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亡灵法师
“骷髅法师，你这么下去，裤衩都会输没的。”
黑发佣兵一脸哭丧，简直如丧考妣。
他皱着洋葱鼻，一手紧张地挠头，将仿佛发育未完全的小脑袋一个抓成两个大，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鸡窝头；一手紧张地捏着干瘪的钱袋，站在赌桌旁悄声在骷髅男耳旁嘀咕。
对面是一位体格结实的游骑兵。他上身赤裸，大腹便便，茂密的胸毛像围脖。扁塌的鼻子下，毛绒绒的大嘴正啜饮一杯麦酒。手边的金币足有小山高。
“诸神仁慈！”他高喊着，又发出接二连三的大笑。酒杯摔在地上，男人挥舞起猪腿般粗大的拳头捶打桌面。
十指震击，桌上的骰子震得像锅里煮熟的豆子，噼啪蹦在空气中。
不知道是第几次出老千。伊恩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十掷九输，骑虎难下。
少年的视线扫过角落里耷拉着鸡窝脑袋的黑发佣兵，真是应了那句，出来混迟早要还。上次就是他将那名商人赢了个精光，只是红发女仆被人顺走了。
桌前的骷髅男面露难色，显然不懂这六面点数到底有何魔力。趁着对面的金刚狒狒抬起屁股，扒拉鸡腿的喘息，骷髅法师无辜地向身旁的佣兵耸耸肩。
“为什么你不亲自来？某人不会这点子游戏。”
“诸神在上，即便我赢了，最后钱也得归他。”佣兵把腰弯得很低，好像时刻准备遁进土里的鼹鼠。“我不想挨拳头。”他迅速瞥一眼猛状的身形，又扭头看着那张木然的灰木黑鬼面具，“我看法师您这古怪行头，应该没人敢靠近，”佣兵用手戳着骷髅男胸前的骷髅。“至少你赢了，我们能三七开，再不成五五开…”
“所以你假装侍奉某人，让他以为你被哪个恶主欺凌，然后把矛头转向某人？”面具肥厚的灰木黑唇一开一合，木牙齿吱吱作响。
佣兵把自己的身体缩了又缩。“法师大人，是我不对，我以为您法力无边，诸神保佑您……”
“大陆人，省省你们的诸神吧。”骷髅男甩甩黑色的手指，面具贴在佣兵耳旁。“某人有没有告诉你，某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点子游戏。如果某人现在还不下场，你会输光的。某人相信自己的手气。”
黑发佣兵欲哭无泪。
早已料到结局的骷髅男却环抱双手。
对面的桌子上堆满金币，还有黑发佣兵的甲胄，镶着红玛瑙的银匕首，羊毛制成尖头绒靴。佣兵像只拔了毛的鸡鹅，只剩一层薄薄的长衫贴在身上。
骷髅男交上自己的披风，他的黑色圆顶帽则被骑游兵退回。
男人数着桌上的金币，笑得露出一口被亚麻烟熏红的牙齿。
“可是还不够呐。”他盯着骷髅男胸前骷髅链上冰火颜色的石头。“法师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某人可以把地狱带给你。”灰木面具微笑，不时眨巴着短粗的木睫毛。
“法师大人，您就别开玩笑了。惹怒了他，我们都会遭殃。”黑发佣兵在他耳后不满地嘀咕着，看一眼暴怒的金刚，如风似的逃得没影。
“地狱？”壮如蛮牛猛熊的男人声音陡然增大。
“诸神在上，各位客人们听听，这里有一位法师，说要把地狱地带给大家看看…”
他嚷嚷起来，高亮的嗓门引得众人侧目。
少年也望向热闹处。
“这是真的，某人从不说谎。”骷髅男抚摸着链上的骷髅。
“那你说说怎么个做法。难道想把我们都送到地狱？”
狒狒歪嘴，拔出腰间的长刀，劈在桌子上，刀刃深深嵌进桌里。
吓得钻在桌下捡铜板的矮子将手里的钱币散落一地。
酒馆忽然安静下来。滚烫的烈酒也没能减缓空气变凉的速度。
客人纷纷侧目。
“没钱可以领佣兵任务，补上就是。不用动这么大干戈，是吧，法师大人？”有人将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
“某人身无长物，某人的地狱之术就是最好的报酬，况且…”
“懆他娘的法师！”男人翻动手腕，木桌碎裂，抬手一记猛劈。
灰木面具上的笑脸倏然怒目。黑色的烟雾从四周升起。
“客官，来这里喝酒不就是为了乐子和金子吗，别伤了和气。”
老板娘从阁楼上娉婷走下，肩上的毛绒蛛飞落在地迅速变大，吐出的白丝先将男人的大刀裹缠，又拉起断裂的桌椅让其重新粘合。
“法师，您的地狱术法等会让我好好见识。”女子对灰木鬼面微笑，然后又转向狒狒。
“这位法师欠的金币，我双倍奉还，客官您看如何？”
“老板娘的地盘，听老板娘的。”男人应下，却一脸悻悻。他抓起钱袋，经过骷髅男时语气凶恶：“骷髅法师，下次碰到你，我就送你回老家。”
“不劳你为某人费心。某人记得回家的路。”伊恩看着面具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微笑，不知是真拙还是故意挑衅。
少年为金刚装好钱币，目送愤怒的男人离开，方才折返上楼。
酒馆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艾娅坐在粘合好的桌椅旁，愉悦地和骷髅男交谈。
法师的面具也露出笑容，胸前的骷髅在幽兰下闪着光泽。
不知道谁是真的可怕。但一直笑眯眯的老板娘的确可怕。少年心想。地狱术法又是什么，难道是让死人复活吗。
有眼力见儿如他，看到老板娘的杯子空下之后，便上前倒酒。
“法师，你从哪里来，看在诸神仁慈的份上，为什么要在我的酒馆闹事？”艾娅一手握着酒杯，仔细打量眼前的黑鬼面具。
那面具是如此单调刻板。眼睛是如杏枣般的黑白瞳仁，皮肤则像腐落的植物落进泥土，黑嘴下的木牙被染上白料。仿佛世界只有黑白两色。
“尊敬的小姐感谢你的出手相助。某人从你们大陆以外的神隐之处而来。地狱术法是吾神戴斯塔纳的赐福，并非灾难的诅咒。某人与亡灵为伴，死亡是某人的信仰…”骷髅男说话时带着异域的奇怪口音，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所以，”艾娅放下酒杯，打断他“你是亡灵法师？”
“正是。”
黑木面具与胸前的骷髅一起微笑。
黑发佣兵一脸哭丧，简直如丧考妣。
他皱着洋葱鼻，一手紧张地挠头，将仿佛发育未完全的小脑袋一个抓成两个大，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鸡窝头；一手紧张地捏着干瘪的钱袋，站在赌桌旁悄声在骷髅男耳旁嘀咕。
对面是一位体格结实的游骑兵。他上身赤裸，大腹便便，茂密的胸毛像围脖。扁塌的鼻子下，毛绒绒的大嘴正啜饮一杯麦酒。手边的金币足有小山高。
“诸神仁慈！”他高喊着，又发出接二连三的大笑。酒杯摔在地上，男人挥舞起猪腿般粗大的拳头捶打桌面。
十指震击，桌上的骰子震得像锅里煮熟的豆子，噼啪蹦在空气中。
不知道是第几次出老千。伊恩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十掷九输，骑虎难下。
少年的视线扫过角落里耷拉着鸡窝脑袋的黑发佣兵，真是应了那句，出来混迟早要还。上次就是他将那名商人赢了个精光，只是红发女仆被人顺走了。
桌前的骷髅男面露难色，显然不懂这六面点数到底有何魔力。趁着对面的金刚狒狒抬起屁股，扒拉鸡腿的喘息，骷髅法师无辜地向身旁的佣兵耸耸肩。
“为什么你不亲自来？某人不会这点子游戏。”
“诸神在上，即便我赢了，最后钱也得归他。”佣兵把腰弯得很低，好像时刻准备遁进土里的鼹鼠。“我不想挨拳头。”他迅速瞥一眼猛状的身形，又扭头看着那张木然的灰木黑鬼面具，“我看法师您这古怪行头，应该没人敢靠近，”佣兵用手戳着骷髅男胸前的骷髅。“至少你赢了，我们能三七开，再不成五五开…”
“所以你假装侍奉某人，让他以为你被哪个恶主欺凌，然后把矛头转向某人？”面具肥厚的灰木黑唇一开一合，木牙齿吱吱作响。
佣兵把自己的身体缩了又缩。“法师大人，是我不对，我以为您法力无边，诸神保佑您……”
“大陆人，省省你们的诸神吧。”骷髅男甩甩黑色的手指，面具贴在佣兵耳旁。“某人有没有告诉你，某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点子游戏。如果某人现在还不下场，你会输光的。某人相信自己的手气。”
黑发佣兵欲哭无泪。
早已料到结局的骷髅男却环抱双手。
对面的桌子上堆满金币，还有黑发佣兵的甲胄，镶着红玛瑙的银匕首，羊毛制成尖头绒靴。佣兵像只拔了毛的鸡鹅，只剩一层薄薄的长衫贴在身上。
骷髅男交上自己的披风，他的黑色圆顶帽则被骑游兵退回。
男人数着桌上的金币，笑得露出一口被亚麻烟熏红的牙齿。
“可是还不够呐。”他盯着骷髅男胸前骷髅链上冰火颜色的石头。“法师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某人可以把地狱带给你。”灰木面具微笑，不时眨巴着短粗的木睫毛。
“法师大人，您就别开玩笑了。惹怒了他，我们都会遭殃。”黑发佣兵在他耳后不满地嘀咕着，看一眼暴怒的金刚，如风似的逃得没影。
“地狱？”壮如蛮牛猛熊的男人声音陡然增大。
“诸神在上，各位客人们听听，这里有一位法师，说要把地狱地带给大家看看…”
他嚷嚷起来，高亮的嗓门引得众人侧目。
少年也望向热闹处。
“这是真的，某人从不说谎。”骷髅男抚摸着链上的骷髅。
“那你说说怎么个做法。难道想把我们都送到地狱？”
狒狒歪嘴，拔出腰间的长刀，劈在桌子上，刀刃深深嵌进桌里。
吓得钻在桌下捡铜板的矮子将手里的钱币散落一地。
酒馆忽然安静下来。滚烫的烈酒也没能减缓空气变凉的速度。
客人纷纷侧目。
“没钱可以领佣兵任务，补上就是。不用动这么大干戈，是吧，法师大人？”有人将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
“某人身无长物，某人的地狱之术就是最好的报酬，况且…”
“懆他娘的法师！”男人翻动手腕，木桌碎裂，抬手一记猛劈。
灰木面具上的笑脸倏然怒目。黑色的烟雾从四周升起。
“客官，来这里喝酒不就是为了乐子和金子吗，别伤了和气。”
老板娘从阁楼上娉婷走下，肩上的毛绒蛛飞落在地迅速变大，吐出的白丝先将男人的大刀裹缠，又拉起断裂的桌椅让其重新粘合。
“法师，您的地狱术法等会让我好好见识。”女子对灰木鬼面微笑，然后又转向狒狒。
“这位法师欠的金币，我双倍奉还，客官您看如何？”
“老板娘的地盘，听老板娘的。”男人应下，却一脸悻悻。他抓起钱袋，经过骷髅男时语气凶恶：“骷髅法师，下次碰到你，我就送你回老家。”
“不劳你为某人费心。某人记得回家的路。”伊恩看着面具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微笑，不知是真拙还是故意挑衅。
少年为金刚装好钱币，目送愤怒的男人离开，方才折返上楼。
酒馆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艾娅坐在粘合好的桌椅旁，愉悦地和骷髅男交谈。
法师的面具也露出笑容，胸前的骷髅在幽兰下闪着光泽。
不知道谁是真的可怕。但一直笑眯眯的老板娘的确可怕。少年心想。地狱术法又是什么，难道是让死人复活吗。
有眼力见儿如他，看到老板娘的杯子空下之后，便上前倒酒。
“法师，你从哪里来，看在诸神仁慈的份上，为什么要在我的酒馆闹事？”艾娅一手握着酒杯，仔细打量眼前的黑鬼面具。
那面具是如此单调刻板。眼睛是如杏枣般的黑白瞳仁，皮肤则像腐落的植物落进泥土，黑嘴下的木牙被染上白料。仿佛世界只有黑白两色。
“尊敬的小姐感谢你的出手相助。某人从你们大陆以外的神隐之处而来。地狱术法是吾神戴斯塔纳的赐福，并非灾难的诅咒。某人与亡灵为伴，死亡是某人的信仰…”骷髅男说话时带着异域的奇怪口音，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所以，”艾娅放下酒杯，打断他“你是亡灵法师？”
“正是。”
黑木面具与胸前的骷髅一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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