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鄯善精甲
【交河新城】
裴光庭这几日反复淬炼精钢，但这淬炼之铁却都经不住自己的千锤百炼，到了铸造阶段就突然断裂。
父亲的柳叶弓刃之所以能变化收缩自如，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同名字一般，刀片刀身均如柳叶般纤细单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别说铸造得更强，再现都不太可能。
但如今手上的铸铁，基本是从雍州运来的中原炼铁，虽精巧细琢，但强度实在一般。裴光庭想来，若想真的制成柳叶弓刃，一定需掺杂了部分西域铁，不然必不可能做到千锤百炼。
西域铁矿常年受风沙侵蚀，其提炼后的强度不言而喻，因此西域民族的刀剑要比中原的器具更加锋利耐用，但缺点就是其提炼工序复杂，且铁质不易变形，所以西域弯刀短匕形状皆是弯曲如月牙，很难做到垂直锋利。
但眼下，因当年武皇好兴建土木，因为西域铁耐用的特性，相较于中原矿，可以建成更高更大的工程，因此都护府内一大部分西域铁都被工部拿了去，要想求节度使将一部分西域铁给裴光庭去打造一把天下独有的兵器，还不一定能打造得出来的那种，想想也不太可能能允许。
裴光庭再次瘫倒在地，已经狠下决心铸造神兵，但没想到这钢材锻造的第一步就出了大问题，一股沮丧感顿时涌上心头，只得望着覆海上的西境地图发呆。
却不曾想这一看，发现父亲在西境一处做的标记与其他地方不同，特别巨大。站起身仔细观瞧，此处居然是鄯善城郭。
裴光庭去过那里，如今那里早就没有了鄯善国，只剩下了一堆废墟，传闻前汉时期，那里曾是一处巨大的铸甲工厂，其城中的精巧机关比起这交河新城也毫不逊色。但西境异族蛮民甚多，鄯善又位于西境走廊核心地带，矿产又是格外丰富，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鄯善能有百年国运已是不易，当下被灭也是无可奈何。
父亲之所以如此标记，难不成制造这柳叶弓刃的材料，是出自这鄯善城的炼铁不成。
如今该国已亡，裴光庭若是想搞到鄯善铁，就只有一条路，便是去鬼市寻找。
【漠海普善寺】
此番探寻虫巢的行动，便是以普善寺作为基地和起点。
本来这里的金银细软被偷运出去后，就只剩一座空寺，其地下用来布置各类侦查情报甚为合适，场地既空旷辽阔，又能掩人耳目。
风歌找了一张大小数倍于大傻所给地图的羊皮纸，手工绘制新地图，并将其原图上的信息放大，每有一只护商队归来，听完他们和法尔林的报告后，便在此处作上标记。
兴奋的是，以法尔林的嗅觉判断，已经在三处破庙的地下发现虫巢，但这还远远不够，按照风歌此前的探寻，那虫巢不远处必有枯木掩盖的废弃井口，用于给饲养巨虫者标识，让护商队查到这处井口后，才能查实虫巢的所在。
剿灭的虫巢的任务只有风歌能办到，但现在她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处虫巢在陇右，若是数量真的远超想象，那恐怕得请森牙叔，甚至都护府出山。
一阵铃铛声响起，应该是又一队护商队进来汇报了。
果不其然，是库库喀。
“李将军，找到了一处废弃井口。”库库喀说道，“上边写着虫巢八。”
风歌眉头一紧，竟然还有八这个数。
“我知道了，你先通知其他队员切勿轻举妄动。”
“喏。”
【乌西孤房】
在河西陇右，每个人都知道，要去鬼市中寻商觅市，就得去那乌西孤房找引渡人。
裴光庭自是拍马赶去，在午时便到了孤房。
而此刻，却发现有一人正在修缮那乌西孤房的房门。
“请问，先生是鬼市引渡人吗？”裴光庭下马开口问道。
“正是。”那人行礼，问道，“请问先生此来所谓何事？”
裴光庭不墨迹，直接道出那鄯善铁之事。
只是引渡人眼色一沉，似乎有难言之隐。
“先生有难处？”
引渡人思忖片刻，开口道：“这鄯善国早已城破国亡，其治下的精铁也被西境各族瓜分殆尽，如今再想找到这鄯善铁，怕是有些困难。”
裴光庭听闻，有些失落。
“只是……”没想到那引渡人还有后半句。
“只是什么！？”这半句又让他燃起希望。
“只是，前几日鬼市中有些传闻，说是有几个西域货商在贩卖类似鄯善铁制作的精甲，只因价格十分昂贵，便无人敢开口买。”
“这些货商现在在哪？”听闻有卖，裴光庭欣喜若狂。
“据说岷州刺史府开了高价，估计那几个客商正在和岷州刺史府做交易吧。”
岷州，裴光庭听说过，这个地方是陇右除凉州外最富庶的州城，其沿岷州官道而建，高楼玉宇数不尽数，堪称西北绝景。
但这已是官家的生意，不知道会不会把商源让给自己，毕竟这些年都护府和州府似乎不常来往，关系并不好。
但总之，既然有了眉头，还是得试一试。
“阿兄！！”远方传来一阵呼唤，裴光庭和引渡人同时望去。
“阿兄——”一个突厥人打扮的少年，竟用诡异的四足奔跑方式朝这里而来，而刚跑至二人面前，就立马跪地磕头。
“阿兄，不好了，嫂嫂被贼人抓走了！”
“什么！？”那引渡人闻之大骇。
“是小郎无能，该死！嫂嫂……”
“她……她被谁抓走了？”
“当官的。”
引渡人吃惊，带还是继续问：“哪个官？在哪？”
那突厥少年抬起头，思忖着，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口：“迷……不对，咩……米，明……鸣，明州！”
“！”
“可是……岷州？”一旁听到话音的裴光庭问道。
“对，就是岷州。”突厥少年答道，但随后突然转变表情，变得犀利且凶狠，“你谁啊，你怎么会在我阿兄旁边！”
裴光庭被这突然的神情变化吓得一机灵，得亏那引渡人也立即说出了“不得无礼”。
只见那引渡人不做丝毫的停留，当即去屋后取快马。
裴光庭心想也是，毕竟是自己娘子，心急也正常。只是他的妻子为何会被当官的抓走呢？
想来这些年，岷州刺史府在外的口碑并不是很好，说是对商贾几近苛责，各种关税私制离谱得吓人，传言那岷州几乎已经独立于朝廷之外，快自成一派了。
因此裴光庭也对岷州之行甚无把握。
“先生，此刻若是要出发岷州，不如我俩同去可好？”裴光庭邀请道。
【死亡之海】
丙祖是第六护商队中的一名成员。
护商队的整个组织构建有十个分队，其中一至三分队是由武侯爷的府兵构成，战斗力也是最强，所以他们素日里一般都宿卫在鬼市周边，很少外出，若是真的有要出任务，也是与鬼市相关的生死存亡任务。
比如现在。
侯爷极其重视这回的巨虫清剿行动，他已经不止一次收到有巨虫袭人的消息，这对河西走廊的商贸往来造成了严重影响。现在据说，还有人在拿他的庙宇作掩护，饲养这些巨虫，心中更是不悦，出动前三番队就足以说明他的在意程度。
而丙祖所在六番队，是民兵番队，他们都是陇右的农民，要么不喜农事，想通过他法出人头地的农民，要么就是混不下去，每日游手好闲的游民，但相对由招安胡匪构成的七到九番队，他们没有那么劣迹斑斑，缺点是同样的战斗力不强，一般负责后勤和支援工作。
所以差不多是，一到三为护卫，四到六为支援，七到九为突击，还有第十番队，自然是机动，但是这个队甚是神秘，估计只有侯爷自己知道，这个番队在哪在干嘛。
“自我入这护商队以来，还是头回这么大阵仗。”丙祖对着身旁的队友说道。
“说明侯爷这回动真格的了，也说明此番事情啊，非同小可。”
“你说，这剿除怪物异兽，不应该是官兵干的事情吗？怎么会要我们这种私建的编制出手呢？”
“官兵？什么年代了你还指望他们。”丙祖身边的这名队友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老人了，半生都窝在镇子农耕，结果还赚不到什么钱。几年前边关不宁，家里田地被胡匪劫了，好在还有一膀子力气，但年龄上官家编制肯定是不要了，只得到这兴西侯的私制里来。
“官兵不管事？”
“岂止是不管事，武皇对边关军士那是一个轻视，根本不把他们当人，兵爷一生气，苦的是地方百姓啊，私底下总是向农家讨要粮食，必须无条件给的那种。”
“这么狠？”
“那可不。”队友接着说，“所以说侯爷是好人呐，还能给我们这种老东西点活干。不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别待在这种后勤队，有机会进到府兵护卫队，那里是年轻才俊该呆的地方。”
“我也想去啊，但侯爷也得准啊。”丙祖何尝不想去护卫队，但实力出身都不允许，只得一声哀叹。
那老队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开口：“诶，此番护卫队为什么没有跟咱们一道过来？”
“我记得，好像是在普善寺护卫那位李将军吧。”丙祖说道，他在临行前听到了兴西侯对护卫队队长的吩咐。
“哦，你说的李将军，是那位红发佳人吗？”
“对对对，就是她。”
“现在的丫头都是这么巾帼飒爽的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还让侯爷的护卫队伺候着她。”
“或许是哪家将门出身的千金吧。”
“不像，我见过她的样子，她像是胡人。”
“胡人？”丙祖有些震惊，不过想来也是，正常的唐人哪有红头发的。
“那样子真是漂亮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老队友感叹。
“诶，老哥，你说这李将军会不会是……侯爷的相好？”丙祖突然来了兴致。
那老队友则是一眼不发，皱眉思忖。
“你看哦，那姑娘气质又好，相貌又出众，出身也高，侯爷也看重，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私情在……”丙祖凑到老队友耳根细语道，“我可听说了啊，最近侯爷跟他夫人的关系并不好……”
“咳咳！”耿三策是六番队队长，他一向严于待人，常说“即便是后勤番队也要恪尽职守”这样的话。现在他从周边巡视过荒井回来，而他一回来就听到底下两个队员在闲聊侯爷的私事。
“队长。”丙祖和老队友齐声说道。
“你们两个，玩忽职守！竟在公事期间擅聊侯爷私事，成何体统！”
“小的知错。”继续齐声应道。
“去！”耿三策命令，“一会儿李将军他们就要来了，你俩先去井口候着，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汇报。”
“喏。”
【兴西侯府】
“你此话当真！？”柳氏又惊又怒地质问眼前的男仆。
“小奴哪敢说瞎话啊，那晚我亲自陪侯爷去那孤房的，只见侯爷和红发女子搂搂抱抱的，她还把头靠在了……侯爷的怀里……”
柳氏听闻气得立马摔杯，自己因偷情理亏挨了这百下鞭挞，没想到他武知齐同样在外有私情，怪不得这几年如此轻薄于她，时常十天半月不回家门，原来……原来竟找了个胡人女子当情人！
“你先退下。”柳氏命令道。
“喏。”
“慢着！”柳氏突然又改了主意。
“夫人……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柳氏不甘心就这么被武知齐玩弄于鼓掌之间，她柳家也是河东豪门，凭什么受这种罪！如今武氏早已不复当年，自武三思被诛杀后更是四散而逃，如丧家之犬，他武知齐有什么惹不得动不得的！
但毕竟还是个正三品王侯，又是自己的夫君，府内上上下下还是以他为尊，自己一时还真就奈何他不了，但是……
“你最近应该出门便利吧。”柳氏问道。
“小奴负责侯府的蔬果采购，自然是日日要出门的。”
“很好。”柳氏说道，“如此，你便得空去趟鬼市，找绯言馆的何掌柜问问，这个红发女人什么来头。”
裴光庭这几日反复淬炼精钢，但这淬炼之铁却都经不住自己的千锤百炼，到了铸造阶段就突然断裂。
父亲的柳叶弓刃之所以能变化收缩自如，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同名字一般，刀片刀身均如柳叶般纤细单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别说铸造得更强，再现都不太可能。
但如今手上的铸铁，基本是从雍州运来的中原炼铁，虽精巧细琢，但强度实在一般。裴光庭想来，若想真的制成柳叶弓刃，一定需掺杂了部分西域铁，不然必不可能做到千锤百炼。
西域铁矿常年受风沙侵蚀，其提炼后的强度不言而喻，因此西域民族的刀剑要比中原的器具更加锋利耐用，但缺点就是其提炼工序复杂，且铁质不易变形，所以西域弯刀短匕形状皆是弯曲如月牙，很难做到垂直锋利。
但眼下，因当年武皇好兴建土木，因为西域铁耐用的特性，相较于中原矿，可以建成更高更大的工程，因此都护府内一大部分西域铁都被工部拿了去，要想求节度使将一部分西域铁给裴光庭去打造一把天下独有的兵器，还不一定能打造得出来的那种，想想也不太可能能允许。
裴光庭再次瘫倒在地，已经狠下决心铸造神兵，但没想到这钢材锻造的第一步就出了大问题，一股沮丧感顿时涌上心头，只得望着覆海上的西境地图发呆。
却不曾想这一看，发现父亲在西境一处做的标记与其他地方不同，特别巨大。站起身仔细观瞧，此处居然是鄯善城郭。
裴光庭去过那里，如今那里早就没有了鄯善国，只剩下了一堆废墟，传闻前汉时期，那里曾是一处巨大的铸甲工厂，其城中的精巧机关比起这交河新城也毫不逊色。但西境异族蛮民甚多，鄯善又位于西境走廊核心地带，矿产又是格外丰富，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鄯善能有百年国运已是不易，当下被灭也是无可奈何。
父亲之所以如此标记，难不成制造这柳叶弓刃的材料，是出自这鄯善城的炼铁不成。
如今该国已亡，裴光庭若是想搞到鄯善铁，就只有一条路，便是去鬼市寻找。
【漠海普善寺】
此番探寻虫巢的行动，便是以普善寺作为基地和起点。
本来这里的金银细软被偷运出去后，就只剩一座空寺，其地下用来布置各类侦查情报甚为合适，场地既空旷辽阔，又能掩人耳目。
风歌找了一张大小数倍于大傻所给地图的羊皮纸，手工绘制新地图，并将其原图上的信息放大，每有一只护商队归来，听完他们和法尔林的报告后，便在此处作上标记。
兴奋的是，以法尔林的嗅觉判断，已经在三处破庙的地下发现虫巢，但这还远远不够，按照风歌此前的探寻，那虫巢不远处必有枯木掩盖的废弃井口，用于给饲养巨虫者标识，让护商队查到这处井口后，才能查实虫巢的所在。
剿灭的虫巢的任务只有风歌能办到，但现在她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处虫巢在陇右，若是数量真的远超想象，那恐怕得请森牙叔，甚至都护府出山。
一阵铃铛声响起，应该是又一队护商队进来汇报了。
果不其然，是库库喀。
“李将军，找到了一处废弃井口。”库库喀说道，“上边写着虫巢八。”
风歌眉头一紧，竟然还有八这个数。
“我知道了，你先通知其他队员切勿轻举妄动。”
“喏。”
【乌西孤房】
在河西陇右，每个人都知道，要去鬼市中寻商觅市，就得去那乌西孤房找引渡人。
裴光庭自是拍马赶去，在午时便到了孤房。
而此刻，却发现有一人正在修缮那乌西孤房的房门。
“请问，先生是鬼市引渡人吗？”裴光庭下马开口问道。
“正是。”那人行礼，问道，“请问先生此来所谓何事？”
裴光庭不墨迹，直接道出那鄯善铁之事。
只是引渡人眼色一沉，似乎有难言之隐。
“先生有难处？”
引渡人思忖片刻，开口道：“这鄯善国早已城破国亡，其治下的精铁也被西境各族瓜分殆尽，如今再想找到这鄯善铁，怕是有些困难。”
裴光庭听闻，有些失落。
“只是……”没想到那引渡人还有后半句。
“只是什么！？”这半句又让他燃起希望。
“只是，前几日鬼市中有些传闻，说是有几个西域货商在贩卖类似鄯善铁制作的精甲，只因价格十分昂贵，便无人敢开口买。”
“这些货商现在在哪？”听闻有卖，裴光庭欣喜若狂。
“据说岷州刺史府开了高价，估计那几个客商正在和岷州刺史府做交易吧。”
岷州，裴光庭听说过，这个地方是陇右除凉州外最富庶的州城，其沿岷州官道而建，高楼玉宇数不尽数，堪称西北绝景。
但这已是官家的生意，不知道会不会把商源让给自己，毕竟这些年都护府和州府似乎不常来往，关系并不好。
但总之，既然有了眉头，还是得试一试。
“阿兄！！”远方传来一阵呼唤，裴光庭和引渡人同时望去。
“阿兄——”一个突厥人打扮的少年，竟用诡异的四足奔跑方式朝这里而来，而刚跑至二人面前，就立马跪地磕头。
“阿兄，不好了，嫂嫂被贼人抓走了！”
“什么！？”那引渡人闻之大骇。
“是小郎无能，该死！嫂嫂……”
“她……她被谁抓走了？”
“当官的。”
引渡人吃惊，带还是继续问：“哪个官？在哪？”
那突厥少年抬起头，思忖着，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口：“迷……不对，咩……米，明……鸣，明州！”
“！”
“可是……岷州？”一旁听到话音的裴光庭问道。
“对，就是岷州。”突厥少年答道，但随后突然转变表情，变得犀利且凶狠，“你谁啊，你怎么会在我阿兄旁边！”
裴光庭被这突然的神情变化吓得一机灵，得亏那引渡人也立即说出了“不得无礼”。
只见那引渡人不做丝毫的停留，当即去屋后取快马。
裴光庭心想也是，毕竟是自己娘子，心急也正常。只是他的妻子为何会被当官的抓走呢？
想来这些年，岷州刺史府在外的口碑并不是很好，说是对商贾几近苛责，各种关税私制离谱得吓人，传言那岷州几乎已经独立于朝廷之外，快自成一派了。
因此裴光庭也对岷州之行甚无把握。
“先生，此刻若是要出发岷州，不如我俩同去可好？”裴光庭邀请道。
【死亡之海】
丙祖是第六护商队中的一名成员。
护商队的整个组织构建有十个分队，其中一至三分队是由武侯爷的府兵构成，战斗力也是最强，所以他们素日里一般都宿卫在鬼市周边，很少外出，若是真的有要出任务，也是与鬼市相关的生死存亡任务。
比如现在。
侯爷极其重视这回的巨虫清剿行动，他已经不止一次收到有巨虫袭人的消息，这对河西走廊的商贸往来造成了严重影响。现在据说，还有人在拿他的庙宇作掩护，饲养这些巨虫，心中更是不悦，出动前三番队就足以说明他的在意程度。
而丙祖所在六番队，是民兵番队，他们都是陇右的农民，要么不喜农事，想通过他法出人头地的农民，要么就是混不下去，每日游手好闲的游民，但相对由招安胡匪构成的七到九番队，他们没有那么劣迹斑斑，缺点是同样的战斗力不强，一般负责后勤和支援工作。
所以差不多是，一到三为护卫，四到六为支援，七到九为突击，还有第十番队，自然是机动，但是这个队甚是神秘，估计只有侯爷自己知道，这个番队在哪在干嘛。
“自我入这护商队以来，还是头回这么大阵仗。”丙祖对着身旁的队友说道。
“说明侯爷这回动真格的了，也说明此番事情啊，非同小可。”
“你说，这剿除怪物异兽，不应该是官兵干的事情吗？怎么会要我们这种私建的编制出手呢？”
“官兵？什么年代了你还指望他们。”丙祖身边的这名队友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老人了，半生都窝在镇子农耕，结果还赚不到什么钱。几年前边关不宁，家里田地被胡匪劫了，好在还有一膀子力气，但年龄上官家编制肯定是不要了，只得到这兴西侯的私制里来。
“官兵不管事？”
“岂止是不管事，武皇对边关军士那是一个轻视，根本不把他们当人，兵爷一生气，苦的是地方百姓啊，私底下总是向农家讨要粮食，必须无条件给的那种。”
“这么狠？”
“那可不。”队友接着说，“所以说侯爷是好人呐，还能给我们这种老东西点活干。不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别待在这种后勤队，有机会进到府兵护卫队，那里是年轻才俊该呆的地方。”
“我也想去啊，但侯爷也得准啊。”丙祖何尝不想去护卫队，但实力出身都不允许，只得一声哀叹。
那老队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开口：“诶，此番护卫队为什么没有跟咱们一道过来？”
“我记得，好像是在普善寺护卫那位李将军吧。”丙祖说道，他在临行前听到了兴西侯对护卫队队长的吩咐。
“哦，你说的李将军，是那位红发佳人吗？”
“对对对，就是她。”
“现在的丫头都是这么巾帼飒爽的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还让侯爷的护卫队伺候着她。”
“或许是哪家将门出身的千金吧。”
“不像，我见过她的样子，她像是胡人。”
“胡人？”丙祖有些震惊，不过想来也是，正常的唐人哪有红头发的。
“那样子真是漂亮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老队友感叹。
“诶，老哥，你说这李将军会不会是……侯爷的相好？”丙祖突然来了兴致。
那老队友则是一眼不发，皱眉思忖。
“你看哦，那姑娘气质又好，相貌又出众，出身也高，侯爷也看重，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私情在……”丙祖凑到老队友耳根细语道，“我可听说了啊，最近侯爷跟他夫人的关系并不好……”
“咳咳！”耿三策是六番队队长，他一向严于待人，常说“即便是后勤番队也要恪尽职守”这样的话。现在他从周边巡视过荒井回来，而他一回来就听到底下两个队员在闲聊侯爷的私事。
“队长。”丙祖和老队友齐声说道。
“你们两个，玩忽职守！竟在公事期间擅聊侯爷私事，成何体统！”
“小的知错。”继续齐声应道。
“去！”耿三策命令，“一会儿李将军他们就要来了，你俩先去井口候着，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汇报。”
“喏。”
【兴西侯府】
“你此话当真！？”柳氏又惊又怒地质问眼前的男仆。
“小奴哪敢说瞎话啊，那晚我亲自陪侯爷去那孤房的，只见侯爷和红发女子搂搂抱抱的，她还把头靠在了……侯爷的怀里……”
柳氏听闻气得立马摔杯，自己因偷情理亏挨了这百下鞭挞，没想到他武知齐同样在外有私情，怪不得这几年如此轻薄于她，时常十天半月不回家门，原来……原来竟找了个胡人女子当情人！
“你先退下。”柳氏命令道。
“喏。”
“慢着！”柳氏突然又改了主意。
“夫人……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柳氏不甘心就这么被武知齐玩弄于鼓掌之间，她柳家也是河东豪门，凭什么受这种罪！如今武氏早已不复当年，自武三思被诛杀后更是四散而逃，如丧家之犬，他武知齐有什么惹不得动不得的！
但毕竟还是个正三品王侯，又是自己的夫君，府内上上下下还是以他为尊，自己一时还真就奈何他不了，但是……
“你最近应该出门便利吧。”柳氏问道。
“小奴负责侯府的蔬果采购，自然是日日要出门的。”
“很好。”柳氏说道，“如此，你便得空去趟鬼市，找绯言馆的何掌柜问问，这个红发女人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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