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骑士团
“荣耀属于暴风谷。”
罗斯小声回答，像只把头埋进翅膀下的鹌鹑。莫雷那双锐利的灰眼仿佛锋刃，在他身上能捅几个窟窿。
“不，小子。”
莫雷将手中的刀叉“咣”地一声扔在涂满油光的盘面。
“骑士团属于银灰头发与银灰眼睛的暴风谷人民。”
伊恩看到罗斯愤怒地握紧拳头，却仍然低垂脑袋。
苏珊婶婶拖着疲惫落魄的步子走下楼梯，她知道自己最顾虑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罗斯，是妈妈对不起你…”
女人橘红色的发丝从头巾中伸出一角。罪魁祸首招摇过市。
“母亲，不是你的错…”罗斯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用尽全力，后背如山脉起伏，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
莫雷将银币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高扬起的银灰披风后，乔治将儿子与苏珊抱在怀里。
伊恩看着往日性格刚硬的婶婶，如今被迫妥协。叔叔苦闷，无言哀伤。小胖被挫败地一塌糊涂。
昔日崇拜的大人物连梦想的机会都剥夺。
不，不该这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伊恩看着脸颊上爬满泪痕的女人。
罗斯与婶婶有什么错。
“婶婶，罗斯要去骑士团。”
苏珊惊讶地抬头。
认命吗。
不。
“罗斯一定可以去骑士团。”
男孩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
“伊恩！”
城内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仅凭一句话就能粉碎一个人全部的希望，如此之人会怎么对待一个异族孩子。苏珊不敢想。
罗斯跟在伊恩身后跑了出去。苏珊让乔治跟上，自己颓然地跌坐在地。
巷口安静，只有嗒嗒的脚步声。
莫雷走得并不着急，每一步都缓慢而稳定。他正手里拿着一只细骨剔牙。这是他从魔山猎得的鹿角，他取尖端部磨了磨。剥了鹿皮，鹿肉派四名侍卫抬回来与手下人一同分了。诸神在上，那场狩猎可是和一头巨型异种野猪之间的争夺。有强悍的敌人，他乐在其中。刀枪入肠，一举拿下，领主还因他的勇猛赏了几百金币。
莫雷咽下口中的肉丝，他倒真是希望自己能坐在餐馆的热板凳上剔牙，最好再来杯热酒。不过刚才的话题着实令他不快，恐怕领主听了也不会高兴。让异族进城，或许哲罗姆一开始就是错的。
“莫雷大人。”
他转身瞧着淡金色头发的男孩，是刚才店里那个安静的小鬼。
“你也想加入骑士团？”
他有些不耐烦地将手指塞进耳朵搅动着，然后弹掉小拇指上的暗黄。
伊恩摇头，他注视着莫雷胸前的纹章，毛边披风用银别针系在肩头。
“大人可知，您刚连连称赞的食物是什么？”
“汉堡。”莫雷摸着饱胀的肚子，回味唇齿间留香。
一脸满足，很好。伊恩微笑着，又问道：
“大人，我能请教您，我们暴风谷生产的食物都有哪些呢？”
“海带、鱼虾，不过最近，恐怕城外的鱼都捕不上了。”莫雷说着，又想起餐馆里那个可怜的男人满手糙茧和晒得黝黑的皮肤，他收回剔牙的细骨。
“暴风城里的食物就不一样了，有来自圣光城的豆奶，有来自北境的蜜瓜、魔山的牲畜…”
“诸神慈悲，对于食物，大人您都能如此接受，何况是一个热血沸腾，一心愿为城主效力的人呢？”
莫雷神色冰冷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大人，请给他一个机会。”伊恩的声音如利剑破空。
四周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巷口屋顶不知何时多了几只灰鸦。它们在屋脊上收敛羽翼，安静踱步。
莫雷猛地俯身，双手死死捏住男孩的肩膀。
“我要最强壮，最优秀，最能服从命令的人，你能保证吗？”
伊恩的后背抵在墙上，皮肉发出咔咔声响。痛也不吭声。
灰鸦落在莫雷肩膀，嘎嘎地叫个不停。
该死的，总有一天他会宰了哲罗姆这些小鸟。莫雷心想。他松开男孩，半张脸在阴影中，脸上的刀痕随着他下齿开合，如噬血的虫蛇蠕动。
“我会给他最严厉的教训，让他哭得喊娘；我会派最勇猛的骑士跟他比武，吓得他屁滚尿流；我会让他接受最毒辣的考验，让死神出面，你能保证吗？”
伊恩直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犹如街面的石板冒着滚滚热气。
“我…保证…”
罗斯喘着粗气从街口扶墙而出。他走到莫雷大人面前，双腿依然发软。往日若是听到大人讲这些话，他一定会连连求饶，然后落荒而逃。但是，今天不行。因为这不是真正的骑士。
“我保证。”男孩的红发贴在额头，望着足有他三倍个头的彪悍男人，又重申一遍。
“诸神在上，吾名罗斯，在此起誓：我愿加入骑士团，终身效力暴风谷，永不背叛。”
乔治在侧巷停下脚步。
幽兰洒在男孩的红发上，罗斯犹如沐浴在圣光中。伊恩与他并肩。
影子于大地栖息，在风中岿然不动。群鸦噤声，屏息而立。
天空眨了眨眼睛，安静地见证着一切。
“风暴降临，我从今日开始守护，至死方休。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我将以谦卑、诚实、怜悯之心待人，以英勇、公正、牺牲之意行动。我是城墙高塔上的守卫，是暗夜中的鸣钟，是夏冬的烈焰，守护领主的坚盾，守卫人民的平安。我将荣誉与灵魂献给暴风谷骑士团。今日如此，日日皆然。暴风谷万岁，荣耀属于暴风谷！”
罗斯的声音不再发抖。只有诸神知道，他将这段誓词早在内心重复了千万遍。
莫雷站在街巷的阴影里，背对幽兰，像一座安静的石雕，隐于黑暗。
灰鸦扯着嗓子：“骑士团！骑士团！骑士团！”它啄着莫雷的衣襟。
莫雷挥手驱赶恼人的聒噪，将披风散在身后，消失在昏黄的街上。
“罗斯，你真的要去吗？”
“是的，伊恩。”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伊恩揉着发酸的肩膀。
真是个奇迹。乔治在街口笑着看两个男孩。
罗斯小声回答，像只把头埋进翅膀下的鹌鹑。莫雷那双锐利的灰眼仿佛锋刃，在他身上能捅几个窟窿。
“不，小子。”
莫雷将手中的刀叉“咣”地一声扔在涂满油光的盘面。
“骑士团属于银灰头发与银灰眼睛的暴风谷人民。”
伊恩看到罗斯愤怒地握紧拳头，却仍然低垂脑袋。
苏珊婶婶拖着疲惫落魄的步子走下楼梯，她知道自己最顾虑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罗斯，是妈妈对不起你…”
女人橘红色的发丝从头巾中伸出一角。罪魁祸首招摇过市。
“母亲，不是你的错…”罗斯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用尽全力，后背如山脉起伏，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
莫雷将银币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高扬起的银灰披风后，乔治将儿子与苏珊抱在怀里。
伊恩看着往日性格刚硬的婶婶，如今被迫妥协。叔叔苦闷，无言哀伤。小胖被挫败地一塌糊涂。
昔日崇拜的大人物连梦想的机会都剥夺。
不，不该这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伊恩看着脸颊上爬满泪痕的女人。
罗斯与婶婶有什么错。
“婶婶，罗斯要去骑士团。”
苏珊惊讶地抬头。
认命吗。
不。
“罗斯一定可以去骑士团。”
男孩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
“伊恩！”
城内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仅凭一句话就能粉碎一个人全部的希望，如此之人会怎么对待一个异族孩子。苏珊不敢想。
罗斯跟在伊恩身后跑了出去。苏珊让乔治跟上，自己颓然地跌坐在地。
巷口安静，只有嗒嗒的脚步声。
莫雷走得并不着急，每一步都缓慢而稳定。他正手里拿着一只细骨剔牙。这是他从魔山猎得的鹿角，他取尖端部磨了磨。剥了鹿皮，鹿肉派四名侍卫抬回来与手下人一同分了。诸神在上，那场狩猎可是和一头巨型异种野猪之间的争夺。有强悍的敌人，他乐在其中。刀枪入肠，一举拿下，领主还因他的勇猛赏了几百金币。
莫雷咽下口中的肉丝，他倒真是希望自己能坐在餐馆的热板凳上剔牙，最好再来杯热酒。不过刚才的话题着实令他不快，恐怕领主听了也不会高兴。让异族进城，或许哲罗姆一开始就是错的。
“莫雷大人。”
他转身瞧着淡金色头发的男孩，是刚才店里那个安静的小鬼。
“你也想加入骑士团？”
他有些不耐烦地将手指塞进耳朵搅动着，然后弹掉小拇指上的暗黄。
伊恩摇头，他注视着莫雷胸前的纹章，毛边披风用银别针系在肩头。
“大人可知，您刚连连称赞的食物是什么？”
“汉堡。”莫雷摸着饱胀的肚子，回味唇齿间留香。
一脸满足，很好。伊恩微笑着，又问道：
“大人，我能请教您，我们暴风谷生产的食物都有哪些呢？”
“海带、鱼虾，不过最近，恐怕城外的鱼都捕不上了。”莫雷说着，又想起餐馆里那个可怜的男人满手糙茧和晒得黝黑的皮肤，他收回剔牙的细骨。
“暴风城里的食物就不一样了，有来自圣光城的豆奶，有来自北境的蜜瓜、魔山的牲畜…”
“诸神慈悲，对于食物，大人您都能如此接受，何况是一个热血沸腾，一心愿为城主效力的人呢？”
莫雷神色冰冷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大人，请给他一个机会。”伊恩的声音如利剑破空。
四周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巷口屋顶不知何时多了几只灰鸦。它们在屋脊上收敛羽翼，安静踱步。
莫雷猛地俯身，双手死死捏住男孩的肩膀。
“我要最强壮，最优秀，最能服从命令的人，你能保证吗？”
伊恩的后背抵在墙上，皮肉发出咔咔声响。痛也不吭声。
灰鸦落在莫雷肩膀，嘎嘎地叫个不停。
该死的，总有一天他会宰了哲罗姆这些小鸟。莫雷心想。他松开男孩，半张脸在阴影中，脸上的刀痕随着他下齿开合，如噬血的虫蛇蠕动。
“我会给他最严厉的教训，让他哭得喊娘；我会派最勇猛的骑士跟他比武，吓得他屁滚尿流；我会让他接受最毒辣的考验，让死神出面，你能保证吗？”
伊恩直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犹如街面的石板冒着滚滚热气。
“我…保证…”
罗斯喘着粗气从街口扶墙而出。他走到莫雷大人面前，双腿依然发软。往日若是听到大人讲这些话，他一定会连连求饶，然后落荒而逃。但是，今天不行。因为这不是真正的骑士。
“我保证。”男孩的红发贴在额头，望着足有他三倍个头的彪悍男人，又重申一遍。
“诸神在上，吾名罗斯，在此起誓：我愿加入骑士团，终身效力暴风谷，永不背叛。”
乔治在侧巷停下脚步。
幽兰洒在男孩的红发上，罗斯犹如沐浴在圣光中。伊恩与他并肩。
影子于大地栖息，在风中岿然不动。群鸦噤声，屏息而立。
天空眨了眨眼睛，安静地见证着一切。
“风暴降临，我从今日开始守护，至死方休。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我将以谦卑、诚实、怜悯之心待人，以英勇、公正、牺牲之意行动。我是城墙高塔上的守卫，是暗夜中的鸣钟，是夏冬的烈焰，守护领主的坚盾，守卫人民的平安。我将荣誉与灵魂献给暴风谷骑士团。今日如此，日日皆然。暴风谷万岁，荣耀属于暴风谷！”
罗斯的声音不再发抖。只有诸神知道，他将这段誓词早在内心重复了千万遍。
莫雷站在街巷的阴影里，背对幽兰，像一座安静的石雕，隐于黑暗。
灰鸦扯着嗓子：“骑士团！骑士团！骑士团！”它啄着莫雷的衣襟。
莫雷挥手驱赶恼人的聒噪，将披风散在身后，消失在昏黄的街上。
“罗斯，你真的要去吗？”
“是的，伊恩。”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伊恩揉着发酸的肩膀。
真是个奇迹。乔治在街口笑着看两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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