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宫中
杨絮如摊开威海卫来的战报，深深皱起了眉。
朱家私兵，五万多人就那么明晃晃地从沧州跑到威海去了，都抵得上一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了，这么多年居然她都不知道朱家养了这么多私兵。
她在朝上没有提及此事，秘密命人去查。这私兵既然是帮了大齐，那就不是用来造反的，不是用来造反他养那么多兵干嘛呢？这些年为了养这些兵，朱家的产业都快亏空了。
要么这就是一支雇佣兵，可这规模也真够大的，而且多年来都很沉寂，没有什么行动。
上一次可考的大批支出外派行动还是五年多前。
五年多前？
“母皇！姐姐她，姐姐她被沧州的刺客捅了好多刀，血流了我一脸，我还以为姐姐要死了……”
“我们被逼到崖上，却发现那些追我们的人和沧州那伙人好像是一起的。”
莫非那时候就是朱府的私兵追杀杨柳清和杨桢么？
若是，那朱府私兵就是杨玉如的不错了，怪不得她敢谋反，她手里也握着些兵马，杀了那一双儿女再逼宫，皇位自然落到她手上了，可是她都死了，那朱加合五年前也死了，现在这支兵怎么又洗白成了忠君爱国的精锐部队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朱加合绝对是杨柳清杀的，那么接管这支兵的也是她。
她为什么要自己做这些，为什么不上报给朝廷？要她不是皇子，随便换个人都够她杀头的。
杨柳清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她又用不着谋反。
杨絮如忽然抬眼，她想到杨柳清当初也是招呼都不打的就阻止了一场叛乱，私自杀了林峰和乐正修，那太后和杨玉如本不必死，却被她极残忍地杀害了，连被胁迫的杨月如都被她逼到出家。
杨柳清这人，好像就是极不容人且手段凶残，任何威胁到她的存在都要赶尽杀绝。并且她对于杨絮如，实际上是不信任的。
杨絮如觉得糟心透了，杨柳清干的这些事说得难听点就是代行皇帝之职了，她觉得自己还顶用，还没打算早早退位呢。杨絮如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很排斥这种做法，即便是皇太女杨柳清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些了。
而且就杨柳清当初给她的那份详细的南昭谋反的证据来看，她背后还有一个团队，造孽啊，那时她才十五啊。
“传燕王来。”
杨桢很快到了御书房：“母皇，有什么事？”
“儿子，朕问你，”她撑着脑袋，仿佛是家常唠嗑随口一问，“你姐姐有没有什么密切的朋友？”
同辈曰朋，那么端木珩就不能算在此列了，杨桢答道：“姐姐与少保苏别兄妹要好，”原来把他叫进宫来还是为了姐姐的事，“有时也和……张探花一起喝酒。”张扬又没做官，杨桢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么说，她这次带走的都是亲信了。只是那张扬又不在你姐姐手下做事，干嘛也听她号令跟着去？”
“这……姐姐曾经在南昭的擂台上施展过拳脚，当时张扬也叹服于她的武功，也许是这么回事。”
“南昭的擂台？”
“就是紫薇阁的演武场。”
紫薇阁，听到这个名字杨絮如眉头狠狠一跳。
“哦，朕是想派个她的好友去饷军，好叫她也高兴高兴，这么说她的朋友都在身边了。”杨絮如基本确定，这几个人就是杨柳清势力的一部分。
“母皇，儿臣也可以去饷军。”杨桢期待地看着杨絮如，后者宠爱地笑笑也就同意了。
杨桢走后，杨絮如来到东宫。
“你们殿下常常待在东宫么？”
“回陛下，殿下平日常待在宫中读书练剑，也常常去燕王府，偶尔会去少保府上。”月白答话。
“你……”杨絮如转身看她，月白深深低着头，“你是她小时候买来的那个？”
月白头低得更深：“是。”
“你与她可还亲厚？”
“殿下人品贵重，于奴这样的下人也十分宽容，奴始终感激着的。”亲厚是同等地位的人才会用的词，月白却说一个宽容一个感激，又把二人阶级显出来了。
“你很会讲话。”杨絮如虚虚地笑一下，“她教你的？”
“殿下叫奴与宫中老人学学规矩，这些是元嬷嬷交给奴的。”
“嗯，”杨絮如绕到书案旁，随手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一本书，是一本杂记，讲些江南风物，目录上许多地名都被勾去了，那是杨柳清到过的地方。“你也不小了，就没想出宫成亲？”
月白连忙跪倒在地：“奴这条命十多年前就被殿下买下来了，若不是殿下心慈奴也活不到现在，奴愿一生不婚伺候殿下！”
杨絮如把那本杂记随手丢在案上：“急什么，朕只是说你若不嫁恐别人认为是皇太女苛待了你。”
月白头仍杵在地上：“奴愚钝，奴该死，一时竟听不出陛下的意思。”
“行了起来吧，不婚就不婚了。算算日子皇太女离京也有半月了，你不忧心么？”
月白又连连叩头：“奴日日夜夜为殿下祈福，忧心得夜夜难眠呀！”
“你也不必忧心，她在战场上出尽了风头。都说叫你起来了，怎的还要朕去扶你么？”
月白忙道不敢，起身侍立在侧。
“你随燕王去蓟州饷军。”杨絮如抛下这句话便走，阿刁在门外不敢进去，见她快出来了连忙跪倒在地恭送陛下，杨絮如顺口问了句这人是谁，月白追上来答话说这是殿下的徒弟叫阿刁，杨絮如说，小孩，挂念着你师父么，阿刁说是，杨絮如便大手一挥说那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夜里杨絮如对李逸尘说：“清清变了很多。”
李逸尘记者杨柳清拜托他的吹枕头风的事，顺着杨絮如问：“怎么说？”
“总之她变得……不太厚道了。”
“是说她坑杀俘虏的事？”
杨絮如猛地一转身：“什么坑杀俘虏，朕怎么不知道？”
李逸尘这才明白端木珩写的战报都把杨柳清的形象美化了，忙说：“其实那些人也是该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
杨絮如坐起来，把被子一掀：“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有事瞒着朕！朕看这个家里只有小桢最懂事。坑杀俘虏？你好歹也是个国公爷，朕问你，你觉得这是大齐该有的行为么？我朝一向以德服人，这丫头居然做出这种事！想必她自己也知道不妥，连战报上都没有说。”
李逸尘也坐起来轻轻拍她的背给她顺着气：“陛下，此法虽狠，但却是应了北边将士的想法，现在不比从前，四面都乱，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去你的！”
杨絮如骂骂咧咧地下床，披了衣服回养心殿去了。
朱家私兵，五万多人就那么明晃晃地从沧州跑到威海去了，都抵得上一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了，这么多年居然她都不知道朱家养了这么多私兵。
她在朝上没有提及此事，秘密命人去查。这私兵既然是帮了大齐，那就不是用来造反的，不是用来造反他养那么多兵干嘛呢？这些年为了养这些兵，朱家的产业都快亏空了。
要么这就是一支雇佣兵，可这规模也真够大的，而且多年来都很沉寂，没有什么行动。
上一次可考的大批支出外派行动还是五年多前。
五年多前？
“母皇！姐姐她，姐姐她被沧州的刺客捅了好多刀，血流了我一脸，我还以为姐姐要死了……”
“我们被逼到崖上，却发现那些追我们的人和沧州那伙人好像是一起的。”
莫非那时候就是朱府的私兵追杀杨柳清和杨桢么？
若是，那朱府私兵就是杨玉如的不错了，怪不得她敢谋反，她手里也握着些兵马，杀了那一双儿女再逼宫，皇位自然落到她手上了，可是她都死了，那朱加合五年前也死了，现在这支兵怎么又洗白成了忠君爱国的精锐部队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朱加合绝对是杨柳清杀的，那么接管这支兵的也是她。
她为什么要自己做这些，为什么不上报给朝廷？要她不是皇子，随便换个人都够她杀头的。
杨柳清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她又用不着谋反。
杨絮如忽然抬眼，她想到杨柳清当初也是招呼都不打的就阻止了一场叛乱，私自杀了林峰和乐正修，那太后和杨玉如本不必死，却被她极残忍地杀害了，连被胁迫的杨月如都被她逼到出家。
杨柳清这人，好像就是极不容人且手段凶残，任何威胁到她的存在都要赶尽杀绝。并且她对于杨絮如，实际上是不信任的。
杨絮如觉得糟心透了，杨柳清干的这些事说得难听点就是代行皇帝之职了，她觉得自己还顶用，还没打算早早退位呢。杨絮如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很排斥这种做法，即便是皇太女杨柳清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些了。
而且就杨柳清当初给她的那份详细的南昭谋反的证据来看，她背后还有一个团队，造孽啊，那时她才十五啊。
“传燕王来。”
杨桢很快到了御书房：“母皇，有什么事？”
“儿子，朕问你，”她撑着脑袋，仿佛是家常唠嗑随口一问，“你姐姐有没有什么密切的朋友？”
同辈曰朋，那么端木珩就不能算在此列了，杨桢答道：“姐姐与少保苏别兄妹要好，”原来把他叫进宫来还是为了姐姐的事，“有时也和……张探花一起喝酒。”张扬又没做官，杨桢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么说，她这次带走的都是亲信了。只是那张扬又不在你姐姐手下做事，干嘛也听她号令跟着去？”
“这……姐姐曾经在南昭的擂台上施展过拳脚，当时张扬也叹服于她的武功，也许是这么回事。”
“南昭的擂台？”
“就是紫薇阁的演武场。”
紫薇阁，听到这个名字杨絮如眉头狠狠一跳。
“哦，朕是想派个她的好友去饷军，好叫她也高兴高兴，这么说她的朋友都在身边了。”杨絮如基本确定，这几个人就是杨柳清势力的一部分。
“母皇，儿臣也可以去饷军。”杨桢期待地看着杨絮如，后者宠爱地笑笑也就同意了。
杨桢走后，杨絮如来到东宫。
“你们殿下常常待在东宫么？”
“回陛下，殿下平日常待在宫中读书练剑，也常常去燕王府，偶尔会去少保府上。”月白答话。
“你……”杨絮如转身看她，月白深深低着头，“你是她小时候买来的那个？”
月白头低得更深：“是。”
“你与她可还亲厚？”
“殿下人品贵重，于奴这样的下人也十分宽容，奴始终感激着的。”亲厚是同等地位的人才会用的词，月白却说一个宽容一个感激，又把二人阶级显出来了。
“你很会讲话。”杨絮如虚虚地笑一下，“她教你的？”
“殿下叫奴与宫中老人学学规矩，这些是元嬷嬷交给奴的。”
“嗯，”杨絮如绕到书案旁，随手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一本书，是一本杂记，讲些江南风物，目录上许多地名都被勾去了，那是杨柳清到过的地方。“你也不小了，就没想出宫成亲？”
月白连忙跪倒在地：“奴这条命十多年前就被殿下买下来了，若不是殿下心慈奴也活不到现在，奴愿一生不婚伺候殿下！”
杨絮如把那本杂记随手丢在案上：“急什么，朕只是说你若不嫁恐别人认为是皇太女苛待了你。”
月白头仍杵在地上：“奴愚钝，奴该死，一时竟听不出陛下的意思。”
“行了起来吧，不婚就不婚了。算算日子皇太女离京也有半月了，你不忧心么？”
月白又连连叩头：“奴日日夜夜为殿下祈福，忧心得夜夜难眠呀！”
“你也不必忧心，她在战场上出尽了风头。都说叫你起来了，怎的还要朕去扶你么？”
月白忙道不敢，起身侍立在侧。
“你随燕王去蓟州饷军。”杨絮如抛下这句话便走，阿刁在门外不敢进去，见她快出来了连忙跪倒在地恭送陛下，杨絮如顺口问了句这人是谁，月白追上来答话说这是殿下的徒弟叫阿刁，杨絮如说，小孩，挂念着你师父么，阿刁说是，杨絮如便大手一挥说那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夜里杨絮如对李逸尘说：“清清变了很多。”
李逸尘记者杨柳清拜托他的吹枕头风的事，顺着杨絮如问：“怎么说？”
“总之她变得……不太厚道了。”
“是说她坑杀俘虏的事？”
杨絮如猛地一转身：“什么坑杀俘虏，朕怎么不知道？”
李逸尘这才明白端木珩写的战报都把杨柳清的形象美化了，忙说：“其实那些人也是该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
杨絮如坐起来，把被子一掀：“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有事瞒着朕！朕看这个家里只有小桢最懂事。坑杀俘虏？你好歹也是个国公爷，朕问你，你觉得这是大齐该有的行为么？我朝一向以德服人，这丫头居然做出这种事！想必她自己也知道不妥，连战报上都没有说。”
李逸尘也坐起来轻轻拍她的背给她顺着气：“陛下，此法虽狠，但却是应了北边将士的想法，现在不比从前，四面都乱，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去你的！”
杨絮如骂骂咧咧地下床，披了衣服回养心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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