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拍卖行的少女
正午的太阳像崴脚的跛子向西斜了斜。
棕黄的木门上镶着黑皮铆钉，仿佛一张闭合沉默的嘴巴。巷口行人稀疏，石板蒸腾的热气，似是背巷唯一的活物。
拍卖行的招牌斑驳地竖在门上。
墙上几只深蓝五角叶，在无人问津的萧瑟中向两名来客招手。
男人将匣子放在脚下。是这里。他叩门。
灰石墙壁上一扇孤窗，透着幽幽跳动的光亮。
没有回应。
男人抬头看着招牌。“就是这里啊，我特意问过哲罗姆大人…”
他改用手掌拍在门上。
“请问有人吗？”
几声拍击，窗内更显得安寂。
“找谁？什么事？”
旁侧的窗户上探出一张叼着烟斗的鞋拔子脸，他眯着眼睛打量面前两个陌生人。
“我来找拍卖行的老板。”
烟斗瞥一眼男人脚边的匣子，神色半信半疑。
“噢，你说老皮特。他可能还正睡觉呢，你们改天再来罢！”
男人看着伸到窗外的烟斗，在空气中冒出几缕烟丝，随着石板的热气一同往天上飘。他快步走到烟斗即将闭合的窗扇下。
“怎么，还不走啊？”烟斗吧唧着嘴，嚼着口中的烟团。那张鞋拔子脸上，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
乔治摸出一枚银币。烟斗的眼睛一亮，仰头从鼻孔喷出白烟。“等着，我下楼给你细说。”
踢踏的脚步声后，门嘎吱打开。
烟斗戴着棕帽，穿着褐色长马甲，趿着磨破的羊羔软皮拖出现在乔治面前。
“老皮特这人可勤快咯，我们晚上经常坐这门口儿喝酒。”男人腆着肚子，指了指身后的台阶，眼睛却瞟着乔治手里的银币。
“他若不在拍卖行，就在话剧团。这怪老头最近迷上了这个，整晚让我听他唱那不着调的歌曲…”
乔治把银币递给他。烟斗呵呵地笑着合不拢嘴。
“你若在这里叫不开门，就去拍卖行的正门看，那里接待的都是阔绰买家，那装潢可比这华丽。就在都铎街中段。不过这个侧门一直都是用来接待像你这样的卖家的。”烟斗搓着手心里热乎的银币。“不过你去也无妨，那老家伙接待人看心情。不过到时候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哈。”说完砰地关门，哼着小曲悠闲上楼。
拍卖行窗里的灯灭了。
或许是因为小孩子个头离地面近的缘故，伊恩听到拍卖行里传来闷闷地响动。他试探地敲门。
“来了。”
声音清脆。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红袍的少年，长衣纹着金丝边，称得他双颊水白。
银白的吊灯发出清冷的白光，照亮柜台一角。空气中一股酒气，仿佛昨夜老皮特和烟斗就在这里宿醉。
少年身后是贴着墙的一排排柜架。上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宝珍玩。从雕塑、刀剑、到器皿瓶罐，从书籍画本到胭脂水粉，每一样看起来都颇有来头。
“你们找我叔叔有事吗？”台前的少年一脸冷淡，手中把玩着一副黑色圆框厚底眼镜。
“你的叔叔…”
“是的，老皮特。他说要好好准备戏剧表演，早上就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
乔治从地上抱起匣子。
“想卖东西的话，先开箱验货。”
少年将眼镜随手放在一旁。从台下取出提灯放在桌上，又从袍里拿出透镜。
乔治将箱中的珠宝一件件取出。少年贴着镜片的银色眼睫陡然放大，深灰色的瞳孔眨也不眨。
哪里有些奇怪。
伊恩仍能听到地上有阵阵闷响。
他看到少年的影子投在地上。身后一片黑暗。
影子在跳动。伊恩看那黑色有些恍神。黑，扭曲着，像疯狂吞噬的巨兽。指环在热气中冰凉。他看到地上有缩成一团的影子。
那是什么。他的眉心鼓鼓跳动着。
金色的绸缎像海浪一样，在墨绿色的山脉上起伏。
呜。呜。呜。
仿佛站在海塔上听轮船的鸣笛。时而断续，时而远离。
他的目光洞穿黑暗。
直到…他看见一团桃状的血肉在跳动。
他飞奔过去，喊住乔治。“叔叔，小心这个人！”
伊恩穿过柜台向后方跑去。
少年张开手指去抓，只够到男孩深蓝的渔帽，便被乔治反手按倒。
比起珠宝，他更相信伊恩。
“孩子，没事吧？”乔治望着男孩。
伊恩摇头，将地上娇小的金发少女从黑暗中拖出。
乔治这才看清。
少女的睫毛如蝶翼，上下扇动，皮肤娇嫩得白里透红。她呜咽着。伊恩拿出她嘴里塞的布条。
红袍少年厌恶地将头转向一旁。
少女咳个不停。唇瓣如樱桃，发出令人不清不楚的娇嗔。
伊恩没来得及给她解开绳子，她却挣扎着起身，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扑着白粉的五指高举在空中抽搐。
“泥…图…仔…”
我见尤怜。乔治都能想象出那玉白的脸上挂满泪珠的样子。他看着时少女双脸着地的啃泥姿势，有些于心不忍。“小姐…你没事吧？”
在他上前扶起这位娇小的女士前，他还没明白伊恩摇头的含义。
“小姐你个诸神腿腿嘞！”
伴着浓厚的酒气与粗重的鼻音，乔治惊得缩手。
少女浓郁的金发掉在地上，暗里露出一个锃光瓦亮的上等钨丝灯泡。
瘦小的老人从地上爬起。“哎哟，我这老身骨…”他从地上摸出一个红色海绵球，夹在自己鼻子上。说话间唇上黑撇八字胡抖个不停，伊恩怀疑这也是假的。
老头双手扶腰，嘴里嗷嗷叫着，两眼却闪着精光，往柜台上一瞄。
“你们来卖东西的吧？稍等哈。”
他从伊恩手中接过绳子，利落地把红袍少年五花大绑，接着又将柜架上第三层镶着酒红宝钻的金杯向左转了三圈，一道半人高的暗门出现在墙上。
老头拽着绳子，将红袍少年推进门墙中。
“你个兔崽子，给我好好反省！”说着，又转动酒杯，门墙自动关上。
乔治惊讶地下巴几乎脱臼。
老头不知从哪抓了一个蓬松银灰卷法套上脑门，拿起桌上的黑框眼镜戴在鼻梁上。
“诸神在上～噢噢～欢迎我可爱的客人们～哈哈
感谢你们～喔喔～帮我制伏一个坏蛋～哟哟～”
老头高歌着起舞，双脚在地面上转着圈，姿势犹如天鹅，行头却像马戏团的小丑。
伊恩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治看着男孩脸上的酒窝和虎牙。金发闪着光泽。对啊，这才是孩子。
“好啦！客人们，让你们见笑了！叫我老皮特哈，让我瞧瞧你们的货物。那小子根本不懂鉴定。”
老皮特推过墙边一把高脚凳，踩着脚踏跳上旋转的座椅。
他把少年花哨的工具都推向一旁。
抓起珠宝在手心掂量着，一会儿放在鼻孔下嗅闻，一会儿又在耳边敲击声音。
“老皮特先生，您看如何？”男人充满希冀地看着老人。
老头将一枚红玛瑙戒指套在指头上。
“开个价吧，亲爱的客人们。”
棕黄的木门上镶着黑皮铆钉，仿佛一张闭合沉默的嘴巴。巷口行人稀疏，石板蒸腾的热气，似是背巷唯一的活物。
拍卖行的招牌斑驳地竖在门上。
墙上几只深蓝五角叶，在无人问津的萧瑟中向两名来客招手。
男人将匣子放在脚下。是这里。他叩门。
灰石墙壁上一扇孤窗，透着幽幽跳动的光亮。
没有回应。
男人抬头看着招牌。“就是这里啊，我特意问过哲罗姆大人…”
他改用手掌拍在门上。
“请问有人吗？”
几声拍击，窗内更显得安寂。
“找谁？什么事？”
旁侧的窗户上探出一张叼着烟斗的鞋拔子脸，他眯着眼睛打量面前两个陌生人。
“我来找拍卖行的老板。”
烟斗瞥一眼男人脚边的匣子，神色半信半疑。
“噢，你说老皮特。他可能还正睡觉呢，你们改天再来罢！”
男人看着伸到窗外的烟斗，在空气中冒出几缕烟丝，随着石板的热气一同往天上飘。他快步走到烟斗即将闭合的窗扇下。
“怎么，还不走啊？”烟斗吧唧着嘴，嚼着口中的烟团。那张鞋拔子脸上，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
乔治摸出一枚银币。烟斗的眼睛一亮，仰头从鼻孔喷出白烟。“等着，我下楼给你细说。”
踢踏的脚步声后，门嘎吱打开。
烟斗戴着棕帽，穿着褐色长马甲，趿着磨破的羊羔软皮拖出现在乔治面前。
“老皮特这人可勤快咯，我们晚上经常坐这门口儿喝酒。”男人腆着肚子，指了指身后的台阶，眼睛却瞟着乔治手里的银币。
“他若不在拍卖行，就在话剧团。这怪老头最近迷上了这个，整晚让我听他唱那不着调的歌曲…”
乔治把银币递给他。烟斗呵呵地笑着合不拢嘴。
“你若在这里叫不开门，就去拍卖行的正门看，那里接待的都是阔绰买家，那装潢可比这华丽。就在都铎街中段。不过这个侧门一直都是用来接待像你这样的卖家的。”烟斗搓着手心里热乎的银币。“不过你去也无妨，那老家伙接待人看心情。不过到时候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哈。”说完砰地关门，哼着小曲悠闲上楼。
拍卖行窗里的灯灭了。
或许是因为小孩子个头离地面近的缘故，伊恩听到拍卖行里传来闷闷地响动。他试探地敲门。
“来了。”
声音清脆。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红袍的少年，长衣纹着金丝边，称得他双颊水白。
银白的吊灯发出清冷的白光，照亮柜台一角。空气中一股酒气，仿佛昨夜老皮特和烟斗就在这里宿醉。
少年身后是贴着墙的一排排柜架。上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宝珍玩。从雕塑、刀剑、到器皿瓶罐，从书籍画本到胭脂水粉，每一样看起来都颇有来头。
“你们找我叔叔有事吗？”台前的少年一脸冷淡，手中把玩着一副黑色圆框厚底眼镜。
“你的叔叔…”
“是的，老皮特。他说要好好准备戏剧表演，早上就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
乔治从地上抱起匣子。
“想卖东西的话，先开箱验货。”
少年将眼镜随手放在一旁。从台下取出提灯放在桌上，又从袍里拿出透镜。
乔治将箱中的珠宝一件件取出。少年贴着镜片的银色眼睫陡然放大，深灰色的瞳孔眨也不眨。
哪里有些奇怪。
伊恩仍能听到地上有阵阵闷响。
他看到少年的影子投在地上。身后一片黑暗。
影子在跳动。伊恩看那黑色有些恍神。黑，扭曲着，像疯狂吞噬的巨兽。指环在热气中冰凉。他看到地上有缩成一团的影子。
那是什么。他的眉心鼓鼓跳动着。
金色的绸缎像海浪一样，在墨绿色的山脉上起伏。
呜。呜。呜。
仿佛站在海塔上听轮船的鸣笛。时而断续，时而远离。
他的目光洞穿黑暗。
直到…他看见一团桃状的血肉在跳动。
他飞奔过去，喊住乔治。“叔叔，小心这个人！”
伊恩穿过柜台向后方跑去。
少年张开手指去抓，只够到男孩深蓝的渔帽，便被乔治反手按倒。
比起珠宝，他更相信伊恩。
“孩子，没事吧？”乔治望着男孩。
伊恩摇头，将地上娇小的金发少女从黑暗中拖出。
乔治这才看清。
少女的睫毛如蝶翼，上下扇动，皮肤娇嫩得白里透红。她呜咽着。伊恩拿出她嘴里塞的布条。
红袍少年厌恶地将头转向一旁。
少女咳个不停。唇瓣如樱桃，发出令人不清不楚的娇嗔。
伊恩没来得及给她解开绳子，她却挣扎着起身，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扑着白粉的五指高举在空中抽搐。
“泥…图…仔…”
我见尤怜。乔治都能想象出那玉白的脸上挂满泪珠的样子。他看着时少女双脸着地的啃泥姿势，有些于心不忍。“小姐…你没事吧？”
在他上前扶起这位娇小的女士前，他还没明白伊恩摇头的含义。
“小姐你个诸神腿腿嘞！”
伴着浓厚的酒气与粗重的鼻音，乔治惊得缩手。
少女浓郁的金发掉在地上，暗里露出一个锃光瓦亮的上等钨丝灯泡。
瘦小的老人从地上爬起。“哎哟，我这老身骨…”他从地上摸出一个红色海绵球，夹在自己鼻子上。说话间唇上黑撇八字胡抖个不停，伊恩怀疑这也是假的。
老头双手扶腰，嘴里嗷嗷叫着，两眼却闪着精光，往柜台上一瞄。
“你们来卖东西的吧？稍等哈。”
他从伊恩手中接过绳子，利落地把红袍少年五花大绑，接着又将柜架上第三层镶着酒红宝钻的金杯向左转了三圈，一道半人高的暗门出现在墙上。
老头拽着绳子，将红袍少年推进门墙中。
“你个兔崽子，给我好好反省！”说着，又转动酒杯，门墙自动关上。
乔治惊讶地下巴几乎脱臼。
老头不知从哪抓了一个蓬松银灰卷法套上脑门，拿起桌上的黑框眼镜戴在鼻梁上。
“诸神在上～噢噢～欢迎我可爱的客人们～哈哈
感谢你们～喔喔～帮我制伏一个坏蛋～哟哟～”
老头高歌着起舞，双脚在地面上转着圈，姿势犹如天鹅，行头却像马戏团的小丑。
伊恩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治看着男孩脸上的酒窝和虎牙。金发闪着光泽。对啊，这才是孩子。
“好啦！客人们，让你们见笑了！叫我老皮特哈，让我瞧瞧你们的货物。那小子根本不懂鉴定。”
老皮特推过墙边一把高脚凳，踩着脚踏跳上旋转的座椅。
他把少年花哨的工具都推向一旁。
抓起珠宝在手心掂量着，一会儿放在鼻孔下嗅闻，一会儿又在耳边敲击声音。
“老皮特先生，您看如何？”男人充满希冀地看着老人。
老头将一枚红玛瑙戒指套在指头上。
“开个价吧，亲爱的客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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