。向黄哥订的书还没有到,挑来捡去,只有一本《曼斯菲尔德庄园》(Mansfieldpark)我没看过。

    本来不想买,因为奥斯丁的作品,实在不对我的胃口。但看到黄哥寒风中瘦削的身子,心里一软,还是笑着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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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茉很喜欢简·奥斯丁,她说她想成为书里的英式Lady。

    我曾开玩笑地说:虽然我不像马克·吐温那么偏激,可我却觉得奥斯丁就是18世纪英国的琼瑶,天天都是情情爱爱的。

    她摇头不认同,君茉说奥斯丁比琼瑶不知高出多少!

    奥斯丁的女主角都是好姑娘,对待爱情,发乎情止乎礼,不逾矩、不腹黑、不算计、不欲擒故纵、不耍阴谋诡计、不哭得抢天呼地。她们凭借坚韧、善良、忠贞、克制等品格,最终获得了幸福。(P.S:这番话经过我的精简与润色,等于重新翻译了一遍。因为君茉的中文水平实在太差,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我说世上哪有这样的姑娘啊?她说有啊,奥斯丁本身不就是吗?

    可奥斯丁最后并没有等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呀?我接着问。

    君茉想了想说,那也要做这样的好姑娘啊。

    她问我最喜欢奥斯丁哪一部作品?我说我除了《傲慢》之外,就只看过《诺桑觉寺》(NorthangerAbbey),书中的凯瑟琳挺可爱的,她像我一样,将梦幻与现实两个世界融在一起。

    你呢?

    君茉说她最欣赏奥斯丁的遗作《劝导》(Persuasion),讲述一对恋人历经岁月的磨难,再度重逢的故事。

    多年以后,我会和君茉再次相逢吗?

    唉,哪又有什么用?因为我一辈子不能成为奥斯丁的那些Gen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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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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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去光明街的“热面第一家”。这样的冷天,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浑身暖洋洋。

    饭后陪乾哥去彩票投注站。他每周都会买上几张,希冀能中上大奖,从此改变人生。

    乾哥幻想着最好在高中毕业前,获得巨额奖金,让那些瞧不起后两排学渣的老师们惊掉下巴。

    购买之后,手里拿着两张彩票的乾哥,在站内供奉的财神像前默默祈祷,接着拿出硬币刮去涂层。

    可能是财神爷慈悲,他老人家不愿看到高中部的老师们,集体颞下颌关节脱位。所以,乾哥再一次为祖国的福利事业尽了份力。

    他失望滴地将刮刮乐扔进垃圾桶。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我们俩坐在站内的长椅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亮剑》,独立团的骑兵连与小鬼子白刃对白刃,马颈相交,殊死拼杀。但寡不敌众,骑兵连全军覆没。我和乾哥都看得热血沸腾。

    直到最后,血染前胸的独臂连长高喊进攻,一人一刀一马,冲向鬼子的队伍时,我才猛然惊觉,自己身处在彩票站内,窗外是没有硝烟的世界。

    回校时,我们还沉浸在剧情中,谈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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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和平多么来之不易啊!

    记得小时候学校组织看电影,片中日本兵残杀我们同胞的画面,令我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难以自拔。

    这种恐惧还伴随着一种深深的疑问:为什么一群有感情的人,会如此杀虐另一群有感情的人?

    西方人说:奥斯维辛之后,再无诗歌。

    人屠杀人,这让我恐惧,让我困惑,我到现在仍然觉得,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问题。如果未来人类依旧不能阻止这种事情发生,我们缔造的一切文明,都没有意义。

    在那些恶魔般的日寇、**分子的眼里,中国人、犹太人都不是有感情、有思想的“人类”,而是一群必须被灭绝的“异类”。

    他们对自己的信仰坚定不移,并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

    那这些恶魔也都是由小孩子长大的吗?小孩子是天生就邪恶?还是长大后变得邪恶?

    我想在他们小的时候,也曾依恋母亲的怀抱,也曾看到小动物受苦而哭泣,也曾因为童话主角遭遇不幸而难过吧。

    怎么转眼一长大,就拿起了屠刀,残忍地杀害无辜的人呢?

    《小王子》的作者圣埃克苏佩里,有一篇反战文章,他说:战争是荒谬的,它使得所有人变成了对立的双方,将整个世界简化了。

    而这个举动,恰恰却是小孩子的行为。

    人类绞尽脑汁,竭尽才智,利用科学技术发明出那么多尖端武器,就为了像小孩子般相互置气,扭打在一处?

    童话作家罗尔德也在《好心眼巨人》(TheBFG)对此也有过无奈的感慨与诘问。

    有意思的是,圣埃克苏佩里与罗尔德·达尔这两位了不起的作家,都是飞行员。

    他们驾驶着飞机,从茫茫云海向下观望,世界多么渺小,人类多么渺小,肤色、宗教、国别、意识形态……更是微不足道,为了这些相互残杀,则更加荒谬至极。

    在地上彼此争战的我们,需要这样的视角。

    \ufeff2007年11月16日

    \ufeff上周立冬。

    寒风一吹,我的鼻子开始不舒服了,一连打好几个喷嚏。抽出纸巾的时候,不由想起了闵敏。

    她送我的那包“心相印”,我照着《艺术创想》(ArtAttack)中,尼尔老师(NeilBuchanan)的方法,做了一个加勒比海岛。

    这比单独收藏一包面巾纸更有意义,也更有意思。

    闵敏在特教学校怎么样?挺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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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1月19日

    课间操结束之后回班,发现班任在楼道拐角处的窗台边抽烟。

    班任的烟瘾很大,在公共场合吸烟,怕给学生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总躲在这儿偷偷地抽。窗台上有一株绿油油的君子兰,班任每次都将烟灰弹在花盆里。

    “喂,老师,您能不能别把这花盆当烟灰缸啊,这棵君子兰快被你弄死了!”我心疼地说。

    “你懂什么?君子兰可不好养,得浇啤酒,还得用鱼、肉沤成的肥料施肥。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一点也不君子。没准也好这口呢!”说着,班任又将烟灰弹在盆中。

    我无奈摇头,又问:“您眼睛通红,昨晚又喝了?”

    “昨天和几个朋友聚一聚,确实喝多了。”班任用手敲了敲头说,“现在脑袋瓜子还迷糊呢。”

    “唉,怎么劝您也没用,烟、酒两样要是不断,您身体可要出问题啊!”

    班任斜眼看着我,吐出一口烟,说:“我劝你小子好好学习,不逃数学课,不看课外书,不喜欢一班的姑娘,你能做到吗?”

    这话怼的漂亮!

    我忍不住笑起来:“您就是我老师,诶,您要不是我老师,我非得……”

    “非得咋的?”班任也笑了,“难不成你还要削我啊!”

    “那我哪敢!”我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您不是我老师,而是我爹的话,我非得天天撞墙不可。”

    班任撇着嘴说:“我要是你爹,我就坐在墙边,看着你撞死,我咋能摊上这样的儿子呢?”

    “你够狠!”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班任将烟头摁灭在花盆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咱俩别在这儿扯淡了,回班上课!”

    我很喜欢和班任聊天。

    他从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总一种以平等亲和的态度,倾听你的所思所想,而且喜欢学生和他抬杠。

    与班任在一起,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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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规定,教师不可以坐着授课,因为这样不庄重。

    但班任从不执行,他并非“抗旨不遵”,而是班任他实在太胖了,两百多斤的体重,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全程站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班任除了讲解知识点时,才会站起身来去黑板上写字,平时上课都是坐着。

    当然也没有人管他,一来他资历够老,二来大家都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节课讲《等待戈多》,班任拿着粉笔起刚起身,可他脚步没站稳,又坐了回去,这一下连着椅子,整个人翻倒在地。

    同学们惊慌失措,纷纷围上去。我也两步冲了上去,轻轻摇动班任的胳膊,急问:“老师,老师,您怎么了?”

    他的双眼紧闭,脸色发紫,班任竟然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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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啊?”秦琳琳几乎要哭了出来。

    “快去医务室找校医。”我将班任扶起来说。

    秦琳琳和一个女同学跑出班去。不一会儿校医和易主任、体育老师都来了,校医去检查了一下,说:“赶紧送到总院吧。”

    易主任组织纪律:“同学们,都回到坐位,先上自习。老殷,咱俩把老王背下楼去。”

    体育老师正要过去,我说:“老师,让我来吧!”

    “你能行吗?”

    “没事儿!”

    我让体育老师将班任扶到我的肩上,走下楼去。

    班任二百多斤,可比桶装水沉多了。我和殷老师换着背,才将班任背到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总院。

    总院离我们学校很近,两、三分钟就到了,将班任交给急救门诊,我们这才放心。

    “班任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我焦急地问。

    “老王的血压不正常,天一降温,我就担心他闹毛病,没想到这回这么严重。”殷老师面色沉重。

    “千万不要出事啊!”

    “周栩然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在这儿就行了。”体育老师看看腕上的表说,“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你上课要紧。”

    我只好离开总院。

    回到班后,同学们都围过来问班任的情况,我说已经送去急诊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大家也都很担心。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班任,您一定要挺过这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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