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易
乔治看着伊恩。
“起码100个金币吧。”男孩语气平静地开口。
“诸神的脚趾板板嘞！怎么不去抢？”
老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黑色胡须被吹得翘进鼻孔里。
“这哪一件不值钱呢，皮特先生？即便是城内最富有的小姐们，也拿不出这样的珠宝。”
伊恩如此确信。因为他看到这些珠宝曾被鲜花环绕，在波涛万里之外，众人朝拜的国度里，被戴着黄金桂冠的女主人放在手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哈，如果是以前，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皮特骨碌转着眼珠子：“但是现在，不兴这些咯…”
他捋着违和的黑胡子，深灰色的眼睛盯着男孩牛奶般的脸颊。
“孩子，如果这是在圣光城，皇后遗物的确能卖个不错的价格，但这里，是暴风谷。美丽的花儿熬不过冬天，只会在美丽中枯萎。”
老皮特的目光阴沉，严厉如抽鞭。“这些珠宝能吃吗？能用吗？能给人智慧与力量吗？能保护更多人吗？”
他低哑着声音，声带发出响尾蛇般嘶嘶的震动声。幽深的眼神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
伊恩对上那目光。老人的眼睛像起雾的海面，雾上是一层接一层的帘幕，又像歌剧中戴着面具的演员。演员的最后一层面具是什么，面具之下又是什么，他的好奇永无止尽。一层层望向最深处，就像推开一扇扇大门。他承认老皮特是个好演员。
“至少可以让我的家人们赚得一笔钱过冬。”男孩笔直地回应。
老皮特的眼里泛起涟漪，接着是浪花，伴着涛声。
“哈哈哈，看在你们刚刚帮了我的份儿上，来吧，小伙子与大伙子。跟我上楼看看真正的拍卖藏品是什么，你们再估价也不迟。”
他将店门合上，提灯几个拐弯向后方走去。
伊恩和乔治紧跟其后，黑木楼梯嘎吱作响。越往上走空间越开阔，走廊的琉璃窗洒下七彩的光片，
老皮特没有放慢脚步。
伊恩边走边看。淡绿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色泽艳丽的巨型油画。
他看到墙上一位银发女子，轻抿着嘴唇，笑而不语。珍珠白的长裙被女人捏起一角，似乎是介意这裙子太过繁长。女人的眉容间却尽是安详，皮肤白得透明。一双绿眼睛像林翠碧波。画面无声，颜料早已凝固，或许是因为画上光影柔和，伊恩觉得温暖。
老皮特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随即开口道：“那是圣光城的皇后，尤娜•都铎，是兰尼斯领主大人的姐姐。她是整个暴风谷人民的骄傲。你们想都别想，我对诸神起誓过，就是国王来了，我都不卖嘞！”
“那副噢”，老皮特指着乔治面前一副花林画作。五彩斑斓，跃跃欲出的花瓣，蓬勃如火山喷涌，安婉如沉睡湖镜，喧闹似千钟万鼓齐鸣。
“恐怕你们的珠宝只够买下半个角。也是皇后画师之作。他说薇娅森林的精灵就住在里面。”老皮特用脚掌拍击地面，一副神气。他补充道，“不管你们信不信。”
“还有哈，这是风暴女神的雕塑，诸神在上，不用我再多介绍了。”
老皮特跳着舞步，来到一扇黑色的圆拱门前。
“这里，客人们。”他转动门把。
伊恩走在前面，乔治弯着腰才勉强通过。
眼前有光。
金色水晶灯悬吊在大厅，老皮特左手边一列列红木书架，右侧层层桌柜。有侍者用白绒毛掸子正为每件器物拂灰。
三人正前，浅白绒毯上一张小桌，香炉袅袅升烟。
从中央的空顶下望，红木楼梯回旋，一楼底层穿着雍华的贵客们正与店员交谈。
“充满着智慧的书籍、有着神秘来头的奇物和瓦德利尔钢与玄冰制成的刀剑…”老皮特得意地看着这一切。“这才是真正的藏品啊，客人们。这里的每一件物品价值百千万，你们可以用手去摸，用眼睛去看，用心去聆听…”老皮特如数家珍，陶醉在自己的演讲中。
男人被说得有些愣神。
伊恩静静地观望。真正的珍宝不会轻易公然彰显。惊雷必源于缄默无声，闪电定来自如云漂泊。
桌上的牛皮本，泛黄的边角有些磨损，男孩便随手拿起来。
“这个也值百千吗？”
伊恩打算按照老皮特说的翻一翻看一看，就被老头一把抢去。
“哎呀，小伙子，这个看了是要害眼睛疼的！”
老皮特小心地将宝贝捂在胸前，似乎事关重大机密。
“起码百金。”老头梗着脖子，撇嘴道。
乔治在老头背后无意间扫了一眼，脸上烧热。
伊恩看着老头桌上的望远镜，镜筒指向窗外，泛黄的白屋隔街侧立。他便明白了。
“珠宝至少比这画本值钱吧？”
“90金！”老头子歪着嘴，像是吃了瘪。
“95金。”男孩不依不饶。
“93金！”“成交。”
三人回到侧门时，桌台一片狼籍。
古玩珍宝碎了满地，雕塑变成粉碎的细末，装裱的大章字画断成几截。
红袍少年正往自己的衣服里塞着匣中的珠宝。他背对着三人，毫无觉察。
老头从腰间取下一个木葫芦，照准少年的脑门砸过去。
“诸神在上，看小侄你还不长记性噢！”
壶里的酒洒了满地，酒壶稍略微擦过少年的耳朵。
“叔叔！我拿我的报酬，有错吗？我给你打工，你还克扣我工资，要不是我父亲死得早，把财产留给你，你哪有今天？”
少年的红袍被酒水浸湿，露出暗色的斑迹。“都不够我找个姑娘…”
“住嘴，你个兔崽子！知道你上个月收了假货亏损了多少吗？我一把屎尿把你拉扯大，你满脑子都是姑娘！”
老皮特唇上的胡须像两条进攻的怒蛇。“风缚！”
伊恩感到鼻下的气流似乎被牵拉起，汇聚到一处。
空气中交织着无形透明的丝线。越来越密，越来越细，直到逐渐显现出形。
一个银白的风箍环住红袍少年的周身。
“叔叔你放开我！”风箍在少年的挣扎下愈束愈紧，直到他不再挣扎，晕厥过去。
“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老人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两人颇为震惊。
一场家庭闹剧。
男人睁大眼睛。伊恩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伊恩看着老皮特。
城里果然水深。连店铺老头都能随手施展术法。
老皮特神色疲惫，高昂的红鼻头，此刻也无精打采地垂下来。银色的假发依旧蓬松，却仿佛被抽走灵魂，就像少女歌姬失去了华美圆润的嗓音。
他给两人一麻袋金币。
他们也不做停留。
乔治这次换了路线，避开那座夜里更喧闹的泛黄白屋。
走出城门时，幽兰皎洁。
伊恩看到银鸟从云层上飞过。
“起码100个金币吧。”男孩语气平静地开口。
“诸神的脚趾板板嘞！怎么不去抢？”
老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黑色胡须被吹得翘进鼻孔里。
“这哪一件不值钱呢，皮特先生？即便是城内最富有的小姐们，也拿不出这样的珠宝。”
伊恩如此确信。因为他看到这些珠宝曾被鲜花环绕，在波涛万里之外，众人朝拜的国度里，被戴着黄金桂冠的女主人放在手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哈，如果是以前，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皮特骨碌转着眼珠子：“但是现在，不兴这些咯…”
他捋着违和的黑胡子，深灰色的眼睛盯着男孩牛奶般的脸颊。
“孩子，如果这是在圣光城，皇后遗物的确能卖个不错的价格，但这里，是暴风谷。美丽的花儿熬不过冬天，只会在美丽中枯萎。”
老皮特的目光阴沉，严厉如抽鞭。“这些珠宝能吃吗？能用吗？能给人智慧与力量吗？能保护更多人吗？”
他低哑着声音，声带发出响尾蛇般嘶嘶的震动声。幽深的眼神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
伊恩对上那目光。老人的眼睛像起雾的海面，雾上是一层接一层的帘幕，又像歌剧中戴着面具的演员。演员的最后一层面具是什么，面具之下又是什么，他的好奇永无止尽。一层层望向最深处，就像推开一扇扇大门。他承认老皮特是个好演员。
“至少可以让我的家人们赚得一笔钱过冬。”男孩笔直地回应。
老皮特的眼里泛起涟漪，接着是浪花，伴着涛声。
“哈哈哈，看在你们刚刚帮了我的份儿上，来吧，小伙子与大伙子。跟我上楼看看真正的拍卖藏品是什么，你们再估价也不迟。”
他将店门合上，提灯几个拐弯向后方走去。
伊恩和乔治紧跟其后，黑木楼梯嘎吱作响。越往上走空间越开阔，走廊的琉璃窗洒下七彩的光片，
老皮特没有放慢脚步。
伊恩边走边看。淡绿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色泽艳丽的巨型油画。
他看到墙上一位银发女子，轻抿着嘴唇，笑而不语。珍珠白的长裙被女人捏起一角，似乎是介意这裙子太过繁长。女人的眉容间却尽是安详，皮肤白得透明。一双绿眼睛像林翠碧波。画面无声，颜料早已凝固，或许是因为画上光影柔和，伊恩觉得温暖。
老皮特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随即开口道：“那是圣光城的皇后，尤娜•都铎，是兰尼斯领主大人的姐姐。她是整个暴风谷人民的骄傲。你们想都别想，我对诸神起誓过，就是国王来了，我都不卖嘞！”
“那副噢”，老皮特指着乔治面前一副花林画作。五彩斑斓，跃跃欲出的花瓣，蓬勃如火山喷涌，安婉如沉睡湖镜，喧闹似千钟万鼓齐鸣。
“恐怕你们的珠宝只够买下半个角。也是皇后画师之作。他说薇娅森林的精灵就住在里面。”老皮特用脚掌拍击地面，一副神气。他补充道，“不管你们信不信。”
“还有哈，这是风暴女神的雕塑，诸神在上，不用我再多介绍了。”
老皮特跳着舞步，来到一扇黑色的圆拱门前。
“这里，客人们。”他转动门把。
伊恩走在前面，乔治弯着腰才勉强通过。
眼前有光。
金色水晶灯悬吊在大厅，老皮特左手边一列列红木书架，右侧层层桌柜。有侍者用白绒毛掸子正为每件器物拂灰。
三人正前，浅白绒毯上一张小桌，香炉袅袅升烟。
从中央的空顶下望，红木楼梯回旋，一楼底层穿着雍华的贵客们正与店员交谈。
“充满着智慧的书籍、有着神秘来头的奇物和瓦德利尔钢与玄冰制成的刀剑…”老皮特得意地看着这一切。“这才是真正的藏品啊，客人们。这里的每一件物品价值百千万，你们可以用手去摸，用眼睛去看，用心去聆听…”老皮特如数家珍，陶醉在自己的演讲中。
男人被说得有些愣神。
伊恩静静地观望。真正的珍宝不会轻易公然彰显。惊雷必源于缄默无声，闪电定来自如云漂泊。
桌上的牛皮本，泛黄的边角有些磨损，男孩便随手拿起来。
“这个也值百千吗？”
伊恩打算按照老皮特说的翻一翻看一看，就被老头一把抢去。
“哎呀，小伙子，这个看了是要害眼睛疼的！”
老皮特小心地将宝贝捂在胸前，似乎事关重大机密。
“起码百金。”老头梗着脖子，撇嘴道。
乔治在老头背后无意间扫了一眼，脸上烧热。
伊恩看着老头桌上的望远镜，镜筒指向窗外，泛黄的白屋隔街侧立。他便明白了。
“珠宝至少比这画本值钱吧？”
“90金！”老头子歪着嘴，像是吃了瘪。
“95金。”男孩不依不饶。
“93金！”“成交。”
三人回到侧门时，桌台一片狼籍。
古玩珍宝碎了满地，雕塑变成粉碎的细末，装裱的大章字画断成几截。
红袍少年正往自己的衣服里塞着匣中的珠宝。他背对着三人，毫无觉察。
老头从腰间取下一个木葫芦，照准少年的脑门砸过去。
“诸神在上，看小侄你还不长记性噢！”
壶里的酒洒了满地，酒壶稍略微擦过少年的耳朵。
“叔叔！我拿我的报酬，有错吗？我给你打工，你还克扣我工资，要不是我父亲死得早，把财产留给你，你哪有今天？”
少年的红袍被酒水浸湿，露出暗色的斑迹。“都不够我找个姑娘…”
“住嘴，你个兔崽子！知道你上个月收了假货亏损了多少吗？我一把屎尿把你拉扯大，你满脑子都是姑娘！”
老皮特唇上的胡须像两条进攻的怒蛇。“风缚！”
伊恩感到鼻下的气流似乎被牵拉起，汇聚到一处。
空气中交织着无形透明的丝线。越来越密，越来越细，直到逐渐显现出形。
一个银白的风箍环住红袍少年的周身。
“叔叔你放开我！”风箍在少年的挣扎下愈束愈紧，直到他不再挣扎，晕厥过去。
“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老人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两人颇为震惊。
一场家庭闹剧。
男人睁大眼睛。伊恩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伊恩看着老皮特。
城里果然水深。连店铺老头都能随手施展术法。
老皮特神色疲惫，高昂的红鼻头，此刻也无精打采地垂下来。银色的假发依旧蓬松，却仿佛被抽走灵魂，就像少女歌姬失去了华美圆润的嗓音。
他给两人一麻袋金币。
他们也不做停留。
乔治这次换了路线，避开那座夜里更喧闹的泛黄白屋。
走出城门时，幽兰皎洁。
伊恩看到银鸟从云层上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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