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闭城极政
【岷州】
宸娘和一众岷州流民跟随苏彦云回到岷州城外。
而这里的环境，却与他们离开时大不相同，原本筑造好的临时搭建都已经化作了废墟。这着实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长期盘踞于此，期待入岷州城的住民。
再看看那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之上戒严的军队，这很显然是他们的杰作。
“这流民住房为何会如此？”苏彦云在城墙之下朝着守城军质问。
“刺史有令，因城内出现虫毒患者，不再接纳流民入城，特此毁灭门前住房，以防虫毒集聚。”
听闻如此，那些流民众顿时心态崩塌，柔弱的哭天抢地，强硬的呵佛骂祖，但更多的，是绝望之后的无所适从。
苏彦云只是不可能弃这些流民于不顾，再次嚷声质问：“他们大部分可都是岷州人啊，这里可是他们的故乡，就因为出现虫毒，就让这些无辜百姓流离失所？于尚诚就是这么执政的吗？”
“是他们自己选择离开岷州谋生，如今虫害泛滥却又想要岷州接纳他们，天下哪有这么需之即来，用之即弃的故乡？”
想那于尚诚，不喜百姓兴那商业之事，虽在城内禁止百姓经商，但依旧有不少岷州人，看上那陇右四方之地的商机，便出城去他处做商贾，本想着是为自己的人生图谋更好的前景，谁知一朝遇上虫害，竟会是这样两头皆失的收场。
而接下来，不论苏彦云再百般质询，那城墙之上也在无回应。
“岷州已然城闭，已无入内可能，还望各位另做打算，现凉州城还未彻底封城，据本少卿所知，凉州刺史田允是爱护民生的好官，他定会接纳各位到来。”
虽然苏彦云给了流民们一个额外选择，但他们似乎并不领情。
他们之中，有不少用着仇恨和哀怨的眼神死盯着苏彦云，似乎在陈述对他有多恨之入骨，自己之所以流离失所都是因为他的错。但碍于对方是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他的身后还有凉州戍卫军的随从，不敢轻易宣泄情绪。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抱怨，即便并不是那么有底气。
“你若不跟守城人说这虫毒之事，我等现在已然在城内。”
“难道不是你多管闲事？”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凉州城将行全日禁，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们只想回岷州，其他地界一概不去。”
虽然七嘴八舌说了很多，但多半只有一种声音，就是一切都是苏彦云擅自做主的锅，自己除了岷州哪也不去。
苏彦云人事已尽，这些岷州流民既不愿听从自己，那也无可奈何。
“凉州后日封城，若是有回心转意者，在那之前，还可自行前往于西城门的戍卫军联络。”
说罢，苏彦云转头离开。
【凉州城】
一只长耳白狐跃上风歌肩头，呢喃细语着。
“森牙叔已经向郭都护借了两千精兵，前来陇右剿灭虫群。”风歌向桃香和花语言道。
“太好了。”花语喜笑颜开。
坐拥西境最强部队的安西都护府既然能出兵相助，桃香也觉得，此事不久便能宁定。
“但幕后之人，也决不能放过。”桃香自然还是更在意是谁在背后谋划这场危机，她知道从吏部郎中遇袭，到鬼市虫灾危害，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摆弄这陇右乱局，这其中有什么企图，有什么谋划，必须查清。
“是的。”风歌赞同桃香的观点，“但眼下必须先让百姓的生活回到正轨，察查之事，只能多劳狄小姐操心了。”
“那是自然。”
说罢，风歌转身望向凉州城外的天空：“虽有安西府出兵援助，但他们毕竟没有亲眼得见过虫巢，那里甚是凶险，作为唯一见过虫巢真貌的人，我必须前往助力。”
“风歌姐姐……是要走吗？”
“有狄小姐陪着，花语应该也不会寂寞吧。”风歌说道，“如今那些身中虫毒之人还未皆数祛毒，花语必须留在凉州城里，候着其他人把患者带来。”
花语自是明白这一点。
风歌随后转头看向桃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花语初出哨所，对世间之事少有经历，需要桃香多加照看，而桃香也没有多余的话音，点头以表“交给我吧”。
于是，三人便各自往着相反方向行进，只有花语还转头望向风歌，似有一些担忧和不安。
【岷州】
“都是你这个贱种，因为你身上什么虫毒，害我们无家可归！”
“对！对！你个臭婊子，那阴间市集的烂妓女！”
因岷州封城而流离失所的岷州外在民众彻底沦为流民，他们把怒火宣泄向了经历过鬼市虫灾的宸娘，将她双手紧缚吊在城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上，你一拳他一脚地进行着虐待蹂躏。
宸娘一舞伎，哪受得了一帮流民暴徒的围殴，没几下就鼻青脸肿，口吐鲜血，起初还有在喊冤，但扯破嗓子也毫无效果后，也便放弃了，只希望有那么一下重击能快些了结自己性命。
更有甚者，有几个淫秽之徒，在众人泄过气后，开始轻薄于她，一连好几个，整整侵犯了近一个半时辰，才一人吐一口口水忿忿而走。
宸娘此刻，无论身心，都已经临近濒死。回想过往，自己还是薰衣楼的招牌，享尽鬼市繁华，受尽男儿推崇，短短一载，一切都归于虚无，自己的结局，万没想到是被吊在一颗荒漠枯树上，受尽屈辱而亡。
世道弥艰，容不得平头百姓一丝得意过活。
【凉州城·督查使行辕】
委托邬中甫从瓜州县府寄过来的顾恩泰时期的县府账目抄本，已经皆数送至行辕中。
桃香也不闲着，此前有粗看过一遍，但难免会有纰漏的，这番也没有其他多余线索了，只能在仔仔细细地观瞧这些案宗。
至于那顾氏母子，先前桃香在那鬼市虫灾之后，委托下人前往雍东王府要人，仅仅只是要求见一面，却被直接吃了闭门羹，说什么王府因虫灾受难严重，不再接纳任何流民外人。
借口是个好借口，但这无疑使得雍东王府的嫌疑更加扩大。加上之前风歌和自己说，大傻曾在雍东王府收留的流民之中，见到过一些怪异症状，更加佐证李怀远有鬼。
王府森严，没法直接擅入。大傻之前已然去过王府，不可能再用宋璟的身份，而这凉州陇右有哪个闲人还能比大傻更能演这京中官吏？他人怕是一张嘴吐露那民间口语，就得露馅。因此，若是想得进这雍东王府，还得想其他法子才行。
苏彦云此时也正好归来，看见正在伏案低眉的桃香，上前问候。
“又在思考何事？”
见苏彦云归来，桃香半起身，伸了个懒腰，略带娇嗔地问道：“岷州之事办妥了？”
听闻此话，苏彦云面带凝重：“于尚诚因岷州城内出现虫毒者，已经下令彻底封城，不允许外人再入城内。”
“什么！？”
“桃香放心，我已和他们说过，凉州会接纳他们的。”
即便如此，桃香还是不安：“他们可跟你回来。”
“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愿来凉州，只因很多人是岷州出身，家人宅户皆在岷州，不愿于他乡度日。”苏彦云解释。
“既是岷州人，于尚诚也不愿放他们进城？”
“不愿。”苏彦云斩钉截铁，“我和守城卫队说过，他们身上的虫毒已然尽除，可还是不肯打开城门。”
于尚诚这般极政，让一向注重民生的桃香甚为不满。
但眼下，只要他不愿开门，任何人都拿他没辙，手上的追凶之案还未侦破，他地的虫毒患者还未尽寻，急着问责反而舍本逐末。
“好生安置这些跟你回来凉州的流民。”桃香吩咐。
“那是自然。”
桃香一声叹气，这陇右乱局愈演愈烈，而她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此刻，小玉也进到房内，向桃香和苏彦云行礼。
“怎么样？可有回信？”
先前，桃香命小玉用从京中带来信鸽，传信给河北的狄府，想当下封道闭境，家人一定担心，同时也想请他们针对陇右乱局，在京中朝廷那边，作出一些部署。
“没有，不仅鸽子没飞回来……”小玉面露沮丧，“先前派去雍凉关问事的仆从，也回来禀告说，任何活物都不被允许过境，看到信鸽，雍凉关守军都是不论来源直接射杀的。”
“什么！？”
“小姐，中原是铁了心不让咱们回家了。”小玉开始哭丧。
苏彦云并不感到意外，这与他从凉州驿站得到的回答一致。中原断绝了来源自陇右的信息，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虫害前所未有，朝廷不能让这未知危机扩大到天子脚下。
无奈让小玉暂先下去，桃香此刻虽绝望，但她不是那种容易丧气的性格，想要联系到朝廷，就必须先控制住陇右乱局，当下首当其冲的，便是虫害。
“嗯，没错，虫害必须得到控制，才能重新联系朝廷。”苏彦云也表示认可。
“嗯……诶！！”桃香差点忘了，苏彦云可是大理寺少卿啊，他也是官秩四品的大吏，“你要不去趟雍东王府？”
宸娘和一众岷州流民跟随苏彦云回到岷州城外。
而这里的环境，却与他们离开时大不相同，原本筑造好的临时搭建都已经化作了废墟。这着实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长期盘踞于此，期待入岷州城的住民。
再看看那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之上戒严的军队，这很显然是他们的杰作。
“这流民住房为何会如此？”苏彦云在城墙之下朝着守城军质问。
“刺史有令，因城内出现虫毒患者，不再接纳流民入城，特此毁灭门前住房，以防虫毒集聚。”
听闻如此，那些流民众顿时心态崩塌，柔弱的哭天抢地，强硬的呵佛骂祖，但更多的，是绝望之后的无所适从。
苏彦云只是不可能弃这些流民于不顾，再次嚷声质问：“他们大部分可都是岷州人啊，这里可是他们的故乡，就因为出现虫毒，就让这些无辜百姓流离失所？于尚诚就是这么执政的吗？”
“是他们自己选择离开岷州谋生，如今虫害泛滥却又想要岷州接纳他们，天下哪有这么需之即来，用之即弃的故乡？”
想那于尚诚，不喜百姓兴那商业之事，虽在城内禁止百姓经商，但依旧有不少岷州人，看上那陇右四方之地的商机，便出城去他处做商贾，本想着是为自己的人生图谋更好的前景，谁知一朝遇上虫害，竟会是这样两头皆失的收场。
而接下来，不论苏彦云再百般质询，那城墙之上也在无回应。
“岷州已然城闭，已无入内可能，还望各位另做打算，现凉州城还未彻底封城，据本少卿所知，凉州刺史田允是爱护民生的好官，他定会接纳各位到来。”
虽然苏彦云给了流民们一个额外选择，但他们似乎并不领情。
他们之中，有不少用着仇恨和哀怨的眼神死盯着苏彦云，似乎在陈述对他有多恨之入骨，自己之所以流离失所都是因为他的错。但碍于对方是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他的身后还有凉州戍卫军的随从，不敢轻易宣泄情绪。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抱怨，即便并不是那么有底气。
“你若不跟守城人说这虫毒之事，我等现在已然在城内。”
“难道不是你多管闲事？”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凉州城将行全日禁，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们只想回岷州，其他地界一概不去。”
虽然七嘴八舌说了很多，但多半只有一种声音，就是一切都是苏彦云擅自做主的锅，自己除了岷州哪也不去。
苏彦云人事已尽，这些岷州流民既不愿听从自己，那也无可奈何。
“凉州后日封城，若是有回心转意者，在那之前，还可自行前往于西城门的戍卫军联络。”
说罢，苏彦云转头离开。
【凉州城】
一只长耳白狐跃上风歌肩头，呢喃细语着。
“森牙叔已经向郭都护借了两千精兵，前来陇右剿灭虫群。”风歌向桃香和花语言道。
“太好了。”花语喜笑颜开。
坐拥西境最强部队的安西都护府既然能出兵相助，桃香也觉得，此事不久便能宁定。
“但幕后之人，也决不能放过。”桃香自然还是更在意是谁在背后谋划这场危机，她知道从吏部郎中遇袭，到鬼市虫灾危害，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摆弄这陇右乱局，这其中有什么企图，有什么谋划，必须查清。
“是的。”风歌赞同桃香的观点，“但眼下必须先让百姓的生活回到正轨，察查之事，只能多劳狄小姐操心了。”
“那是自然。”
说罢，风歌转身望向凉州城外的天空：“虽有安西府出兵援助，但他们毕竟没有亲眼得见过虫巢，那里甚是凶险，作为唯一见过虫巢真貌的人，我必须前往助力。”
“风歌姐姐……是要走吗？”
“有狄小姐陪着，花语应该也不会寂寞吧。”风歌说道，“如今那些身中虫毒之人还未皆数祛毒，花语必须留在凉州城里，候着其他人把患者带来。”
花语自是明白这一点。
风歌随后转头看向桃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花语初出哨所，对世间之事少有经历，需要桃香多加照看，而桃香也没有多余的话音，点头以表“交给我吧”。
于是，三人便各自往着相反方向行进，只有花语还转头望向风歌，似有一些担忧和不安。
【岷州】
“都是你这个贱种，因为你身上什么虫毒，害我们无家可归！”
“对！对！你个臭婊子，那阴间市集的烂妓女！”
因岷州封城而流离失所的岷州外在民众彻底沦为流民，他们把怒火宣泄向了经历过鬼市虫灾的宸娘，将她双手紧缚吊在城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上，你一拳他一脚地进行着虐待蹂躏。
宸娘一舞伎，哪受得了一帮流民暴徒的围殴，没几下就鼻青脸肿，口吐鲜血，起初还有在喊冤，但扯破嗓子也毫无效果后，也便放弃了，只希望有那么一下重击能快些了结自己性命。
更有甚者，有几个淫秽之徒，在众人泄过气后，开始轻薄于她，一连好几个，整整侵犯了近一个半时辰，才一人吐一口口水忿忿而走。
宸娘此刻，无论身心，都已经临近濒死。回想过往，自己还是薰衣楼的招牌，享尽鬼市繁华，受尽男儿推崇，短短一载，一切都归于虚无，自己的结局，万没想到是被吊在一颗荒漠枯树上，受尽屈辱而亡。
世道弥艰，容不得平头百姓一丝得意过活。
【凉州城·督查使行辕】
委托邬中甫从瓜州县府寄过来的顾恩泰时期的县府账目抄本，已经皆数送至行辕中。
桃香也不闲着，此前有粗看过一遍，但难免会有纰漏的，这番也没有其他多余线索了，只能在仔仔细细地观瞧这些案宗。
至于那顾氏母子，先前桃香在那鬼市虫灾之后，委托下人前往雍东王府要人，仅仅只是要求见一面，却被直接吃了闭门羹，说什么王府因虫灾受难严重，不再接纳任何流民外人。
借口是个好借口，但这无疑使得雍东王府的嫌疑更加扩大。加上之前风歌和自己说，大傻曾在雍东王府收留的流民之中，见到过一些怪异症状，更加佐证李怀远有鬼。
王府森严，没法直接擅入。大傻之前已然去过王府，不可能再用宋璟的身份，而这凉州陇右有哪个闲人还能比大傻更能演这京中官吏？他人怕是一张嘴吐露那民间口语，就得露馅。因此，若是想得进这雍东王府，还得想其他法子才行。
苏彦云此时也正好归来，看见正在伏案低眉的桃香，上前问候。
“又在思考何事？”
见苏彦云归来，桃香半起身，伸了个懒腰，略带娇嗔地问道：“岷州之事办妥了？”
听闻此话，苏彦云面带凝重：“于尚诚因岷州城内出现虫毒者，已经下令彻底封城，不允许外人再入城内。”
“什么！？”
“桃香放心，我已和他们说过，凉州会接纳他们的。”
即便如此，桃香还是不安：“他们可跟你回来。”
“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愿来凉州，只因很多人是岷州出身，家人宅户皆在岷州，不愿于他乡度日。”苏彦云解释。
“既是岷州人，于尚诚也不愿放他们进城？”
“不愿。”苏彦云斩钉截铁，“我和守城卫队说过，他们身上的虫毒已然尽除，可还是不肯打开城门。”
于尚诚这般极政，让一向注重民生的桃香甚为不满。
但眼下，只要他不愿开门，任何人都拿他没辙，手上的追凶之案还未侦破，他地的虫毒患者还未尽寻，急着问责反而舍本逐末。
“好生安置这些跟你回来凉州的流民。”桃香吩咐。
“那是自然。”
桃香一声叹气，这陇右乱局愈演愈烈，而她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此刻，小玉也进到房内，向桃香和苏彦云行礼。
“怎么样？可有回信？”
先前，桃香命小玉用从京中带来信鸽，传信给河北的狄府，想当下封道闭境，家人一定担心，同时也想请他们针对陇右乱局，在京中朝廷那边，作出一些部署。
“没有，不仅鸽子没飞回来……”小玉面露沮丧，“先前派去雍凉关问事的仆从，也回来禀告说，任何活物都不被允许过境，看到信鸽，雍凉关守军都是不论来源直接射杀的。”
“什么！？”
“小姐，中原是铁了心不让咱们回家了。”小玉开始哭丧。
苏彦云并不感到意外，这与他从凉州驿站得到的回答一致。中原断绝了来源自陇右的信息，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虫害前所未有，朝廷不能让这未知危机扩大到天子脚下。
无奈让小玉暂先下去，桃香此刻虽绝望，但她不是那种容易丧气的性格，想要联系到朝廷，就必须先控制住陇右乱局，当下首当其冲的，便是虫害。
“嗯，没错，虫害必须得到控制，才能重新联系朝廷。”苏彦云也表示认可。
“嗯……诶！！”桃香差点忘了，苏彦云可是大理寺少卿啊，他也是官秩四品的大吏，“你要不去趟雍东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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