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乡见老乡
米乐走出科恩的办公室，才终于可以透一口气。她一面走，一面紧紧的抱着她的论文淘气的说：“你真是我的乖宝贝！”
虽然自己没有被列入优秀学生的推荐名单，难免有点失落，但论文过关已足以掩盖一切。至少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呼吸起来也顺畅许多。想到鲁晴还在苦海里浮沉，至今仍未解脱，就庆幸自己已经交上好运。现在心情美得没话说，确实没必要再埋怨什么。
她感觉到十亿个细胞同时松懈下来，几周来的忧虑在瞬间消失无踪，全身轻松自在，一种甜美的滋味油然而生，顿时唇齿生津，好想给自己来点甜食作为奖赏。
她走出商学院的乔恩·亨茨曼大楼，直奔便利店，买了一瓶可乐，一支冰棒和一份《纽约时报》，然后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悠悠然晒着暖活的阳光，慢慢品尝她给自己的奖励。
她脱掉运动鞋，盘腿坐在长椅上，要把连日来的紧张、焦虑、郁闷、愁苦，以及刚才令自己很不快乐的坏消息，透过费城春天的阳光，让它们完完全全在空气中蒸发掉。
她抬头一望，天光云影的笑貌欢颜清切可人，晶亮的晨光正温馨的照着自己。关锁已久的心窗豁然洞开，整颗心浮了上来，轻如羽毛，只要稍稍一吹，便可飞入晴空，翱翔万里。她终于明白，“心地明明，乾坤朗朗”是何等境界。
她边咬着冰棒，边给高松发了个微信：“论文通过，谢谢关心。”
高松马上回复：“恭喜你。今天阳光灿烂，老天不会让你一人独守黑暗。都说你的顾虑纯属多余，现在不就烟消云散晴朗一片了吗？”
她又回复：“感谢你勉励有加，现在知道你料事如神了。”
接着，她又给鲁晴发微信：“我脱困了，你要加油！”
鲁晴传来的是一张女战士挥拳出击的漫画，标题是“女汉子从未言败，坚持就是胜利！”
她知道鲁晴是那种有福气的女人，肯定会履险如夷，无须为她牵肠挂肚。她会像无敌间谍007那样，在一阵隆隆的爆炸声之后，从一堆瓦砾中爬起，走出烈火，安全归来，身上连一根毛都没少。
她的脑筋并没闲下来，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草拟求职信，让自己能挤进华尔街那些财大气粗的金融龙头，顺利完成两年的华尔街计划。
这两年来她苦心孤诣的研究股市，寻找研判和预测市场的方法，就是为了要进入华尔街的投资银行或基金管理公司去考验自己的操盘能力。只因未能挤进优秀生的推荐名单，她现在就只能靠着自我推荐来达成所愿了。
这时她最希望碰到的，当然是一两个能够分享快乐的人。脑海里会闪出这个念头，连自己都觉得好笑。没想到林荫道左边就有一对看似母女的东方人向她走来。
年纪看来已经超过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仪表端庄，装束齐整，盘着发髻，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息，一望而知出身不俗。
而年纪看来只比自己稍小一两岁的女孩，则在稚嫩中透出娟秀的青春容貌。她看起来有点面善，应该在哪见过，一时却想不起。她勾着中年妇女的手臂，满脸幸福甜蜜，一路说说笑笑，好像快乐盈满，不吐不快。两人走到她前面就停下脚步。
中年妇女侧过脸，很亲切的问道：“姑娘是中国人吗？”
正在享受阳光庆祝解放的米乐，冷不防他们会同自己搭讪，有点儿吃惊。
“是的，你们来参观校园吗？”
“我带我女儿来这里逛逛。她去年在国内的大学毕业，很向往沃顿商学院，想挤进这里来修读金融学。我们趁着到费城探亲之便，到校园来参观一下。”
“我读的就是金融学啊！听你们的口音，是上海人吧？”
她那音乐家敏锐的听觉，能从三言两语之间辨别出各地的口音。
做母亲的眼睛一亮。
“我们确实是上海人，没想到一踏进沃顿校园就遇到老乡。现在老乡见老乡，回到黄浦江，真是巧遇啊！你家在上海哪？”
“我家在静安区。你们呢？”
“我们住徐家汇。看你这么轻松自在，我都好羡慕啊。”
“我其实很少有机会这么悠闲的坐在这里晒太阳，一坐下来竟然就跟老乡碰个正着。太妙了！”
“你来沃顿商学院多久了？”
“我来这里两年，马上就毕业了。”她赶快把盘腿松开，两脚落地。
“那你是硕士生吧？”
“是的。”
“沃顿是全世界排名第一的商学院啊！想不到一走进这所校园，就碰到中国来的学霸。学霸姐姐能给这个小妹妹一点建议吗？”
米乐连忙说：“这里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离学霸还远着呢！说到建议，我可不敢当，但是如果想找一所好学校来磨练一下自己，沃顿是不错的选择。”
“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会念书，还这么谦虚有礼，真是难得。”
她由心对这个靓丽的姑娘表示赞赏。
“阿姨您太抬举我了。”
“能够坐在这里怡然自得的晒太阳，就已经说明你很不简单了。看你水灵秀气，一脸聪明相，又谈吐清雅，温文有礼，肯定是个富有教养的女孩。”
刚刚从高度紧张的辩论中逃过一劫的米乐，听到这一连串的赞美，感觉到心中那束鲜花霎时间绽放，灵魂也像松了线的气球，冉冉飞上云端。
“谢谢阿姨！你把我夸得都快不行了！”
“我先生姓曹，我女儿叫曹莺。你怎么称呼啊？”
米乐赶紧离开长凳，也顾不得穿上运动鞋，赤脚就站在草地上。
“不好意思，我刚才失礼了，坐着跟长辈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幸会幸会！我姓米，你们可以叫我乐乐。”
曹妈妈用力的看了她一眼。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天下皆乐，此乐何极！你的快乐很有感染力，真是名副其实，看着你这张喜滋滋的脸都会让人发出会心的微笑。”
米乐笑得更加开心，露出整齐洁白的美齿。
“阿姨真会说笑，讲到我的心都酥了！”
“看你乐不可支，快告诉阿姨，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曹莺插嘴：“恋爱中的女人笑起来最灿烂，肯定是交到帅哥了吧？”
米乐赶紧否认：“这里美女如云，帅哥看不上我。我是因为论文过关，松了一口大气，所以坐在这里享受阳光，自得其乐。一个小时之前，还在那里魂不守舍，坐立难安，生怕论文被打回头呢！你们快恭喜我吧，我现在乐得都想喊出来了！”
曹妈妈说：“太好了，祝你顺利过关，大功告成，从此海阔天空！”
曹莺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露出羡慕的脸色。
“太棒了，遇见你真是开心！恭喜你从此脱离苦海。我总觉得你很面善，可否借问你高中上的是哪所学校？”
“上海中学”
“我也是上中毕业的，我们是校友！”她走前一步仔细的端详米兰的面孔：“我刚才就觉得你像一个人，现在近距离看清楚了，你是不是米乐？”
“是的。”
“对了，你就是钢琴弹得棒棒的米乐！你是我们这些学妹的偶像呢！六、七年没见，你现在已经变成大美女了。我今早眼睛很蒙，因为追看连续剧，眼睛太累，没贴上隐形眼镜，一时没认出来。”
“我刚才第一眼，也觉得你很面善。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记起来了。你应该比我低两年，我们在学校里曾经一起参加过一些活动，所以碰过面。你现在亭亭玉立，比以前长高很多，而且美得像出水芙蓉，如果不是进距离接触，我也真的认不出来。”
“我没你漂亮！太好了，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学姐。”她兴奋的拉着米乐的手。
“你这么一叫，我才知道自己老了。”
“什么话？你以前是娇小玲珑，柔枝嫩叶，现在是绰约多姿，楚楚动人。你是成熟了。”
“你不觉得我很邋遢吗？今早赶着到学校，没怎么装扮就出门了。”
“哪个学生不是天天T恤牛仔裤满世界跑的？”
“你后来念哪所大学？”
“我念复旦，你呢？”
“我读清华。”
“厉害！你真是我的偶像！”
米乐眼笑眉飞，拉着曹莺的手又蹦又跳的转了几转，像两个快乐的小女生那样稚气盈然。曹莺也大受感染，笑得前仰后合。
曹妈妈看她们那么开心，高兴的说：“现在不只是老乡见老乡，而且还是学姐遇学妹，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开心的一幕，太感动了！”
米乐停了下来，左手拉着曹莺，右手拉着曹妈妈。
“我终于解放了！我也要祝福你们母女。祝阿姨健康快乐，青春永驻；祝曹莺学妹心想事成，留学成功。希望你也到这里来学习，让人家看看中国美女的厉害！”
曹莺笑着说：“有你这位大美女在前，我只能算是个丫鬟了！”
“什么话！你也是气质非凡好不好！我岂敢藐视你这个未来的金融界精英？现在咱们的国家已经一步一步走向金融大国的阶梯，需要大量的金融人才。你朝着这个方向前进，肯定没错。抱歉，我是不是在倚老卖老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兴奋过头，说起话来竟有点老气横秋。
曹莺说：“哪会？多谢你仙人指路。你看你，出口就已经不同凡响，还说不是学霸？你还记得吗，我们都是历史学会的会员？”
“记得记得！”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你跟一名男同学辩论项羽该不该渡过乌江。你认为楚霸王若是大英雄，就应该渡过乌江，正如杜牧所说——‘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你还替楚霸王想好了面对江东父老的说词。”
“没错，当初江东父老付托给他八千子弟，为的是要推翻暴政下的秦朝，为楚国复仇。他是成功了，所以没有愧对江东。但是他遇到了逐渐壮大的刘邦，自己又刚愎自用，搞到兵败如山倒。他应该回去向江东父老请罪，并要求大家支持他卷土重来。”
在曹莺的回忆中，米乐当时的谈话，就像是发生在昨日那样鲜明。
“你说，他可以告诉江东父老，如果他不重新振作，八千子弟岂不是枉死？他们的仇由谁来报？你相信这番话一定能够打动父老，支持他东山再起。我没记错吧？”
“你记性真好。楚霸王死时才31岁，现在重头来看，他起义时还只是个血气方刚、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他的作风是率意而为，我行我素，经常不听劝，把他的军师范增给气走了，简直就是自毁长城。只要他知道悔改，父老应该会支持他，局面也肯定会完全改观。我觉得杜牧诗的前两句——‘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是对失败者最大的鼓励。但是人们一再提起的是后两句。前两句已经被人遗忘了。”
“我也觉得杜牧前两句诗很有励志作用，可惜楚霸王已经听不到了。”
“项羽不渡乌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历代以来都是众说纷纭。时至今日，这还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课题。我们生活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需要这道心灵鸡汤。”
“你还提到蒲松龄的一幅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当时还把它抄写在日记本的扉页上。”
“你竟然还记得！这幅对联经常被人引用。项羽是以大英雄的姿态出现，但最后却惶惶如丧家之犬，走向绝路。其实如果是大豪杰就不能轻易言败，哪怕是屡败屡战也绝不放弃，一定要有百折不挠的斗志，这才是英雄本色。我们这些准备投入高风险金融业的人，不能不这样勉励自己。”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曹妈妈忍不住插嘴：“对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就应该要有这种战斗到底的志气。乐乐年纪轻轻就有这种见识，太不起了，这就是所谓的‘巾帼不让须眉’。阿姨看你肯定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阿姨又要抬举我了。说时容易做时难，我们不是项羽，当然无法知道他的想法和他的困境，连司马迁也未必能说得准。我们都是事后孔明。但是谁也改变不了历史，这只是茶余饭后之谈，我们又何必这么认真？”
“话可不能这么说，”曹莺插话：“人需要反省，历史需要反思，这是必要的。你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解，能不让人钦佩？来来来，我们一定要交换一下微信。”她手上已握着手机。
米乐也马上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机，寻找微信。
“嗯，必须的！来扫描一下，以后多多联系。原来地球很小，小到好像只不过是上海的几条街，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学妹。我们是不是‘他乡下遇故知’了？”
曹妈妈点点头：“对！好不好，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阿姨请你吃午饭给你庆祝一下，如何？”
“感谢您了，阿姨。今天确实不行，我必须赶回宿舍，告诉爸妈我的论文过关了，然后还要发出几个重要的电邮。我们改天再约好吗？实在抱歉。”
曹妈妈说：“这是应该的，快给家人报个喜讯吧。吃饭是小事，我们日后再安排，总是有机会的。”
“你们几时会离开费城？”
“其实我们前天刚从上海过来。我大女儿和女婿都在宾大。女儿在博物馆任职，女婿在医学院教书。我们会在这里呆上10天左右，然后再到纽约去看看我的弟弟，他在纽约上班。我们会在纽约玩几天，然后从纽约回上海。”
“那太好了，我过几天再约你们吃饭，现在就失陪了。”
曹莺拿着手机，瞄了瞄太阴的位置。
“趁着春光明媚，我们来跟大美女拍张照留念吧！”
虽然自己没有被列入优秀学生的推荐名单，难免有点失落，但论文过关已足以掩盖一切。至少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呼吸起来也顺畅许多。想到鲁晴还在苦海里浮沉，至今仍未解脱，就庆幸自己已经交上好运。现在心情美得没话说，确实没必要再埋怨什么。
她感觉到十亿个细胞同时松懈下来，几周来的忧虑在瞬间消失无踪，全身轻松自在，一种甜美的滋味油然而生，顿时唇齿生津，好想给自己来点甜食作为奖赏。
她走出商学院的乔恩·亨茨曼大楼，直奔便利店，买了一瓶可乐，一支冰棒和一份《纽约时报》，然后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悠悠然晒着暖活的阳光，慢慢品尝她给自己的奖励。
她脱掉运动鞋，盘腿坐在长椅上，要把连日来的紧张、焦虑、郁闷、愁苦，以及刚才令自己很不快乐的坏消息，透过费城春天的阳光，让它们完完全全在空气中蒸发掉。
她抬头一望，天光云影的笑貌欢颜清切可人，晶亮的晨光正温馨的照着自己。关锁已久的心窗豁然洞开，整颗心浮了上来，轻如羽毛，只要稍稍一吹，便可飞入晴空，翱翔万里。她终于明白，“心地明明，乾坤朗朗”是何等境界。
她边咬着冰棒，边给高松发了个微信：“论文通过，谢谢关心。”
高松马上回复：“恭喜你。今天阳光灿烂，老天不会让你一人独守黑暗。都说你的顾虑纯属多余，现在不就烟消云散晴朗一片了吗？”
她又回复：“感谢你勉励有加，现在知道你料事如神了。”
接着，她又给鲁晴发微信：“我脱困了，你要加油！”
鲁晴传来的是一张女战士挥拳出击的漫画，标题是“女汉子从未言败，坚持就是胜利！”
她知道鲁晴是那种有福气的女人，肯定会履险如夷，无须为她牵肠挂肚。她会像无敌间谍007那样，在一阵隆隆的爆炸声之后，从一堆瓦砾中爬起，走出烈火，安全归来，身上连一根毛都没少。
她的脑筋并没闲下来，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草拟求职信，让自己能挤进华尔街那些财大气粗的金融龙头，顺利完成两年的华尔街计划。
这两年来她苦心孤诣的研究股市，寻找研判和预测市场的方法，就是为了要进入华尔街的投资银行或基金管理公司去考验自己的操盘能力。只因未能挤进优秀生的推荐名单，她现在就只能靠着自我推荐来达成所愿了。
这时她最希望碰到的，当然是一两个能够分享快乐的人。脑海里会闪出这个念头，连自己都觉得好笑。没想到林荫道左边就有一对看似母女的东方人向她走来。
年纪看来已经超过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仪表端庄，装束齐整，盘着发髻，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息，一望而知出身不俗。
而年纪看来只比自己稍小一两岁的女孩，则在稚嫩中透出娟秀的青春容貌。她看起来有点面善，应该在哪见过，一时却想不起。她勾着中年妇女的手臂，满脸幸福甜蜜，一路说说笑笑，好像快乐盈满，不吐不快。两人走到她前面就停下脚步。
中年妇女侧过脸，很亲切的问道：“姑娘是中国人吗？”
正在享受阳光庆祝解放的米乐，冷不防他们会同自己搭讪，有点儿吃惊。
“是的，你们来参观校园吗？”
“我带我女儿来这里逛逛。她去年在国内的大学毕业，很向往沃顿商学院，想挤进这里来修读金融学。我们趁着到费城探亲之便，到校园来参观一下。”
“我读的就是金融学啊！听你们的口音，是上海人吧？”
她那音乐家敏锐的听觉，能从三言两语之间辨别出各地的口音。
做母亲的眼睛一亮。
“我们确实是上海人，没想到一踏进沃顿校园就遇到老乡。现在老乡见老乡，回到黄浦江，真是巧遇啊！你家在上海哪？”
“我家在静安区。你们呢？”
“我们住徐家汇。看你这么轻松自在，我都好羡慕啊。”
“我其实很少有机会这么悠闲的坐在这里晒太阳，一坐下来竟然就跟老乡碰个正着。太妙了！”
“你来沃顿商学院多久了？”
“我来这里两年，马上就毕业了。”她赶快把盘腿松开，两脚落地。
“那你是硕士生吧？”
“是的。”
“沃顿是全世界排名第一的商学院啊！想不到一走进这所校园，就碰到中国来的学霸。学霸姐姐能给这个小妹妹一点建议吗？”
米乐连忙说：“这里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离学霸还远着呢！说到建议，我可不敢当，但是如果想找一所好学校来磨练一下自己，沃顿是不错的选择。”
“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会念书，还这么谦虚有礼，真是难得。”
她由心对这个靓丽的姑娘表示赞赏。
“阿姨您太抬举我了。”
“能够坐在这里怡然自得的晒太阳，就已经说明你很不简单了。看你水灵秀气，一脸聪明相，又谈吐清雅，温文有礼，肯定是个富有教养的女孩。”
刚刚从高度紧张的辩论中逃过一劫的米乐，听到这一连串的赞美，感觉到心中那束鲜花霎时间绽放，灵魂也像松了线的气球，冉冉飞上云端。
“谢谢阿姨！你把我夸得都快不行了！”
“我先生姓曹，我女儿叫曹莺。你怎么称呼啊？”
米乐赶紧离开长凳，也顾不得穿上运动鞋，赤脚就站在草地上。
“不好意思，我刚才失礼了，坐着跟长辈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幸会幸会！我姓米，你们可以叫我乐乐。”
曹妈妈用力的看了她一眼。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天下皆乐，此乐何极！你的快乐很有感染力，真是名副其实，看着你这张喜滋滋的脸都会让人发出会心的微笑。”
米乐笑得更加开心，露出整齐洁白的美齿。
“阿姨真会说笑，讲到我的心都酥了！”
“看你乐不可支，快告诉阿姨，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曹莺插嘴：“恋爱中的女人笑起来最灿烂，肯定是交到帅哥了吧？”
米乐赶紧否认：“这里美女如云，帅哥看不上我。我是因为论文过关，松了一口大气，所以坐在这里享受阳光，自得其乐。一个小时之前，还在那里魂不守舍，坐立难安，生怕论文被打回头呢！你们快恭喜我吧，我现在乐得都想喊出来了！”
曹妈妈说：“太好了，祝你顺利过关，大功告成，从此海阔天空！”
曹莺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露出羡慕的脸色。
“太棒了，遇见你真是开心！恭喜你从此脱离苦海。我总觉得你很面善，可否借问你高中上的是哪所学校？”
“上海中学”
“我也是上中毕业的，我们是校友！”她走前一步仔细的端详米兰的面孔：“我刚才就觉得你像一个人，现在近距离看清楚了，你是不是米乐？”
“是的。”
“对了，你就是钢琴弹得棒棒的米乐！你是我们这些学妹的偶像呢！六、七年没见，你现在已经变成大美女了。我今早眼睛很蒙，因为追看连续剧，眼睛太累，没贴上隐形眼镜，一时没认出来。”
“我刚才第一眼，也觉得你很面善。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记起来了。你应该比我低两年，我们在学校里曾经一起参加过一些活动，所以碰过面。你现在亭亭玉立，比以前长高很多，而且美得像出水芙蓉，如果不是进距离接触，我也真的认不出来。”
“我没你漂亮！太好了，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学姐。”她兴奋的拉着米乐的手。
“你这么一叫，我才知道自己老了。”
“什么话？你以前是娇小玲珑，柔枝嫩叶，现在是绰约多姿，楚楚动人。你是成熟了。”
“你不觉得我很邋遢吗？今早赶着到学校，没怎么装扮就出门了。”
“哪个学生不是天天T恤牛仔裤满世界跑的？”
“你后来念哪所大学？”
“我念复旦，你呢？”
“我读清华。”
“厉害！你真是我的偶像！”
米乐眼笑眉飞，拉着曹莺的手又蹦又跳的转了几转，像两个快乐的小女生那样稚气盈然。曹莺也大受感染，笑得前仰后合。
曹妈妈看她们那么开心，高兴的说：“现在不只是老乡见老乡，而且还是学姐遇学妹，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开心的一幕，太感动了！”
米乐停了下来，左手拉着曹莺，右手拉着曹妈妈。
“我终于解放了！我也要祝福你们母女。祝阿姨健康快乐，青春永驻；祝曹莺学妹心想事成，留学成功。希望你也到这里来学习，让人家看看中国美女的厉害！”
曹莺笑着说：“有你这位大美女在前，我只能算是个丫鬟了！”
“什么话！你也是气质非凡好不好！我岂敢藐视你这个未来的金融界精英？现在咱们的国家已经一步一步走向金融大国的阶梯，需要大量的金融人才。你朝着这个方向前进，肯定没错。抱歉，我是不是在倚老卖老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兴奋过头，说起话来竟有点老气横秋。
曹莺说：“哪会？多谢你仙人指路。你看你，出口就已经不同凡响，还说不是学霸？你还记得吗，我们都是历史学会的会员？”
“记得记得！”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你跟一名男同学辩论项羽该不该渡过乌江。你认为楚霸王若是大英雄，就应该渡过乌江，正如杜牧所说——‘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你还替楚霸王想好了面对江东父老的说词。”
“没错，当初江东父老付托给他八千子弟，为的是要推翻暴政下的秦朝，为楚国复仇。他是成功了，所以没有愧对江东。但是他遇到了逐渐壮大的刘邦，自己又刚愎自用，搞到兵败如山倒。他应该回去向江东父老请罪，并要求大家支持他卷土重来。”
在曹莺的回忆中，米乐当时的谈话，就像是发生在昨日那样鲜明。
“你说，他可以告诉江东父老，如果他不重新振作，八千子弟岂不是枉死？他们的仇由谁来报？你相信这番话一定能够打动父老，支持他东山再起。我没记错吧？”
“你记性真好。楚霸王死时才31岁，现在重头来看，他起义时还只是个血气方刚、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他的作风是率意而为，我行我素，经常不听劝，把他的军师范增给气走了，简直就是自毁长城。只要他知道悔改，父老应该会支持他，局面也肯定会完全改观。我觉得杜牧诗的前两句——‘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是对失败者最大的鼓励。但是人们一再提起的是后两句。前两句已经被人遗忘了。”
“我也觉得杜牧前两句诗很有励志作用，可惜楚霸王已经听不到了。”
“项羽不渡乌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历代以来都是众说纷纭。时至今日，这还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课题。我们生活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需要这道心灵鸡汤。”
“你还提到蒲松龄的一幅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当时还把它抄写在日记本的扉页上。”
“你竟然还记得！这幅对联经常被人引用。项羽是以大英雄的姿态出现，但最后却惶惶如丧家之犬，走向绝路。其实如果是大豪杰就不能轻易言败，哪怕是屡败屡战也绝不放弃，一定要有百折不挠的斗志，这才是英雄本色。我们这些准备投入高风险金融业的人，不能不这样勉励自己。”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曹妈妈忍不住插嘴：“对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就应该要有这种战斗到底的志气。乐乐年纪轻轻就有这种见识，太不起了，这就是所谓的‘巾帼不让须眉’。阿姨看你肯定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阿姨又要抬举我了。说时容易做时难，我们不是项羽，当然无法知道他的想法和他的困境，连司马迁也未必能说得准。我们都是事后孔明。但是谁也改变不了历史，这只是茶余饭后之谈，我们又何必这么认真？”
“话可不能这么说，”曹莺插话：“人需要反省，历史需要反思，这是必要的。你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就已经有这样的见解，能不让人钦佩？来来来，我们一定要交换一下微信。”她手上已握着手机。
米乐也马上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机，寻找微信。
“嗯，必须的！来扫描一下，以后多多联系。原来地球很小，小到好像只不过是上海的几条街，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学妹。我们是不是‘他乡下遇故知’了？”
曹妈妈点点头：“对！好不好，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阿姨请你吃午饭给你庆祝一下，如何？”
“感谢您了，阿姨。今天确实不行，我必须赶回宿舍，告诉爸妈我的论文过关了，然后还要发出几个重要的电邮。我们改天再约好吗？实在抱歉。”
曹妈妈说：“这是应该的，快给家人报个喜讯吧。吃饭是小事，我们日后再安排，总是有机会的。”
“你们几时会离开费城？”
“其实我们前天刚从上海过来。我大女儿和女婿都在宾大。女儿在博物馆任职，女婿在医学院教书。我们会在这里呆上10天左右，然后再到纽约去看看我的弟弟，他在纽约上班。我们会在纽约玩几天，然后从纽约回上海。”
“那太好了，我过几天再约你们吃饭，现在就失陪了。”
曹莺拿着手机，瞄了瞄太阴的位置。
“趁着春光明媚，我们来跟大美女拍张照留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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