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椹
帅椹背着星星一路疾奔，要回家，他们必须穿过北外门。
若是时间再晚一点，北外门万一关闭，那可就麻烦了。
可他们还没走多久，迎面便碰上了两名身穿藤甲，腰挎佩刀之人。
城防司丙巡军，负责城郊的巡逻与防卫。
每一次邪潮来临，他们都是抵御的中坚力量，帅暮秋便是隶属于此军。
帅椹并没有避讳，迎面走了过去。
其中一人身材偏瘦，身披藤甲，其上遍布斑斑的暗红色血点，厉煞之气迎面而来。
在较远看到帅椹二人之时，便直接喝道：“你们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邪潮刚刚过去吗，为什么还在大街上乱逛？”
帅椹上前，说道：“两位请了，我叫帅椹，家父帅暮秋，是......”
还没等他说完，那人惊愕打断道：“你，你是那个窝，哦不，帅百夫的儿子？”
“是。”
那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第三十七区的事情，我们兄弟都听说了，节哀，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几日在学堂里不得出来，今日方才脱困，这就是要急于回家的。”帅椹没有隐瞒。
“她呢，她怎么回事？”
“她是我的......妹妹，她，”
“什么妹妹，我是他的丫鬟，我叫星星，我的脚受伤了。”
星星在帅椹的背上打了一巴掌，有些不满的说道。
？？？
帅椹满脑子问号，妹妹不比丫鬟地位高多了？
这以后要是嫁人了，是他妹妹跟是他的丫鬟，那可是两个规格，成亲后在夫家也是两个待遇，完全不同的。
真不明白这疯丫头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孩子，不瞒你说，昔日我等兄弟便知道曾听闻帅百夫，咳咳，之名，今日之事，更是让我等十分震惊，刮目相看，万分钦佩，你们等着。”
那个身材偏瘦的转身离去，没多久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辆驴车，上面坐着一个车夫。
“你们两个上去吧，我们也没有能力为帅百夫做些什么，便让这辆驴车送你们一程吧。”
帅椹并没有拒绝，道谢后，将星星放进了驴车之中，拉开窗帘问道：“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身材偏瘦的那人落寞一笑，面容凄凄，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去，摆了摆手，驴车得得，向着北外门的方向而去。
由于路上无人，驴车行进很快，除了在北外门被盘问了一下之外，其余地方，几乎是全速前进。
如此一来，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帅椹和星星就回到了家中。
家门方正，并无一丝倾斜。
推门而入，跨越小院子，进入正堂。
屋内四人，两女两男，皆是沉默不语。
两女帅椹认识，年轻的一个，是李玥儿，她坐在那里，木木呆呆的，帅椹进来，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又在发呆了......帅椹没有打扰她。
另一个，背有猩红披风，披甲按刀，英姿飒爽之中又带着满身杀伐之气，是李秋夏，
她略有些圆圆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额头上，用白布包扎了起来，隐见红色。
帅椹在她头发上看了一眼，那里别着一朵黄白色的小花，名为白萝。
帅椹一怔，此花在明光城极为常见，但带在女子额头上，则有特殊的意义。
那是未亡人在为丈夫守灵，出殡之时才带的，她这是，要以爹的未亡人自居了，这若被外人看到，她这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两个男的，肃立在李秋夏身后，目光犀利的看着帅椹。
这两人帅椹并不认识，也没有认识的兴趣，他看了两圈，也没看到棺木或者帅暮秋的尸体。
帅椹开口低声问道：“夏姨，我爹呢？”
声音沙哑，几似变了一个人。
“小椹，你爹他，他没能回来，邪潮来的很突然，此一战，他共斩杀一阶邪九品十七，八品十，七品三，六品二，重伤五品一，立有大功。可，太多，实在太多了，三个百人队皆被冲散，有人目睹他被邪祟拖到了城外，等我们杀出去之时，已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李秋夏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那里面所暗含的残酷与血腥，这里的人，都能听出来。
邪祟，是食人的。
“连，连一样东西也没有带回来吗？”帅椹的声音发抖。
“有，在那里了。”李秋夏指着主位上的桌子说道。
帅椹扭头看去，那里横着一把刀。
帅椹走了过去，轻轻的把刀拿在手上。
刀是长刀，横刀，全长超过了一米五，刃锋寒光逼人，仿若流水，又似月华，
刀身有字：寒月流光，
紫檀木的刀柄，末端有穗，饰金丝线以玉环坠之，
环上有字：秋。
色为金。
这是帅暮秋的佩刀，名，寒月流光刀，乃李秋夏在帅暮秋升为百夫长之时所赠。
玉环上的那个秋字，取的是帅暮秋和李秋夏，名中的共字。
此刀本有特制刀鞘，可此时不见，其中意味，帅椹再为清楚不过。
不知何时，屋中已只剩下了帅椹和星星二人。
李玥儿临走前，似乎跟他说了一些解释，她为什么没能及时告诉帅家他被关起来的话，好像也跟邪潮有关。
李秋夏本不想走，可最终却好似被一名丙巡军的人给叫走了，临走之时，似乎跟他说，，让他以后若有事，可以随时找她，
李秋夏身后的那两个男子，临走之时，留下了一个钱袋子，说是帅百夫英勇阵亡，为城捐躯，城主哀痛，怜惜家人，特发抚恤。
帅椹抱着寒月流光刀，枯坐至天明。
天刚蒙蒙亮，帅椹拿起钱袋子，看了看，共，一万五千板铢。
板铢的样子，跟铜钱比较像，但是要更小，也要更轻，以细绳串起，一串一千个。
袋子里共有十五串。
帅椹微微有些发怔，没想到，城防司的抚恤还挺高的，这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帅椹站起身来，把寒月流光刀依旧放置在主位之上，然后在自己胳膊上缠了一块黑布，向着门外走去。
“帅椹，你干什么去？”
一直在旁边默默陪着的星星急忙喊道。
“武夫堂，我要买武童凭书，晋升武童。”
“你肯习武了？”
“嗯。”
“那你回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已经要拉开大门的帅椹又走回了屋中，“什么东西？”
“你等着。”
星星一瘸一拐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片刻之后，拿着一个小布包又走了回来。
“呐，这是老爷放在我这里的，说，若是哪一天，你肯习武了，若他不在，让我亲手交给你。”
帅椹接了过来，拆开布包，里面只有三样东西。
其一是，一张纸，
猩红色，仿若刚从血液之中浸泡出来一样，明明没有味道却有满满的血腥意。
帅椹展开，上面有字：
小椹，见到这些字，说明你愿意习武了，我心甚慰。
你曾询问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害你常被你的同窗取笑为衰神，
既如此，便与你说说。
椹者，斩人木也。
爹希望你此生目光当存长远，遇事胸有静气，修行勇猛精进，
若遇无故阻拦者，意有不平事，可斩之。
斩天，斩地，斩人。
无不可斩。
不要学爹，遇事优柔寡断，时时错失良机，如今思之，悔不当初。
如果不是，唉，
竭力以搏兮，吾儿。
时日无多矣。
字迹端正，厚重，是帅暮秋的笔迹，
帅椹两行热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这是帅暮秋对帅椹的期望与勉励，其中的殷殷之心，字字可见。
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帅椹擦去眼泪，刚想要收起来，星星却忽然说道：“帅椹，背面也有字。”
帅椹一愣，把纸转了过来。
背面果然有字，形似对联，却极简短。
左列：天命诛邪，
右列：杀尽万劫，
横批：杀杀杀。
下方纸的中央：诛。
这是......何意？
“老爷说了，等你看完，让你以舌尖之血涂抹在这面的字上，然后，把它吃了。”星星说道。
“吃了？”帅椹呆住了，“舌尖之血？为什么？”
“老爷没说。”星星低下了头，帅椹那充满了血丝的眼珠，让她很不适应。
帅椹没再犹豫，他咬破了舌尖，以指涂抹，将这面的字涂满。
星星此时端了一碗水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火折子。
帅椹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爷说，你以舌尖之血涂满那些字之后，此纸是要烧掉的，纸灰混合着水喝下去便是吃了。”星星说着，吹了一口气，火折子引燃了。
帅椹点了点头，将碗放在地上，引燃了红纸，让其灰落于碗中，一丝也没有逃脱。
帅椹吨吨吨的喝了下去，碗里的灰都舔的干干净净，细细的体验着身体的变化。
帅暮秋此举他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无用之举。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身体之中，任何异常也没有。
帅椹也不失望，目光又看向了那第二样东西。
若是时间再晚一点，北外门万一关闭，那可就麻烦了。
可他们还没走多久，迎面便碰上了两名身穿藤甲，腰挎佩刀之人。
城防司丙巡军，负责城郊的巡逻与防卫。
每一次邪潮来临，他们都是抵御的中坚力量，帅暮秋便是隶属于此军。
帅椹并没有避讳，迎面走了过去。
其中一人身材偏瘦，身披藤甲，其上遍布斑斑的暗红色血点，厉煞之气迎面而来。
在较远看到帅椹二人之时，便直接喝道：“你们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邪潮刚刚过去吗，为什么还在大街上乱逛？”
帅椹上前，说道：“两位请了，我叫帅椹，家父帅暮秋，是......”
还没等他说完，那人惊愕打断道：“你，你是那个窝，哦不，帅百夫的儿子？”
“是。”
那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第三十七区的事情，我们兄弟都听说了，节哀，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几日在学堂里不得出来，今日方才脱困，这就是要急于回家的。”帅椹没有隐瞒。
“她呢，她怎么回事？”
“她是我的......妹妹，她，”
“什么妹妹，我是他的丫鬟，我叫星星，我的脚受伤了。”
星星在帅椹的背上打了一巴掌，有些不满的说道。
？？？
帅椹满脑子问号，妹妹不比丫鬟地位高多了？
这以后要是嫁人了，是他妹妹跟是他的丫鬟，那可是两个规格，成亲后在夫家也是两个待遇，完全不同的。
真不明白这疯丫头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孩子，不瞒你说，昔日我等兄弟便知道曾听闻帅百夫，咳咳，之名，今日之事，更是让我等十分震惊，刮目相看，万分钦佩，你们等着。”
那个身材偏瘦的转身离去，没多久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辆驴车，上面坐着一个车夫。
“你们两个上去吧，我们也没有能力为帅百夫做些什么，便让这辆驴车送你们一程吧。”
帅椹并没有拒绝，道谢后，将星星放进了驴车之中，拉开窗帘问道：“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身材偏瘦的那人落寞一笑，面容凄凄，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去，摆了摆手，驴车得得，向着北外门的方向而去。
由于路上无人，驴车行进很快，除了在北外门被盘问了一下之外，其余地方，几乎是全速前进。
如此一来，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帅椹和星星就回到了家中。
家门方正，并无一丝倾斜。
推门而入，跨越小院子，进入正堂。
屋内四人，两女两男，皆是沉默不语。
两女帅椹认识，年轻的一个，是李玥儿，她坐在那里，木木呆呆的，帅椹进来，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又在发呆了......帅椹没有打扰她。
另一个，背有猩红披风，披甲按刀，英姿飒爽之中又带着满身杀伐之气，是李秋夏，
她略有些圆圆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额头上，用白布包扎了起来，隐见红色。
帅椹在她头发上看了一眼，那里别着一朵黄白色的小花，名为白萝。
帅椹一怔，此花在明光城极为常见，但带在女子额头上，则有特殊的意义。
那是未亡人在为丈夫守灵，出殡之时才带的，她这是，要以爹的未亡人自居了，这若被外人看到，她这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两个男的，肃立在李秋夏身后，目光犀利的看着帅椹。
这两人帅椹并不认识，也没有认识的兴趣，他看了两圈，也没看到棺木或者帅暮秋的尸体。
帅椹开口低声问道：“夏姨，我爹呢？”
声音沙哑，几似变了一个人。
“小椹，你爹他，他没能回来，邪潮来的很突然，此一战，他共斩杀一阶邪九品十七，八品十，七品三，六品二，重伤五品一，立有大功。可，太多，实在太多了，三个百人队皆被冲散，有人目睹他被邪祟拖到了城外，等我们杀出去之时，已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李秋夏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那里面所暗含的残酷与血腥，这里的人，都能听出来。
邪祟，是食人的。
“连，连一样东西也没有带回来吗？”帅椹的声音发抖。
“有，在那里了。”李秋夏指着主位上的桌子说道。
帅椹扭头看去，那里横着一把刀。
帅椹走了过去，轻轻的把刀拿在手上。
刀是长刀，横刀，全长超过了一米五，刃锋寒光逼人，仿若流水，又似月华，
刀身有字：寒月流光，
紫檀木的刀柄，末端有穗，饰金丝线以玉环坠之，
环上有字：秋。
色为金。
这是帅暮秋的佩刀，名，寒月流光刀，乃李秋夏在帅暮秋升为百夫长之时所赠。
玉环上的那个秋字，取的是帅暮秋和李秋夏，名中的共字。
此刀本有特制刀鞘，可此时不见，其中意味，帅椹再为清楚不过。
不知何时，屋中已只剩下了帅椹和星星二人。
李玥儿临走前，似乎跟他说了一些解释，她为什么没能及时告诉帅家他被关起来的话，好像也跟邪潮有关。
李秋夏本不想走，可最终却好似被一名丙巡军的人给叫走了，临走之时，似乎跟他说，，让他以后若有事，可以随时找她，
李秋夏身后的那两个男子，临走之时，留下了一个钱袋子，说是帅百夫英勇阵亡，为城捐躯，城主哀痛，怜惜家人，特发抚恤。
帅椹抱着寒月流光刀，枯坐至天明。
天刚蒙蒙亮，帅椹拿起钱袋子，看了看，共，一万五千板铢。
板铢的样子，跟铜钱比较像，但是要更小，也要更轻，以细绳串起，一串一千个。
袋子里共有十五串。
帅椹微微有些发怔，没想到，城防司的抚恤还挺高的，这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帅椹站起身来，把寒月流光刀依旧放置在主位之上，然后在自己胳膊上缠了一块黑布，向着门外走去。
“帅椹，你干什么去？”
一直在旁边默默陪着的星星急忙喊道。
“武夫堂，我要买武童凭书，晋升武童。”
“你肯习武了？”
“嗯。”
“那你回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已经要拉开大门的帅椹又走回了屋中，“什么东西？”
“你等着。”
星星一瘸一拐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片刻之后，拿着一个小布包又走了回来。
“呐，这是老爷放在我这里的，说，若是哪一天，你肯习武了，若他不在，让我亲手交给你。”
帅椹接了过来，拆开布包，里面只有三样东西。
其一是，一张纸，
猩红色，仿若刚从血液之中浸泡出来一样，明明没有味道却有满满的血腥意。
帅椹展开，上面有字：
小椹，见到这些字，说明你愿意习武了，我心甚慰。
你曾询问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害你常被你的同窗取笑为衰神，
既如此，便与你说说。
椹者，斩人木也。
爹希望你此生目光当存长远，遇事胸有静气，修行勇猛精进，
若遇无故阻拦者，意有不平事，可斩之。
斩天，斩地，斩人。
无不可斩。
不要学爹，遇事优柔寡断，时时错失良机，如今思之，悔不当初。
如果不是，唉，
竭力以搏兮，吾儿。
时日无多矣。
字迹端正，厚重，是帅暮秋的笔迹，
帅椹两行热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这是帅暮秋对帅椹的期望与勉励，其中的殷殷之心，字字可见。
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帅椹擦去眼泪，刚想要收起来，星星却忽然说道：“帅椹，背面也有字。”
帅椹一愣，把纸转了过来。
背面果然有字，形似对联，却极简短。
左列：天命诛邪，
右列：杀尽万劫，
横批：杀杀杀。
下方纸的中央：诛。
这是......何意？
“老爷说了，等你看完，让你以舌尖之血涂抹在这面的字上，然后，把它吃了。”星星说道。
“吃了？”帅椹呆住了，“舌尖之血？为什么？”
“老爷没说。”星星低下了头，帅椹那充满了血丝的眼珠，让她很不适应。
帅椹没再犹豫，他咬破了舌尖，以指涂抹，将这面的字涂满。
星星此时端了一碗水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火折子。
帅椹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爷说，你以舌尖之血涂满那些字之后，此纸是要烧掉的，纸灰混合着水喝下去便是吃了。”星星说着，吹了一口气，火折子引燃了。
帅椹点了点头，将碗放在地上，引燃了红纸，让其灰落于碗中，一丝也没有逃脱。
帅椹吨吨吨的喝了下去，碗里的灰都舔的干干净净，细细的体验着身体的变化。
帅暮秋此举他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无用之举。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身体之中，任何异常也没有。
帅椹也不失望，目光又看向了那第二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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