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胶西古国，守义不辱
杨朝奉和郑斌下船，直奔榷署，交上税钱、牙钱，领得关引，招呼着船夫卸货上岸，再用驴车、骡车拉进榷场。榷场内早有当地商人来回穿梭，见得老主顾，只是一番嘘寒问暖地寒暄，就是不见讨价还价地做买卖。郑斌不解，可也不便问，杨朝奉正忙得晕头转向，怎好再打扰他。
杨朝奉也见了自己的老主顾，分外亲切，如多日不见的亲朋故交，一边聊着他们之间才会聊的闲话，一边小声谈着价格，像是偷摸干的坏事。没会儿，榷场官员上场，商人们连忙让到一旁，官员打趣商人：“您先来？”
商人们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郑斌明白，榷场就像市舶司，当地官府都有优先贸易权，官府买完他们要买的，商人们才能交易。
杨朝奉小心伺候着，郑斌和伙计们也帮着开箱验货，搬来搬去。官员手中有个采购名录，有名称有数量，照着名录与杨朝奉验过货物，谈定价格，开具银票，接着便招呼车夫上来搬货。
官府的采买结束，当地商人们也没上前。郑斌问杨朝奉：“他们等什么呢？”
“等牙人。”杨朝奉回答。
话音刚落，又一官府模样的人上前，杨朝奉称他“冯大人”。冯大人先与当地商人一一询过价格，再来验过货，又一一问了杨朝奉的价。郑斌不好靠太近，闪到一边，不用人讲也看明白了：此人是官牙人，买卖双方交易要通过官牙人验定货色等级，议定价格，兜揽成交，并收取牙税，交易双方是不可以直接接触的。
一早上的岸，一直忙到下午申时。郑斌帮着忙前忙后，心里却想：啥时候带我进城啊？
货虽未搬完，但价格都议定了，杨朝奉把后面的事情都交待给账房和伙食们，便带郑斌再次上船，小船驶进城内。郑斌这才看明白，城叫胶西县（山东胶州）。
杨朝奉告诉他，这胶西可是古城，莒国最早就定都在胶西县，那时还是商朝。郑斌读史知道，汉景帝时的七国之乱，其中一国便是胶西国。杨朝奉一笑，教他，胶西国并非今日之胶西县，而是胶西之西的高密县，七国之中的胶东国才是今日之胶西县。从这七国之乱也可见当地民风之彪悍。田横岛就是距胶西县不远的一座小岛。
一提田横岛，郑斌不禁心头血热。想刘邦称帝，田横率五百壮士逃亡海上。刘邦召田横赴京，田横不甘受辱，横刀自刎。岛上五百壮士听说后，全部自杀。这胶西人岂止彪悍？真乃齐之壮士，守义不辱啊！
再看当地之民居和官衙，全是硬山的屋顶，里里外外透着股子质朴刚硬。看着胶西的房屋与街道，他不禁想起他的老家，若四岁以前的记忆没出差错，应天的一砖一瓦也当是这个样子。
郑斌问他为什么不把回程的货采购完再进城，杨朝奉一脸神秘地小声说：“城里有个大主顾。”
不是不让商人直接贸易吗，怎么还有大主顾呢？郑斌知道船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没再多问，老老实实坐船看风景，只见两岸杨柳依依，麦陇连天，进到内城，则民舍连栋，楼台高耸，河中船只往来，岸上行人如织。
他们入城的这条河叫云溪河，沿云溪河一直驶到文昌街，杨朝奉下船，迈过堤岸内的台阶，来到石板铺就的街面上。沿文昌街一直向西，便是文昌阁，文昌阁再往西是一家书堂，门楣上挂匾，上写“和风”二字。
一进书堂，杨朝奉就喊：“李员外，李无草！”如同回了自己家。
书堂伙计当然认得杨朝奉，连忙招呼杨朝奉和郑斌坐下，有人早就跑向内院去请李员外。
郑斌四下观看，沿墙全是书架，书架上有经史子集，亦有诗词、话本、佛经，也卖笔墨纸砚。伙计正在烧水点茶，一中年汉子出来，汉子头戴东坡巾，衣着襕衫，一见杨朝奉，顿时笑容满面。不用说，一定是李员外，杨朝奉所说的大主顾。
李员外直呼杨朝奉“二哥”，杨朝奉则称他“无草”。杨朝奉介绍郑斌给李员外认识，李员外夸他一表人才。说实在的，在李员外面前，郑斌可真不敢称一表人才。只见这李员外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身材魁伟，昂首阔步，气态娴雅，优游从容。
李员外邀请他们内院就坐，郑斌知他俩是老相识，他在其中就是个外人，便说初次来胶西，看什么都新鲜，太想出去逛逛了。
杨朝奉知他意思，并不挽留。李员外则邀他一起吃饭，再有一个时辰，必有上等的羊肉奉上，到时一定要回来。
北人豪爽，郑斌早有耳闻，不想拂主人好意，只得答应。
出了书堂，郑斌走在文昌街上，见店铺林立，彩楼入云，人们熙来攘往，服饰千差万别，看得出，这胶西富庶，不输江南。这人事风物虽新奇，可郑斌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得又想起魏三哥和后生？怎么才能找着这二人呢？还有张清芳。要不要把他带的画像给李员外看？这李员外值得信吗？还是先问问杨朝奉再说？
正想着呢，迎面跑来一小乞丐，小乞丐边跑边喊：“官人救我，救我！”郑斌再往远处看，果见一群年纪大些小乞丐追来。郑斌将他一把揽在怀里，向前方那群小乞丐喝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是何道理？”
小乞丐们顿时停住脚步，没有一个敢向前的。就在此时，郑斌突觉腰带一沉，小乞丐正用小刀剌他荷包上丝绦，其实那只是个香包，里边没一文钱。郑斌一把抓住小乞丐手腕，厌恶地一推，小乞丐一屁股坐地上，又惊又怕地看着郑斌，郑斌这才发觉，竟是个女孩子。
杨朝奉也见了自己的老主顾，分外亲切，如多日不见的亲朋故交，一边聊着他们之间才会聊的闲话，一边小声谈着价格，像是偷摸干的坏事。没会儿，榷场官员上场，商人们连忙让到一旁，官员打趣商人：“您先来？”
商人们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郑斌明白，榷场就像市舶司，当地官府都有优先贸易权，官府买完他们要买的，商人们才能交易。
杨朝奉小心伺候着，郑斌和伙计们也帮着开箱验货，搬来搬去。官员手中有个采购名录，有名称有数量，照着名录与杨朝奉验过货物，谈定价格，开具银票，接着便招呼车夫上来搬货。
官府的采买结束，当地商人们也没上前。郑斌问杨朝奉：“他们等什么呢？”
“等牙人。”杨朝奉回答。
话音刚落，又一官府模样的人上前，杨朝奉称他“冯大人”。冯大人先与当地商人一一询过价格，再来验过货，又一一问了杨朝奉的价。郑斌不好靠太近，闪到一边，不用人讲也看明白了：此人是官牙人，买卖双方交易要通过官牙人验定货色等级，议定价格，兜揽成交，并收取牙税，交易双方是不可以直接接触的。
一早上的岸，一直忙到下午申时。郑斌帮着忙前忙后，心里却想：啥时候带我进城啊？
货虽未搬完，但价格都议定了，杨朝奉把后面的事情都交待给账房和伙食们，便带郑斌再次上船，小船驶进城内。郑斌这才看明白，城叫胶西县（山东胶州）。
杨朝奉告诉他，这胶西可是古城，莒国最早就定都在胶西县，那时还是商朝。郑斌读史知道，汉景帝时的七国之乱，其中一国便是胶西国。杨朝奉一笑，教他，胶西国并非今日之胶西县，而是胶西之西的高密县，七国之中的胶东国才是今日之胶西县。从这七国之乱也可见当地民风之彪悍。田横岛就是距胶西县不远的一座小岛。
一提田横岛，郑斌不禁心头血热。想刘邦称帝，田横率五百壮士逃亡海上。刘邦召田横赴京，田横不甘受辱，横刀自刎。岛上五百壮士听说后，全部自杀。这胶西人岂止彪悍？真乃齐之壮士，守义不辱啊！
再看当地之民居和官衙，全是硬山的屋顶，里里外外透着股子质朴刚硬。看着胶西的房屋与街道，他不禁想起他的老家，若四岁以前的记忆没出差错，应天的一砖一瓦也当是这个样子。
郑斌问他为什么不把回程的货采购完再进城，杨朝奉一脸神秘地小声说：“城里有个大主顾。”
不是不让商人直接贸易吗，怎么还有大主顾呢？郑斌知道船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没再多问，老老实实坐船看风景，只见两岸杨柳依依，麦陇连天，进到内城，则民舍连栋，楼台高耸，河中船只往来，岸上行人如织。
他们入城的这条河叫云溪河，沿云溪河一直驶到文昌街，杨朝奉下船，迈过堤岸内的台阶，来到石板铺就的街面上。沿文昌街一直向西，便是文昌阁，文昌阁再往西是一家书堂，门楣上挂匾，上写“和风”二字。
一进书堂，杨朝奉就喊：“李员外，李无草！”如同回了自己家。
书堂伙计当然认得杨朝奉，连忙招呼杨朝奉和郑斌坐下，有人早就跑向内院去请李员外。
郑斌四下观看，沿墙全是书架，书架上有经史子集，亦有诗词、话本、佛经，也卖笔墨纸砚。伙计正在烧水点茶，一中年汉子出来，汉子头戴东坡巾，衣着襕衫，一见杨朝奉，顿时笑容满面。不用说，一定是李员外，杨朝奉所说的大主顾。
李员外直呼杨朝奉“二哥”，杨朝奉则称他“无草”。杨朝奉介绍郑斌给李员外认识，李员外夸他一表人才。说实在的，在李员外面前，郑斌可真不敢称一表人才。只见这李员外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身材魁伟，昂首阔步，气态娴雅，优游从容。
李员外邀请他们内院就坐，郑斌知他俩是老相识，他在其中就是个外人，便说初次来胶西，看什么都新鲜，太想出去逛逛了。
杨朝奉知他意思，并不挽留。李员外则邀他一起吃饭，再有一个时辰，必有上等的羊肉奉上，到时一定要回来。
北人豪爽，郑斌早有耳闻，不想拂主人好意，只得答应。
出了书堂，郑斌走在文昌街上，见店铺林立，彩楼入云，人们熙来攘往，服饰千差万别，看得出，这胶西富庶，不输江南。这人事风物虽新奇，可郑斌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得又想起魏三哥和后生？怎么才能找着这二人呢？还有张清芳。要不要把他带的画像给李员外看？这李员外值得信吗？还是先问问杨朝奉再说？
正想着呢，迎面跑来一小乞丐，小乞丐边跑边喊：“官人救我，救我！”郑斌再往远处看，果见一群年纪大些小乞丐追来。郑斌将他一把揽在怀里，向前方那群小乞丐喝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是何道理？”
小乞丐们顿时停住脚步，没有一个敢向前的。就在此时，郑斌突觉腰带一沉，小乞丐正用小刀剌他荷包上丝绦，其实那只是个香包，里边没一文钱。郑斌一把抓住小乞丐手腕，厌恶地一推，小乞丐一屁股坐地上，又惊又怕地看着郑斌，郑斌这才发觉，竟是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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