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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河义从

    阿虎问道:“人间无道,多害下民,如之奈何?”

    元稚说道:“奋而争之,怒而抗之。”

    阿虎又问:“争之无益,抗之无力,奈何?”

    元稚说道:“天子怒发,廓清环宇;诸侯怒发,惩奸除恶;布衣怒发,定纷止争。”

    阿虎说道:“先生顽笑!在下识字不多,亦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诸侯一怒,百里焦土;布衣一怒,血溅五步。”

    元稚笑道:“有道与无道,怒与怒不同。”

    阿虎沉吟片刻,说道:“先生高论,在下谨受教导!”又问:“世间有奴婢之怒吗?”

    元稚盯着阿虎看了少顷,说道:“足下所言奴婢之怒,犹言匹夫之怒耶?子曰匹夫之怒,惟以亡其身。”

    阿虎颓然长叹,说道:“想我卫氏宗人,勤耕熟读勇于战,才俊辈出,上报朝廷,下安黎民,何等英雄!在下如今堕身为奴,沦为部曲私兵,诚实愧对先人!”

    元稚笑道:“自古英雄不论出处。足下可知本朝大将军卫青,原本骑奴出身!”

    阿虎说道:“先生莫要顽笑,在下何等下贱之人,焉敢追慕长平老侯爷?”

    元稚正色道:“切莫自轻!切莫自误!足下年少奋发,精修骑射,若无大志向,不足以如此。足下交游胡人,无差别待之,若无道心,不足以如此。足下行事谨慎,不失机密,是为智者;足下奉职尽责,不负所托,是为信者;足下收养游乞,活人性命,是为仁者;足下不避险阻,折冲江湖,是为勇者;足下受人拥戴,驭人有术,是为严者。由此而论,足下有大志,有道心,有智、信、仁、勇、严,古之名将者犹然不及也!”

    阿虎笑道:“先生莫顽笑,抬爱过甚!”转而心头一惊,问道:“先生适才所言,似有所指,请明示?”

    元稚不答,阿虎再三请之,元稚自斟一碗酒后,方说道:“英雄与坐寇的区别,一念之间。恶念生,贼寇也,善念生,英雄也。”

    阿虎沉默良久,问道:“先生何以识破在下?”

    元稚笑道:“足下无需多疑,休利、伏罗二子,皆忠勇之辈。至于足下之勾当,不足为奇,如今坐寇流贼,流布天下郡县,争勇斗狠之辈,多有委身此道者。”

    阿虎争辩道:“我等与他辈不同,乃不得已而为之,不附恶,不聚财,但求温饱而已。”

    元稚冷笑道:“有何不同!总有伤人发肤之时,总有夺人钱财之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尔等伤之,如同毁人孝悌。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尔等夺之,义理何在?”

    阿虎默然无语。阿狗突然说道:“大哥,不义之财,取之无碍;杀人安人,杀之可也。”

    元稚闻言惊喜,问道:“小家伙,这些话,你哪里来的?”

    阿狗说道:“前一句,是前街替人写信的老先生说过的,后一句,是父亲收藏的一卷简牍上刻着的。”

    元稚又问:“小家伙,这些话,你可知是何意?”

    阿狗小脸一红,喃喃说道:“不知……适才闻听先生说到财呀、义啊、杀呀,我就想到这两句话,说了出来,莫是冲撞了先生?”

    元稚哈哈大笑,冲阿虎说道:“适才鄙人所言,过于拘泥,而被令弟一言点破,实诚惭愧!”

    阿虎心下豁然,亦笑道:“大丈夫行事,行云流水,但求问心无愧,岂能为名教所累?”

    元稚说道:“说的好!方今乱世将至,大破大立,拘泥小节,有违天和。”

    阿虎心中一怔,问道:“先生所言乱世将至,何以见得?”

    元稚笑道:“个中缘由,日后自见。足下壮士也,如今时来运转,若不奋起,诚天予不取,自作孽也!”

    阿虎问道:“恕在下愚钝,不知何时何运?”

    元稚说道:“如今塞外鲜卑不服王化,秋高马肥之期,莫不南侵劫掠。听闻不久前护羌校尉皇甫规病殁,鲜卑定欺我朝痛失名将,殊意来犯。值此多事之秋,朝廷必然点兵御边,足下若能投军杀敌,博取功名,革除奴籍,光耀门楣,这难道不是寒门子弟的时运吗?”

    阿虎叹道:“不瞒先生说,如今朝廷对安邑卫氏只调军资,不征兵马,在下身为部曲私兵,乃人之奴婢,身不由己,安能从军敌?”

    元稚笑道:“足下勿忧。此间新任匈奴中郎将臧旻大人,鄙人有数面之缘,鄙人此行,即为赴约相会。明日同去见臧大人,鄙人自会举荐足下。”

    阿虎大喜,揖首在地,感谢道:“先生大恩,没齿难忘。”

    元稚扶起阿虎,笑道:“你我有缘,不需客气。”

    说话到了亥时,阿虎辞别元稚,携阿狗回房,各自安歇。

    次日辰时,元稚携阿虎至匈奴中郎将府衙。臧旻闻报,出府亲迎,执元稚之手,至中堂叙座,相谈甚欢。不多时,臧旻招阿虎入堂问对,见阿虎身材长大,言谈雄壮,甚是喜欢。

    臧旻携元稚入后堂,旋即转出一位文士,二十五六岁,引阿虎至厢房款待。文士自称臧旻之子,名洪字子源。阿虎不卑不亢,诚实对答,臧洪亦喜之。

    巳时刚过,臧洪复来,手执一尺简牍,笑道:“阿虎兄弟,家父有令,检拔你为西河义从,若有扈从者,即为队率。”

    阿虎闻言,喜忧参半。臧洪又笑道:“家父另有手书一封,着你转呈贵货栈大掌柜。”

    阿虎不敢怠慢,辞别臧洪,策马回卫氏货栈,面见大掌柜,略言元稚举荐投军之事,然后递上臧旻信件。大掌柜展信看过,沉吟半响,说道:“中郎将之令,某不敢不遵从,自会上书家主陈情。家主忠心体国,必会谅解此事。只是义从投军,需自备军械,然此间财物,无家主之命,某不敢擅动。某虽家薄,然有钱十金,良马一匹,赠你作从军之资。至于阿狗,某自照料,勿需挂怀。”

    阿虎感激涕零,对大掌柜俯首三拜,推辞不受。大掌柜再三坚持,阿虎含泪领受。大掌柜说道:“军务要紧,你速去准备。雁门之行,某另有安排,不必挂怀。”

    阿虎辞别大掌柜,招来休利、伏罗,共议义从投军之事。休利说道:“十金只能购置战马两匹,我等原有三匹马,归拢六匹马,但我等二十余人,马匹不够,怎能策马杀敌,难道去做火头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