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亲爱的家人们（一）
凌晨六点多，英远杰被客厅里一阵响动惊醒，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强打着精神起床，打开房门便愣了一下。
餐桌上摆好了早餐，英越正在厨房里忙活。
英远杰皱皱眉头，心里愈发压抑，不过面对儿子的时候，仍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英越在厨房熬制绿豆粥，加了些冰糖红枣莲子，待英远杰洗漱完毕，绿豆粥已经端到了餐桌上。
“爸，绿豆粥凉一会再吃，我早上晨跑出了汗，先去冲个凉。”
可不是么，英越的衬衫汗淋淋一片，英远杰支应一声，心底更是恍惚。抬步走进英越的房间，果然是了，一向杂乱无章的床铺收拾的井井有条，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墙上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海报没了踪影，只剩一张电影《少林寺》的。
看着小和尚雪中飞脚，英远杰陷入了沉思。
以往英远杰两口子很少给英越压力，毕竟孩子大了，说教比小时候少了许多。英远杰平日里很忙，除了工作就是应酬，几乎无日不醉，都是余少萍操心英越的事，按理说余少萍也不会给孩子太大压力。
不过现在的孩子，心都太野，前几天听说局里老陈家的孩子拿了家里几千块钱，和几个同学不知所踪，一家子都快找疯了。
英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英远杰鸭梨山大……
吃早饭的时候，英远杰试探着问儿子有什么打算，英越说起金陵的事情，“小舅准备开蔬菜店，到时候我再过去帮帮忙……”
爷俩边吃边聊，不过英越说得多，英远杰大多在听，心底细细揣摩，儿子的秉性自己是深知的，从小吊儿郎当惯了，突然间一夜长大，英远杰更多的是担心，英越精心熬制的绿豆粥喝得没滋没味。
饭后英远杰将英越送上公交，英越临上车的时候一再叮嘱晚上少喝点酒，英远杰口不应心地随口敷衍。
心里装着事，英远杰早早来到供电局，平日基本八点半左右才到，门卫还和他开了句玩笑，英主任这是准备混劳模呢。
英远杰隶属农电工作部，除了部门负责人是副局长兼任，其他人都挂名“主任”，没有高低正副之分。
此时办公楼里只有应急办公室几名值夜班蒙头大睡的小伙之外再无他人，英远杰走进办公室，找出余少华的寻呼号拨了过去，然后焦急地来回踱步。
五分钟过去不见回电，英远杰又呼一遍，片刻后终于等到了金陵的电话。
余少华开口反而是一句抱怨：“是小越吗？不是让你回家就给我来个电话的么？”
“少华，是我，你大姐夫。”
英远杰的语气有些微颤，余少华倒吸一口冷气，“姐夫，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英远杰忙调整情绪，尽力平顺语气道：“我听小越说你把小卖部盘了出去，准备开个蔬菜店，有没有什么难处？”
“挺好啊，没什么难处。我昨天跟三姐夫联系了，准备今天去沪市考察一下，对了，我新买了手机，号码你记一下……”
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一阵，英远杰才透出本意：“少华，小越在金陵有没有调皮？”
从金陵回家之前，英越叮嘱过余少华不要将他的事情透露给家人，担心家人承受不住，余少华考虑一番觉得也有道理，随口道：“小越比以往懂事多了，在我这每天早饭都是他做的，估计是要上大学明白了更多。姐夫，孩子大了，该放手就放手，你还能看管一辈子啊！”
英远杰干笑两声，说了几句闲话挂了电话，既然余少华这么夸赞英越，心里宽慰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仓基镇中心小学吗？麻烦你帮忙叫一下余少萍老师，我是她爱人，好的，谢谢。”
片刻之后，余少萍接过电话：“喂？”
“那个，小越昨天回来了，现在在回老家的路上，说是先去他外公家，你等会去看看。”
余少萍有些奇怪，心头一紧，忙问道：“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我心里就是有些纠结。”
英远杰将昨晚到今早英越的表现叙述一番，“我怕事出反常，从小到大也没见他收拾过一次家务。”
“你瞎担心什么，小越都十七了，个子比你还高，我这边还在忙，明天我带小越回去。”
余少萍挂了电话，略作思考，一名年轻教师在传达室窗边叫道：“余老师，新分配的师范生到校了，刘主任请你过去安排一下。”
“好，我知道了。”
作为学校中年骨干教师，余少萍对功名利禄没有执着，只想着做好自己的事情，当下便忙去了，给新老师介绍工作内容，参观学校环境，到了十点多的时候，英越找到了学校。
上了初中之后，英越已经很少回到这座曾经的母校，不过学校很多老师还是认识他的，见到英越纷纷感慨，以前总是跟在余老师身后的小屁孩，转眼间长大成人，个个夸赞英越个头挺高的。
英越表面笑脸应付，心底却是暗暗腹诽，你们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啊？就不能说点其他的？
真鄙视你们！
余少萍正在办公室给新来分配的年青教师介绍情况，抬眼见到儿子守在门口，忙抱个歉出来：“小越，你怎么来了？你爸早上打电话来，我等会就去你外婆家。”
英越抹抹脑门的汗珠道：“志山今天相亲，大舅妈准备了中饭，让你过去。”
“志山相亲了？”
余少萍有些诧异，自家侄子和儿子同龄，只是差了月份，虚十八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大舅妈急了些。”
英越撇嘴道：“你还不知道志山啊，谈过的女朋友都快赶上你一个班的学生数了。估计舅妈是想找个让他收收心，管管他的性子。”
余少萍打量一眼自己的儿子，“今天师范学校分来几个新老师，我看长得还行，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可拉倒吧！”
英越连忙打断：“妈，你眼里看着不错，在我眼里就是祸国殃民，咱们标准不一样，我心里有数，你别瞎操心。”
“呵呵——那看你本事了。”
娘俩边走边说进了办公室，办公室正有两名新来的女老师在翻阅教案，见了余少萍打了招呼，其中一个问道：“余老师，这位也是新分配来的同事吗？”
“他呀，是我儿子，英越，今年刚考上大学。”
余少萍总算在儿子身上找到一处闪光点，这个时代分配至小学的教师大多是中专生，大学生在乡镇仍是稀罕物。
小姑娘赞道：“小弟弟好厉害，个子真高！”
英越嘿嘿傻笑两声算是回应了，心里却问候起了对面的长辈。
一个人说天晴了，有些味道。
两个人说天晴了，有些敷衍。
三个人说天晴了，有些崩溃。
一堆人说天晴了，英越想揍人——
餐桌上摆好了早餐，英越正在厨房里忙活。
英远杰皱皱眉头，心里愈发压抑，不过面对儿子的时候，仍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英越在厨房熬制绿豆粥，加了些冰糖红枣莲子，待英远杰洗漱完毕，绿豆粥已经端到了餐桌上。
“爸，绿豆粥凉一会再吃，我早上晨跑出了汗，先去冲个凉。”
可不是么，英越的衬衫汗淋淋一片，英远杰支应一声，心底更是恍惚。抬步走进英越的房间，果然是了，一向杂乱无章的床铺收拾的井井有条，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墙上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海报没了踪影，只剩一张电影《少林寺》的。
看着小和尚雪中飞脚，英远杰陷入了沉思。
以往英远杰两口子很少给英越压力，毕竟孩子大了，说教比小时候少了许多。英远杰平日里很忙，除了工作就是应酬，几乎无日不醉，都是余少萍操心英越的事，按理说余少萍也不会给孩子太大压力。
不过现在的孩子，心都太野，前几天听说局里老陈家的孩子拿了家里几千块钱，和几个同学不知所踪，一家子都快找疯了。
英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英远杰鸭梨山大……
吃早饭的时候，英远杰试探着问儿子有什么打算，英越说起金陵的事情，“小舅准备开蔬菜店，到时候我再过去帮帮忙……”
爷俩边吃边聊，不过英越说得多，英远杰大多在听，心底细细揣摩，儿子的秉性自己是深知的，从小吊儿郎当惯了，突然间一夜长大，英远杰更多的是担心，英越精心熬制的绿豆粥喝得没滋没味。
饭后英远杰将英越送上公交，英越临上车的时候一再叮嘱晚上少喝点酒，英远杰口不应心地随口敷衍。
心里装着事，英远杰早早来到供电局，平日基本八点半左右才到，门卫还和他开了句玩笑，英主任这是准备混劳模呢。
英远杰隶属农电工作部，除了部门负责人是副局长兼任，其他人都挂名“主任”，没有高低正副之分。
此时办公楼里只有应急办公室几名值夜班蒙头大睡的小伙之外再无他人，英远杰走进办公室，找出余少华的寻呼号拨了过去，然后焦急地来回踱步。
五分钟过去不见回电，英远杰又呼一遍，片刻后终于等到了金陵的电话。
余少华开口反而是一句抱怨：“是小越吗？不是让你回家就给我来个电话的么？”
“少华，是我，你大姐夫。”
英远杰的语气有些微颤，余少华倒吸一口冷气，“姐夫，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英远杰忙调整情绪，尽力平顺语气道：“我听小越说你把小卖部盘了出去，准备开个蔬菜店，有没有什么难处？”
“挺好啊，没什么难处。我昨天跟三姐夫联系了，准备今天去沪市考察一下，对了，我新买了手机，号码你记一下……”
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一阵，英远杰才透出本意：“少华，小越在金陵有没有调皮？”
从金陵回家之前，英越叮嘱过余少华不要将他的事情透露给家人，担心家人承受不住，余少华考虑一番觉得也有道理，随口道：“小越比以往懂事多了，在我这每天早饭都是他做的，估计是要上大学明白了更多。姐夫，孩子大了，该放手就放手，你还能看管一辈子啊！”
英远杰干笑两声，说了几句闲话挂了电话，既然余少华这么夸赞英越，心里宽慰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仓基镇中心小学吗？麻烦你帮忙叫一下余少萍老师，我是她爱人，好的，谢谢。”
片刻之后，余少萍接过电话：“喂？”
“那个，小越昨天回来了，现在在回老家的路上，说是先去他外公家，你等会去看看。”
余少萍有些奇怪，心头一紧，忙问道：“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我心里就是有些纠结。”
英远杰将昨晚到今早英越的表现叙述一番，“我怕事出反常，从小到大也没见他收拾过一次家务。”
“你瞎担心什么，小越都十七了，个子比你还高，我这边还在忙，明天我带小越回去。”
余少萍挂了电话，略作思考，一名年轻教师在传达室窗边叫道：“余老师，新分配的师范生到校了，刘主任请你过去安排一下。”
“好，我知道了。”
作为学校中年骨干教师，余少萍对功名利禄没有执着，只想着做好自己的事情，当下便忙去了，给新老师介绍工作内容，参观学校环境，到了十点多的时候，英越找到了学校。
上了初中之后，英越已经很少回到这座曾经的母校，不过学校很多老师还是认识他的，见到英越纷纷感慨，以前总是跟在余老师身后的小屁孩，转眼间长大成人，个个夸赞英越个头挺高的。
英越表面笑脸应付，心底却是暗暗腹诽，你们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啊？就不能说点其他的？
真鄙视你们！
余少萍正在办公室给新来分配的年青教师介绍情况，抬眼见到儿子守在门口，忙抱个歉出来：“小越，你怎么来了？你爸早上打电话来，我等会就去你外婆家。”
英越抹抹脑门的汗珠道：“志山今天相亲，大舅妈准备了中饭，让你过去。”
“志山相亲了？”
余少萍有些诧异，自家侄子和儿子同龄，只是差了月份，虚十八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大舅妈急了些。”
英越撇嘴道：“你还不知道志山啊，谈过的女朋友都快赶上你一个班的学生数了。估计舅妈是想找个让他收收心，管管他的性子。”
余少萍打量一眼自己的儿子，“今天师范学校分来几个新老师，我看长得还行，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可拉倒吧！”
英越连忙打断：“妈，你眼里看着不错，在我眼里就是祸国殃民，咱们标准不一样，我心里有数，你别瞎操心。”
“呵呵——那看你本事了。”
娘俩边走边说进了办公室，办公室正有两名新来的女老师在翻阅教案，见了余少萍打了招呼，其中一个问道：“余老师，这位也是新分配来的同事吗？”
“他呀，是我儿子，英越，今年刚考上大学。”
余少萍总算在儿子身上找到一处闪光点，这个时代分配至小学的教师大多是中专生，大学生在乡镇仍是稀罕物。
小姑娘赞道：“小弟弟好厉害，个子真高！”
英越嘿嘿傻笑两声算是回应了，心里却问候起了对面的长辈。
一个人说天晴了，有些味道。
两个人说天晴了，有些敷衍。
三个人说天晴了，有些崩溃。
一堆人说天晴了，英越想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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