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父与子（三）
接到阿吉电话时，英越正在路边大排档和张柳吹瓶。
所谓吹瓶，即整瓶啤酒对口灌，此地离张柳的出租屋不远，方便张柳停车。
张柳是皖南人，也是体制出身下海，扑腾了七八年差点淹死，走投无路之时已是临近不惑，工作已比较困难，只能放下做大做强的身心，在秦淮河边摆起了旧书摊。
林冠达闲逛时交谈了几次，比较欣赏他的谈吐，特意叫到家里做了两次深聊，之后便让他收了书摊，进入腾达商城任职。
因为张柳的角色比较尴尬，原先几个部门的主管已经固定，林允正推脱不掉，索性设立一个大品牌部，让张柳对接大品牌驻店的事宜。
不过英越挺佩服林冠达的眼光，张柳性格相对温顺，却有一股子不认输的执拗。学历不低，是师范大学专科毕业，两千年之前的大专含金量不亚于之后的本科生，经历丰富，搞过管理，开过自己的公司。
和前世的自己倒有些相似之处。
英越挂掉电话，大手一摊满脸无奈：“看来林家爷俩谈崩了，让我再等等。”
张柳呵呵笑道：“意料之内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老弟，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苦闷，整个商城都知道我是林董的人，满腔抱负无法施展，不敢施展。”
“来，先干一个！”
两人咕噜噜灌下啤酒，英越放下酒瓶咂咂嘴道：“我就没搞懂林副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天不开张，损失的还不是他们林家的钱吗？”
张柳摇摇头道：“兄弟你不知道，林副董根本不想来内地。”
“哦，这是什么问题？”
“一言难尽。”
张柳脸色微红，欲言又止，英越心底暗暗冷笑，小样，还有我套不出的话？
既然啤酒解决不了，那就来白的——
英越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爷子也不容易，先吃菜。老板！来两瓶红星二锅头。”
张柳刚提起筷子，听到英越要白酒，连忙阻挠道：“兄弟，烧酒喝不得。”
英越佯装生气道：“咱俩感情还不够到位？”
张柳打个哈哈道：“这个，这个，人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才头碰头。下回吧，下回老哥和你不醉不归。”
英越嘿嘿一笑，连续做三次转头的动作，嘴里念叨：“你看，一回，两回，三回了吧！”
张柳哑然，显然被英越的无赖打败了，无奈地摆手道：“给我少来一点吧。”
“行，听老哥的。”
嘴里说着听老哥的，英越劝酒的工夫却一点也没落下。
“哥，咱们这是第一杯，你还留量？”
“好事成双，柳哥，这样不行啊！”
“咱兄弟感情到位了不？兄弟先干为敬，柳哥，你不能让小弟瞧不起啊……”
虽然是体制内出身，张柳却不是酒经考验的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舌头便开始打了结。
“老弟，你是实在人，哥就喜欢你这样的。”
“行行行，这杯我也下去，这点酒还难不住我。”
“我跟你讲，林允正就是个王八蛋，老子要有他这样的资源——我没喝醉……”
脑海清明的英越慢慢听着张柳的讲述，这才知道林家父子之间的问题根源。
林冠达当年离开国内之后先到米国，攒下一笔资金，娶妻生子，据说女方家在唐人街有一定势力，否则林冠达也无法站稳脚跟。
五十年代初在同学的帮助下去了宝岛发展，渐渐做大，而妻子儿女仍呆在大洋彼岸，林冠达和自家店里一名女店员发生了关系，生了林允正。
后来林冠达正妻带着儿女过来投奔，林冠达考虑之后将林允正母子安置到港岛，一年之中见不得几面，故而林允正自小就形成了乖张孤僻的性格，性格比较极端。
在林允正不到十六岁的时候，母亲撒手人寰，当林冠达赶到港岛医院时，已在停尸房呆了三天的林允正见他分外眼红，若不是医护阻拦，林允正差点要把林冠达送上路和母亲一起团聚。
父子间的鸿沟一直无法磨合，林冠达除去每月定时打生活费给林允正，父子之间甚少沟通，直到林允正二十余岁找了女友准备结婚，林冠达从宝岛过来和亲家相认，又是买房又是送车，父子之间这才缓和了许多，结果……
“我次奥——”
英越惊叫道：“老爷子坚持说不是他林家的种，这又是什么道理？”
脸色酡红的张柳抿着嘴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难道像电影里那样，两个白人生了个黑人孩子？”
这——
英越想象着林冠达站在病房里，林允正屁颠颠地捧着孩子递过来，结果是个比锅底还要黑的娃娃，可见老先生的心里有多难受又有多愤怒……
“后来呢？”
此刻英越的八卦之心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任谁也不能熄灭。
“后来？听说后来林允正离婚了，跟着老爷子学做生意，呕——”
日——
英越连忙起身躲到一边，亏你也曾是久经考验的人，这么不经考啊！
“不行了。”
张柳一头趴到桌子上，烂醉如泥。
“喂，说请老子的客，别装醉！”
“次奥，还要老子把你送回去啊！”
好在大排档的老板认识张柳，把三轮车借给英越，张柳身材高大，虽没有英越魁梧，背起来也是吃力，何况英越的脚后跟也有些飘了，老板特意指明了方向……
待英越回到余少华家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时，已是九点有余，趁着酣睡前最后的清明拨通了乔锦程的电话。
不出英越所料，林允正被周春来带到长江边上了一条船，那条船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丝毫的光景，船舱外挂着十几台空调外机，大多数都在开动，想来船上人不少。
后来又上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男的看似老板富豪，女的则年轻妖娆。老丁试着走近观察，差点被人揍了一顿。
八点半的时候，船往江中心开去，至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乔锦程问道：“师傅，还要守着吗？”
英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道：“不用，你俩先回去，明天早上过来找我。”
所谓吹瓶，即整瓶啤酒对口灌，此地离张柳的出租屋不远，方便张柳停车。
张柳是皖南人，也是体制出身下海，扑腾了七八年差点淹死，走投无路之时已是临近不惑，工作已比较困难，只能放下做大做强的身心，在秦淮河边摆起了旧书摊。
林冠达闲逛时交谈了几次，比较欣赏他的谈吐，特意叫到家里做了两次深聊，之后便让他收了书摊，进入腾达商城任职。
因为张柳的角色比较尴尬，原先几个部门的主管已经固定，林允正推脱不掉，索性设立一个大品牌部，让张柳对接大品牌驻店的事宜。
不过英越挺佩服林冠达的眼光，张柳性格相对温顺，却有一股子不认输的执拗。学历不低，是师范大学专科毕业，两千年之前的大专含金量不亚于之后的本科生，经历丰富，搞过管理，开过自己的公司。
和前世的自己倒有些相似之处。
英越挂掉电话，大手一摊满脸无奈：“看来林家爷俩谈崩了，让我再等等。”
张柳呵呵笑道：“意料之内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老弟，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苦闷，整个商城都知道我是林董的人，满腔抱负无法施展，不敢施展。”
“来，先干一个！”
两人咕噜噜灌下啤酒，英越放下酒瓶咂咂嘴道：“我就没搞懂林副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天不开张，损失的还不是他们林家的钱吗？”
张柳摇摇头道：“兄弟你不知道，林副董根本不想来内地。”
“哦，这是什么问题？”
“一言难尽。”
张柳脸色微红，欲言又止，英越心底暗暗冷笑，小样，还有我套不出的话？
既然啤酒解决不了，那就来白的——
英越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爷子也不容易，先吃菜。老板！来两瓶红星二锅头。”
张柳刚提起筷子，听到英越要白酒，连忙阻挠道：“兄弟，烧酒喝不得。”
英越佯装生气道：“咱俩感情还不够到位？”
张柳打个哈哈道：“这个，这个，人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才头碰头。下回吧，下回老哥和你不醉不归。”
英越嘿嘿一笑，连续做三次转头的动作，嘴里念叨：“你看，一回，两回，三回了吧！”
张柳哑然，显然被英越的无赖打败了，无奈地摆手道：“给我少来一点吧。”
“行，听老哥的。”
嘴里说着听老哥的，英越劝酒的工夫却一点也没落下。
“哥，咱们这是第一杯，你还留量？”
“好事成双，柳哥，这样不行啊！”
“咱兄弟感情到位了不？兄弟先干为敬，柳哥，你不能让小弟瞧不起啊……”
虽然是体制内出身，张柳却不是酒经考验的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舌头便开始打了结。
“老弟，你是实在人，哥就喜欢你这样的。”
“行行行，这杯我也下去，这点酒还难不住我。”
“我跟你讲，林允正就是个王八蛋，老子要有他这样的资源——我没喝醉……”
脑海清明的英越慢慢听着张柳的讲述，这才知道林家父子之间的问题根源。
林冠达当年离开国内之后先到米国，攒下一笔资金，娶妻生子，据说女方家在唐人街有一定势力，否则林冠达也无法站稳脚跟。
五十年代初在同学的帮助下去了宝岛发展，渐渐做大，而妻子儿女仍呆在大洋彼岸，林冠达和自家店里一名女店员发生了关系，生了林允正。
后来林冠达正妻带着儿女过来投奔，林冠达考虑之后将林允正母子安置到港岛，一年之中见不得几面，故而林允正自小就形成了乖张孤僻的性格，性格比较极端。
在林允正不到十六岁的时候，母亲撒手人寰，当林冠达赶到港岛医院时，已在停尸房呆了三天的林允正见他分外眼红，若不是医护阻拦，林允正差点要把林冠达送上路和母亲一起团聚。
父子间的鸿沟一直无法磨合，林冠达除去每月定时打生活费给林允正，父子之间甚少沟通，直到林允正二十余岁找了女友准备结婚，林冠达从宝岛过来和亲家相认，又是买房又是送车，父子之间这才缓和了许多，结果……
“我次奥——”
英越惊叫道：“老爷子坚持说不是他林家的种，这又是什么道理？”
脸色酡红的张柳抿着嘴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难道像电影里那样，两个白人生了个黑人孩子？”
这——
英越想象着林冠达站在病房里，林允正屁颠颠地捧着孩子递过来，结果是个比锅底还要黑的娃娃，可见老先生的心里有多难受又有多愤怒……
“后来呢？”
此刻英越的八卦之心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任谁也不能熄灭。
“后来？听说后来林允正离婚了，跟着老爷子学做生意，呕——”
日——
英越连忙起身躲到一边，亏你也曾是久经考验的人，这么不经考啊！
“不行了。”
张柳一头趴到桌子上，烂醉如泥。
“喂，说请老子的客，别装醉！”
“次奥，还要老子把你送回去啊！”
好在大排档的老板认识张柳，把三轮车借给英越，张柳身材高大，虽没有英越魁梧，背起来也是吃力，何况英越的脚后跟也有些飘了，老板特意指明了方向……
待英越回到余少华家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时，已是九点有余，趁着酣睡前最后的清明拨通了乔锦程的电话。
不出英越所料，林允正被周春来带到长江边上了一条船，那条船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丝毫的光景，船舱外挂着十几台空调外机，大多数都在开动，想来船上人不少。
后来又上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男的看似老板富豪，女的则年轻妖娆。老丁试着走近观察，差点被人揍了一顿。
八点半的时候，船往江中心开去，至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乔锦程问道：“师傅，还要守着吗？”
英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道：“不用，你俩先回去，明天早上过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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