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 采食

    呼吸，从空气中筛出一口水，包在口中。冲散、震荡、洗刷，而后吐出。

    “我在今天午后，采食了玉京气的六种和玄渊气的五种。”

    也不然突如其来，只是用冷水冲激脸庞，从热带漫长的盛夏走到北地漫长的寒冬与夜色中，连短暂的白昼也显得奄奄一息，若有若无一般。

    岱宗的气质突然又变得沉闷起来了，在这种语气之中，仿佛就连漫无边际的臆想与幻梦，也充斥起了另外一种使其变得沉重而难以用言语抗拒与表述的色彩。

    “然后就把它们全部都吐出来了。”

    岱宗笑了起来，并不怎么勉强。只是通过相对可靠，而使用地太过泛滥的同理心，来增添些许戏剧色彩。

    只是夜不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在最开始，二十年前，岱宗就始终是压抑沉重而闷闷不乐的渔民。

    若是是从细微而不可查的改变算起，究竟是哪一种力量将他塑造成这种模样呢？

    这种模样——对的，是何种形体、神态，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揣摩与断定，还有……

    “大鱼钓不到，小鱼也钓不到。”

    细碎的言语，打断了夜怅惘的追忆。

    “我刚才突然有新思路了。”

    岱宗突然喜悦而兴奋地站起身来，夜稍稍调整了姿态，免得让自己在他的来回踱步中甩出去。

    岱宗总是粗枝大叶的，确切来说，他似乎从未把大多数的精力与心神投入到现实生活中，而是追逐无边无比的幻梦与狂想。

    他理所当然地也知晓这一点，为此，岱宗在表现上是一个循规蹈矩、温和寡言，甚至稍微显得无趣的人。

    让生活困在既定的经验中是不可能的，这种行为也远远地称不上无为。

    但既然思绪的狂乱是自然而然的，那么为了适应这种状况，适当的权变也并非不可接受。

    所以说，像是发条一般，固定的，像是日月起落般，少有变化的生活，是为了摆脱现实世界的一条路径。

    “一个念头是自然而然的吗？”

    再岱宗还没来得组织之间的新思路时，迟疑与困惑随之而来。

    “当然如此。”

    自问自答。

    “大鱼也钓不到，小鱼也钓不到，是因为用了直钩。”岱宗念念有词，“鱼在水里游，人在地上走来走去，树木扎了根就难以挪动。大部分的气体攀附在地表，太空上的真菌缓慢爬行，但也难以再往前多少。”

    “我往外多走了几步，看不到多少新东西，又累又饿，就又退了回来，再也不想出去走走。日月也在流转，相对固定的轨道中，不也是在与星辰旋舞吗？”

    “无边无际的空洞，漫长的距离。即使用科学计量法多加上数十个量级，但是光椎外的光景依旧是不可知的——这不是被困死了吗？”

    “这就是无为吗？”

    怎么想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吧？

    “道恒无为而无不为，但与人的关系或许并不完全适应。”

    夜只好这样宽慰他。

    仿佛是在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