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道家仙姑
【雍东王府】
武家尚佛，李家喜道。
凉州的两位王侯刚好把各家的兴趣展现得淋漓尽致，兴西侯府的构造是以那三世轮回廊为主的话，雍东王府的构造便是八卦太极庭。
大傻还未入院，就能看院中巨大阴阳八卦图石造景观，其壮观不言而喻。
“小某孤房引渡人，几日前受贵府之托，于鬼市中寻那讲经之地，今已觅得一处，特来向贵府通禀。”大傻对着府门前的家丁说道。
这雍东王府的家丁也与寻常家丁不同，皆为玄巾青褐，朴质素雅，陪上拂尘和卦阵刺绣，像是将那道法自然之象依附于身一般。
“请先生再次稍后，小道这就去府内禀告。”
而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那道士家丁便出相告：“先生久候了，我家道姑有请，这边走。”
道姑？
大傻有点懵，既是道姑，那定是有些地位，难不成是这雍东王府的女主人？
进到府内，除了立马映入眼帘的石造阴阳图之外，周边院落厢房的构筑也参照了卦阵之法，但因为大傻是外客，不能背着主家随意走动，只能跟着引路道士的步伐，顺道看看这设计。
最先看到的自然是那乾卦，其乾对天，集万物之气为正中，故而定将正厅安排于此。那道士接引大傻去的地方，也正是那里。
而正厅之中，竟已有一人候着。
那人着芙蓉玄冠，青褐长衫，手持白鹤道尘，面妆莲花斜红，弃凡脱俗的同时不失少女喜娇的天性，将贵胄门庭的身份和清修典雅的气质完美得结合起来。
“道姑。”小道对着那女子行礼。
大傻也跟着行礼。
“你先下去吧。”道姑对着家丁小道说道，随后伸手请大傻入座，“先生这边请。”
“有礼。”
待一同落座于那床上，主家便先开口：“本该由家主亲自来接见先生，但近几日阿爷闭关，府内琐事皆由小女代处，还望先生见谅。”
阿爷？此女乃是雍东王之女。
“小女李素英，刚满桃李，言行若是不合礼之处，还望先生指正。”
“岂敢，小姐气质端庄，超脱凡俗，小某一介匹夫哪有指正之理？”大傻也客气道。
听闻此言，李素英淡雅一笑，但还是开口：“小女家中修道，‘小姐’一词还是不合规制，先生改称小女‘道姑’可好？”
“甚是失礼，是小某唐突了，如此便称‘道姑’。”
李素英自初见行礼开始，便一直面带笑意，不知是行主家之礼的客气，还是她性格就是这般乐观好善。
二人一番客气寒暄后，开始进入正题。
“此番前来，也是先前贵府所托有了眉目。”大傻说，“现鬼市之中已寻得一地，此处商铺罕至，然人群鼎沸，实乃讲经说道之良地。”
“先生所说是何处？”
“此处名为薰衣楼，寻常本就有演绎说戏之用，因此自筑有高台楼阁，待王爷去时，无需再费那工匠筑造之力，便可就地说经。”大傻刻意隐去那薰衣楼旧日里的莺歌燕舞。
“薰衣楼……”但李素英似乎有点迟疑，搞得大傻还有点紧张，生怕主家觉得此地平日艳俗气过盛，坏了道家名声。
“若是道姑觉得不妥，小某再另寻他地。”大傻补充道，给自己留条退路。
“地点倒是并无不妥。”没想到李素英竟允了这建议，“只是此前小女去那鬼市时，这薰衣楼时常因人群水泄不通，待讲经之时，生怕外来人因堵塞进不到楼内听道。”
“此事无妨，鬼市定会派人管理好周边通道，保证当日四方通畅，人人都得以听到王爷说经。”没想到李素英竟在意这个，这纯粹小问题，倒时候让何中和派点人手便可。
“如此这般，那甚是好。”李素英看上去很开心，“小女就先谢过了。”
“哪里哪里，职责所在。”
【银沙地】
月色已褪，风歌和伊维乌斯继续行走在无垠的银色大地。
作为凡人的伊维乌斯，那体力本就在和异装胡匪的追逐中耗尽大半，加上一夜没睡，早已透支，现在能睁着眼，全凭一手信仰。
捏着脖子上的十字架挂坠，嘴中念念有词，就好像真的能从“万能的主”那获得力量似的。
“休息会儿？”风歌问道。
“我没有问题，风歌小姐接着走就行，我完全没有……”话还没说完，就先晕倒了。
好在银沙地遍地灰白，不是很能吸热，自然要比黄沙漫天的河西清冷一些，这伊维乌斯也少了点中暑的风险。但想来再这么继续走，也迟早出事。
风歌心中也甚是不悦，早让他去卫羌防，多少还能得些水喝，何苦跟着自己呢。
“小姐乃天使降世，若能亲眼目睹小姐除那利维坦，我也便安心了。”伊维乌斯拼力解释道，“我如果这就回去了，该转述世人厄运将至，还是大祸已除呢？”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杀不了那怪物？”风歌反问，她已经懒得解释自己和伊维乌斯口中的天使有何不同了。
“将主和天使的事迹传颂给世人，是传教士的职责。”看来伊维乌斯的信仰，已经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我必须亲眼看见，然后把这过程诉于世人。”
风歌也是无奈，即便他真的亲眼目睹并传达给世人，又有几人会信呢？
暂先将伊维乌斯安置妥当，风歌跃上一处稍高的土丘，用阿芙特有的千里目看断崖所在的方位，已经可以稍稍看见点山头了，如此应该没差多远了。
但于此同时，风歌也听到了些不和谐的动静。
一股她很熟悉，来自地下的动静。
【雍东王府】
“已是午正，如若先生不嫌，在府中用过昼食可好？”李素英邀请道，“府上虽多为修道人士居多，但也有对外招待的荤食，和市集上的店家相差无二。”
“这……”大傻想要推辞，“能来叨扰贵府，一睹王府风采已是万幸，岂还敢图那贵府的玉食，这般委托已了，小某便该离去了。”
“既然先生推辞，那小女也便不强求了，但先生若对鄙府的构造感兴趣，那让小女陪先生闲逛一圈可好？”李素英再度邀请。
没想到雍东王府竟如此好客，大傻感谢：“能观览贵府院落，甚是荣幸，但小某区区一介引渡人，竟让王府千金陪同，实在是折煞，小某自行观览即可。”
“无妨，小女自是闲来无事，今日难得有先生这般儒雅之士相谈，便能多相处会儿，就多相处会儿吧。”李素英说罢，脸上依旧是端庄识礼的微笑。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不知不觉，二人已走过层层走廊，来到这离卦的庭院之中，只见道士家丁正在不停地为一些流民散客发放食粮，在院落一处空地，置放了许多床榻，为流民们用食的场地。
“小某早有听闻王爷初到凉州，就是开仓济民，此四方之地有王爷这般宅心仁厚之人，实乃大幸啊。”大傻说道。
“这是道家的本分。修道者，虽清新寡欲，但也自是该有济世为民之心。”李素英解释。
只是，在这流民之中，大傻看到有几位的样貌有些肥头大耳之象，不像是寻常流民那般骨瘦如柴，他们身材臃肿，脸色油腻，吃起食物来狼吞虎咽，感觉完全没有好好品味，就一股脑地把东西往嘴里塞，像是饿了数天的豺狼一般。
“魏晋葛洪曾著书《伤病者相》，其记载过一种疑难杂症，患肿胀，易暴食，故称之为‘饕嗜’。这些肥胖流民怕是有此病症，王府提供其食虽是好意，但这般不加以控制，怕是反而害了他们，还需先治其病症，再接济民生才行啊。”大傻向李素英建议道。
李素英听闻此言一惊，但又很快又恢复了她端庄的微笑：“不曾想先生学识竟如此渊博，是鄙府懈怠了，定会带他们去医馆查验。”
二人继续向前走，流民的队伍很长，几乎排满了整片偏院，本来甚是整洁的队伍，因为这些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流民们变得有些杂乱不整，很多精心修建的景致都有损坏，但主家的道士倒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待那些流民离去后，再自行去把它修复。
大傻对雍东王府自上到下如此宽仁的品质感到惊叹，但又有一些奇怪，这是否太宽仁一点？
而大傻又很快目睹了更为让他惊叹的事物，他居然在流民的队伍中，发现了兴西侯府的管事武延寿，相较于侯府初见时，武延寿现在的样子落魄不堪，甚至手腕还没了一只，包裹着纱布，完全没了当管事时的精神气。
这武延寿怎么会出现在此呢？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依旧没有当面指认，而是视为普通流民，继续随着李素英观览庭院去了。
【银沙地】
银装沙地再度被打破了寂寥，长有口器的巨大蠕虫一跃而出，径直冲向除它之外的唯二活物。
伊维乌斯见此怪物，顿时大骇，高呼：“利维坦！利维坦！”
风歌从高处的山丘跃下，拔出短刀往那巨虫的脑壳上杀去。在马上要生吞伊维乌斯的千钧一发之际，将刀刃插进了虫躯的前沿上，控制了巨虫，猛然一使劲，吃痛的巨虫仰天长啸，再无心吞食眼前的猎物，开始四处翻腾打滚。
虽未一击毙命，但也总算将这畜生从伊维乌斯的面前拉扯开。
险些命丧虫口的伊维乌斯，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赶忙跪地，双手合十，又开始祈求他的上帝。
风歌则被巨虫带着，硬拖了几十里，期间还甩丢了自己的兜帽，这巨虫的气力要比河西大漠之中的同类打上很多，难不成它在这银沙地还有加成不成？
一时手没握紧，风歌竟没抓住那刀柄，被巨虫甩离了它的身躯，滚落到沙地中。这下大事不好，短刀还留在虫身上，若是取不回来，可要损失一大战力了。
但往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巨虫竟潜入沙中，不见踪迹了。
风歌立马跪地附耳，渴望听到那巨虫的动向，结果是，虽还能感知到寥寥窜动的声音，但根本无法辨明方位，直至最后声响消失殆尽，那巨虫也没有再现身。
伊维乌斯在巨虫消失后也立马赶了过来，看到风歌无事，便再度下跪：“感谢万能的主，主的天使是如此的强大，竟独自击退了利维坦。”
风歌则是有些心疼，这把柳叶弓刃且不说它自贞观年间就相伴自己左右，陪着自己出身入死，更重要的是，它是由献公裴行俭赠与自己的，当下说丢就丢，实在扼腕叹息。
见到风歌似乎有些悲伤，伊维乌斯上前慰问：“小姐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无事。”再难过也不能用负面情绪影响他人，风歌再次振作，“你可有受伤？”
“多亏了天使小姐相助，我这里没有问题。”
“需要休息吗？还是……”
“前去那断崖吧。”伊维乌斯这下似乎亢奋了不少，“天使战斗的英姿鼓舞了我，我不会放弃的。”
风歌叹气苦笑，不过乐观总是好事。
眼下巨虫出现在此地，而且其能力似乎更上一层，不难看出这银沙地定与这巨虫有些渊源。
只怕那断崖之处，会更加险峻。
【雍东王府】
“小某此番叨扰，就先失礼请辞了。”大傻对李素英说道。
“哪里的话，先生若何时再想来府上观览，小女随时欢迎。”李素英依旧面带微笑，端庄地恭送道。
“今日一窥府中奇景，让小某受益匪浅，倍感那雍东王之才。”大傻继续说，“然关乎流民病症一事还望贵府多加考虑。”
李素英的神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但依旧是笑脸如花：“那是自然。”
“告辞。”
送走大傻，李素英转头便叫来管事家丁。
“方才先生所言，尔等可有听得？”
“有听得。”
“去查查那几个流民，是否患有那个……那个什么症。”李素英一时忘了大傻说的名字，“切不能因他们脏了那圣食。”
“喏。”
武家尚佛，李家喜道。
凉州的两位王侯刚好把各家的兴趣展现得淋漓尽致，兴西侯府的构造是以那三世轮回廊为主的话，雍东王府的构造便是八卦太极庭。
大傻还未入院，就能看院中巨大阴阳八卦图石造景观，其壮观不言而喻。
“小某孤房引渡人，几日前受贵府之托，于鬼市中寻那讲经之地，今已觅得一处，特来向贵府通禀。”大傻对着府门前的家丁说道。
这雍东王府的家丁也与寻常家丁不同，皆为玄巾青褐，朴质素雅，陪上拂尘和卦阵刺绣，像是将那道法自然之象依附于身一般。
“请先生再次稍后，小道这就去府内禀告。”
而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那道士家丁便出相告：“先生久候了，我家道姑有请，这边走。”
道姑？
大傻有点懵，既是道姑，那定是有些地位，难不成是这雍东王府的女主人？
进到府内，除了立马映入眼帘的石造阴阳图之外，周边院落厢房的构筑也参照了卦阵之法，但因为大傻是外客，不能背着主家随意走动，只能跟着引路道士的步伐，顺道看看这设计。
最先看到的自然是那乾卦，其乾对天，集万物之气为正中，故而定将正厅安排于此。那道士接引大傻去的地方，也正是那里。
而正厅之中，竟已有一人候着。
那人着芙蓉玄冠，青褐长衫，手持白鹤道尘，面妆莲花斜红，弃凡脱俗的同时不失少女喜娇的天性，将贵胄门庭的身份和清修典雅的气质完美得结合起来。
“道姑。”小道对着那女子行礼。
大傻也跟着行礼。
“你先下去吧。”道姑对着家丁小道说道，随后伸手请大傻入座，“先生这边请。”
“有礼。”
待一同落座于那床上，主家便先开口：“本该由家主亲自来接见先生，但近几日阿爷闭关，府内琐事皆由小女代处，还望先生见谅。”
阿爷？此女乃是雍东王之女。
“小女李素英，刚满桃李，言行若是不合礼之处，还望先生指正。”
“岂敢，小姐气质端庄，超脱凡俗，小某一介匹夫哪有指正之理？”大傻也客气道。
听闻此言，李素英淡雅一笑，但还是开口：“小女家中修道，‘小姐’一词还是不合规制，先生改称小女‘道姑’可好？”
“甚是失礼，是小某唐突了，如此便称‘道姑’。”
李素英自初见行礼开始，便一直面带笑意，不知是行主家之礼的客气，还是她性格就是这般乐观好善。
二人一番客气寒暄后，开始进入正题。
“此番前来，也是先前贵府所托有了眉目。”大傻说，“现鬼市之中已寻得一地，此处商铺罕至，然人群鼎沸，实乃讲经说道之良地。”
“先生所说是何处？”
“此处名为薰衣楼，寻常本就有演绎说戏之用，因此自筑有高台楼阁，待王爷去时，无需再费那工匠筑造之力，便可就地说经。”大傻刻意隐去那薰衣楼旧日里的莺歌燕舞。
“薰衣楼……”但李素英似乎有点迟疑，搞得大傻还有点紧张，生怕主家觉得此地平日艳俗气过盛，坏了道家名声。
“若是道姑觉得不妥，小某再另寻他地。”大傻补充道，给自己留条退路。
“地点倒是并无不妥。”没想到李素英竟允了这建议，“只是此前小女去那鬼市时，这薰衣楼时常因人群水泄不通，待讲经之时，生怕外来人因堵塞进不到楼内听道。”
“此事无妨，鬼市定会派人管理好周边通道，保证当日四方通畅，人人都得以听到王爷说经。”没想到李素英竟在意这个，这纯粹小问题，倒时候让何中和派点人手便可。
“如此这般，那甚是好。”李素英看上去很开心，“小女就先谢过了。”
“哪里哪里，职责所在。”
【银沙地】
月色已褪，风歌和伊维乌斯继续行走在无垠的银色大地。
作为凡人的伊维乌斯，那体力本就在和异装胡匪的追逐中耗尽大半，加上一夜没睡，早已透支，现在能睁着眼，全凭一手信仰。
捏着脖子上的十字架挂坠，嘴中念念有词，就好像真的能从“万能的主”那获得力量似的。
“休息会儿？”风歌问道。
“我没有问题，风歌小姐接着走就行，我完全没有……”话还没说完，就先晕倒了。
好在银沙地遍地灰白，不是很能吸热，自然要比黄沙漫天的河西清冷一些，这伊维乌斯也少了点中暑的风险。但想来再这么继续走，也迟早出事。
风歌心中也甚是不悦，早让他去卫羌防，多少还能得些水喝，何苦跟着自己呢。
“小姐乃天使降世，若能亲眼目睹小姐除那利维坦，我也便安心了。”伊维乌斯拼力解释道，“我如果这就回去了，该转述世人厄运将至，还是大祸已除呢？”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杀不了那怪物？”风歌反问，她已经懒得解释自己和伊维乌斯口中的天使有何不同了。
“将主和天使的事迹传颂给世人，是传教士的职责。”看来伊维乌斯的信仰，已经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我必须亲眼看见，然后把这过程诉于世人。”
风歌也是无奈，即便他真的亲眼目睹并传达给世人，又有几人会信呢？
暂先将伊维乌斯安置妥当，风歌跃上一处稍高的土丘，用阿芙特有的千里目看断崖所在的方位，已经可以稍稍看见点山头了，如此应该没差多远了。
但于此同时，风歌也听到了些不和谐的动静。
一股她很熟悉，来自地下的动静。
【雍东王府】
“已是午正，如若先生不嫌，在府中用过昼食可好？”李素英邀请道，“府上虽多为修道人士居多，但也有对外招待的荤食，和市集上的店家相差无二。”
“这……”大傻想要推辞，“能来叨扰贵府，一睹王府风采已是万幸，岂还敢图那贵府的玉食，这般委托已了，小某便该离去了。”
“既然先生推辞，那小女也便不强求了，但先生若对鄙府的构造感兴趣，那让小女陪先生闲逛一圈可好？”李素英再度邀请。
没想到雍东王府竟如此好客，大傻感谢：“能观览贵府院落，甚是荣幸，但小某区区一介引渡人，竟让王府千金陪同，实在是折煞，小某自行观览即可。”
“无妨，小女自是闲来无事，今日难得有先生这般儒雅之士相谈，便能多相处会儿，就多相处会儿吧。”李素英说罢，脸上依旧是端庄识礼的微笑。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不知不觉，二人已走过层层走廊，来到这离卦的庭院之中，只见道士家丁正在不停地为一些流民散客发放食粮，在院落一处空地，置放了许多床榻，为流民们用食的场地。
“小某早有听闻王爷初到凉州，就是开仓济民，此四方之地有王爷这般宅心仁厚之人，实乃大幸啊。”大傻说道。
“这是道家的本分。修道者，虽清新寡欲，但也自是该有济世为民之心。”李素英解释。
只是，在这流民之中，大傻看到有几位的样貌有些肥头大耳之象，不像是寻常流民那般骨瘦如柴，他们身材臃肿，脸色油腻，吃起食物来狼吞虎咽，感觉完全没有好好品味，就一股脑地把东西往嘴里塞，像是饿了数天的豺狼一般。
“魏晋葛洪曾著书《伤病者相》，其记载过一种疑难杂症，患肿胀，易暴食，故称之为‘饕嗜’。这些肥胖流民怕是有此病症，王府提供其食虽是好意，但这般不加以控制，怕是反而害了他们，还需先治其病症，再接济民生才行啊。”大傻向李素英建议道。
李素英听闻此言一惊，但又很快又恢复了她端庄的微笑：“不曾想先生学识竟如此渊博，是鄙府懈怠了，定会带他们去医馆查验。”
二人继续向前走，流民的队伍很长，几乎排满了整片偏院，本来甚是整洁的队伍，因为这些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流民们变得有些杂乱不整，很多精心修建的景致都有损坏，但主家的道士倒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待那些流民离去后，再自行去把它修复。
大傻对雍东王府自上到下如此宽仁的品质感到惊叹，但又有一些奇怪，这是否太宽仁一点？
而大傻又很快目睹了更为让他惊叹的事物，他居然在流民的队伍中，发现了兴西侯府的管事武延寿，相较于侯府初见时，武延寿现在的样子落魄不堪，甚至手腕还没了一只，包裹着纱布，完全没了当管事时的精神气。
这武延寿怎么会出现在此呢？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依旧没有当面指认，而是视为普通流民，继续随着李素英观览庭院去了。
【银沙地】
银装沙地再度被打破了寂寥，长有口器的巨大蠕虫一跃而出，径直冲向除它之外的唯二活物。
伊维乌斯见此怪物，顿时大骇，高呼：“利维坦！利维坦！”
风歌从高处的山丘跃下，拔出短刀往那巨虫的脑壳上杀去。在马上要生吞伊维乌斯的千钧一发之际，将刀刃插进了虫躯的前沿上，控制了巨虫，猛然一使劲，吃痛的巨虫仰天长啸，再无心吞食眼前的猎物，开始四处翻腾打滚。
虽未一击毙命，但也总算将这畜生从伊维乌斯的面前拉扯开。
险些命丧虫口的伊维乌斯，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赶忙跪地，双手合十，又开始祈求他的上帝。
风歌则被巨虫带着，硬拖了几十里，期间还甩丢了自己的兜帽，这巨虫的气力要比河西大漠之中的同类打上很多，难不成它在这银沙地还有加成不成？
一时手没握紧，风歌竟没抓住那刀柄，被巨虫甩离了它的身躯，滚落到沙地中。这下大事不好，短刀还留在虫身上，若是取不回来，可要损失一大战力了。
但往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巨虫竟潜入沙中，不见踪迹了。
风歌立马跪地附耳，渴望听到那巨虫的动向，结果是，虽还能感知到寥寥窜动的声音，但根本无法辨明方位，直至最后声响消失殆尽，那巨虫也没有再现身。
伊维乌斯在巨虫消失后也立马赶了过来，看到风歌无事，便再度下跪：“感谢万能的主，主的天使是如此的强大，竟独自击退了利维坦。”
风歌则是有些心疼，这把柳叶弓刃且不说它自贞观年间就相伴自己左右，陪着自己出身入死，更重要的是，它是由献公裴行俭赠与自己的，当下说丢就丢，实在扼腕叹息。
见到风歌似乎有些悲伤，伊维乌斯上前慰问：“小姐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无事。”再难过也不能用负面情绪影响他人，风歌再次振作，“你可有受伤？”
“多亏了天使小姐相助，我这里没有问题。”
“需要休息吗？还是……”
“前去那断崖吧。”伊维乌斯这下似乎亢奋了不少，“天使战斗的英姿鼓舞了我，我不会放弃的。”
风歌叹气苦笑，不过乐观总是好事。
眼下巨虫出现在此地，而且其能力似乎更上一层，不难看出这银沙地定与这巨虫有些渊源。
只怕那断崖之处，会更加险峻。
【雍东王府】
“小某此番叨扰，就先失礼请辞了。”大傻对李素英说道。
“哪里的话，先生若何时再想来府上观览，小女随时欢迎。”李素英依旧面带微笑，端庄地恭送道。
“今日一窥府中奇景，让小某受益匪浅，倍感那雍东王之才。”大傻继续说，“然关乎流民病症一事还望贵府多加考虑。”
李素英的神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但依旧是笑脸如花：“那是自然。”
“告辞。”
送走大傻，李素英转头便叫来管事家丁。
“方才先生所言，尔等可有听得？”
“有听得。”
“去查查那几个流民，是否患有那个……那个什么症。”李素英一时忘了大傻说的名字，“切不能因他们脏了那圣食。”
“喏。”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