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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祸(五)

    “心中若有桃花源,风入松间雷不动。

    何处不是水云间,怒沉万脉思照冷。

    成仙无须登重楼,虚怀若谷无崖岸。

    明月清风谁与共,万物归元气自化。”

    风沁雪忽觉眼前一黑,仿佛陷入了冰窖之中,便即听到清晰的声音传进耳朵,好似一个人悠然朗诵诗歌,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只一遍,他已铭记在心,便也默诵起来。周围越来越冰冷,先是从心脏开始结冰,再蔓延到其它脏腑,但血液却开始沸腾起来,身体内似有数百条火蛇乱蹿。

    一道声音开始计数,“一重”、“二重”、“三重”、……,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数到“十三重”时,一缕阳光穿透黑暗,落在风沁雪的眉心。

    风沁雪感受到冰冻的五脏六腑逐渐消融,沸腾的血液徐徐冷却,整个人宛如破土而出的新生命。

    当他重见光明时,父亲依旧端坐在虎皮椅上,仰首沉思着什么。

    “只有猛虎与火鸟,不见群狼,莫非其间另有乾坤?”风盛烈开口,声音低沉,似是在自问自答。

    风沁雪思忖着自己的天赋资质肯定不如爹爹了,之前从镖局众人的态度已有猜测,今日听爹爹说“不见群狼”,印证坐实。

    忽然,风盛烈从虎皮椅上飘然凌空,右手掌心向上凭空凝聚出一柄洁白无瑕的大刀,刀身似有霜飘,他低喝一声:“七杀式!”

    刹那间,刀光铺满整个天武堂,而人影却隐没不见。

    接着,一声铿锵的“破军式”响起,堂上顿时出现了危峰兀立、潜海怒涛的壮阔景象。

    随后是高亢犹如龙吟的一声“贪狼式”,旋即,天武堂恍若广阔的天地,风云板荡,群狼奔腾,号啸长天。

    风沁雪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素日所学的精湛刀法,如朽木败叶,简直不值一提。

    风盛烈似是应景生情,施展绝世无敌的“霸刀”刀法最后的三式。

    江湖上的各方势力,不知有几多暗中觊觎“霸刀”,却又被刀法威名逼退。

    当今之世,也只有风盛烈一人知晓这仅仅是“霸刀”的皮毛,真可谓冰山一角。

    他从五岁开始至今整整四十年的苦学,勉强达到天武公所说的“入门初基”,遂是脱口说道:“这仅仅是霸刀的入门初基。”

    风沁雪惊愕失色,讶然而视。

    “这三式刀法本就各立了门户,自成一系。

    它们各有八十一式,每一式又遵循易经规律,变化无穷。

    只要学成其中任何一门刀法,足可横行江湖,罕逢敌手。”

    风盛烈一招一式的传授起来,毫无间歇,连午饭与晚饭都没有吃,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子时,方将三式刀法的招式与心诀授尽。为确保风沁雪所记不差,又历两个时辰,反复考较与印证,只字不差方才罢休。

    时辰正值一天中最黑暗的寅时。

    “风雨江湖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风盛烈叹息一声,叮嘱道,“沁雪,你要死死的记住,这世上最厉害的从来不是什么武功秘笈,而是人心、是阴谋诡计。书是需要读一些的,但永远不要死读书。”

    风沁雪道:“爹爹,孩儿记下了。”

    话音未落,凄厉的狼嗥声响彻云霄。

    一人在堂外说道:“主人,他们来了。”

    风盛烈整整衣衫,目光温柔的扫过爱子,看向堂门时便变成威严雄武的神采,沉声道:“迎客!”

    风沁雪唰的一下拔出背上的刀,朗声道:“爹爹且在此等候,待孩儿前往杀敌。”

    风盛烈面色微动,转而淡笑道:“我儿能有如此警觉之心与悟性,将来断不会差了谁。只是,今早来的是朋友而非敌手,我儿大可安心。厨房已准备好早餐,吃饱喝足后,好生安歇。”

    风沁雪心中苦笑自己又幻想强敌降临,自己怒发冲冠,怒刀斩敌首,便讪讪一笑,背好刀,走出天武堂,走向后院,吃饭后回房入睡。仅两个时辰后,悠然醒来,冥想爹爹所授的霸刀要诀与招式。忽听得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与争论声,灵机一动,躺下假装入睡。

    “师大哥,你真的相信范、张二位兄弟是潜伏在镖局的卧底?”这是莫镖头的声音,他在问师镖头,但师镖头选择了沉默,莫镖头又说道,“自少镖头练武以来,我们六人便是他的伴当。现在能确定的是,少镖头的天赋资质不能与其父祖辈比。”

    “这一点是事实。”师镖头接话道,“总镖头正值壮年,真正的武功巅峰尚未到来。要说因为少镖头资质这一点,总镖头就要开始给少镖头铺路,显然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范、张二位兄弟的死,大概还是另有隐情。至少,近二十三年的镖局是风调雨顺。”

    师镖头顿了顿,叮嘱道:“莫兄弟,不管如何,等下给少镖头喂招时,不要有任何情绪。唉,如果少镖头知道白狼一夜未回,该怎么办?”

    风沁雪心中一顿,扫过一眼房间,果然不见白狼。

    在他十一岁生日的那天,爹爹将一窝未睁眼的狼崽当礼物送给他,四头狼崽只活下来一头。

    他怀着对另三头的愧疚,对最后这一头当成“亲兄弟”看待,此刻听说一夜未归,便要起身。

    “今早来的三位客人,似乎都是南国口音。”

    忽然听到师镖头说话,风沁雪暗自一怔,想起凌晨来客一事。

    “自老主人去世后,镖局的生意不过潼谷已有二十七年。这个时候,南边而来的客人……”

    “师镖头、莫镖头,赵镖头、王镖头……他们死了……”

    “什么?”师、莫二人同时高呼,莫镖头大声喝问道,“柳三儿,你说什么?谁死了?”

    柳三儿是镖局的趟子手,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们死啦,尸体是被马驮回来的。”

    “尸体在那儿?”风沁雪推开门问道,“怎么死的?”

    风沁雪手里提着大刀,脸色苍白,衣服只是随身披着,光着脚。

    师镖头忙道:“少镖头,您先洗漱穿戴整齐,待我们先去看看,再来禀明详情。”

    风沁雪看一眼自己的情形,暗自道我还是太浅薄,遇事沉不住气,为此爹爹已训话多次,仍然改不了,只好勉强说道:“告诉我爹爹,我马上来。”

    两位镖头快步走向前院,没顾站在原地不动的趟子手柳三儿。

    风沁雪瞥一眼柳三儿,正要进门,忽见柳三儿的两个袖筒中露出一对赤色短叉,叉尖闪烁着夺目的血色光泽。

    风沁雪心念急转,贪狼镖局里的所有人均使刀,且柳三儿只是一个普通的趟子手,如何会有这样式的兵器,随即问道:“你是谁?”

    “索命鬼!”假柳三儿的身份被识破,索性不继续伪装,说话的声音也变了,一脸狰狞的笑容,“风少镖头,还我师兄的命来。”

    假柳三儿的话音未落,风沁雪的刀光已到。

    风沁雪从五岁开始练武,十一年来的每一天都是六位镖头全力喂招,不留丝毫情面,养成了他制敌机先、出刀即杀招的习惯。

    是以,他这一刀完全出乎对方的预料,怒刀斩其首。

    对方本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未料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风沁雪回房洗漱穿戴整齐,精神抖擞,检查尸体上的东西,只有那对赤色短叉,便提着仍在滴热血的人头与一对短叉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