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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残魂 一体多魂

    随着冯彪一等人退去,绣楼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经了方才的闹腾,那看似泼辣的俏丫鬟兴许也是有些后怕了,回至楼内后便把绣楼内外各要紧处锁了个密透,在确定院内院外都安全后,才又一次打着那盏幽幽的灯火,一层、二层、三层,往绣楼最顶层走去......。

    轻车熟路,丫鬟便已步入绣楼一处陈设淡雅且古色古香的闺房之中,她脚步轻盈无一丝声响,越过门房纱帐后便将那幽幽的火光按在一昏暖的烛台之上,而自个便轻坐于床榻之侧一脸疼惜地看着床榻中满额淋漓皱眉昏睡的女孩,还不时熟练地用毛巾沾着温水给卧榻内的女孩儿印着满额的汗水,她就这么一边轻轻地印着一边若有所思地自说自话着:

    “小姐,今日您又做了那个噩梦了么?”

    “没事的,没事的,家里老人说过,梦都是反着来,做了这个噩梦明儿就开始顺了......”

    虽然丫鬟自个十分明白,这句安慰的话她都说了快六年,且不提床榻内的女孩儿,这一句话儿她自个怕都不信了,只是日子久了,有些话儿有些事,说着做着也就习惯了,因此每每到了这时候,丫鬟过了半夜便少睡,尽可能地陪在女孩儿的身边,这也好,在那床榻之中的女孩噩梦时,自己可以帮衬一些,算是安慰也算一个盼头,正所谓心诚则灵,或许哪天路过的菩萨慈悲,感应到丫鬟的虔诚,就莫名其妙地好了好呢?

    想到这,丫鬟不自觉地有些羞红,多大人儿了还想着这些不害臊的白日梦,可回神看着床榻,却还是不自觉地哀叹,不这样自己又能怎办?还能怎办??她继续轻轻地给那女孩儿印着汗水,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

    “小姐,今日您又做了那个噩梦了么?”

    “没事的,没事的,家里老人说过,梦都是反着来,做了这个噩梦明儿就开始顺了......”

    然而就趁着丫鬟换洗的功夫,这昏睡女孩儿的闺房内已渐渐有烛火游动,伴随者变得阴沉不定烛火,闺房的灯火变得若怒海孤舟一般摇拽,这顷刻的功夫,烛影恍若龙蛇乱舞,在光影交错数不清的黑影疯狂扭动,而那本已经昏熟的女孩儿门楣大邹,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女孩儿四肢猛地一绷,随即便是如江河中被拖拽上岸的鱼群一般胡乱地挣扎。

    那不安、惊恐、愤怒的神色在女孩儿煞白的脸庞上迅速交替着,从痛苦的呻吟到撕心裂肺的撕嚎,那凄惨的哀嚎又一次响彻阁楼内的每一个角落,就这样持续了足足一刻钟,伴着一声无比凄惨终又一次归化作了平静。

    因为这时候,女孩儿已经在噩梦中惊醒,她喘着粗气,默默自语,这梦又来了!!没错,这梦又来了,这梦并不是第一次,更不是今夜的第一次,恐怕亦不会是今晚的最后一次,这种梦在这六年里已不知都经历多少回又多少次,那一次不是把床榻之中的女孩儿折腾的没个人形才善罢甘休?

    也不知是不是经历多了便也就惯了,床榻上的女孩儿虽仍带着惧意,但她并没无哭闹与惊叫,而是边喘着粗气边着手整理自己那副病容,就着那昏沉也月色,在玉琢般身段衬托下反显的淡雅清幽,可谓是:

    弯月似蹙却非蹙,似喜非喜情含目。

    皎玉若雪胭脂儿,若娇若羞胜桃容。

    砰!!随着听到动静后飞奔而回的丫鬟推门,便见得女孩儿又一次被惊醒,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是微微无奈,再后便开始利索地收拾了起来,丫鬟的动作很快很熟练,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也注定了不会是最后的一次,不一会便扒了女孩儿身中所有,又张罗好了换洗,嘴巴里依然念叨着那句:

    “没事的,没事的,家里老人说过,梦都是反着来,做了这个噩梦明儿就开始顺了......。”

    而那噩梦惊醒的女孩儿,看着为自己忙碌的丫鬟,听着那句主仆两人都不可置信的安慰,不显悲喜亦未否定,而是静静地在一旁报以善意的微笑,虽那笑容极甜,眨眼看去就恍若忽将春至百花盛开似的,可一边忙碌的丫鬟心中,却知道这份笑容其实真的很苦很苦。

    “小姐,今日您又做了那个噩梦了么?”

    “没事的,没事的,家里老人说过,梦都是反着来,做了这个噩梦明儿就开始顺了......”

    大约过了顿饭的功夫,丫鬟已将闺房内床铺被褥等一切打点得妥当,而疲惫不堪的女孩儿实在无力应付丫鬟如同唠叨似的安慰,便如倒树冲般地倒进了床中,才闭眼又熟睡下去了。

    丫鬟见此也是叹息了一口,这都多少年了,怎不知这小女娃的心思?无非就是安慰安慰自己,图自个一个安心放心罢也,她摇了摇头,顺了女孩儿的意,稍微理了理床榻被褥后,便熄了灯火退出了闺房外去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在确定丫鬟已离去后,女孩儿费劲地从床榻上爬起,她靠着床背呆望着渐渐淡出眼帘的月色,若有所思地呆望着。

    “你又做那个梦了,竟是“血夜”今夜是七月十五了吗?”

    此时本靠着床背呆望的女孩儿目光,微微变得深邃,一个参杂关切的成年男人声音,竟通过女孩儿的嘴里吐出。

    “子然哥?是子然哥醒了么?”

    荒谬!诡异!看这自己嘴里吐出男人的关切,那靠着床背看月亮的女孩不但不见一丝惊恐,甚至略显兴奋,隐隐间还有些亲昵,甚至连眼神都灵动的些许。

    “不得不醒,那东西比往年更凶了。”

    “没事的,没事的,银翠家的老人说过,梦都是反着来,做了这个噩梦明儿就开始顺了......”

    “......”

    “荒谬!!”

    “这是第六个,七月十五了……三阴索魂始终不是丫头你能熬得住的。”

    听到女孩儿这番及其无聊的辩解,那男人声音的主人显然无语,却在下一刻变得认真而又严厉,然而下一刻你女孩儿却不再搭话了,就这样一个人一男一女两把声音瞬间都变得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憋不住,便再次沉吟道:

    “丫头,吾早言了多次,汝今是一体背多魂,阴邪自入,又是阴年阴月阴日生人的三阴命局,这命局背了鬼便叫三阴索命,吾等终究是阴魂,多在你体内一日便多害了你一日,汝莫要再侥幸了。”

    然而女孩儿听后却微微摇头,随后转头望着窗外明月夜空,喃喃道:

    “罢了罢了,背不背的这六年也不是过来了么?生死本命定,这生前的人死后的鬼,子然哥在的便多了些人陪着彩儿打趣儿也已知足啦。”

    “愚笨!朽木!!吾不过是一残魂所谓三魂不全七魄受损,即便得了你人身庇护亦不过苟延残喘,但你三阴命局本便弱冠难过,而你还被索命......。”

    说着说着那男人的声音似乎卡死了似的再也说不下去,只得顿了许久才不忿道:

    “丫头,汝若有关心吾辈的功夫,不如费些力气,寻那害你一家还把吾等强加于你的幕后之人才是正途!!!”

    说了这句男子怕也顿觉自己说错了话,然而女孩儿听了不恼自是本来欣喜的脸色换成了落寞,只得淡淡地说道:

    “恐怕寻不的了,这徐家深似海,而我不过......”

    话没说完,小女孩已低下了头颅,眼中婆娑却来回滚着就是掉不下来。

    “哼,丫头你可得当心些,这徐家不简单徐家的主子更不简单,就怕他并不是日理万机的把你茬子给忘了,而是借机困你在此不知谋算什事。”

    只是这话一出都把女孩儿听乐了,随即辩解道:

    “得啦、得啦,子然哥你太多疑了!我不过孤身弱女,家主能有什可图的?再说若无徐家提携这处安稳,子然哥还有武大伯、七婶儿、余娘娘......不把我折腾死才怪。”

    男子听了也有些语塞,他很清楚,自个对这女孩子而言有多大负担,武大伯、七婶儿、余娘娘等......均是在这丫头身体内的残魂,只是这些残魂终究是残魂,即便窝在女个心善的女孩家体内,依然逐渐失了心性,沦为智障不知所言的魂渣,所以它,这个叫“孟子然”的残魂,早晚亦会步其他魂魄的后尘。

    虽然离开女孩不用一时三刻便会烟消云散,但倘若女孩儿继续留下它们,便日日体衰夜夜遭鬼,哎~一声长叹,这个叫孟子然的残魂也不知为何又回忆起,六年来的桩桩件件,想不到已六年过了,它不免自嘲,想想也够可笑,吾辈竟在这丫头身上呆了足足六年.....

    “孟子然”这个名字是残魂记得的,生前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至于残魂,说白了便是那三魂不全七魄受损的灵魂残渣,一种阴差见了也不勾不管不问的废渣,因为至成残魂的那一刻起,它们的未来也仅剩下两条路,要不成为游魂厉鬼的口腹之物,要不东躲XZ在阴风的侵袭下逐渐消逝。

    但孟子然却是个幸运儿,当年徐坤与那侏儒阴差大战(注:见初卷),一剑将其木枷劈落时,作为仓皇逃窜的魂魄,孟子然与其他一百三十五个残魂一起被莫名其妙地被附在了阴年阴月阴日生人的“赵彩儿”体内,因此包括孟子然在内的一百三十五个残魂对“赵彩儿”大多都怀的是感激与愧疚之情。

    感激是因有了赵彩儿这人身庇佑才得以残喘,愧疚则是一体多魂导致宿主不堪重负百病缠身,虽然这六年光阴,为了助赵彩儿对抗三阴索命,那些数得着的残魂依然逐渐变得浑浑噩噩,甚至馄饨无知。

    如今仍受赵彩儿”这一具人身庇护且又耳清目明者,恐怕只剩孟子然一魂,至于其它残魂不是浑浑噩噩馄饨无知,便已化作魂渣拖累人身,故而孟子然这些年没少鼓励女孩儿想法子把自己这些残渣驱逐。

    只是这女孩儿倔强又心善不肯也不愿,但孟子然却清楚,这是女孩儿在为自个这些已没了未来的残渣担忧,也罢,即便那丫头再不愿,孟子然亦能感到自己早已时日无多......

    “丫头可记得汝问吾,生之何意?吾辈如今回汝,活着永比死得好!”

    下一刻,靠在床背的赵彩儿,忽然双眼含光,随着一阵阵苍蓝的魂光层层叠叠顿时幽芒四射,一个面目不清却轮廓分明的男子略带宠溺地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昏睡不起的赵彩儿。

    “丫头,别多想!活着永比死得好!”

    也不知为何,那个显然已陷入昏迷的赵彩儿却极为细微的声音回道:

    “子然哥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