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故城

    夺时穿着素白的棉甲，蓄着长发，但她是不戴方巾、冠帽的，就像她理应穿着白衣，而非黑衣一般。

    岱宗在秋夜的灯光下见到夺时，她配合繁复而华美的头饰，也梳着同样繁复的发式。

    有趣，但也不是很有趣，只有稍微的一点点而已。

    岱宗让她减少在形体和仪态上花费的时间，她没有异议。

    岱宗要她按照另外一种方式来学习和生活，她也没有异议。

    就连岱宗在今天，强硬地给她裹上绯红的围巾时，她也没有异议。

    这可比，相对更加难以描述和概括的，所谓将自己献给什么的牺牲，更符合岱宗对屈从的理解。

    是的，夺时就是这样一个屈从的人，被各种条款约束着，又驱动着。

    故城，南渠的临侧，由南海商会新修不久的，仿古的建筑。

    岱宗指向了南渠的另一侧，被玻璃盖上，经过维护之后，仿佛时间切片般的旧城池。

    “早在圣人治世、文字出现之前，云梦围绕着江水湖泊，建立了诸多城邦一般的小国家。”

    “在这些国家逐渐发展的过程中，主要来自于北方的原野，也就是紫宸的军事威胁和政治威胁越来越大。”

    “为了应对这个新状况，这些零散的城邦，联合了起来。虽然我们作为后来者轻巧地说出来，但在许多年前，这种联合的体系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探索、努力和牺牲才建立起来。”

    “但无论如何，在南渠修建之前，这里或许还叫另外一个不太确定的名字时。云梦和紫宸以我们北方的山脉分野，而在群山缝隙的走廊上，云梦的诸多城邦在这里维持了数个堡垒。”

    “在我们对面，南渠的另一边，埋在土壤下的石头、陶器、骸骨、兵器与箭矢，还有其他生活的痕迹，或许是这些堡垒最大的一个。”

    “在攻城能力不足以攻破这样的据点时，紫宸的力量即使试图控制南方，甚至一度深入其内部的矛盾，或者只是劫掠一番。但只要这些据点还存在于此处，紫宸的力量就不得不退去。”

    “在矛盾与牺牲中，诸多城邦的年轻人，就作为血税抵达进入这些堡垒之中。一部分人或许能够回到家乡，另一部分则死在里面。”

    “云梦维持着这些堡垒，阻碍紫宸南下的步伐，足足坚持了一千余年——直到紫宸的军事技术足够轻易攻破这些堡垒为止。”

    岱宗的陈述稍微顿了顿，望向白茫茫的天空。

    细雪落在上衣与肩膀上，能够维持的时间，并落在瓦片与屋檐上要久得多。

    “这是南海那位喜爱珍宝的总裁，在云梦得到的最好的宝物。”

    夺时在岱宗身侧，稍微往后一点。

    “所以，问题是得到，还有从属权吗？”

    岱宗偏过头，自以为温和地笑了笑，又摇头。

    “这种见解很好，可以拿来用。但是，我陈述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寓意。我只是觉得，这一段历史异常地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