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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袍-七步剑客

    曾经,他是那南浔小皇帝身边一死士,许下“玄衣只愿卸黑甲,待得女子一嫣然。”连姓名都没有,却还是许下了海誓山盟,回头看尽这凄凉悲苦,短暂的一生,似乎也就是活了一‘情’字。

    前世,他不过一小小剑客,却为那‘七弦十三徽’之交,慷慨赴死,跪地兵解,相传那一日神魂充斥整个山谷,世间少一不知名的小小剑客,却是多了一独步天下的无弦琴师,也是那时起,人们谈及这两人,都不禁叹上一句:“世间本应十六圣,昙花一现十七袍。”第二世,不足及冠之年,就死一‘义’字。

    如今,他唤做是尘九剑,人如其名,只为三件事,红尘,美酒,和剑光。

    先说些天下人皆知的事。

    尘九剑生在“尘家剑潭”中,在潭底练了十五年的剑,十五岁时,便从那剑潭走出,已然修得正一品圆满,却是没在剑潭中学着一招一式。二十岁生辰前夕,天地异象,空中竟多出两日来,三日共悬在那天尘山顶,他也随之成为天下最年轻入圣境之人,素有‘弱冠圣人’之称。(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

    有人入圣,无疑是天下修行人眼中的大事。不足半日,无数大能齐聚天尘山顶,想一睹这世间第一少年的风采,就连十七袍也到了四位——毒,画,棋,枪四袍,他们并未率先出手,而是毒袍座下三位一品宗师出手试探,此时这尘九剑虽是圣境,但无任何剑招,拿一剑潭中最不起眼的木剑,自然不是这三位的对手,抵抗七柱香后,已是力竭,正当众人觉得无趣,准备散去之时,山头寅时的钟声浑然响起,同时千里之外,长亭古道上一位青衫琴师的袖袍中飞出一缕剑魂,转瞬便是跨江过海,直至少年眉心。

    天尘山顶,那手持木剑的少年剑指青天,双眼一闭,划得剑道万古,再一睁眼,已然如逝千年。抬手间,便已悟出九式剑招。

    相传,那日天尘山所去侠客,皆入剑道;所见剑客,皆悟剑心。

    画袍齐道子都没能画下当日风景,据说尘九剑所舞,已非人间剑术。

    一剑如蛟龙出水,两剑似星河倒挂,

    三剑是灵猫捕鼠,四剑可排山倒海,

    五剑令长虹贯日而来,六剑引天雷滚滚落下......

    一步一剑,待到七剑一出,四袍竟一齐收手言和,自此,江湖上便有了这位“弱冠木剑战四袍,千里还魂尘九剑。”的剑客,也是后来名满南浔的‘七步剑袍’。

    以上是世人皆知的,而下面是仅江湖人知的。

    当日其实人群中还有一人,他修邪剑,只正一品修为,却凭一手阴狠凌厉的“十三邪剑”大败当世剑道两位圣境大能,是天下剑客眼中当之无愧的剑魁,若再突破,踏入圣境,哪怕就踏入半只脚,也会被世人尊为剑袍,奈何苦修半甲子,也未得机缘,甚至还被世人戏称为“邪圣”。

    当日见剑道出此天才,这邪圣便一早来了天尘山上,虽见这少年连毒袍座下那三位一品宗师都不敌,却还是起了杀心,毕竟谁知道这“弱冠剑圣”将来会成长得何等恐怖呢?他吃这么多年苦头,都没成剑袍,绝不允许有人抢先一步。

    待尘九剑还魂,以一剑蛟龙出水瞬间大败三位宗师后,众人竟纷纷出手,他便混入人群,想将此子趁乱斩杀,谁知连出十三道邪剑竟被尘九剑一一化解,看似十三剑每次出剑都与那少年只差一点,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在亲眼所见少年七步七剑后,已然无比木讷,他不信世间有人能用出如此剑术。嘴中喃喃着:“就差一毫,我便可取他性命。”

    而剑九尘在言和四袍后,收剑入鞘,转身离去,临走面无表情却说出极为猖狂的一句:“看似失之毫厘,实则相差万里。”

    天下人皆以为这万里之差是说给那四袍听的,但当日在场不少强者,都感觉出邪圣的剑气,自然也明白这话,是在讽刺那偷袭无果的邪圣。

    邪圣的心性本就有着极大的缺陷,这也是他一直没能入圣的原因,所谓“鱼和熊掌不兼得”,邪功易成且强大,却易生心魔,难得机缘,在剑九尘一句相差万里后,邪圣更是剑心崩塌,跌落境界......

    这是江湖人知道的,下面说些江湖人也不知的。

    在尘九剑千里还魂之后,也寻回了前两世潦草结束的记忆,待他山顶大战四袍过后,便飞身下了山,提一壶酒,靠在山门石碑前独饮。

    反观无弦琴师那边,自一缕剑魂从他袖袍中飞出时,便携着小丫鬟匆匆上了路,自长亭古道而来,转南浔客路而去,没有日行千里的良马,便每到一客栈,就换两匹普通的马继续赶路,若非是衣着华贵,还真会被当作是朝廷信使,正带着八百里加急的公文赶路。

    两人清晨始行,一路风尘,待到天尘山脚,已临近子时。

    吴弦与那小丫鬟雁池勒马停下,远远朝山门望去,只见一少年斜靠在山脚石碑旁,身后背一木剑,手中提一壶酒,长发无束,在风中凌乱。

    吴弦一愣,下马,抽出那没有弦的古琴,但这次,他并未以内力化弦,而是从小丫鬟袖袍中取出七根银丝,一弦一弦的缠上。

    缓缓坐下,吴弦将琴横起,霎时间,方圆百里之内,嬉闹声,攀谈声,颂经声,甚至连呼吸声,风声,枯叶落地的响声,这万千声响,皆是归于平静,世间变得一片寂然。

    琴师抬手,轻轻扫在七弦十三徽上,就这一声,天尘山顶云层四散,月光落下,洒在那剑客的木剑之上,木剑竟有了些许寒光。

    琴声渐起,瞬间雄伟似高山却耸过高山,婉转如流水却柔过流水,这是吴弦曾写下的曲子,以‘高山流水’喻两人的友谊,可吴弦与尘九剑的交情,又何需伯牙钟子期做比喻?或许他们都不知,若干年后,世上已很少有人再议论‘高山流水’,提及挚友,皆是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人生难得一知己,七弦慢奏遇知音。”

    琴声不止,吴弦以第四指,再轻轻扫过七弦十三徽,这次琴声骤变,婉转而上似蛟龙出海,音律四散如星河倒挂……那靠在石碑上的剑客闻声坐起,飞剑出鞘,七步剑客一招一步一异象,手中木剑竟一点点渗透着剑鞘上的寒光,待到第七剑,异象全无,而手中飞舞木剑竟在一瞬之间寒光乍现。

    “我以六剑便可败天下剑客,这七剑无声无息,只是想听听你的琴声罢了。”

    琴声渐落,吴弦将琴竖起,飞身上前,朗声道:“想听我的琴声,那你可认得我?”

    不等剑客回答,他便继续道:“不必回答,你我先喝上几壶。”

    不敢等剑客回答,他也怕,也怕眼前之人仍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小小剑客。

    三人坐在山门前,尘九剑率先开口道:“世间本应十六圣,昙花一现十七袍,你倒是威风,拉着十六位圣人陪你改了名。”

    吴弦闻言,一愣,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眼泪落下打湿了青衫,饮了一整壶酒,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啊,只是你回来了,琴袍再不是昙花一现了。”

    待两人叙旧许久,都有了些许醉意,却是一夜未眠。

    “南浔十七袍,一袍一青衣。”世人皆知那小丫鬟是琴袍青衣,却不知这琴袍也是一青衣,剑袍的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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