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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当年事

    福寿膏,或者说阿片、阿芙蓉、鸦片、大烟,不论它叫什么,都难以遮掩这个名字身后血淋淋的罪恶。

    在姜老爷的回忆中,一个形销骨立、精神萎靡的身影逐渐浮现,那是二十年前的刘青父亲,当年的有志之士,如今已经不成人形。曾经的他可以俯仰宇宙、谈笑古今,拉着姜老爷不眠不休的激烈讨论治民之策、富国之本,三四天不用合眼,现在的他只要离开福寿膏一刻钟就不停的打哈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躺下。以至于他身后跟着的同样瘦骨嶙峋的仆人始终为他带着一杆烟枪,只要烟瘾一番就立刻寻个铺位吞云吐雾起来。

    姜老爷的眼中流露出不知是后悔还是痛苦的感情:“我万万没想到,他那是竟然已经陷入其中那么深,据他所说,就在我走后不久,福寿膏便隐秘的流入了川南,当时只是作为提神醒脑的香薰,可笑的是,这种‘宝贝’,在当时只有显贵人家才有资格享用。”

    “为了脑域清明,更好读书,刘青的父亲开始使用福寿膏,一开始还只是熏香,到后来渐渐成瘾,便学着那些瘾君子开始抽食。从开始接触福寿膏,到我辞官回乡,他竟然已经吸食福寿膏超过了十年的光景,等我再见到他时,他早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姜老爷脸上又挂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见他时,他几乎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光,十年的福寿膏,抽清了他的精气神,也抽光了他刘家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基业。”

    “我离开之前,他们刘家还有几进的大宅院,还有着良田百亩,生活也算富足,可等我回来时,他就只剩下一间破屋栖身,要不是为了偷着抽他的福寿膏,就连那老仆也早该跑了。”

    “他们刘家上上下下,就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还有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也就是现在的刘青。”

    “许是因为我回来了,他竟然强撑起了精神,在我的劝说下开始戒烟。”姜老爷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说道:“那是当年我在羊城名医黄大夫那里学到的方子,若是刚吸食大烟不久的话,基本上都可以成功戒断。可惜,太晚了,刘青的父亲在吸与不吸之间苦苦熬了三年,终于是受不住折腾,还是去了。”

    “巧的是,他当年形容戒掉大烟的过程,便是酸麻肿胀痒一同袭来,想不到二十年后,他的儿子竟然也感受了一番!”

    王亥……和我没关系!我的妖力又没有成瘾性!你不要诽谤我啊!

    说到刘青,姜老爷叹息一声:“其实刘青一直在我的视线之内,在他父亲去世之后,我就从那个想要把他卖了换钱的仆人手中救了过来,但是许是他记事太早,又或许是他父亲戒烟时的惨叫让他记得太深。他始终都恨极了我。他看我的眼神,永远带着仇恨和愤怒,当然还有那么他自己也不曾留意过得恐惧。”

    “随着他的长大,他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深刻,仇恨也愈加不能隐藏,十岁那年,他掐死了我给他的小狗,打伤了我给他配的仆人,逃出了姜家。”姜老爷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似乎只把刘青的仇恨当成了调皮。

    “我几次将他追回,他都只想着逃跑,甚至到后来,他直接断指明誓,说一定会杀了我为他父亲报仇!”

    “自那以后,我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入深渊,不学无术,偷鸡摸狗,坑蒙拐骗。”

    “可惜,我却无能为力。”

    咳咳!姜老爷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厅门外的李管家听到咳嗽声立马跑了进来,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姜老爷,和着茶水服下,才渐渐平息了咳嗽声。

    姜老爷笑道:“老毛病了,不能动情、动气,不然一定会咳嗽个不停。”

    净明道长欲言又止,反倒是毛大宝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呀,光听姜老爷说话了,却没想到这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妙啊,回去恐怕要跪搓衣板了!”

    ……

    “三位道长慢走,等过几日有闲暇了,务必再来寒舍小酌几杯啊。”姜老爷站在府门前含笑拱手,和王亥三人告别。

    姜老爷始终远远地眺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府。

    跟在身后的李管家好奇的问道:“老爷,您怎么和几位道长说起这些了,当年刘青少爷离开的时候,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又何必蹚这团浑水?”

    姜老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看了一眼李管家:“还惦记着当年那件事?他当年不过一个小孩子,要不是你有意成全,他能伤的到你?”

    李管家也不说话,只是嘿嘿的笑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心口。姜老爷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也猜不透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年的管家在想什么。在吱扭吱扭的关门声中,一主一仆慢慢的走进了幽深的庭院中。

    ……

    脑海中倒映出姜老爷始终面带微笑表情的那张脸,王亥反倒有些看不准此人,这位姜老爷将自己等人留住,只是说了说当年的回忆,讲述了一下刘青的父亲是如何因为吸食福寿膏而一步步家破人亡的,说了说刘青又如何的可怜、可恨。

    王亥虽然没有明白姜老爷讲述这些事情的原因,但心底里却始终沉甸甸的,每每想到姜老爷所说的骨瘦如柴的身影和四大弟子描述的刘青像疯狗一样进食的样子,他的心里就像坠了一块秤砣一样,不断地下沉。

    感知到姜老爷已经返回了家中,王亥对着净明道长问道:“道长,你和姜老爷曾经认识,他之前是个怎样的人?”

    净明道长回忆了一下,说道:“当年我奉师门之命,前往羊城,相助徐大人清查福寿膏之毒,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姜老爷……”

    ……

    昏暗的天色中,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个个吞云吐雾的男女,粗大的烟锅子在火焰的炙烤下散出了袅袅青烟,深吸一口,男男女女们发出销魂的呻吟声,一缕缕的烟气顺着嘴角流向了半空,把屋子里灌满了烟气,仿佛置身仙境之中。

    几个在身边伺候着的小伙计不时地挑拨一下快要烧到油面的灯芯,昏暗迷醉的屋中便稍稍亮堂一些。小伙计们也迷醉的吸着客人们吞吐出来的烟气,飘飘然的晃悠起来,仿佛也跟着这些烟气一起在仙境中起舞。

    嘭!

    破门声起,七八个官差踹开了紧锁的大门,鱼贯而入,吓得沉醉在幻境里的小伙计们一个哆嗦醒了过来,看到官差,立马一个翻身撞破了身后的窗户,却没想到外面还站了一排手持火把的兵丁。两个兵丁将手中长枪交叉一锁,便按住了一个破窗而逃的小伙计,很快那些个警觉异常的小伙计一个个都被官差拿住,反倒是躺在炕上吞云吐雾的男女们似乎是沉浸的太深,连官差破门都没有发觉。

    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门外,皱着眉头看着屋里的云遮雾罩,冷哼了一声,厉声道:“将这群大烟鬼都给我扔出来!”

    “遵命!”

    几名官差立即行动,提溜着浑身软绵绵的大烟鬼们,一个个的都扔到了早就提前准备好的板车上,准备全都送到专门的医馆去。

    一名官差来到汉子身前,禀报道:“姜大人,屋内共有烟鬼十二人,烟童六人,抄出福寿膏十五两,已经全部在此,请大人查验。”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木盒。

    姜大人厌恶的看了一眼木盒中的膏块,“这种东西损人骨髓、磨人精气,简直恶毒至极!都封禁起来,待林大人统一销毁!”

    “遵命!”几名官差将木盒贴上封条,快马运去了府库。

    恨恨的看了一眼满是烟雾的屋子,姜大人怒气冲冲:“恨不能杀尽这些贩卖福寿膏的恶鬼!真是该杀!”

    血淋淋的封条贴上,烟雾缭绕的仙境恍惚变成了索人性命的地狱……

    飒!破空声起,一道巴掌大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向了姜大人的后心,一抹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血芒就要点在姜大人的心脏上。

    一抹银光乍起,姜大人手中长剑的剑鞘突然炸开,持剑的左手向后上挑,斜斜的刺了过去,锋利的剑锋与暗红血芒撞个正着。

    当的一声脆响,那黑影撞在了剑锋上,剑锋撕开了猩红的光芒,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犬齿。剑锋与犬齿针锋相对,银白的剑气与猩红的血芒僵持不下。

    黑影被剑锋拦住后,姜大人身边的兵丁立马反应了过来,六七根长枪带着破空声捅向了黑影,被长枪锋芒所迫,血芒霎时一弱,那黑影顺势被弹飞出去。

    躲过几道枪刃的攻击,黑影悬停在了不远处的房脊上,姜大人和手下的几名兵丁定神一看,有人不禁惊呼:“吸血蝙蝠!”

    巴掌大的黑影舒展开来,竟是一只足有猎犬大小的红眼蝙蝠,蝙蝠双翅一收,身上的血芒骤然暴涨,刺目的血光之后,一名身披黑色披风的洋人站在房脊上,听到那名兵丁的呼声,洋人微微一笑:“太不礼貌了!你应该称呼我为伟大的血族!”

    苍白的手臂一挥,一道血芒飞射而出直奔那名出声的兵丁而来,血芒速度极快,几乎是刚刚脱手就来到了兵丁面前,眼看就要糊在兵丁脸上,斜侧里,一抹寒芒闪过,锋锐的剑气迸发,将血芒劈散,而直到血芒散去,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才姗姗而来,冲到了兵丁的脸上。仅仅是闻到气味,那兵丁的脸色就变得惨白,忍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

    姜大人眉头一皱,手腕轻轻一抖,震剑成圆,卷起一阵狂风,将那股似乎是累积了十几年的腐肉的血腥之气吹散。

    啪啪啪啪!屋脊上的洋人鼓了鼓掌,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名震两广的姜怀胜姜大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年轻的姜怀胜姜大人眯起了眼睛,看着屋脊上的洋人血族目露杀机,寒声道:“你就是近日里这些个死灰复燃的大烟馆背后的那个洋鬼子?怪不得我手下的兄弟抓不住你,竟然还是个成了精的吸血蝙蝠,竟然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姜某面前,真是不知死活!”

    那名血族面带微笑,抚胸一礼轻笑道:“姜大人何必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我们血族?按照华夏的传统,姜大人可称呼鄙人哈斯,久闻姜大人身手高强,是这片土地上少有的强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姜怀胜眉头一挑:“看来你们消息很灵通啊!连姜某这样的无名小卒都能打探到。”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的摆了摆,几名兵丁立即悄无声息的散开。

    姜怀胜面露讥笑:“既然哈斯先生知道姜某,想必也清楚姜某的原则,不如随姜某一同前往羊城总督衙门喝杯清茶如何?”

    哈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唉,真是可惜,今日里鄙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恐怕不能陪姜大人去总督衙门,不过,若是姜大人不嫌弃,倒是可以随鄙人走上一趟,让鄙人以大英之礼好好招待一番。”

    姜怀胜轻轻地抚摸着剑身,可惜道:“哈斯先生既然不愿意自己跟我走,那姜某就只能亲自动手强行请先生走一遭了!”

    脚下发力,地面上的青石板砖立时四分五裂,强大的推力之下,姜怀胜飞身而起,遥遥一剑斩出,一式白虹贯日冲天而起,直击居高临下的哈斯。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姜怀胜会翻脸,哈斯轻笑:“不愧是烈风捕姜怀胜,性如烈火,剑如狂风,就凭这一手剑术,我所知的西方驱魔人就没有几位是您的对手。可惜啊,在我血族看来,还是太慢了!”

    剑光已到眼前,哈斯还是悠哉的说着话,直到剑锋已经隐隐就要此到眉间之时,哈斯已经隐约感受到一股锋芒入脑,才一震身后的黑色披风,像幽灵一般极速后退。

    剑锋前进一分,哈斯便后退一分,两人滑行了五六丈,直到姜怀胜一口真气用尽,那剑锋距离哈斯的眉心仍有三寸。

    一口气竭,姜怀胜止住了脚步,持剑的左手挽了个剑花,劈中了哈斯手中攒射过来的血芒,血芒密密麻麻而来,姜怀胜连连倒退,手中长剑挥舞不断,在身前织成一片剑网,剑光所至,血芒被斩成碎片,一道道血光迸溅,凄厉的吱吱声不断从剑下传出,被斩断的血芒中露出不知多少只破碎的血蝠。

    “还说你不是蝙蝠精!”

    喘匀真气的姜怀胜一声怒喝,手中长剑再进,将满脸尴尬的哈斯逼上了半空。

    身后的黑色披风宛如巨翅,哈斯一抖披风就将他托起,躲开了再度迫来的剑锋,还不等他想要解释一下西方血族和华夏蝙蝠精的区别,几支长枪便齐齐扎来。那几名兵丁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屋顶,看准时机一跃而下,一齐出枪,锋锐的枪头上泛着凛冽寒光,六七根枪头狠狠的贯穿了哈斯的身体。几名兵丁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就要把半空中的哈斯给压下去。

    环视了一圈捅穿了自己身体的长枪,哈斯对着几个脸上已经露出笑容的兵丁怜悯的笑了笑:“几位不愧是姜大人手下亲兵,一个个都好俊的身手,可惜啊,你们只是凡人啊!”

    “小心!弃枪后撤!”姜怀胜的警告声姗姗来迟。

    一大捧黑雾从哈斯的身上扩散开,几名兵丁来不及反应,便被大团的黑雾彻底淹没。

    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姜怀胜红着眼睛冲进了黑雾里,接连斩出的剑气化作狂风,在黑雾中吹开一条缝隙,黑雾中的哈斯身上,一柄柄贯穿身体的枪头缓缓脱落,带着斑斑的锈迹掉落在地上,而几名兵丁和手中的长枪都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

    黑雾迂回席卷,将姜怀胜整个的包裹在其中,哈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姜大人,就让鄙人以大英帝国最为盛名的菜肴来招待你吧,那道菜叫仰望星空,不过可惜的是,恐怕要用你们的头颅来做菜了!”

    黑雾紧紧的包裹着姜怀胜的身形,避开剑刃劈斩出道道风刃,源源不断的挤向了姜怀胜的身体,不断地消磨着姜怀胜的真气。等姜怀胜的护身真气消磨殆尽,便是被腐蚀黑雾彻底吞噬之时。

    “呔!何方妖孽,竟敢逞凶?还不快快受死!”

    一声厉喝传来,一柄古剑从天而降,剑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阳气,从黑雾中一划而过,将久久不散的黑雾劈成了两半,露出了虽然愤怒却并无半点慌乱之色的姜怀胜。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姜老爷的场景,当年的他,英姿飒爽,不怒自威,真不愧是‘烈风出,邪氛尽’威震两广的烈风捕姜怀胜啊!”净明道长的脸上满是怀念,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脸上从来只有镇定的年轻的名捕。

    王亥:……净明道长,刚才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学会断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