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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袍-无弦琴师

    (编辑提示:第一卷为人物前传,也可从第二卷正文看起。)

    琴袍-无弦琴师

    他总身着青衫,背一杆连琴弦都没有的破琴,可当这破琴横起,便是天下无敌。

    有人说他如果不许那红衣女子一世安逸,便可以四弦夺去天下第一的宝座,可惜没有如果,或说可惜并不可惜,天下第一的名号十年一易主,可他的故事,万古都是独一份。

    (黯淡幽寂的山谷中,是一石质墓碑,碑上赫然写着:“空琴可奏世间绝响,三弦便已独步天下。”)

    一红衣女子缓缓走到这墓前,伸出雪白纤细的五指,轻轻抚过这碑上的十六字,她微微俯身,让那本就婀娜的身姿,显得更是风情万种。

    没人知道此时的她是否泪流,她的眼睛,被白绫一尺所掩住。不曾言语,她只是默默地,将本抱在怀中的古瑟横起,缓缓拂过那二十五根琴弦,仿佛指尖所触,便是他们二十五年的并肩。

    瑟声渐起.............

    墓主人姓吴,单名一弦字,是江湖人口中的“无弦琴师”。这世上以乐入境者本就寥寥,能说上名字的,更是凤毛麟角,而这吴弦,却是凭着一手古琴,跻身圣境,让这“南浔十六圣”凭空多了一圣,更是拉着这十六位大能一同换了称呼,本江湖上叫着武圣,棋圣,医圣,剑圣什么的,尽显霸气,后来叫成了棋袍,医袍,剑袍,少了几分锐气,但细细品味,似乎又多了些风骨,可以说自这时起,江湖也变得有些许不同了。

    话说回这墓外女子,她名唤雁池,生得一副绝色皮囊,当称得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字,可惜的是生来便有眼疾,不过二八芳龄便被送去了京阳城内的胭脂楼,后来被人赎身,替她赎身的自然就是吴弦了。

    想那时的吴弦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却名满京阳城,是富商吴氏弦字辈唯一的嫡子,更是“京阳四子”之首。

    (“京阳四子”分琴棋书画四子,四人非富即贵,皆是少年英杰,师出名门,之后更是有三位入圣,南浔十七袍也早早被占去三袍,少年英豪,风光无限)

    而这吴弦,称得四子之首,也是实至名归,其余三人师出名门,而吴弦不同,或者说不止,他一人,就是一名门。一身琴艺皆为自己所悟,没有师承,更是四人中入境最早,七岁便通晓音律,以乐入境,拿着一把镶满宝石的七弦古琴四处求教,到了十七岁,便已琴术超凡,世间再无几人可出其右,但也遇到了瓶颈,最终在二十岁,选择离开故乡,寻一寻机缘突破。

    到京阳城不久,吴弦便与画子结识,画子徐渭乃是这胭脂楼常客,正逢花魁拍卖初夜,便拉着吴弦前去一睹芳容。

    雁池才色双绝,被当朝驸马爷所看中,但说到底还是区区一介风尘女子,怎入得了驸马府,与公主共侍一夫?驸马爷便设计,让那雁池成了胭脂楼的花魁接客,按规矩,这花魁的初夜是要拍卖的,驸马爷想要,那些权贵自然不会因为个女人与他相争。

    纵使在青楼长大,雁池也去寻常女子无异,又有谁不盼望有一段互许终生的感情?她深深明白,风尘女子若没了清白,那便是什么也没了,可她又能如何呢?

    台上,所奏瑟声,如囚鸟悲鸣,狐兔之殇。

    台下,雁池的瑟声也在触动着吴弦,音律在吴氏富商眼中,自然下流,从小便没人支持,相处多为贵族,自然也没什么朋友,再加上自身音律造诣极高,少有比肩之人……

    囚于深宅大院,孤于无人合奏,恰好酒过三巡,吴弦便也起奏,琴声游走,向雁池瑟声附去。

    两人来回间,眉目间,琴瑟间,已是天作之合,琴声本是悲鸣,却变悲壮,像万千勇士厮杀于战场,又温柔,似迁客重新踏入家乡,又轻快,是囚鸟展翅,自由于万里晴空……

    琴瑟和鸣,在座宾客无不是沉溺其中。

    乐声停下,吴弦便提出以那把镶满宝石的“天下第一琴”,为雁池赎身,那驸马爷虽是好色,但也性情,并未从中为难。

    从此,江湖上便少了一位胭脂楼花魁,多一琴师身旁的丫鬟。

    说过了墓主人识红颜,便该说觅知音了。

    那时的吴弦到京阳城内已有一段时日,机缘下与“兵袍”霍青门下一名为子七的剑客结交,虽然这剑客不懂音律,却是能听懂吴弦指下的每一个声音,两人虽相交如水,却是情谊深重。

    两人正如那伯牙钟子期一般,虽没有高山流水觅知音,却也留下一句:

    “古琴七弦十三恒,无弦亦可识子七。”

    古琴有七根弦,弹奏位置不同,又将琴身分为十三恒,便是九十一种变化,吴弦所奏,无章法却又绵延相关,本无人可解,却被那小小剑客听得明白。

    可惜的是吴弦与画圣一战,被“幻境画师”齐道子碾压于画中,吴弦的琴便是兵器,弦为剑魂所化,当时的吴弦虽实力非凡,但终究仅有两弦,更何况并未入圣境,自然不敌画圣,在生死一瞬,那小小剑客子七立地兵解,祭出剑魂,做了琴上的第三弦,才得已让吴弦破画而出。

    此时小剑客虽是走了,但江湖上也正式有了这位“无弦琴师”。因与画圣战得平手,世上就有了响彻南浔的那句“三弦便可独步天下”

    本来吴弦得第三剑,理因实力大涨,却因为小剑客兵解,丢了心性,境界随之一落千丈,还断了琴上七弦,说是从此不再提剑,无疑他将种种,全归结于与画圣一战。

    后来吴弦带着雁池游历四方,拿着一把空琴,以内力化弦,走到哪,便是弹到哪,但日子终归不会一直像这般平淡。不知吴弦从哪里,听闻那道圣陶明渊有一手段,可医人耳目,便想为雁池寻得,做娶她的聘礼。其实他也明白,雁池也明白,他们之间无需这些,但只因这一丝可能,吴弦便去寻了陶明渊。

    这时的陶明渊带着还未及冠的青忧,一副乞丐装扮,吴弦见状便是调侃陶明渊:“堂堂天元道圣为了半个鸡腿睡破庙,我给你万两黄金,换我这丫鬟目明可好?”

    陶明渊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万两黄金不过尘土,伊人目明怎可与之一谈?”

    道圣一言,吴弦便明白,这目明确实有办法,但万两黄金都不换,对方所需,断然不易,便问道圣:“道长怎可出手?我定在所不辞。”

    道圣看了看破庙里熟睡着的青忧,向他说道:“我要你一琴三弦,能给?”

    吴弦看了看手边第三弦,那是小剑客兵解所化,但他仍对陶明渊说道:“可给。”

    显然有些出乎陶明渊意料,吴弦又一句:“但我需要一段时间。”

    道圣便猜个大概,笑道:“等你取得第四弦,来找我便好。”

    霍青剑魂?还是雁池目明?或许这就是仓央嘉措所问那句“世上安得两全法?”可吴弦,偏偏要求得这两全之法,他自然舍不得第三弦,但若再得一弦,便可留下那一弦霍青了。

    .............瑟声渐落

    目光回到这墓前,女子已然泪流满面,她慢慢摘下了白绫,是的,吴弦取回了那第四弦,完成了同道圣的约定。

    红衣女子四十一年来,从未见这世间光景,如今初见,却是所爱之人的墓志铭。

    “吴弦,你说待雁池见世间风景之时,便是你我大婚之日,如今雁池能看见了,穿着这一身喜服来了,你为何又不娶了呢?”

    雁池掩面痛哭,丝毫没有发现,身后一熟悉的身影正慢慢靠近。

    那男子缓缓蹲下,将她揽在怀中……

    “谁说不娶了呢?”

    眼前这人,正是吴弦,是的,属于他们的江湖,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