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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将门之子

    【兴西侯府】

    “梁掌柜,你这‘宋督查’之称?”

    “噢,侯爷让喊的,说是既鬼市已覆,引渡人也就没了,此后见到你啊,就喊你‘宋督查’。”

    大傻无奈摇头,也不知这武知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何中和近日都在干些啥呢?”大傻想着,那鬼市既已倾覆,他那绯言馆也就一并无了,现在凉州城各地的观相者已成流民之患,四下无处安家之际,极其容易成为那蠕虫宿主,此番前来,一是和兴西侯探讨商业再兴之事,二也是要和何中和探讨下那观相者安置之法。

    “他啊,跟着侯爷,一块自闭。”梁应儒说道,“自绯言馆随那鬼市一道消亡后,何中和人也跟没了魂似的,半天都闷着不说话,但和侯爷不同的是,这小子一焦虑就暴饮暴食,一天要吃六顿,这啊,也就这侯府供应得起了。”

    大傻苦笑,想这何中和素日自是视那绯言馆如命,如今此番结果,也不算意料之外吧。

    “说起来,那剑客是……”刚才那身手不凡的男人,大傻似乎也颇有兴趣。

    “哦,碎叶城来的,不过你不精武学之事,应该没听说过。此人身手绝顶,一手青莲剑法无人能出其右,哪怕是这曾经一番队队长阎鸿鸣,也得甘拜下风。”

    “真假?”

    “你刚也看到了,那澹台全颖几下就被制服了,他这明显还是收着了,要是放手一搏啊,澹台全颖估计小命不保。”

    大傻感叹:“这般奇人也被你招入麾下,不愧是十番队队长啊。”

    这兴西侯旗下第十番队,便是这梁应儒掌控下的买命廊,其队员都不隶属于兴西侯的私制之内,但赚得酬金确实最多的,平日听调不听宣,有活来也是看心情接,干的事也是最肮脏,最难干的,所以与其说这队伍是机动部队,倒不如说,队里全是一帮大爷,根本指挥不动,要想成事,全凭当日大爷们心情的阴晴圆缺。

    来到兴西侯的书房处,梁应儒也便告退了,大傻定了定神,然后长舒一口气,此番一定要和武知齐斡旋成功,这也是这凉州城唯一的生路了。

    大傻轻敲房门,知道内部传出一声“进”之后,才推门入内。

    武知齐正坐在床中,脸庞比起往日那般油光丰腴,此刻竟消瘦了不少,看来鬼市覆灭之事的打击,对武知齐而言实在非同小可。

    大傻入内一贯地先叉手行礼,武知齐点头应答后,便示意大傻于胡床另一头落座。

    “上次你前来,实为探得我之虚实,看看我还有没有东山再起之意,我已表态我现在毫无心气复起,你便悻悻而归。怎得今日再来我这,是又想好了什么说辞,接着劝我下海?”

    大傻轻笑,然后举手行礼:“此番并非是说辞,而是出谋划策。”

    “噢?”

    “小某已与田使君定好对策,在凉州城内只开通一处商口,只供侯爷一人经营。”

    “还是经商。”武知齐听到这“经营”两字立马就没了兴致,随即起身,“我现在已无意再入海经商,你这便请回吧。”

    “侯爷莫急,请听小某说完。”大傻赶忙劝阻,“侯爷,自鬼市开通,将那些财政摊位收入一并交予那凉州州库之时,这鬼市名为‘鬼市’,实则已经就变成官方承认的明市了,只因地域隐蔽,门槛又高,在民间依旧流传有风言风语,因才依旧换作‘鬼市’。”

    “此话何意?”

    “也就是说……”大傻继续讲道,“那鬼市,地点在哪,何人经营,为何谋生这些都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只有一个。”

    “什么?”

    “就是您,兴西侯爷。”

    “我?”

    “你是凉州陇右经商之根本,是您一手带起了这四方之地的兴商态势,这些年也是因为您才换得如此盛景,鬼市被那巨虫剿覆,那又如何,您既还在,这鬼市又何尝复兴不得?”

    “哼,说的简单。”武知齐还是有所不屑,“鬼市里边所有的机构店铺,都是我花多年心血安排规制,机械门庭也皆有我进行安装设计,这一朝覆灭,掌柜客员死伤大半,你叫我如何复起?再花个几十年吗?”

    “侯爷您错了。”大傻继续保持着自己的意见,“侯爷,您此前之所以要花数十载开通鬼市,是因为这陇右地界之人皆不知侯爷您手段,不知侯爷您理想,害怕自己无端跟您下海经商,会赔了买卖,折了家本。可是,这些年那些跟你一同于那商海沉浮之人,已然赚得盆满钵盈,虽一时折损,但却对侯爷您的商策了然于胸,此番您若是带头再兴这商业之事,何愁他们不继续一一过来攀附于您?”

    面对此番说法,武知齐有所沉默。

    “侯爷。”大傻继续火上浇油,“小某与田使君谋划,将这再兴的商业之地,就设在您这侯府,届时所有的商贾和胡人都来往您这,我们刺史府只负责查验那些入城商人是否怀有异虫,待检查无恙之后,那些商贾便可来到侯爷府邸与侯爷进行贸易,并且此番经营的金银细软皆无需入州库,侯爷自行支配,只需定期将交易得来的牛羊粮草交付给刺史府便可,这番,侯爷意下如何?”

    【交河新城】

    “森牙叔?”

    裴光庭从地窖出来,正好看见李森牙的身影。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裴光庭对待李森牙可不像穹翼那般耍宝闹腾,毕竟对方可是灵风卫统领,当年跟着太宗皇帝征讨突厥出过大力的,自己的父亲都对他敬重万分,慢说自己这个小辈,“往常不都是穹翼那家伙来吗?”

    听到这,李森牙不禁又是一阵伤感,想来瞒一时也瞒不过一世,便将事情告知了裴光庭。

    “什么……”

    裴光庭在听闻这讣告后,手中的器材也随之掉落。

    几日前,还跟自己在城墙上打闹的李穹翼,竟然不出半月,就亡故在那高原雪山之上,这……这真是造化弄人。裴光庭一时克制不了因这突来噩耗而满面潸然的情绪,只得掩面仰天,既是防止泪滴这种不坚强的造物流过男儿面庞,也是质问上苍为何总是要薄待这西境将士的天命。

    经过此前无数次在哨所的情绪宣泄,再加上自归顺唐后精灵族们不断战死的现状,李森牙其实已然能够接受现状了:“人既已逝,也无可奈何。眼下,便是要加快破这蠕虫之案,才能告慰穹翼。”

    “嗯……”裴光庭泪眼婆娑地应答道,随着一把抹过那泛红眼眶之后,继续说道“那……那此番森牙叔前来,可是为了这蠕虫之案。”

    “正是。”李森牙答道,随即拿出风歌给的那份西境地下工事地图,“隐藏在陇右的虫巢都是借由曾经苏帅的地下军用工事而改建的,现在正欲借此地图通禀郭都护,借调些兵马,以探查虚实。”

    裴光庭望了眼那地图,眉头瞬间紧锁:“森牙叔可否将那地图借我一览。”

    “自是可以。”

    接过地图,裴光庭迅速浏览一遍,然后转头从自己的腰间也掏出一份极其形似的地图,两相对比,露出一丝忧愁之色。

    “怎么了?”李森牙问道。

    “森牙叔……这地图,你是从何处得来?”

    见裴光庭神色凝重,李森牙也不打哑谜:“风歌从那孤房引渡人处借来的。”

    “那位引渡人先生?”裴光庭一惊,又很快镇静下来,“这引渡人……他具体的身份和名字叫什么……我只记得他有一个很水灵的幼妻,好像叫什么……桃香?”

    “啊?”李森牙听到这层关系也是跟着一惊,“连城呐,你弄错了吧,桃香怎会是那引渡人的妻子呢,据我所知,现在这陇右地界最出名的桃香,是那已故督查使宋璟的未婚妻,名相狄公的孙女,怎会是……”

    听到这,裴光庭也突然抓住了关键词,那些关于桃香的来历介绍被他一并无视:“宋璟,对对对,那日在岷州,就是有人,叫那引渡人宋璟的。”

    “岷州?这……不可能!”李森牙越听越糊涂,“宋璟已经死了,这引渡人和宋璟是两个人,更不可能还和那狄桃香,扯上关系。”

    “啊?”这下裴光庭更糊涂了,这里边到底怎么回事,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过眼下,这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那……森牙叔,既然引渡人不是宋璟,那他的真实身份,森牙叔可知晓?”

    李森牙此时也面露难色:“这……好像听闻他是那凉州刺史田允田使君的……养子?”

    “养子?你确定?”裴光庭又再度亢奋起来,“也就是说,此人的真实身份,还尚未得知?”

    “嗯……可以这么说吧,据灵风卫探得的关于此人的情报,就是他幼时因受那胡匪劫掠之害,被时任凉州长史的田允收养,除此以外,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消息了。”

    听罢李森牙的表述,裴光庭立马将他带来的那份地下工事地图,和自己的那份地图一并展示给李森牙。

    “这……”

    “这两份工事地图,几乎一模一样,对吧。”裴光庭说道,“因为这是当年,西境将士人手一份的行军地图,而且他们都会将这些地图,给到自己的孩子。”

    “给自己的孩子?”

    “那些年不比现在,西境可是各种不太平,森牙叔也是知道的。”

    李森牙点点头,确实那些年,战事繁多,不要说这安西都护府,自己这西境灵风卫也得跟着大军东奔西跑,基本半天都不得停歇,不是北线出了战事,就是南边又点了烽火。

    “正是因为如此,一些将士,会给那些出生在都护府的孩子,这种行军地图,让他们随身携带,哪天因为战乱都护府失守,他们便可通过这地图,往那地下工事之中避难。”裴光庭解释道。

    “你这么说的话,按你的意思是……”

    “是的。”裴光庭郑重其事地说道,“只有都护府的将门之子,才能拥有这类的地图,一般常人,根本不可能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