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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两人再见

    转眼到了金秋九月,又到了收割的季节,家家户户又开始忙于收割稻子,田野上呈现一片繁忙的景象。

    这天吃过早饭,高佑对高卫红说:“明天要割稻子,你去把镰刀找出来磨一下,能用就用,不能用再买。”

    高卫红很快地从堆放杂物的房间找出了几把镰刀,试了试还能用,只是生了点锈,磨一磨就行了。又到院子里磨石上磨起来。很快把这些生锈的镰刀磨得锃亮,像新买的一样,她攥着一把镰刀挥舞了几下,心里充满了即将大获丰收的快乐!

    因为自家田地不多,碰上天气好,高佑一般不会让高卫红去割稻子,他一个人早去晚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让高卫红送饭去吃,省了来回走动的时间。

    吃过饭,再抽支烟后,又接着干活。不一会儿,又割倒一大片,看着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稻子,像看着做好的一具具小棺材一样兴奋,有时还忍不住吼出几句山歌来。

    第二天,父女俩把脱谷机抬到稻田中。高佑站在脱谷机的踏板上,让高卫红把稻子递给他。然后,他双手攥紧稻子根部,将稻穗伸到由数百个铁丝嵌入的“n”形的脱粒轴上,再用力踩踏板,伴随着脱粒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那些谷粒便顺着滚筒轴掉到料斗里。直到手里剩下一把稻秆才扔下,又接着重复刚才的动作,如此反复不断,一直到料斗装满了,再又用装进箩筐里挑回家。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都很费力很辛苦。

    把稻子挑回家后,高卫红会拿出几只木凳,在上面放上竹竿,再又在上面

    放上圆形竹制的晒盆,接着把稻谷倒在晒盆里,用木耙把稻谷耙匀即可。在烈日的暴晒下,水分很快干了,一般晒两三天即可收进储仓留用。

    每当晒稻谷时,高卫红就会在门口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看守稻谷,防止那些鸡和麻雀啄食。一般她会在脚边放个竹杆,当那些长翅膀的小动物落到晒盆时,就扬起竹杆驱赶。那些鸡和麻雀受到惊吓,马上就哗啦一下飞走了。

    高卫红很羡慕小梅家门前铺了水泥地面,把稻谷挑回来可以直接倒在上面晒。既省力,也方便。她曾也让父亲在屋门前铺上水泥地面,但被他拒绝了,理由有晒盆够了,在水泥地面上晒谷子方便是方便,但是也有坏处,常常有许多碎石子和沙子混在里面,碾米做成饭后,也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吃饭时才能体味到“咯牙”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影响心情和食欲。

    见父亲说得有理,高卫红也不再坚持了。但她心里明白,不是父亲不想铺水泥地面,是缺钱。铺一个方圆百来米的水泥地面,也要花不少钱。

    在收割好稻子几天后,一天上午,高卫红去镇上卖盐,当她刚走出小店准备回去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身望去,便怔住了,喊她的人是林秋元。

    “高卫红,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林秋元朝她边走来边说。高卫红心里有些慌了,她不知道他找她干什么,毕竟他们也只是见过一面,还没有熟到可以随时交流的份上。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停下脚步。等林秋元来到她面前,才装着不解地问:“你是叫我吗?”

    林秋元笑着点点头说:“这里除了你我,还有谁呢!”高卫红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我,我刚才没听清。”

    林秋元穿着一身蓝色西服,打了领带,脚下穿着擦的发亮的棕色皮鞋,梳三七分头,还打了摩丝,给人一种知识分子的气派,与往日牌桌上的赌徒完全不同,不像同一个人。

    他脸上还是那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更充满朝气,也更多了几份帅气。但高卫红觉得他这打扮与本人身份有些不符,毕竟他是一个没读多少书的农民,再怎么打扮也还是能看得出来,读书人的气质不是靠打扮能装出来的。可是现在的农村青年谁不爱打扮呢。又想,如果林秋元是吃公粮的人,也许身边会围着一群女孩吧。

    “我觉得你是故意装没听清吧,”这时林秋元笑道:“那晚看电影时,我还问过你的姓名,但你不肯告诉我,还是小梅告诉我的,让我心里很失落。”

    “有什么失落的,我的名字又不是什么宝贝,会让你发财,你又何必太在意。”高卫红笑了笑说。

    “嘿嘿!”林秋元看了高卫红一眼说:“也不是这么说的。起码知道你的名字,日后相逢,也好打个招呼吧。”

    “仅仅为了这个?”高卫红又问。

    “当然不是,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当然可以,但是我很少跟男孩做朋友,也没时间聊天,我很忙。”

    “我知道。好朋友不一定要天天见面,只要常常想起也行。”听了高卫红的话,林秋元不知说什么好,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他是想天天见到她。

    随后,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高卫红才想起要回家做饭,父亲马上就要回家,看见她还没做饭,又会生气了。因为吃了饭,他又要去干活,不想浪费一点时间。现在他不做棺材了,就把整个心思和时间用在庄稼上,在农村要想多收获,就要多出力,多劳动。

    “你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回家干活呢。”高卫红突然说。

    “我......我想说,”听了高卫红的话,林秋元这才想起他的目的,便结结巴巴地说:“我想说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高卫红愣了,她认真地看了看林秋元,又摇摇头说:“不可以。”

    “为什么?”林秋元问。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我们只适合做普通朋友,你别问为什么。”说完,高卫红转身离去。

    听了高卫红的话,林秋元呆若木鸡,不知说什么好,犹豫了一会儿,他又追上去拦住了高卫红。“你听我说,”他拉着高卫红的手认真地说:“自从那晚见到你后,我再也忘不了你,这些日子一直茶饭不思,夜不成眠,满脑都是你的影子。我知道我爱上了你。我暗暗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做我女朋友。”

    听了林秋元的话,高卫红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这还是第一个男孩跟她告白、求爱,让她一时无所适从。她避开林秋元那灼热而激动的目光,别过头轻声说:“你胡说什么?我们都不熟悉......”

    “高卫红,我是真的爱你,我对你一见钟情,希望你不要拒绝我。”林秋元恳切地说。“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也不会跟其他女孩来往。”

    听了林秋元的话,高卫红这才回过头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心中像泛开了潮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我跟小梅说了,让她给我们做媒。可她说怕你父亲不同意,会让你们都尴尬,毕竟你们不仅是邻居,还是闺蜜,不敢做媒,让我找别人,或者找什么理由接近你更好,等我们相互有所了解以后再说也不迟。我觉得她也说得对,不能为难她,这也我的性格。”

    听完林秋元的话,让高卫红心里感到既甜蜜又不安。在她心灵深处,正渴望得到至真至纯的爱情,来抚慰自己那颗孤寂的心。如今再见到林秋元,她心里其实已经得到些许安慰,她明白自己爱上了他,只不过这爱像沉睡在湖底的珊瑚,尚未被挖掘出来。如今听了林秋元的告白,她才明白这也正是自己的期待。但她也明白,即便自己答应了林秋元也不行,还必须得到父亲的同意,像其他女孩一样,只有得到了父母的同意,心里才踏实,才更有安全感。仿佛只有经过父母的眼睛,对方是人是妖才能显现出来。

    但她知道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不喜欢爱赌博的男孩。再说是招婿入赘的,不是把她嫁出去。而林秋元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还有年迈的母亲,让他入赘,显然也是不现实的。在农村,一般都是家境不好,孩子多,娶不到媳妇,才不得不让某个儿子去当上门女婿。村里就有个叫庚林的青年,因为家里兄弟多,年过三十还为婚娶,有人解释他去邻村当上门女婿,他同意了,可他母亲不同意,一听到养到这么大的儿子要去当上门女婿,就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几天几夜。最终庚林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至今还是单身。可年龄大了,就是他愿意,也没人要。他母亲也后悔了,常跟一些老人聊天时说是自己害了儿子。

    想到这里,高卫红心里便有了一丝淡淡的怅惘。自那晚见到林秋元后,她心里第一次对异性有了模模糊糊的期待,这是一种她也说不清的感情。但林秋元在她心里也留下来深刻的印象,甚至在她后来偶尔想起他时,也有了一份期待。这是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复杂的感情,像天空下的白云变化多端,也恰好证明这个女孩爱上了男孩。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吧。但高卫红又常在心里反复否定,首先是这个曾让她心里产生了朦胧感情的男孩,是不是真爱自己,自己也会不会真去接受他的爱,两者似乎都有,又都没有。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既肯定又否定,既期待又拒绝,既自信又自卑,之所以有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也许是接触不多,了解不深,心里才本能产生防范意识吧,还没达到感情积累的厚度,才导致不信别人,也失去自信的复杂心态。

    但不管怎样,高卫红明白,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但又不知该怎么拒绝他,想了想,便叹了声说:“你肯定喝多酒了,才胡说八道。我没时间陪你聊天,我要回家了。”说完,挣脱林秋元的手,转身离去。

    但又被林秋元拦住了,“高卫红,你得答应我,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会发疯的。”

    “你疯了才好啊,谁叫你自作多情?你现在路上拦人求爱,跟疯了也没区别。”高卫红只好停下来无奈地说。

    “那我想去你家玩可以吗?”听了高卫红的话,林秋元觉得她还是没有彻底拒绝自己,还有一份希望,便不失时机地说。

    高卫红明白是自己的态度让他误会了,便忙摇摇头说:“不行,若带你回家,不但我爹要骂我,旁人也会说闲话。”

    听了高卫红的话,林秋元想了想说:“那你给我个答复,好让我吃了定心丸。”

    “给你什么答复,我说了多少遍,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事。”高卫红摇摇头说。

    “为什么不可能,是不是你也瞧不起我?”林秋元沮丧着脸问。

    “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是不可能嫁人的。”高卫红说。

    “我愿意入赘,只要你不拒绝我。”林秋元大声说。其实这想法他不是随口而出,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心。他觉得高庄离林庄不远,不过一支烟的功夫就能到达。即便入赘高庄,回家也方便,照顾双方老人也不难。至于母亲他相信她会理解他,而旁人的闲话他也顾不上,嘴长在人家脑袋上,没人管得住。

    再说城市里都是单亲家庭,不都是要照顾双方老人吗。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高卫红和他父亲。他们不同意,他连入赘的机会也没有。如今听了高卫红的话,才明白,知道她拒绝自己,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这才急切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时,高卫红更是奇怪地问:“你母亲会答应吗?你真能狠心丢下她不管?也不怕落得个不孝的骂名吗?”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林秋元说:“时代不一样了,那些陈腐的思想也过时了。”

    “可有些事情是永远没法改变的,就像血缘,你能改变吗?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难道你打算把他送进敬老院?那她养你有什么用?”高卫红摇摇头说。

    “你说的这些我懂,入赘你家,也不影响照顾我母亲,我不会丢下她不管,这是我的责任。你要相信我,所有的外界压力我都能承受得住。”林秋元说到这里,又叹声道:“唉!当然,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拿这些话来刺激我,虽然让会我感到伤心,但我不会勉强,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我还是懂的。愿不愿意,我只需要你一句话。”

    “你以为终身大事像买东西一样简单?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这可是要两厢情愿的事,缺一不可。你还是先回去吧,让我再想想,多给我一点时间,毕竟,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呢?”说完,高卫红推开林秋元,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秋元也没再追上去,只是愣愣地看着她走远。