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操刀弄厨
卢椿迟疑片刻，遂将自己解散官屯分田与民之策，制作表文，遣人送于咸平城，请元稚参酌。
且说卫猛又行北上，来到怀德城外，时至午时，饥渴难耐，见路边有一茶棚，遂停驻就食。独孤雁见茶棚粗鄙简陋，又伤别离赫罗之事，遂蜗居车内，并未同去。
茶棚店家五十来岁，原是扶余人，见卫猛仪仗，虽不识底细，却知是官家，即殷勤招待，除豆麦饭外，又上肉食一盆。卫猛吃了两块肉，问道：“此肉闻之即香，食之甘甜，不是羊肉，不似鹿肉，不知是何种山珍美味？”
店家说道：“大人原来不知，此肉不是山珍也不是海味，只是家养的贱畜猪肉。”
卫猛惊道：“猪肉腥膻油腻，店家好手艺，能做成如此美味!”言罢，向店家追问猪肉的烹饪方法。
店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烹饪方法讲了一回。白雀见店家所讲只是常见之法，心生不满，喝道：“你这店家，忒是小气，我等只是问问，又不想学，何必藏头露尾？”
店家急道：“小民不敢！我家烹饪猪肉之法，确实如此，适才所言，并没有一丝隐瞒。”
白雀大怒，一把揪住店家衣领，顺手一推，将店家掷倒在地上。卫猛见状，正欲喝止，却听身后有人冷笑道：“好一个安北将军，就是如此安民的？”
寻声望去，见茶棚后面的厨灶上，抢出一个20来岁的青年人，手持菜刀，冲到店家跟前，将店家扶起，又紧盯着卫猛。
卫猛见被人认出，急忙起身，起手施礼，说道：“壮士勿惊，本将御下不严，确实有错。”言毕，喝令左右将白雀绑起，即地杖责二十军棍。
青年人见店家并未受伤，遂轻舒一口气，看着被打得呼爹叫娘的白雀，再次冷笑道：“真是圣人啊，勇于认错，杀罚果断，只是事情皆因大将军而起，挨打的、受罚的却都是别人，难怪世间人人都想当官，当大官！”
被人饥讽，卫猛也不恼火，正欲答言，却被阳赞拦住。只见阳赞冲那青年人起手一揖，笑道：“鱼松老弟，哥哥千方百计寻你，不想你却躲于此处，宁与人操刀弄厨，也不愿见哥哥一面？”
鱼松则骂道：“阳奉国素知我手艺，却任由大将军为难店家，其心可诛！”
阳赞又笑道：“老弟厨艺虽好，之前却做不出店家的肉香，哥哥哪里知道是你在此操刀弄厨！”
鱼松冷笑道：“操刀弄厨怎么啦？这叫返璞归真，自食其力，总比那些妄食君禄不干人事的伪君子强！”
阳赞苦笑道：“老弟雅量之人，自己弄巧成拙之事，何必迁怒于他人？”
卫猛见阳赞和鱼松对答之中，事中有事，话中有话，遂对店家说道：“店家无端受过，本将定有补偿。而今这里有故人相逢，还请店家受累，另置酒肉一桌，本将要向这位鱼大哥赔不是！”
鱼松哼了一声，说道：“大将军哪里会有不是？大将军与小民素无瓜葛，哪里需要赔不是？”
阳赞一把拉住鱼松，劝道：“明公仁义，屈节待人，鱼松休再卖酸，速来见礼入座！”
鱼松略一揖手，不等卫猛答礼，即落于座中。
阳赞笑道：“主公原是不知，此人原是扶余人，乃一狂士耳。熹平五年，其兄追随余秋泰兵犯咸平时被俘，经怀德之盟，其家归化咸平县，后迁至长平县。其家长以鱼为姓，为其指松为名，取表字仲节，令其攻读诗书，即中县学士。今春参加郡考，却故弄玄乎，以汉字注音扶余语，行文作答试卷，被考官不识，遂判其落榜。后元太守偶得其试卷，令人翻译后，见文笔流畅，针砭时弊，遂令补录，任为郡府主薄，其却隐匿山林市井，拒不就任。也正因为如此，职下在辽北游历期间，得以识之，曾数次劝其到咸平县赴任，其却一再推辞，不想今日在此遇见。”
卫猛笑道：“猛与左师虽起于武事，却尚文教，重读书人，鱼仲节即有才学，却避世隐居，看来辽北定有许多不足之处！今日猛能得遇鱼仲节，定然是上天有意令鱼仲节出山，还请鱼仲节不以猛等鄙陋，不吝赐教！”
鱼松说道：“松既为读书人，本就不欲做隐士，所以不就郡主薄之职，只因郡中没弄明白我以汉字注音扶余语的用意。辽北各地建置官学、百工学堂，培育选拔人才，教化民心，本是好事，只是辽北治下胡人夷人众多，民多蒙昧且不通汉语，郡中虽有通译之人，然典籍文牍、教令文告都是汉字，普通百姓并不识之，一则致使向学之人不能习之，二则致使政令教喻并不能深入民心，更有甚者，会出现解读误会，造成政令混乱，官民不能同心。因此我以汉字注音扶余语，并不是故弄玄乎博取虚名，本意是想改变汉字使用方式，扩大汉字在胡人夷人中的受识程度。”
阳赞叹道：“妙啊！仲节与我相识即久，何不明告其中用意！”
鱼松冷笑道：“奉国兄自不能悟，多说无益。”
卫猛忙道：“鱼仲节高瞻远瞩，所教用汉字混治番语之策，乃辽北百年之大计，猛等敢不奉行！”又道：“猛欲请鱼仲节到长乐县，出任安北将军府长史之职，暂且专司编制番汉通译词书，待书成，猛即令在辽北推行。”
鱼松笑道：“那倒不必了，我已用汉字混治番语之法，编出了扶余语和高句丽语的通译词书，况且我不识鲜卑诸语，也无法编制其他种类的词书。”
卫猛闻言，以为鱼松不愿出仕自己，一时颇为尴尬。
鱼松见状，遂起身离座，揖手在天，对卫猛深深一礼，说道：“明公英名威武，松若能侍于帐下，荣幸之至！”
卫猛大喜，急忙扶起鱼松，引其坐于自己下首，又细问其家人情况，方知其兄供职于古淬帐下。
此时，店家又捧来一盆猪肉。卫猛看了看鱼松，鱼松笑道：“明公但吃无妨，与刚才是一个味道。诚如阳奉国所言，店家猪肉之香，并非因我烹饪的原故，其中的关键是店家所养之猪不同于旁家的，是自幼被阉割过的，因此甘之若饴，并不腥臊。”又道：“此技法乃店家赖以生存之道，如今被明公得了去，宜厚厚补偿之。”
且说卫猛又行北上，来到怀德城外，时至午时，饥渴难耐，见路边有一茶棚，遂停驻就食。独孤雁见茶棚粗鄙简陋，又伤别离赫罗之事，遂蜗居车内，并未同去。
茶棚店家五十来岁，原是扶余人，见卫猛仪仗，虽不识底细，却知是官家，即殷勤招待，除豆麦饭外，又上肉食一盆。卫猛吃了两块肉，问道：“此肉闻之即香，食之甘甜，不是羊肉，不似鹿肉，不知是何种山珍美味？”
店家说道：“大人原来不知，此肉不是山珍也不是海味，只是家养的贱畜猪肉。”
卫猛惊道：“猪肉腥膻油腻，店家好手艺，能做成如此美味!”言罢，向店家追问猪肉的烹饪方法。
店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烹饪方法讲了一回。白雀见店家所讲只是常见之法，心生不满，喝道：“你这店家，忒是小气，我等只是问问，又不想学，何必藏头露尾？”
店家急道：“小民不敢！我家烹饪猪肉之法，确实如此，适才所言，并没有一丝隐瞒。”
白雀大怒，一把揪住店家衣领，顺手一推，将店家掷倒在地上。卫猛见状，正欲喝止，却听身后有人冷笑道：“好一个安北将军，就是如此安民的？”
寻声望去，见茶棚后面的厨灶上，抢出一个20来岁的青年人，手持菜刀，冲到店家跟前，将店家扶起，又紧盯着卫猛。
卫猛见被人认出，急忙起身，起手施礼，说道：“壮士勿惊，本将御下不严，确实有错。”言毕，喝令左右将白雀绑起，即地杖责二十军棍。
青年人见店家并未受伤，遂轻舒一口气，看着被打得呼爹叫娘的白雀，再次冷笑道：“真是圣人啊，勇于认错，杀罚果断，只是事情皆因大将军而起，挨打的、受罚的却都是别人，难怪世间人人都想当官，当大官！”
被人饥讽，卫猛也不恼火，正欲答言，却被阳赞拦住。只见阳赞冲那青年人起手一揖，笑道：“鱼松老弟，哥哥千方百计寻你，不想你却躲于此处，宁与人操刀弄厨，也不愿见哥哥一面？”
鱼松则骂道：“阳奉国素知我手艺，却任由大将军为难店家，其心可诛！”
阳赞又笑道：“老弟厨艺虽好，之前却做不出店家的肉香，哥哥哪里知道是你在此操刀弄厨！”
鱼松冷笑道：“操刀弄厨怎么啦？这叫返璞归真，自食其力，总比那些妄食君禄不干人事的伪君子强！”
阳赞苦笑道：“老弟雅量之人，自己弄巧成拙之事，何必迁怒于他人？”
卫猛见阳赞和鱼松对答之中，事中有事，话中有话，遂对店家说道：“店家无端受过，本将定有补偿。而今这里有故人相逢，还请店家受累，另置酒肉一桌，本将要向这位鱼大哥赔不是！”
鱼松哼了一声，说道：“大将军哪里会有不是？大将军与小民素无瓜葛，哪里需要赔不是？”
阳赞一把拉住鱼松，劝道：“明公仁义，屈节待人，鱼松休再卖酸，速来见礼入座！”
鱼松略一揖手，不等卫猛答礼，即落于座中。
阳赞笑道：“主公原是不知，此人原是扶余人，乃一狂士耳。熹平五年，其兄追随余秋泰兵犯咸平时被俘，经怀德之盟，其家归化咸平县，后迁至长平县。其家长以鱼为姓，为其指松为名，取表字仲节，令其攻读诗书，即中县学士。今春参加郡考，却故弄玄乎，以汉字注音扶余语，行文作答试卷，被考官不识，遂判其落榜。后元太守偶得其试卷，令人翻译后，见文笔流畅，针砭时弊，遂令补录，任为郡府主薄，其却隐匿山林市井，拒不就任。也正因为如此，职下在辽北游历期间，得以识之，曾数次劝其到咸平县赴任，其却一再推辞，不想今日在此遇见。”
卫猛笑道：“猛与左师虽起于武事，却尚文教，重读书人，鱼仲节即有才学，却避世隐居，看来辽北定有许多不足之处！今日猛能得遇鱼仲节，定然是上天有意令鱼仲节出山，还请鱼仲节不以猛等鄙陋，不吝赐教！”
鱼松说道：“松既为读书人，本就不欲做隐士，所以不就郡主薄之职，只因郡中没弄明白我以汉字注音扶余语的用意。辽北各地建置官学、百工学堂，培育选拔人才，教化民心，本是好事，只是辽北治下胡人夷人众多，民多蒙昧且不通汉语，郡中虽有通译之人，然典籍文牍、教令文告都是汉字，普通百姓并不识之，一则致使向学之人不能习之，二则致使政令教喻并不能深入民心，更有甚者，会出现解读误会，造成政令混乱，官民不能同心。因此我以汉字注音扶余语，并不是故弄玄乎博取虚名，本意是想改变汉字使用方式，扩大汉字在胡人夷人中的受识程度。”
阳赞叹道：“妙啊！仲节与我相识即久，何不明告其中用意！”
鱼松冷笑道：“奉国兄自不能悟，多说无益。”
卫猛忙道：“鱼仲节高瞻远瞩，所教用汉字混治番语之策，乃辽北百年之大计，猛等敢不奉行！”又道：“猛欲请鱼仲节到长乐县，出任安北将军府长史之职，暂且专司编制番汉通译词书，待书成，猛即令在辽北推行。”
鱼松笑道：“那倒不必了，我已用汉字混治番语之法，编出了扶余语和高句丽语的通译词书，况且我不识鲜卑诸语，也无法编制其他种类的词书。”
卫猛闻言，以为鱼松不愿出仕自己，一时颇为尴尬。
鱼松见状，遂起身离座，揖手在天，对卫猛深深一礼，说道：“明公英名威武，松若能侍于帐下，荣幸之至！”
卫猛大喜，急忙扶起鱼松，引其坐于自己下首，又细问其家人情况，方知其兄供职于古淬帐下。
此时，店家又捧来一盆猪肉。卫猛看了看鱼松，鱼松笑道：“明公但吃无妨，与刚才是一个味道。诚如阳奉国所言，店家猪肉之香，并非因我烹饪的原故，其中的关键是店家所养之猪不同于旁家的，是自幼被阉割过的，因此甘之若饴，并不腥臊。”又道：“此技法乃店家赖以生存之道，如今被明公得了去，宜厚厚补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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