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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肠凤喙

    一众人自商铺出来,青忧才得知江湖传闻不假,琴袍吴弦乃富商出身,刚才买衣服的店家,便是吴家产业,也是凉州埋伏在京阳城最大的暗兵处。

    尘九剑,吴弦,顾世颜,鸿尘,青忧,五人同行向摘星阁去。

    七步剑客,无弦琴师,才情宦官,这三位说书先生口中的常客,竟同时出现在青忧身旁,还真让他有些怀疑是否是在做梦。

    “凉州四位重臣一同在京阳城出现,这若是被徐王得知,怕是凉州再无复兴之日了吧?”青忧打趣道。

    “无所谓,我会出手。”自从消除误会,尘九剑对青忧的态度好了许多,继续说着:“就算面对徐王三十万大军,也能为世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不过此时的青忧不是很关心这些事,话锋一转问道:“江湖上都说你和琴袍交情很好,是真的吗?”他挺好奇两人的事,毕竟两人的故事在坊间被传的沸沸扬扬,极尽浪漫。

    虽然剑袍琴袍二人闭口不提,但琴袍身边那小丫鬟雁池似乎很愿意代劳,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在尘九剑千里还魂之后,也寻回了前两世潦草结束的记忆,待他山顶大战四袍过后,便飞身下了山,提一壶酒,靠在山门石碑前独饮。

    反观无弦琴师那边,自一缕剑魂从他袖袍中飞出时,便携着小丫鬟匆匆上了路,自长亭古道而来,转南浔客路而去,没有日行千里的良马,便每到一客栈,就换两匹普通的马继续赶路,若非是衣着华贵,还真会被当作是朝廷信使,正带着八百里加急的公文赶路。

    两人清晨始行,一路风尘,待到天尘山脚,已临近子时。

    吴弦与那小丫鬟雁池勒马停下,远远朝山门望去,只见一少年斜靠在山脚石碑旁,身后背一木剑,手中提一壶酒,长发无束,在风中凌乱。

    吴弦一愣,下马,抽出那没有弦的古琴,但这次,他并未以内力化弦,而是从小丫鬟袖袍中取出七根银丝,一弦一弦的缠上。

    缓缓坐下,吴弦将琴横起,霎时间,方圆百里之内,嬉闹声,攀谈声,颂经声,甚至连呼吸声,风声,枯叶落地的响声,这万千声响,皆是归于平静,世间变得一片寂然。

    琴师抬手,轻轻扫在七弦十三徽上,就这一声,天尘山顶云层四散,月光落下,洒在那剑客的木剑之上,木剑竟有了些许寒光。

    琴声渐起,瞬间雄伟似高山却耸过高山,婉转如流水却柔过流水,这是吴弦曾写下的曲子,以‘高山流水’喻两人的友谊,可吴弦与尘九剑的交情,又何需伯牙钟子期做比喻?或许他们都不知,若干年后,世上已很少有人再议论‘高山流水’,提及挚友,皆是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人生难得一知己,七弦慢奏遇知音。”

    琴声不止,吴弦以第四指,再轻轻扫过七弦十三徽,这次琴声骤变,婉转而上似蛟龙出海,音律四散如星河倒挂……那靠在石碑上的剑客闻声坐起,飞剑出鞘,七步剑客一招一步一异象,手中木剑竟一点点渗透着剑鞘上的寒光,待到第七剑,异象全无,而手中飞舞木剑竟在一瞬之间寒光乍现。

    “我以六剑便可败天下剑客,这七剑无声无息,只是想听听你的琴声罢了。”

    琴声渐落,吴弦将琴竖起,飞身上前,朗声道:“想听我的琴声,那你可认得我?”

    不等剑客回答,他便继续道:“不必回答,你我先喝上几壶。”

    不敢等剑客回答,他也怕,也怕眼前之人仍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小小剑客。

    三人坐在山门前,尘九剑率先开口道:“世间本应十六圣,昙花一现十七袍,你倒是威风,拉着十六位圣人陪你改了名。”

    吴弦闻言,一愣,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眼泪落下打湿了青衫,饮了一整壶酒,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啊,只是你回来了,琴袍再不是昙花一现了。”

    他们两人叙旧许久,都有了些许醉意,却是一夜未眠。

    ............

    雁池讲完故事,仍旧是意犹未尽道:“南浔十七袍,一袍一青衣。世人皆知我是琴袍青衣,却不知吴弦是剑袍的青衣”

    除鸿尘外,其余四人倒没什么兴趣,毕竟大男人关注点总不在儿女情长上。

    青忧向雁池问道:“所以说上古神剑,七星龙渊就是那把木剑吗?”

    “鱼翁自吻在伍子胥剑下后,价值千金的宝剑变为木剑,这是因为伍子胥自认为他的猜忌,亵渎了高洁之剑;而在我看来,如今木剑重现寒光,便是因为高洁的情谊。”该说不说,雁池当真有几分写戏折子的天赋。

    青忧点点头,都说上古十剑十剑客,一人一故事,一剑一江湖,当真醉心。

    话语间,三人来到摘星阁内,进到大殿,阁主已经等候多时。

    鸿尘向阁主作揖:“阁主,我将人带来了,这枪,是否能卖给在下?”

    “凉州世子?他跟你要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鱼肠剑,专诸刺王僚所用,上古十大名剑中的勇绝之剑,后来被道圣陶明渊所重铸为枪尖,也就是我今日所求,龙肠凤喙枪。”

    “说点我不知道的。”阁主一手喝着茶,一手抚摸着手中的银枪。

    “他不只是凉州世子,也是道圣唯一的嫡传。”

    “什么?”阁主散在眼眸上的白眉忽然向眉心聚拢,手中杯子惊落,茶水浸湿了脚底的毯子,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飞身到了青忧面前,像他重重打出一掌。

    琴袍,剑袍本想出手相护,却被鸿尘拦下,呼吸间,阁主一掌过后,青忧竟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

    “哈哈哈,当真是那老家伙的嫡传,这个面子得给,枪你们拿走吧。”说着飞身回去,将银枪丢了过来。七尺长的龙肠凤喙划过空气,竟发出了微微的鸟鸣声,这大概就是凤喙二字的由来。青忧将银枪小心翼翼地递给尘九剑,不经感慨:“神兵就是神兵,果真漂亮。”

    尘九剑用布条将银枪裹住,毕竟龙肠凤喙边稍有风吹过,便会有所谓的凤鸣声发出,无异于招摇过市,这天下第一枪的行踪,暂时还不能暴露,一边缠着布条,还不忘仔细端详手中枪尖,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名鼎鼎的鱼肠短剑就这副模样,看来上古名剑里,还得是我的七星龙渊最为漂亮。”

    “说漂亮,有什么比的上文袍那把承影?”阁主忽然看着顾世颜,略带笑意地开口:“你说对不对?”

    顾世颜则是一愣,回道:“阁主果真好眼力。”说着拔出腰间佩剑,装模作样地端详了端详:“还是承影漂亮些。”

    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看我,我看看你,青忧则是直接问道:“手拿上古十大名剑之一的承影,那您是…白衣文袍?”

    顾世颜没有说话,微微点头。毕竟谁能想到凉州权倾朝野的大太监,人人称羡的才情宦官,竟在凉州覆灭后摇身一变成了白衣文袍,还与江南名妓师小小邂逅,故事在南浔传的满朝风雨,不过青忧很识趣地没有提起这段遗憾的经历。

    不等众人缕清,阁主便再次开口道:“不过相比承影,我还是更喜欢这把剑,可惜它很快便不是我的了。”

    众人目光向上座望去,阁主将一破旧的木匣扔来,木匣稳稳站在了青忧面前,只听见他有些不舍的声音:“这权当送给世子的见面礼好了。”

    匣中一柄深红色长剑印入眼帘,位列上古名剑前三,据传当年刘邦斩蛇起义所持,也是老凉王生前的佩剑,帝道之剑——赤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