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 填充

    在最开始，祂产生了，祂要复制自己，然后就这样做了。

    一切的结构，仿佛都是为了服务这一点，而产生出来的。

    岱宗和阮羽，并未能够生出孩子来，两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在身体长成不久，自然而然地，在痛苦和无聊的钟摆中，寻找填充物而已。

    人若不需要存在，而只需要生存，那么除此之外，大概也没有其他更多更好的道路可走。

    但是，由于不知道什么原因，岱宗和阮羽之间，并没有生出孩子来，所以两人之间也只是这样的关系。

    怎么说呢？

    住在一起的人，大概就是这样。

    有些意想不到，思绪又往前走了几步，无可阻碍的前进。

    体验，有时候人会产生这种错觉。

    只在那个回忆其体验的瞬息，他们觉得，时间太过短暂了，或者换了一种感觉，时间太过漫长了。

    但总归，时间还是大体匀速地向前走着。

    知识，唯独只有觉知和智慧是不可伪造的。

    在最开始的长梦中，岱宗时不时地陷入迷思。

    在醒来时，意识已经过去了很漫长的时间，身体却还停留在短暂的时间之前。

    他只是在做梦，只是怪诞而漫长的梦，斑驳而破碎的光影，若有若无的记忆与映象，或者干脆只是神经异常导致的错乱。

    他只是睡着了，然后又醒了过来，就像以前那般，在想象之中，误以为自己已经醒来做了什么。

    但这只是想象。

    他是这样觉得的。

    剑冢附近，原本是没有人烟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梦见了过去，参与到了过去——然后过去作用到了现在。

    那么，时间又算是什么？现实又算是什么？永恒又算是什么？世界又算是什么？意识又算是什么？

    这是另一种恐惧，但这种恐惧始终还是压不过虚无。

    尽管世界被某种力量改写了，被篡改的，也只是现在而已。

    时间是那么的短暂与快速，如同朝生暮死一般，那么他也只是在空白的画卷上作画。

    画完一笔之后，即使是最复杂的人，也随着他的笔触诞生了。

    也不一定要完全符合常理的逻辑，真的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宿命，其实也可能只不过是在一个更高的、更具有决定性的时间维度上，造化的神明借助他画了几笔而已。

    他很好地完成了这一点，自己收养了自己。

    不知道从哪里来，只是顺着河流飘下来，无知无觉的人，不也像是被创造物吗？

    他再把自己放在西山的剑冢之上，从梦境中醒来，走了出来。

    画作就完成了。

    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来理解这一切，他是造化的笔触，抑或世界本来就是这幅原貌，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注定。

    任何一种想法都可以，但是颜色已经被涂满了。

    他又坐了下来。

    时间还是在往前流逝。

    他已经不再梦见过去了，而是梦见比过去还要更加遥远、更加怪诞的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