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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藏身之处,就在眼前

    当真赶到树底下时,吃鸡的乞丐却早没了影。高信还要去找,郑斌却叹道:“你脚上穿着官靴呢。”

    去张府盯梢,高信是换了身百姓便服,可靴子却还是衙门发的。就这双官靴,去哪儿都爱穿着,脱不下来,跟长脚上似的。

    高信看一眼靴子,可算知道了自己有多傻,没办法,只好将功补过,再去追喽。郑斌却给他喊回来,这种人物,想抓就得趁他没防备,都跑了再追,别说追不上,就算追上,是对手?别忘了,还有一把弩呢,再回头给你一箭,躲得开?

    既然如此,追捕乞丐已不重要的,当务之急是去临安府市舶务。

    出了临安城,还要还车,说明有水路可走,水路之上有人接应。走水路,最快莫过从钱塘江出海,从钱塘出海,必经临安府市舶务。不仅张清芳去了临安府市舶务,魏三哥很可能也去了临安府市舶务。想到这儿,郑斌在马车上就给临安府市舶务修书一封,要高信驾车速去市舶务,不可跑了魏三哥,张清芳也是一样,反正他见过魏三哥也见过张清芳,管她女扮男装还是女扮女装呢。

    高信赶走车,那郑斌怎么办呢?郑斌说事态紧急,只能分头行动,他回宪司告知提刑大人,好加派人手。高信说他腿快,跑步去市舶务就行。郑斌真想踢他两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客套。他说:“车马铺就在眼前,我说话就能租辆马车。关键是你,若能赶在他们出海前截住他们,大功一件!不速速前去,还等什么?”

    高信出发后,郑斌还真回了车马铺。店家还当公事大人改了主意要捉他,得知只是租辆车,连押金都没敢要,就把车租给了公事大人。郑斌又向店家要了个车夫,因为他头疼,赶不了车也吹不了风。有车夫去,正好可以把车和租金一并带回。

    车夫对临安熟门熟路,郑斌只告诉他浙东路提点刑狱司,便坐进车厢,微闭双目,将魏三哥当街被劫之后之事回想一遍,想自己错过什么,想自己所作有何不妥。

    追后生不成再追马车,还是要感谢车里人不杀之恩的,可之后遭后生暗算,马车又在他眼皮子底下缓缓驶走,不能不说是被拿着当猴耍了吧!此事越是细想,越是屈辱。

    现在看来,车中之人极有可能是当初伸脚绊倒他的那位。要不是他初来乍到,尚摸不清水深水浅,岂不早就给他捉拿归案,还能留他到现在?那有那张诚,自以为藏得好,狐狸尾巴就露不出来,真是可笑,给你留着面子,还真当兄弟笨手笨脚?

    再看魏三哥,仅从后生当街劫人就看得出,魏三哥是岳飞旧部无疑。魏三哥久在军中,又在临安生活多年,乡音不改,可见恢复故土之志不渝。如此看来,密州当是他们的大本营。魏三哥在临安已不可能再待得下去,回密州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还有那后生,若任务都已完成,也当回密州复命,临安已无处藏身……不对,他之前又藏身哪里呢?哈,明白了,哪里也不藏,就藏大街上,化身乞丐,披头散发,脸上抹得脏兮兮,谁能发现他呢?

    想到这儿,郑斌不禁哑然失笑。要捉拿之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天天如此,你却不带瞧他一眼的,自己出来进去,反全在别人眼中,真是可笑。不过,也未必,也未必事事如此,比如他发现张诚和乞丐,还有香积寺……也不对,张诚不知你跟踪了他,你又如何知道别人有没有跟踪你呢?

    如果后生瞧见了,也就意味着张诚知道了。之前办案,张诚只是一旁协助,查到岳飞旧部,与他并无多大关系,可当要继续追查时,他就要从中作梗了。要没他大张旗鼓地彻查陆监丞,宪司也不会连盯梢魏三哥的人手都凑不齐,他也不会一个人去追魏三哥,也不至于被打得头破血流,石头再大些,力道更猛些,他是不也与陆监丞一个下场?

    郑斌越想越气,想那张诚就是秦桧、赵构之流,对,就是他娘的赵构,还圣上、官家呢,呸,猪狗不如!从李纲、宗泽到岳飞、韩世忠,一个个忠臣良将在前方拼命厮杀,这些狗东西却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偏安一隅,投敌卖国,借金人的手,杀自己的人,金人若杀不了,自己就撸袖子上场……“可好像张诚是站岳飞一边的,我这卖力办案的才是秦桧、赵构一伙,不是吗?”

    想到这儿,郑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就不知不觉成了帮凶了呢?越想越怕,怕得一哆嗦。本想将张诚之事讲与钱提刑的,可现在看来,还是不说为妙。

    想到自己的身份,再想后生给自己的那击石头,竟全然消了气,甚至还要感谢他,感谢他不杀之恩,他若真是心狠手辣之辈,结果了自己性命,不正好没人追查他们吗?沈亮没说错,后生仁义。只是,后生怎么看我呢?视我为鹰犬爪牙?还有张清芳,从她眼神中就看得出,瞧不起,瞧不起我们这些穿官衣干坏事的。只是,她一柔弱女子,会赶车,还赶得飞快,何人所教?魏三哥?若真是魏三哥所教,小女子武艺也不差吧!她也要去密州……

    还有钱提刑处,该讲的还是要讲,宪司至少不是三狱,至少不是皇城司,至少不是秦党。可武大人是杨沂中旧部,杨沂中也是抗金名将,与岳少保是结义兄弟,那为何要诱骗岳少保,并听秦桧指使,将岳少保秘密拘捕,投之大理寺呢?谈何名将,首鼠两端之辈罢了。杨沂中不过尔尔,武大人又能好到哪里去。武大人既如此,钱提刑呢?

    想着想着,不觉来到宪司。郑斌下车,把车钱给了车夫,车夫谢过,驾车离去。郑斌心中暗叹一声,又咬了咬牙,提起袍襟,拾级而上,回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