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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是天子,胜似天子!

    朱棣的眼睛陡然眯起,一缕厉芒缓缓凝现。

    但是,却并非针对朱瞻基。

    而是,他已经从孙儿这看似小孩乱言中,感受到了孙儿的认真。

    前宋之亡,犹在眼前!

    宋朝因为什么而亡?

    三冗两积?即冗兵、冗费、冗官,积贫积弱?

    以文御武?外行指挥内行?

    帝王昏庸、受权臣蛊惑??

    党争?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燕王,做了五年的皇帝,曾经有太多太多的人,拿着前朝之过,来警醒自己这位帝王。

    而每一个朝代的兴起,都是在前一个朝代的灭亡之祸上。

    吸取教训,作出改变,甚至是就此禁止。

    就比如秦时之严苛峻法、汉初就奉行黄老之术,无为而治。

    唐末五代十国、生灵涂炭,宋就有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压制武将,以文御武!

    而正因为吸取了宋朝的教训,父皇才仰慕宗周,想重启分封,以封国之藩王抗衡域外。

    而内部,则是废掉宰相,防止权臣!

    作为朱家的皇帝,以后只需要保证天子的权力和威严,以祖训为纲纪,大明就能长存。

    然而,他却想不到,在他去世之后,朱允炆就开始大肆削藩。

    平衡被打破,想重建就难了……

    “这些话,也是他给你说的?”

    朱棣回过神来,而后面色凝重的看向孙儿。

    朱瞻基点了点头。

    “大明不能养猪,你认为咱让大明养藩王,就是在养猪?”

    朱瞻基眨了眨眼睛,“皇爷爷,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农户,你养猪会做什么?”

    朱棣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当然是卖了还钱,或者杀猪吃肉。”

    “可藩王能卖来钱吗?”朱瞻基反问道:

    朱棣脸色一怔,“藩王当然不能卖钱,但藩王能安稳下来,就是对这大明最好的保障。”

    朱瞻基却摇头,他想着脑海里出现的那些问题。

    有很多东西,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比如第二个问题,那个人为什么要问自己,藩王快不快乐?

    可是突然,皇爷爷现在的话,似乎让他灵光一现。

    紧接着。

    他便说出了让朱棣都为之惊诧的话。

    “皇爷爷,视角不同,结论不同。你以朝廷的视角来看,藩王没了军权当然安稳了,但从百姓的视角来看,却是灾难的开始。”

    朱棣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年纪只有九岁的孙子,他这句话倒是有意思。

    “何解?”

    而朱瞻基目光炯炯,继续说道:

    “藩王坐大,拥兵自重,对于朝廷而言是大患,是刀兵!”

    “但藩王被囚禁一地,什么都不能干,什么都不能做,虽有皇室血统,但一直被朝廷中枢像外贼一样防着。”

    “他们不会感到朝廷的恩泽,反而会充满怨气。”

    “而这些怨气,对于大明而言,就是毒药!”

    朱瞻基再度想起,梦中的三个问题,思绪也越发的快。

    “有怨气就会发泄,藩王有权有钱,纵然是当地官府也无法管辖,只能依靠宗人府,但宗人府直属帝王管辖。所以,除非是此次类似齐王一样,蓄养刺客,营建城池,引起朝官警惕。”

    “否则,他们平日所行,所有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向上走,就只能向下走,而下面,正是我大明的每一个百姓。”

    “是人都有欲望,藩王同样如此。朝廷给的钱终究只是定额,但藩王有儿子有孙子,人一多,钱就不够分,他们习惯了享受,此后就会凭借身份,开始扩大产业,兼并土地!”

    “一代两代,可能只是吞并成百上千亩,但两代三代,就是上万亩。”

    “代代传承,代代积累,流水的官,铁打的藩王,官员不敢犯上。”

    “那最后,这些数字又会是多少?”

    “而那些被吞的巨额产业,被兼并的巨额土地,又是谁的?”

    “若真是盛世,粮食富足,或许隐患终究只是隐患,但一旦到了天灾呢?”

    朱棣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颤。

    说到这里,朱祁镇微微一顿,“一地藩王如此,地地藩王也如此呢?”

    朱棣双手紧握!

    但更让他心惊的,还是孙儿接下来的一句话。

    朱瞻基声音幽幽,“太祖爷爷当初,也是因为吃不饱饭才离乡的吧?”

    此话一出。

    朱棣再也忍不住,当即脸色大变。

    而终于匆匆赶来的太子朱高炽,脸色骤然煞白。

    “噗通”一声,他胖大的身体直接跪在地上,不顾膝盖剧烈的疼痛。

    他连忙说道:“还请父皇恕罪,瞻基只是小儿乱言,这都是猜测夸大之语,做不得真。再说,削藩只是刚刚开始,终究没到那一步。”

    ”真要是到了,那就晚了。”朱棣冷喝道。

    同时,他又看向自己的孙子。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惊人之语、不俗智慧。

    他并不怪罪,只是感到高兴!

    他有如此麒麟孙,高瞻远瞩,居安思危,这岂不是人主之象?

    “你继续说。”

    朱棣看向朱瞻基,他知道,对方的话还没有完,因为刚才他还说了最后一句话,“猪、犬、鸡要各司其职。”

    隐隐的,他有感觉,这句话和他在梦里听到的“权力转移之说”,竟然有种莫名的关联。

    而朱瞻基则是绷着小脸。

    先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位梦中先生的话。

    猪王即猪王、守家犬是武将,作息鸡是规劝帝王行为的文官。

    只要联系起来,似乎一通百通。

    朱瞻基再次开口。

    “皇爷爷削掉了属于藩王的兵权,就相当于废掉了宗室诸王,而这时的朝堂就剩下了两个集团代表,即文官和武将集团。”

    “倘若大明时常需要和外敌作战,那因军功而获得功绩的武将层出不穷,帝王只需论功行赏,做到最简单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武将制度便能维持。”

    朱瞻基说着又坚决摇头,“但这显然不可能,先不说大明没有那么多支持作战的粮草,就说一直作战,将士受不了,百姓也受不了。”

    “那么,如果长时间不作战,武将坐大也是个问题,朝廷还是要一削再削!”

    “而纵观历朝历代,前宋对于武将的掌控无出其右,即以文御武。”

    “因此,大明如果为了防止武将专权,那就势必也要走到这一条路。”

    “可是……死循环就因此出现。”

    “只要大明需要军备,那军备就得有人来管理,没有藩王就有武将,没有武将就有文臣,而等到原本属于藩王、属于武将的权力,不知不觉的都来到了文官集团的身上,一旦文官集团执掌了武将集团的选拔、抽调、甚至是任命!”

    “那岂不又是以文御武,前宋之患。”

    “到了那时,文官集团不是天子,胜似天子!”

    朱瞻基说到这里,再度看向朱棣,带着疑问的声音徐徐响起。

    “敢问皇爷爷,如果真有这一天,我大明再次迎来,堪比前宋,辽、金、元之外敌。”

    “先不提文官集团一家独大后,大明是不是又会陷入无休止的新旧党争、利益交换,甚至臣权压过帝权!”

    “就单以军事而言,决策了武官制度的选拔、抽调甚至是任命的文官们。”

    “强敌若来……”

    “已经被削掉兵权的藩王,就算有人杰,心怀报国之志,可有报国之力?”

    “被打压许久的武将,是尽心为国作战,还是趁机提升地位,拥兵自重?”

    “而世代积累下的怨气,是让他们面对敌人时,选择拼死抗衡?还是干脆自投?”

    而此时。

    随着朱瞻基每说一句话。

    朱棣的心就沉重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的神情都凛然严肃,缓缓的闭上眼睛,似乎在压抑心中的澎湃。

    而朱瞻基的最后一问。

    更如一柄重锤,重击在他的心脏之上。

    “皇爷爷……真到了最后关头。”

    “这本是打鸣规劝作息,内斗内行,却被养尊处优了不知多少年的公鸡,能否真能做到抛弃一切宿怨,齐心协力,鸡掌犬职,看家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