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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疑兵之计,以假乱真

    郑斌回家拍门,陈氏披衣迎出,一见郑斌模样,眼泪就掉了下来。

    郑父无事,常去瓦子听书、看戏,这天恰巧在瓦子街,听完书出来,听人说,有个皇城司的小官被人当街斩杀,凶犯乘马车逃走,察子们不敢追赶,反倒一看热闹的官人追了出去。

    郑父回来一说,陈氏就有几分怀疑,怀疑追凶犯的是自家官人。吃过晚饭,还不见官人回来,想打发公公去问,又张不开口,就左等右等,等到半夜。

    陈氏要给他热饭菜,他说在衙门已吃过。陈氏问他事件经过,他轻描淡写地一讲。陈氏嫌他实心眼,别人不去追,你何苦拼了命地冲上前。郑斌笑道:“朝廷大老远调你来,就是要你办案,你要不卖命,要你干嘛?”

    “那也不能真舍了性命!京官难当,不如回福建。”

    郑斌笑她:“穿上这身官衣,岂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那就辞官不做了,回福建开家小店,卖两屉包子,管它挣多挣少呢,一家人总能落个平平安安。”

    面对陈氏的抱怨,郑斌也只能好言相劝,说他自会小心,躲石头远些,也躲凶犯远些,就让凶犯自己跑,跑到树上撞晕,他再上前捉拿。

    陈氏被他逗笑,不似之前那般又惊又气。受父亲影响,陈氏也略能医术,给他取下旧纱布,清洗伤口,换上新的,不似之前包得那么严实。郑斌也着实忍得了疼,不管陈氏怎么问,总能笑面以对。

    包好伤口,二人躺下睡觉。陈氏心安,不觉入梦,郑斌却疼得难以入眠。睡不着就又想起案子,想起张诚。他去密州,本是机密之事,可有张诚在宪司,岂不泄露?以张诚的头脑,不与他讲,他也猜得到。钱提刑说“张诚误我”,可张诚不还在宪司吗?不还是检法官吗?钱提刑与张诚到底啥关系?当然,要给张诚调任别处,钱提刑也说了不算。就算有这个打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如何才能张诚走漏消息呢?

    第二天一早,郑斌照常上班,钱提刑不免吃惊,郑斌却讲出他的计划,钱提刑拍案叫绝。此时,屋里没别人,钱提刑说:“我听说,相公对张浚、胡铨等人极不放心,有心除之而后快。曹保正等人接连被杀,相公更疑心主战派之所为,所以,正抓紧罗织罪状。”

    所以,一定要早日破案,不给秦党留有口实。

    从提刑厅出来,郑斌主动找到张诚,张诚连忙上前,问长问短,还说:“听说你在家休养,还想散衙之后去看你,不想你竟来了。”

    郑斌受伤后,二人第一次见。

    郑斌说放心不下案子,本以为魏三哥等人会从临安府市舶务逃走,可一艘船不落地点验了,连个影都没有,所以,他还想去魏三哥的住处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

    张诚跟他说,魏三哥家已被皇城司搜得相当干净,没留下什么有用的,其实想去,他愿陪同。

    郑斌求之不得,二人同驾马车出发了。

    魏三哥住城外,房子是租来的,两间茅草房,和房东同用一个院门,也是房东家的西厢房。屋门上贴着皇城司的封条,郑斌一把扯下,推门进屋,屋里果然一片狼藉。看来看去,确实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郑斌问张诚:“家中有书,又有笔墨砚台,他必识文断字,就没找着个书信啥的?还是书信也被皇城司抄走了?”

    张诚一笑,领他来到灶台旁,掀起铁锅,从墙上抽一根筷子,拨了拨灶中炉灰,竟有几张不着一字没烧完的小纸片。郑斌叹道:“精细之人。”

    出了房门,一女人突然哭丧着脸迎上来,抓着张诚手,乞求道:“大人,帮帮忙,行行好,我家汉子老实巴交,不曾做一点违抗朝廷的事……”

    不用说,房东女人。

    郑斌以为张诚会讲明自己身份,再说清楚皇城司是干嘛的,希望女人能听懂,宪司管不了皇城司,没想到,张诚却说:“大嫂放心,兄弟认得几个人,皇城司那边我去跑……”

    房东女人走后,郑斌问张诚:“魏三哥不去密州,会去哪里?”

    张诚答不上来。

    郑斌说:“依我看,极有可能去了南安军。”

    张诚不解为何是南安军,郑斌说,张九成被贬南安军。魏三哥来到临安,落魂至极,正是张九成收留的他,后去军器监,也是张九成的推荐,张九成对他恩同再造。魏三哥去不了密州,还能去哪里呢?也只有南安军了吧!郑斌突然压低声音,道:“近来,听到个不好的风声,听说秦相公又要对主战的老臣们下手,不知张九成在不在列。”

    张诚倒也认可,说:“这种事情由来已久,赵鼎绝食而死,不正是被秦相公逼死的吗。”

    “可恨这身官服,貌似追捕嫌犯,实则残害忠良。”

    “身在宦海,身不由己啊!”

    说实话,郑斌还真喜欢这个张诚,好些跟别人不敢讲的话,跟他却有的聊。可张诚也没那么好骗,后生连杀三人,已是谍案无疑,不然皇城司也不会插手,魏三哥为什么还要去南安军呢?

    郑斌问张诚:“谍案无疑,可谍案背后是谁指使呢?此人没些号召力,能指挥得动魏三哥?”

    张诚问:“郑大人怀疑张九成?”

    “不只张九成,张浚、李光、胡铨、李显忠等皆有可能。”

    “不管是否真有可能,至少秦相公会这么想。”张诚顺着郑斌的思路走下,走得倒也顺理成章。

    “提刑大人也是这么想的。”说到这,郑斌便把他的推断和盘托出:皇城司彻查魏三哥,自会顺藤摸瓜摸到张九成,魏三哥为保护张九成,必去南安军。

    张诚信服,还帮他出谋划策出起主意,又问他真要捉着魏三哥,当如何处置。

    见张诚如此问,郑斌也推心置腹地向他请教,如何才能取得魏三哥信任,让魏三哥相信,宪司不是秦党,是愿意清理金人细作的。“用提刑大人的话讲,若嫌犯杀的真是金人细作,那嫌犯就不是凶犯,而是忠良。”

    张诚苦笑道:“我们这些人,有心杀贼,却不为百姓信任。绍兴和议之后,还有几个有志之士信我们这些当官的?岳飞、张浚、赵鼎、胡铨……哪个不是忠良?可结果呢?死的死,贬的贬。忠良又有何用呢?”

    郑斌闻言,不禁一声长叹,可既然穿上这身官服,都要办差,至于别人信与不信,就不归自己管了。

    告别房东女人,张诚给郑斌送去太医局,自己赶车回宪司。张诚嘴巴是这么说的,但是否真的回了宪司,郑斌不想追究,计策使就使了,至于使成什么样,就看别人的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