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故事
入夜之后，都尉府终于清闲了下来。
对于吕臻而言，古代的娱乐项目属实匮乏，尤其是宵禁之后，更是关上了追求夜生活的大门，他只好坐在正院的石凳上发呆。
“怪不得古人喜欢多生子嗣，如此看来，造娃应该是最能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了……关上灯，还能省点蜡烛钱。
“上次在望云楼，那个色批长史说起过乐署这档事，也不知道跟我想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嗯，下次一定要去看看，银子不花出去多没意思。
“哎，又是怀念手机和电脑的一天。”
吕臻托着下巴，想的入神，全然没注意到秦妙端着一盘白桃走了过来。
“恩公，夜晚闷热，吃些白桃解解暑气吧。”
娇滴滴的呼唤将吕臻的思绪拉回现实，看见石桌上品相诱人的白桃，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一层汗珠。
“一旦入夏，长安的确又闷又热，连一丝凉风都没有。”吕臻拿起白桃咬了一口，香甜清凉的口感显得格外珍贵，“多谢殊卿，真是有心了。”
“奴家分内之事罢了，恩公何必言谢。”秦妙眉眼带笑，轻声回答。
虽然她下定决心，今后要更加讨恩公的喜欢，但这矜持的性格一时半会还改不了。
“怎么只在一旁看着？”吕臻指了指石凳，说道：“殊卿也快坐下吃点。”
“这可……”秦妙下意识地推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改口道：“奴家谢过恩公。”
随即坐在吕臻的对面，捧起一颗白桃，像一只小猫似的，轻轻咬下一小块，安静地品尝起来。
这小丫头，吃东西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吕臻一边大口吃着白桃，一边偷瞄。
注意到恩公频繁递来的眼神，秦妙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
“殊卿是几月的生辰？”
过了好一会，吕臻终于挪开了视线，随口找了个话题。
秦妙抬头看向吕臻，注视着他的侧脸，回道：“回恩公，奴家的生辰是十月卄二。”
“嗯……岂不是再有三个月，殊卿便满十六岁了。”
“没错。”秦妙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信息，于是问道：“恩公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不能问吗？”吕臻嘴角上扬，反问道。
“不是的！”秦妙赶紧解释道：“奴家只是好奇，不过是一介婢女，哪里值得让恩公过问生辰。”
“哈哈哈，殊卿别紧张，我只是与你说笑而已。”吕臻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将主仆之别看的太重。”
恩公这话的意思是……
秦妙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悄声回道：“奴家记住了。”
“嗯……”吕臻颔首，随即从余光里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小坎儿，偷偷摸摸地在门口做甚？”
躲在暗处的苟坎吓得一激灵，扭扭捏捏地从厢房的门后挪了出来，低着头嗫嚅道：“恩公……”
“过来。”吕臻吩咐道。
苟坎捏着衣角，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小弟！”秦妙皱起漂亮的眉头，娇嗔道：“你怎么能偷听恩公说话，如此无礼，当心阿翁收拾你。”
苟坎撅着小嘴，接受着阿姊的批评。
“还不快向恩公赔罪。”秦妙提醒道。
“坎儿还小，赔罪就不必了。”吕臻笑意吟吟，看向苟坎说道：“让我猜猜，你一定是馋白桃了。”
我的想法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苟坎后退一步，吃惊地瞪大眼睛，心想不愧是恩公，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
吕臻被这个小家伙的反应逗乐了，随后拿了一颗白桃递给他，说道：“给你。小坎儿，以后想吃什么，就来找恩公，莫要难为情。”
“苟坎谢过恩公。”
苟坎有模有样地抱拳，这才接过了桃子。
“哈哈哈，不必谢我。”吕臻笑的前仰后合。
苟坎又蹦又跳地跑到前院去了。
“恩公就不怕给他惯坏了。”秦妙担忧地说道。
“小坎儿正在长身体，吃点好的并不过分。”吕臻调侃道：“就像我家殊卿，生的一副好模样和好身段，不穿戴点好的怎么行？”
“恩公坏死了，总是这样拿奴家打趣……”秦妙俏脸通红，嘴上埋怨，心里却美滋滋的。
吕臻只是一个劲地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苟坎领着童家两姐妹走了过来。
“恩公，与我们讲一讲打仗的故事吧！”苟坎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向往，“我刚才给大家说，恩公是打胜仗的大将军，她们可羡慕了，都想听听恩公是怎么打仗的。”
苟平从前院走了进来，训斥道：“恩公整日操劳，哪来功夫给你们讲这些，坎儿休要胡闹！”
“无妨。”
吕臻心想本来也无聊，就来吹……啊不，就来讲自己是怎么打跑齐万年，于是劝解道：“今日正好有这个兴致，我便给大家讲一些打仗的事。”
“好哎！”苟坎兴奋地拍手叫好。
秦妙和童家姐妹虽说是女孩，可一听吕臻想讲自己的事情，都来了兴趣。
“正好赶上了！”卫乙等人端着酒碗走了进来。
宵禁之后，他们不用在门口站岗，便蹲在前院喝酒聊天，听见苟坎和吕臻的对话，便一同跑过来听故事。
“尔等喝酒还不够，还来拿我当说书先生么？”吕臻笑骂。
众人哄笑。
“小人本是出身行伍，奈何没有什么本事，唯一打过的一场仗还输掉了……如今得闻都尉的英雄壮举，岂能错过。”林续摸着脑门说道。
他是泥阳县的守军之一，齐万年攻城时侥幸活了下来。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几个汉子皆面露期待，找了个空地蹲下来，眼巴巴地等着吕臻开始。
“既然如此，那我便好好地给你们说道说道。”
众人默契地闭上嘴巴，做好了聆听的准备。
吕臻扔掉桃核，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啪”地一拍石桌，沉声道：“话说我吕家世代入朝为将，共有三个将军、两个校尉和一个将军衔的太守，算得上武将世家。”
明白其中分量的人，都面露惊羡之色。
吕臻对他们的表情非常满意，继续道：“当年武帝伐吴，兵分六路大军。其中，我那太公身为抚军将军，随龙骧将军王士治，自蜀地率领大军东下灭吴。那阵仗，大小战船绵延数百里，猎猎旌旗遮天蔽日！
“嚯！”贺赖休大叫一声，引来许多不怎么友善的眼神，于是低头捂住嘴巴。
他身为北方的胡人，自小卖身为奴，从来没有见过战船，因此心生敬畏。
吕臻笑了笑，没有责怪贺赖休打断自己。
“吴国人哪里见识过我晋军的威风，无不开关投降、望风遁逃，斩杀、俘获吴军的大将无数！不过寥寥数月，我太公便杀到建业，吓得吴主孙皓自缚双手、衔璧牵羊，抬着棺材出城投降。”
大伙沉浸在对战场的想象中，有些失神，仿佛真的看见了那支英勇无比的大军、那座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石头城……
“啪啪啪！”
唯有苟坎双眼放光，卖力地鼓掌。
“天呐，几个月就搞垮了一个国啊……”郭岙喃喃道。
“原来如此，都尉的祖公居然参与了伐吴之战，怪不得都尉年纪轻轻便有此建树。”林续恍然，眼中满是神往。
卫乙与姚佺性情最为稳重，只是不断点头。
秦妙将胳膊撑在石桌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一双亮汪汪的眼睛里饱含温柔，几乎要滴出水来。
“咳咳……”吕臻假咳两声，没有接着讲下去。
贺赖休心领神会，立马起身接了一碗酒，恭敬地放在石桌上，“都尉润润喉咙。”
谁家好人用酒润喉咙啊？
吕臻嘴角抽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恩公，然后呢？”苟坎急迫地问道。
“没眼力见的小崽子，急什么？没看见恩公说累了吗！”苟平斥道。
吕臻放下酒碗，摆了摆手，示意苟平不要那么严格，继续道：“到后来，先父官居城门校尉，掌管京都城门守卫。父亲一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官期间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说到这里，吕臻的语气越发伤感，声音不似方才那般洪亮。哪怕他是穿越者，可是那份对于家人的情感，却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先父……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都尉（恩公）的父亲已经亡故了！
顿时，一股悲伤的滋味涌上心头，他们有的低垂眼眸，有的摇了摇脑袋，为这个消息感到惋惜。
秦妙更是投去心疼的眼神，只恨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为恩公分忧。
“哎……”吕臻仰起头长叹一声，不让大家看到自己眼里的朦胧，怅然道：“正是如此，五年前汝南王、楚王作乱洛阳时，父亲亲率卫军抵挡，因而蒙难……那年，我十四岁，双亲双双弃我而去。
“再后来，我幸得舅父眷顾，来到雍州当上了建武都尉。可是命途多舛，恰逢氐人作乱北地郡，梁王命高慎为主将，拨两万兵马前去讨伐；又封我为前锋，领三千人。
“等我们率军赶到时，氐人已经将整个泥阳城糟蹋得彻底。我身为前锋，自然要身先士卒，不能坏了祖上的名声……不曾想，那天杀的高慎，居然领着大军临阵脱逃！
“无可奈何，我只能与三千壮士痛杀氐人。直到我折断了一把长枪、砍坏了两把刀，最后胸膛正中一箭，昏迷了过去……好在被苟翁和小坎儿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捡回一条性命……
“只可惜那三千儿郎，竟无一人生还。”
说到这里，吕臻已经无法按捺心中的悲愤，只见他双眼通红，紧紧攥着拳头，青筋毕露。
在场所有人，都默然无言。
尤其是这五个汉子，他们大多出身行伍，有一腔热血，听完吕臻的故事之后深受感染，皆神情凝重，林续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恩公……”秦妙柔声唤了一句，她的心里早就被难以言喻的惆怅所淹没。
对于吕臻而言，古代的娱乐项目属实匮乏，尤其是宵禁之后，更是关上了追求夜生活的大门，他只好坐在正院的石凳上发呆。
“怪不得古人喜欢多生子嗣，如此看来，造娃应该是最能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了……关上灯，还能省点蜡烛钱。
“上次在望云楼，那个色批长史说起过乐署这档事，也不知道跟我想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嗯，下次一定要去看看，银子不花出去多没意思。
“哎，又是怀念手机和电脑的一天。”
吕臻托着下巴，想的入神，全然没注意到秦妙端着一盘白桃走了过来。
“恩公，夜晚闷热，吃些白桃解解暑气吧。”
娇滴滴的呼唤将吕臻的思绪拉回现实，看见石桌上品相诱人的白桃，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一层汗珠。
“一旦入夏，长安的确又闷又热，连一丝凉风都没有。”吕臻拿起白桃咬了一口，香甜清凉的口感显得格外珍贵，“多谢殊卿，真是有心了。”
“奴家分内之事罢了，恩公何必言谢。”秦妙眉眼带笑，轻声回答。
虽然她下定决心，今后要更加讨恩公的喜欢，但这矜持的性格一时半会还改不了。
“怎么只在一旁看着？”吕臻指了指石凳，说道：“殊卿也快坐下吃点。”
“这可……”秦妙下意识地推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改口道：“奴家谢过恩公。”
随即坐在吕臻的对面，捧起一颗白桃，像一只小猫似的，轻轻咬下一小块，安静地品尝起来。
这小丫头，吃东西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吕臻一边大口吃着白桃，一边偷瞄。
注意到恩公频繁递来的眼神，秦妙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
“殊卿是几月的生辰？”
过了好一会，吕臻终于挪开了视线，随口找了个话题。
秦妙抬头看向吕臻，注视着他的侧脸，回道：“回恩公，奴家的生辰是十月卄二。”
“嗯……岂不是再有三个月，殊卿便满十六岁了。”
“没错。”秦妙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信息，于是问道：“恩公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不能问吗？”吕臻嘴角上扬，反问道。
“不是的！”秦妙赶紧解释道：“奴家只是好奇，不过是一介婢女，哪里值得让恩公过问生辰。”
“哈哈哈，殊卿别紧张，我只是与你说笑而已。”吕臻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将主仆之别看的太重。”
恩公这话的意思是……
秦妙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悄声回道：“奴家记住了。”
“嗯……”吕臻颔首，随即从余光里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小坎儿，偷偷摸摸地在门口做甚？”
躲在暗处的苟坎吓得一激灵，扭扭捏捏地从厢房的门后挪了出来，低着头嗫嚅道：“恩公……”
“过来。”吕臻吩咐道。
苟坎捏着衣角，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小弟！”秦妙皱起漂亮的眉头，娇嗔道：“你怎么能偷听恩公说话，如此无礼，当心阿翁收拾你。”
苟坎撅着小嘴，接受着阿姊的批评。
“还不快向恩公赔罪。”秦妙提醒道。
“坎儿还小，赔罪就不必了。”吕臻笑意吟吟，看向苟坎说道：“让我猜猜，你一定是馋白桃了。”
我的想法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苟坎后退一步，吃惊地瞪大眼睛，心想不愧是恩公，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
吕臻被这个小家伙的反应逗乐了，随后拿了一颗白桃递给他，说道：“给你。小坎儿，以后想吃什么，就来找恩公，莫要难为情。”
“苟坎谢过恩公。”
苟坎有模有样地抱拳，这才接过了桃子。
“哈哈哈，不必谢我。”吕臻笑的前仰后合。
苟坎又蹦又跳地跑到前院去了。
“恩公就不怕给他惯坏了。”秦妙担忧地说道。
“小坎儿正在长身体，吃点好的并不过分。”吕臻调侃道：“就像我家殊卿，生的一副好模样和好身段，不穿戴点好的怎么行？”
“恩公坏死了，总是这样拿奴家打趣……”秦妙俏脸通红，嘴上埋怨，心里却美滋滋的。
吕臻只是一个劲地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苟坎领着童家两姐妹走了过来。
“恩公，与我们讲一讲打仗的故事吧！”苟坎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向往，“我刚才给大家说，恩公是打胜仗的大将军，她们可羡慕了，都想听听恩公是怎么打仗的。”
苟平从前院走了进来，训斥道：“恩公整日操劳，哪来功夫给你们讲这些，坎儿休要胡闹！”
“无妨。”
吕臻心想本来也无聊，就来吹……啊不，就来讲自己是怎么打跑齐万年，于是劝解道：“今日正好有这个兴致，我便给大家讲一些打仗的事。”
“好哎！”苟坎兴奋地拍手叫好。
秦妙和童家姐妹虽说是女孩，可一听吕臻想讲自己的事情，都来了兴趣。
“正好赶上了！”卫乙等人端着酒碗走了进来。
宵禁之后，他们不用在门口站岗，便蹲在前院喝酒聊天，听见苟坎和吕臻的对话，便一同跑过来听故事。
“尔等喝酒还不够，还来拿我当说书先生么？”吕臻笑骂。
众人哄笑。
“小人本是出身行伍，奈何没有什么本事，唯一打过的一场仗还输掉了……如今得闻都尉的英雄壮举，岂能错过。”林续摸着脑门说道。
他是泥阳县的守军之一，齐万年攻城时侥幸活了下来。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几个汉子皆面露期待，找了个空地蹲下来，眼巴巴地等着吕臻开始。
“既然如此，那我便好好地给你们说道说道。”
众人默契地闭上嘴巴，做好了聆听的准备。
吕臻扔掉桃核，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啪”地一拍石桌，沉声道：“话说我吕家世代入朝为将，共有三个将军、两个校尉和一个将军衔的太守，算得上武将世家。”
明白其中分量的人，都面露惊羡之色。
吕臻对他们的表情非常满意，继续道：“当年武帝伐吴，兵分六路大军。其中，我那太公身为抚军将军，随龙骧将军王士治，自蜀地率领大军东下灭吴。那阵仗，大小战船绵延数百里，猎猎旌旗遮天蔽日！
“嚯！”贺赖休大叫一声，引来许多不怎么友善的眼神，于是低头捂住嘴巴。
他身为北方的胡人，自小卖身为奴，从来没有见过战船，因此心生敬畏。
吕臻笑了笑，没有责怪贺赖休打断自己。
“吴国人哪里见识过我晋军的威风，无不开关投降、望风遁逃，斩杀、俘获吴军的大将无数！不过寥寥数月，我太公便杀到建业，吓得吴主孙皓自缚双手、衔璧牵羊，抬着棺材出城投降。”
大伙沉浸在对战场的想象中，有些失神，仿佛真的看见了那支英勇无比的大军、那座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石头城……
“啪啪啪！”
唯有苟坎双眼放光，卖力地鼓掌。
“天呐，几个月就搞垮了一个国啊……”郭岙喃喃道。
“原来如此，都尉的祖公居然参与了伐吴之战，怪不得都尉年纪轻轻便有此建树。”林续恍然，眼中满是神往。
卫乙与姚佺性情最为稳重，只是不断点头。
秦妙将胳膊撑在石桌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一双亮汪汪的眼睛里饱含温柔，几乎要滴出水来。
“咳咳……”吕臻假咳两声，没有接着讲下去。
贺赖休心领神会，立马起身接了一碗酒，恭敬地放在石桌上，“都尉润润喉咙。”
谁家好人用酒润喉咙啊？
吕臻嘴角抽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恩公，然后呢？”苟坎急迫地问道。
“没眼力见的小崽子，急什么？没看见恩公说累了吗！”苟平斥道。
吕臻放下酒碗，摆了摆手，示意苟平不要那么严格，继续道：“到后来，先父官居城门校尉，掌管京都城门守卫。父亲一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官期间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说到这里，吕臻的语气越发伤感，声音不似方才那般洪亮。哪怕他是穿越者，可是那份对于家人的情感，却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先父……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都尉（恩公）的父亲已经亡故了！
顿时，一股悲伤的滋味涌上心头，他们有的低垂眼眸，有的摇了摇脑袋，为这个消息感到惋惜。
秦妙更是投去心疼的眼神，只恨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为恩公分忧。
“哎……”吕臻仰起头长叹一声，不让大家看到自己眼里的朦胧，怅然道：“正是如此，五年前汝南王、楚王作乱洛阳时，父亲亲率卫军抵挡，因而蒙难……那年，我十四岁，双亲双双弃我而去。
“再后来，我幸得舅父眷顾，来到雍州当上了建武都尉。可是命途多舛，恰逢氐人作乱北地郡，梁王命高慎为主将，拨两万兵马前去讨伐；又封我为前锋，领三千人。
“等我们率军赶到时，氐人已经将整个泥阳城糟蹋得彻底。我身为前锋，自然要身先士卒，不能坏了祖上的名声……不曾想，那天杀的高慎，居然领着大军临阵脱逃！
“无可奈何，我只能与三千壮士痛杀氐人。直到我折断了一把长枪、砍坏了两把刀，最后胸膛正中一箭，昏迷了过去……好在被苟翁和小坎儿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捡回一条性命……
“只可惜那三千儿郎，竟无一人生还。”
说到这里，吕臻已经无法按捺心中的悲愤，只见他双眼通红，紧紧攥着拳头，青筋毕露。
在场所有人，都默然无言。
尤其是这五个汉子，他们大多出身行伍，有一腔热血，听完吕臻的故事之后深受感染，皆神情凝重，林续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恩公……”秦妙柔声唤了一句，她的心里早就被难以言喻的惆怅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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