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 十柒

    压抑沉闷，反而莫名感觉有些像哭泣的低吼。

    在过去，确切来说，是在最开始，十柒总是肆无忌惮地大吼大叫，然后在最后悄无声息地结束。

    如此又过了几年，十柒就像蛇一般，只是缠扭着，极少发出声音。

    倒省了维持静音壁障的，不必要使用的技艺。

    轻微的水花，纸张摩擦，而后是窸窣地穿衣。

    “所以，他们就住下来了。”

    黑暗房间中，屏风的另一侧，传来略微疲倦的声音。

    转动旋钮，伴随摩擦的火焰，油气幽幽地燃烧着。

    形体的轮廓，肢体的动作也变得清晰起来。

    十柒往外踢脚，似乎是在抗拒岱宗的动作。

    “是的。”

    庄咏如此回答道。

    “哼，我还以为他们会在例行的通知之后，迅速飞到下一个地方。这群乌鸦，总是围着腐肉转来转去，倒是赖上我了不成。”

    稍微有些任性的言辞，但从语气中能够揣摩出来，心情总是比刚回来时好许多。

    岱宗抱着裹着薄被的十柒，从屏风另一侧狭窄的空间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同十年前远行时变化不大，高大宽阔的骨架，充盈饱满的肌肉，细腻白皙的肌理。

    眉目清晰秀丽，略微低垂，总显现出羞涩惆怅的情绪，只新戴了一副金属框的六边眼镜。

    十柒总是能够在想睡的时候睡去，昏昏沉沉的轻微鼾声，双手却依旧环绕在岱宗的脖颈上，使他不得不略微俯腰低头，免得她的手臂抬得太高太直。

    “不过乌鸦再令人不喜，也只是告知而已。或许就连告知也称不上，只是在自己追逐的过程中，被人看见了。或许像我这般的俗人，实在忍受不了被掩盖的东西显露出来。”

    轻轻坐在草席上，低着头，握住十柒的双手，岱宗还是挣脱了其手臂的束缚，稍微整理内衬与薄被，些许地摇晃着。

    “天心已经质押出去了，去剑冢受剑又要比往昔麻烦不少，我先前还在思考是否要寻觅新的信物。或者稍做改造，又害怕惊扰了先人。理论上来说，只能有数人知晓其路径——这种戒律，总是要窒碍许多。”

    “所以，是七星剑阵又出问题了吗？”

    “我没问。”

    “这可真是太好了，说不定只是旅游往来，只需请吃饭几日，就将这两人送走了。”岱宗无所谓地说道，“但还是不必怠慢，明天我去见他们，你将近六个时节的文书拿给我。若有意外，还是趁着这几天草草处理。”

    “我打不坏他。”

    十柒突然睁开了眼睛，苍白消瘦、体态也算不上高大，声音还是有些尖锐，仿佛破损一般，是过去问题的遗留了。

    “毕竟是天玑伞。”

    庄咏忍不住地说道。

    “我指的是骨头。”

    十柒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岱宗。

    “那就是绝对的境界差距了。”

    岱宗抚着十柒的额首，直到她又闭上眼睛。

    “事务繁杂，纪律上的工作有遇到困难吗？”

    “没有。”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