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祸(四)
一进天武堂，只见父亲端坐在虎皮椅中，正自翻阅一册古卷，神态悠闲如常。
风沁雪神色恹恹，小声叫了一声：“爹爹！”
风盛烈如平常一样地嗯了一声，说道：“开始吧！”
风沁雪心神顿凝，刀光分左右，刀影铺开，宛如迎风而起的汹涌浪潮。
纵然料敌机先，但仍有两道凌厉的刀光斩破刀浪，欺身近前，刀与刀相交，火花四溅，刀声铿锵，响彻堂上。
如在平日，由“八式四象刀法”起，依次施展“二十七式屠龙刀法”、“十九式断魂刀法”、“二十一式降魔刀法”，最后施展“四十九式空明刀法”，刀法如平地起山岳，亦如平湖起滔天巨浪，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但此刻他心念纷飞，难以慑服，无以释怀范、张二位镖头被杀一事，刀法施展到断魂刀法第十四式“断纸馀墨”，便被左右夹击的双刀逼停，难以为继。
“练武之人，即使身临险境如临深渊，无半寸回旋后退之余地，也应当临危不乱，虽万千人吾往矣。”风盛烈放下手中的古卷，虽有责备之意，但面色平静地问道，“沁雪，你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风沁雪略微沉吟了一下，回答道：“爹爹，至少有三股势力来到定相府，有所图谋，所图不明。”
说到此处，他已无话可说，一方面是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是敌是友，二是极度疑惑范、张二位镖头被杀的事。
“张、范二人潜伏在镖局长达十八年，为的是追寻一桩江湖绝密——‘黑楼’。”风盛烈能读懂儿子的心事，一字一顿地说道。
风沁雪心中突的一跳，失声道：“‘黑楼’？”
他有些糊涂了，心想，自家镖局的镖旗与门匾上明明白白绣着“黑楼”二字，那有这样明示于众的“江湖绝密”？又想，怪不得自小爹爹安排范、张、史他们六位镖头护卫在他左右，极少安排走镖一事。
“镖局的事，家里的事，我素来不予你提及，你自是不明白许多眼见之事。”
风盛烈从虎皮椅上站起身，走到堂中央，面如平湖。
风沁雪却感觉到一座高山耸立在面前，呼吸渐趋急促。
“九十年前，七位武林高手深入大漠，寻找史书中记载的楼兰古国。
他们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楼兰古国，却意外找到一栋‘黑楼’——一栋无门无窗的乌黑古楼。
七位武林高手联合各自的智慧，耗时九天九夜，终于成功进入黑楼。
他们进入黑楼后，便即失去了彼此的联系。
其时，晴朗的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沉沉低垂，雷电交加，密集的雷电劈在黑楼上。”
风盛烈为之动容，不由得停下来，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风沁雪忙追问道：“爹爹，然后呢？”
风盛烈走到门口，望着阴沉沉的风雪天地。
“自那之后的十年里，江湖上相继崛起七大镖局，能与江湖一流门派相抗衡。
这七家镖局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各家镖旗上皆绣着‘黑楼’二字。
是以，一度被江湖人称之为‘黑楼大联盟’。
但在近二十年里，七大镖局只剩三家，一家是釜州府‘镇龙镖局’，一家是辽东府‘金蛇镖局’，还有一家就是我们家的——定相府的‘贪狼镖局’。”
风沁雪心想口随，问道：“爹爹，那七位武林高手中的其中一位是高祖天武公？”
风盛烈微一点头。
风沁雪继续说道：“高祖天武公以‘霸刀’而驰名江湖，纵横江湖几无敌手，但从无人提及与什么‘黑楼’有任何关联。”
一位中年人接话道：“少主人，天武公的‘霸刀’绝技，江湖上众所周知的只有‘四象’、‘屠龙’、‘断魂’、‘降魔’、‘空明’五式。然而，众人皆知，纵使天武公天资卓绝，欲凭此五式称雄江湖，自是不足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却已暗示风天武崛起江湖，与那栋神秘地“黑楼”有直接的联系。
风沁雪茫然无知地看向父亲，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样，开口道：“想来，近二十年，爹爹定是派人暗中追查那四大镖局覆灭的真相！”
风盛烈面色甚愉，说道：“时日已然不多了。今日，爹爹传授你‘霸刀’的最后三式——‘七杀’、‘破军’、‘贪狼’。遵天武公遗训，若子孙中有天纵奇才者，能将后三式融为一式，即‘杀破狼’，那时才可真正一窥‘霸刀’的凌天绝地之狂威。”
风沁雪心中疑惑，难道风氏高祖公的“黑楼”秘密，隐藏在这最后的三式中？只是，看爹爹的意思，没有说出另四大镖局覆灭的真相的打算。
那二人悄然退出天武堂，关上门。
嗤嗤的数声清响，天武堂上的通明灯熄灭，一只粗大的手握住风沁雪的手，轻轻一捏，牵着他走进另一片黑暗，像是在攀登盘旋的楼梯。
风沁雪自幼在天武堂出入玩耍，对堂内堂外极是熟悉，此刻竟不知这是要走向那里。
“沁雪，爹爹的武功不及高祖与曾祖，经营镖局的本事不及爷爷。
高祖和曾祖都是威震江湖的武林高手，镖局的生意遍布天南地北，另六大镖局都要俯首称臣。
爷爷的武功虽不及高祖与曾祖，但镖局生意仍能维持着天南地北的局面。
自爹爹执掌门户以来，镖局的生意是北不出雁门、东不出潼谷，势微至此，全靠祖宗攒下的家底。”
风盛烈苦笑了几声，一阵凄凉的叹息。
“只是，祖宗设在这天武堂的‘黑楼’，爹爹自小能走上去的高度，却可以说是强爷胜祖了。好了，我们已经到达‘七杀’楼。在黑暗中所见到的一切，能看清多少，能记清多少，顺其自然。自观自悟，不违祖训。”
风盛烈重重捏一把儿子的手，便即放开。
风沁雪顿觉爹爹掉进深渊一般，背上的刀也被夺走，刚要喊出声，只见一头吊睛白额猛虎走出黑暗，向自己扑来，便什么都顾不上。
霎那，一个脑袋尖尖的黑影挡在他身前，与猛虎大战起来。
那个黑影像极一个幽灵，与猛虎的大战像是两个神秘幽灵在跳舞。
风沁雪凝定心神，一丝不苟，努力将所观之景象刻在记忆碑上。
良久，风沁雪闪身加入战圈，欲助黑影打败猛虎，岂料黑影与猛虎同时攻击他了。
风沁雪使尽浑身解数，渐渐不支，力近泄尽，然偏偏在山穷水尽时，复生狂野澎湃之力，拳如刀，打得黑影与猛虎节节败退。
倏忽间，他双拳齐出，似太极生两仪，一阴一阳，以排山倒海之威力打在黑影与猛虎身上。
黑影与猛虎旋即纵身一跃，逃走。
风沁雪紧跟着一跳，便也进入另一重黑暗。
“破军！”
风沁雪耳畔传来轻轻的声音。
未待他反应，两只火鸟冲出黑暗，已然扑到近前。
这回没有黑影相助，炽热火焰灼烧的风沁雪连连后退，很快便如临深渊，退则万劫不复，进则一线生机。
风沁雪果断出击，激斗一对火鸟。
只是，一面要对抗酷热，一面专注用拳掌施展刀法，两者不可兼得，致使拳法变得杂乱无章，酷热亦侵入五脏六腑。
只在那生死一线之际，偏偏又是柳暗花明，无根自生蓬勃的生命力。
双拳即出，横扫千军，势镇山河。
被双拳打中的两只火鸟，化作两道火光，消失在风沁雪的双臂上。
风沁雪神色恹恹，小声叫了一声：“爹爹！”
风盛烈如平常一样地嗯了一声，说道：“开始吧！”
风沁雪心神顿凝，刀光分左右，刀影铺开，宛如迎风而起的汹涌浪潮。
纵然料敌机先，但仍有两道凌厉的刀光斩破刀浪，欺身近前，刀与刀相交，火花四溅，刀声铿锵，响彻堂上。
如在平日，由“八式四象刀法”起，依次施展“二十七式屠龙刀法”、“十九式断魂刀法”、“二十一式降魔刀法”，最后施展“四十九式空明刀法”，刀法如平地起山岳，亦如平湖起滔天巨浪，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但此刻他心念纷飞，难以慑服，无以释怀范、张二位镖头被杀一事，刀法施展到断魂刀法第十四式“断纸馀墨”，便被左右夹击的双刀逼停，难以为继。
“练武之人，即使身临险境如临深渊，无半寸回旋后退之余地，也应当临危不乱，虽万千人吾往矣。”风盛烈放下手中的古卷，虽有责备之意，但面色平静地问道，“沁雪，你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风沁雪略微沉吟了一下，回答道：“爹爹，至少有三股势力来到定相府，有所图谋，所图不明。”
说到此处，他已无话可说，一方面是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是敌是友，二是极度疑惑范、张二位镖头被杀的事。
“张、范二人潜伏在镖局长达十八年，为的是追寻一桩江湖绝密——‘黑楼’。”风盛烈能读懂儿子的心事，一字一顿地说道。
风沁雪心中突的一跳，失声道：“‘黑楼’？”
他有些糊涂了，心想，自家镖局的镖旗与门匾上明明白白绣着“黑楼”二字，那有这样明示于众的“江湖绝密”？又想，怪不得自小爹爹安排范、张、史他们六位镖头护卫在他左右，极少安排走镖一事。
“镖局的事，家里的事，我素来不予你提及，你自是不明白许多眼见之事。”
风盛烈从虎皮椅上站起身，走到堂中央，面如平湖。
风沁雪却感觉到一座高山耸立在面前，呼吸渐趋急促。
“九十年前，七位武林高手深入大漠，寻找史书中记载的楼兰古国。
他们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楼兰古国，却意外找到一栋‘黑楼’——一栋无门无窗的乌黑古楼。
七位武林高手联合各自的智慧，耗时九天九夜，终于成功进入黑楼。
他们进入黑楼后，便即失去了彼此的联系。
其时，晴朗的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沉沉低垂，雷电交加，密集的雷电劈在黑楼上。”
风盛烈为之动容，不由得停下来，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风沁雪忙追问道：“爹爹，然后呢？”
风盛烈走到门口，望着阴沉沉的风雪天地。
“自那之后的十年里，江湖上相继崛起七大镖局，能与江湖一流门派相抗衡。
这七家镖局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各家镖旗上皆绣着‘黑楼’二字。
是以，一度被江湖人称之为‘黑楼大联盟’。
但在近二十年里，七大镖局只剩三家，一家是釜州府‘镇龙镖局’，一家是辽东府‘金蛇镖局’，还有一家就是我们家的——定相府的‘贪狼镖局’。”
风沁雪心想口随，问道：“爹爹，那七位武林高手中的其中一位是高祖天武公？”
风盛烈微一点头。
风沁雪继续说道：“高祖天武公以‘霸刀’而驰名江湖，纵横江湖几无敌手，但从无人提及与什么‘黑楼’有任何关联。”
一位中年人接话道：“少主人，天武公的‘霸刀’绝技，江湖上众所周知的只有‘四象’、‘屠龙’、‘断魂’、‘降魔’、‘空明’五式。然而，众人皆知，纵使天武公天资卓绝，欲凭此五式称雄江湖，自是不足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却已暗示风天武崛起江湖，与那栋神秘地“黑楼”有直接的联系。
风沁雪茫然无知地看向父亲，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样，开口道：“想来，近二十年，爹爹定是派人暗中追查那四大镖局覆灭的真相！”
风盛烈面色甚愉，说道：“时日已然不多了。今日，爹爹传授你‘霸刀’的最后三式——‘七杀’、‘破军’、‘贪狼’。遵天武公遗训，若子孙中有天纵奇才者，能将后三式融为一式，即‘杀破狼’，那时才可真正一窥‘霸刀’的凌天绝地之狂威。”
风沁雪心中疑惑，难道风氏高祖公的“黑楼”秘密，隐藏在这最后的三式中？只是，看爹爹的意思，没有说出另四大镖局覆灭的真相的打算。
那二人悄然退出天武堂，关上门。
嗤嗤的数声清响，天武堂上的通明灯熄灭，一只粗大的手握住风沁雪的手，轻轻一捏，牵着他走进另一片黑暗，像是在攀登盘旋的楼梯。
风沁雪自幼在天武堂出入玩耍，对堂内堂外极是熟悉，此刻竟不知这是要走向那里。
“沁雪，爹爹的武功不及高祖与曾祖，经营镖局的本事不及爷爷。
高祖和曾祖都是威震江湖的武林高手，镖局的生意遍布天南地北，另六大镖局都要俯首称臣。
爷爷的武功虽不及高祖与曾祖，但镖局生意仍能维持着天南地北的局面。
自爹爹执掌门户以来，镖局的生意是北不出雁门、东不出潼谷，势微至此，全靠祖宗攒下的家底。”
风盛烈苦笑了几声，一阵凄凉的叹息。
“只是，祖宗设在这天武堂的‘黑楼’，爹爹自小能走上去的高度，却可以说是强爷胜祖了。好了，我们已经到达‘七杀’楼。在黑暗中所见到的一切，能看清多少，能记清多少，顺其自然。自观自悟，不违祖训。”
风盛烈重重捏一把儿子的手，便即放开。
风沁雪顿觉爹爹掉进深渊一般，背上的刀也被夺走，刚要喊出声，只见一头吊睛白额猛虎走出黑暗，向自己扑来，便什么都顾不上。
霎那，一个脑袋尖尖的黑影挡在他身前，与猛虎大战起来。
那个黑影像极一个幽灵，与猛虎的大战像是两个神秘幽灵在跳舞。
风沁雪凝定心神，一丝不苟，努力将所观之景象刻在记忆碑上。
良久，风沁雪闪身加入战圈，欲助黑影打败猛虎，岂料黑影与猛虎同时攻击他了。
风沁雪使尽浑身解数，渐渐不支，力近泄尽，然偏偏在山穷水尽时，复生狂野澎湃之力，拳如刀，打得黑影与猛虎节节败退。
倏忽间，他双拳齐出，似太极生两仪，一阴一阳，以排山倒海之威力打在黑影与猛虎身上。
黑影与猛虎旋即纵身一跃，逃走。
风沁雪紧跟着一跳，便也进入另一重黑暗。
“破军！”
风沁雪耳畔传来轻轻的声音。
未待他反应，两只火鸟冲出黑暗，已然扑到近前。
这回没有黑影相助，炽热火焰灼烧的风沁雪连连后退，很快便如临深渊，退则万劫不复，进则一线生机。
风沁雪果断出击，激斗一对火鸟。
只是，一面要对抗酷热，一面专注用拳掌施展刀法，两者不可兼得，致使拳法变得杂乱无章，酷热亦侵入五脏六腑。
只在那生死一线之际，偏偏又是柳暗花明，无根自生蓬勃的生命力。
双拳即出，横扫千军，势镇山河。
被双拳打中的两只火鸟，化作两道火光，消失在风沁雪的双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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